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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芳菲尽第3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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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疑惑更大,这琼莲本是世间人尽皆知的宝物,为何在将军府内,宇文将军不准我提,在这皇宫中也变成如今这副人人谈莲色变的模样。但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它,因为,这是我眼下唯一的希望。

☆、华宴出丑(一)

十日之后乃是立夏节气,也是诸藩王入京朝见天子的日子。依景国祖制,每年的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这四个节气前的九天,诸藩王都必须齐聚京师朝见天子,称会节气。

此外,此次会节气的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那便是睿郡王的犒军大典。

犒军大典上午举行,诸王于午后朝见皇帝,入夜则入宫举行夜宴,京中要臣及入京诸王皆携女眷赴宴,后宫女眷也都要赴宴。

前日清晨请安之时,皇后便对后宫诸妃说明此事,还特意对太子妃言道:“太子妃携诸良娣赴会,务必严加约束,切勿失仪,有损皇家风范。”皇后语声沉静,犀利目光似无意般瞟了我一眼:“宇文良娣,听太医说,你病情已大大缓和,既然如此,还是去赴宴吧,也见见世面!”

明日晚宴睿郡王必是参加,皇后命太子妃严加约束诸良娣,定是怕我当着满朝文武做出些什么出格的疯狂举动来,可她全然可以我病容失礼为由,命我不得前去,但话锋一转又要我去。这番看似矛盾的言语,只怕是皇后成心想叫我当众出丑。

见见世面这四字,也全然把我当成边境乡野来的野丫头,很有鄙薄之意。坐中几位嫔妃斜睨了眼我,嘴角滑过嘲讽的笑意。

我心底一声轻笑,如果是真正的宇文韵玦,也许真会怒火中烧,但我不会,我迟早要离开这里,置身于这些事外。

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犹豫不意,我只是俯身恭顺答道:“是,臣媳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大概是没料到我如此爽快便答应赴宴,面上惊讶稍纵即逝,随后便淡淡嗯了一声。

抬首对上晴妃担忧的眼神,我对她回以一个会心微笑。

回到落霞阁,我招呼如缀搬来首饰盒、打开衣柜,着手挑选明日赴宴的衣物首饰。

如缀知晓明日我要去赴宴一事,大惊之下竟差点失手将首饰盒子摔落在地。

看着她蹙眉担忧的神情,我心下了然,笑言:“傻丫头,没事的。皇后只不过是想看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我若推脱不去,她必然有一番说辞劝我,我何不遂了她的心愿,前去就是。只不过,我恐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想到明日便要参加的宫廷盛宴,心底居然还有些小小的兴奋,在回二十一世纪前体会一番这些难得的经历,也算是有小意义的,好歹没白白穿越时空旅行一趟。

第二日,清风暖阳,天气甚好。

御花园依山而建,山下飞瀑流泉,绿荫花瀑遍布山间,鸟鸣婉转,繁花似锦。此时,诸藩王正在朝见皇上,我偕了如缀早早来到今晚的宴会之地。

前几日碍于有“病”在身,得卧床静养。这下有了赴宴的正当理由,我便能大大方方逛逛御花园了。午后我便携了如缀出落霞阁,到御花园里四下闲逛。

景国以荷花之高洁清雅为尊,奉琼莲为国花,御花园也莲池曲折相通,按颜色分为红莲池、雪玉莲池、紫莲池等等,还有不少我不认识的名贵品种,但找遍御花园,唯独不见四色的琼莲。

我不禁黯然,那神秘的琼莲究竟藏于何处?

时间尚早,我和如缀便到御花园山脚一小巧凉亭歇息等待,此处一汪碧泉流淌而过,几支嫩绿小巧的荷花苞刚钻出水面,莲叶青碧,身后树荫茂密,甚是隐秘。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簌簌分花拂柳之声,似乎夹杂低不可闻的啜泣,伴着两个年轻女子的低声言语。

“兰漪姐姐,你当真能放下郭公子?去年入京会节气,你还告诉我......”

“西林,你不必再说了,皇后视我如己出,多年来我在宫中颇得她照看,我的婚事也全凭她做主,绝无怨言。皇后娘娘让我嫁睿王爷,我便嫁!”

我心下一惊,嫁给睿王?莫不是这说话之人就是晴妃所说的华阴公主?皇上就是将她赐婚于睿郡王?不,现下已经封赏,应改称为睿王了。

“胡说!要真是这样,那为何你眼中还有泪?”

“西林!”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树荫浓密,我看不见来人,虽是无意听见,却总觉得是在偷听,且若撞见岂非说不清楚,便拉上如缀往亭边小径隐去。

刚转过假山后,便见两个轻纱宫装的艳丽少女穿过树丛步入亭内。身材高挑的女子挽流云髻,着浅橘广袖宫装。另一女子荷粉薄纱,模样娇俏可人。

二人背对我而立,看不见她们长相,我对如缀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便欲拉她悄然离去,不意脚下踢到个小石块,碰到假山,响声清脆。

“谁?”亭内两人迅速回身循声望来。

我尴尬万分,只能故作镇定转出假山背后,面上淡然:“如缀,既然此处有人,我们便再去别处吧!”

粉荷衣饰少女脸微圆,水灵双眸圆瞪,蹙眉怒道:“站住!你是何人?躲在后面偷听什么?”

那清脆的嗓音正是那名唤西林的女子,她身后浅橘束腰曳地菱纱群的女子却是急忙将她一拽。

“不得对良娣无礼!”如缀机灵出声。

二女脸色微变,面面相觑。虽面颊犹有泪痕,但不过片刻,橘衣女子便已回复常色。她拉住粉衣少女浅浅俯身行了一个颇为随意的礼:“华阴、西林不知良娣在此,出言多有冒犯,望良娣见谅!”

名为赔礼,可她看向我的目光却是莹动坦然,眉目之间尽是傲然。

我不想节外生枝,也不纠结于这些,同她坦然对视片刻便撤回目光,淡淡笑言:“公主见外了,是韵玦打搅了二位。告辞!”说罢便转身唤上如缀离去。

世事弄人,华阴公主与从前的宇文韵玦,面对同一个男人,一个想嫁不能嫁,一个不愿却只能嫁,这鸳鸯谱点得够错乱。

戌时,钟鼓齐鸣。

御花园中心的荷池馥郁香气袅袅,灯火辉煌的楼阁与倒映在水中的灯火交相辉映,众宫女擎莲灯立于碧波池畔,绚丽衣饰倒影水中娉婷多姿。丝竹缭绕间,满目锦绣,一片姹紫嫣红。

明黄龙袍的皇上与杏黄绣金鸾纹的皇后高坐碧波池九龙亭内,两侧宽阔的平台依位分分坐各位妃嫔。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国家的主宰,皇帝并没有我想象中苍老,虽两鬓微霜,但精神矍铄。

由池心碧波亭向外延伸出两条宽阔的桥面,织锦铺就,直通池边,为各位藩王、大臣及其女眷坐席。两桥中间的池面有又一莲形平台,艳丽衣饰的宫娥在其上翩翩起舞。

我们这列为诸皇子、皇子妃及公主。我瞥眼扫到下首不远处一群公主中正有中午御花园所遇的华阴公主,只是不见另一个唤作西林的粉荷衣饰少女。

华阴公主也认出了我,想也是,偌大的宴会就我覆着面纱,实在好认。我们目光偶一触碰,二人皆略微尴尬地缩回,但她随即便高傲地昂首端坐。

丝竹婉转,鼓乐齐奏,彩袂翻飞。灯火辉煌中群臣贺酒,娉婷袅袅的侍女来回穿梭,衣香鬓影间暗香浮动,一片歌舞升平之景。

我随太子与太子妃坐于九龙亭外侧,两条长桥上的京城命官与诸藩王的坐席尽收眼底,满目绚丽彩衣并璀璨首饰,如繁星般在夜晚的御花园熠熠闪耀。

隔着天青面纱,眼前这一切多了一层梦幻般的朦胧美,那些好奇或鄙夷目光被来往穿梭的宫娥阻断。人影憧憧间却时不时有一道目光灼灼向我,相距有些远,我循着看去,那人坐于藩王座席之中,面前一直不断有人祝酒。他玄衣广袖,高冠束发,周身散发沉稳雍容之气。

距离甚远,那个男子的面容不甚清楚,却让我隐约有一种熟悉之感。

一曲歌舞停歇,众人肃穆噤声,皇上身边一个老内侍拿一卷灿黄圣旨缓缓念道:“圣上有旨,睿王英武忠烈,平巴贝尔族,延大景疆土,功在社稷.......赐与华阴公主择吉日成婚。”

冗长的谕令大半是夸赞睿王功绩,唯最后一句我听得甚是明白,华阴公主如今是铁板上钉钉地要嫁给睿王了。

圣旨宣读完毕,两个身影同时起身,一个是我下首不远处橘色纱衣的华阴公主,还有一个从桥上大步迈来,玄衣高冠,广袖扶风,气势斐然,不是刚才看我的那个男子是谁,原来他便是睿王!

我有些吃惊,紧盯着他们二人,只见华阴公主同睿王一起步至皇上皇后面前领旨谢恩,一个器宇轩昂,一个秀丽温婉,立于一处,好一对璧人。

睿王的侧颜落在我眼中,仿佛掀开一副久远的画卷般,让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那眉眼仿佛似曾相识。但是,到底是在哪里呢?

就在他谢恩起身,扬眉的瞬间,我的眼前不期然闪过另一个场景:那人一身紫金战甲,从容还剑入鞘,扬眉淡淡道:“这位姑娘好不讲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在下救姑娘两次,却得此一句怨言,实是不公。”

电石火光间,我想起来了!他居然,居然是我在宁湖边遇到的那个饮马的军士!

这一惊如天雷滚滚,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登时呆住,连一旁的几声惊叫都未能将我惊醒,待反应过来,便见一团毛茸茸的金黄物件从几案间窜出,直朝我面门扑来。

☆、华宴出丑(二)

我惊叫着往后倾倒,挥手欲挡却已来不及,那团黄绒绒的东西吱吱叫唤着擦我鬓角掠过,尖利的爪子划过手背,一阵刺痛。面上顿感凉凉,眼前也刹那间清晰不少,这才猛然惊觉面纱已经不见。

四下里抽气声一片,伴着摔杯裂盏之声,周围有几个嫔妃甚至忍不住小声惊叫出来。第一次把这张“长”满红斑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众目光皆聚于我一身。

那团黄绒绒的东西蹲在离我不远处的桥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金黄的小猴,此刻,它抓着我的面纱,左右张望,如人般咧着嘴吱吱叫着,似乎在嘲笑我。

左右内侍急急上前要捉住它,却见它轻巧跃至岸边,蹿进花树丛,转眼不见。

手背几道血痕渐渐显现,我鬓角被猴爪挠乱几绺发丝,眼下已是一副狼狈形象。众人对我容貌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夹杂着些许嗤笑,宴会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马蚤乱。那些惊讶讥讽的目光我最近几日见得不少,可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却是头一回。

众人嘲笑让我心中颇为恼怒,心绪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沉浮不定。在一道道刺人的目光中,我稳稳了心绪,起身稳步走向御座。

皇上面色已是不豫,皇后嘴边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拜倒在亭前丹壁,行了跪拜大礼,以额触地,朗声道:“臣媳万死!陋颜惊扰圣驾,请父皇母后降罪!”

“平身吧!宇文良娣抱恙在身,朕恩准你退席,回宫歇息。”皇帝沉声言道。

“谢父皇母后!臣媳告退!”我谢过皇帝,镇定起身。不管内心多委屈,我始终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让流露一丝一毫的脆弱。

起身瞬间,目光不经意碰触上身侧还未来得及退下的睿王,他微蹙双眉,审视的目光中夹杂几丝不可置信,那样的目光竟有星星点点的心痛。不知为何,与他对视的这一秒,恍然让我有一种不想再强装的冲动。

难道,是在宁湖边上就已经不顾一切地发泄了一场,所以此刻潜意识不想对他伪装?心底泛起丝丝苦涩,我收回目光,恭敬地福身后退,缓缓离场。

花影重重,枝叶缭绕。不知到了御花园那个幽暗角落,我愈走愈快,顾不上衣袖挂到哪根花枝绿叶上,身后如缀紧紧跟着我,微微喘气。

辉煌灯火和丝竹鼓乐终于被我抛在身后,直到一丁点儿也听不见,被那小猴划破的手背摩擦花叶,火辣辣的疼。

暗夜之中,我放下方才强装的坚强,终于忍不住蹲在一棵海棠下,捂住面庞,一阵委屈涌上酸涩鼻端。

那只小猴我见过,似乎是哪位娘娘的宠物。原来即便我没有因睿王被赐婚在大庭广众下失态,我也照样会在今日的宴会出丑丢人。

长这么大,被人如此蓄意谋害欺负,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受嘲还是第一次。思及此,一阵委屈涌上,愤恨难抑。但心底却同时响起另一个倔强的声音:不能哭!你不能哭!这里没有人会同情泪水,一定要挺住,坚持到回家的那天!

想到回家,心中顿时有了力量。嘴唇被咬得生疼,舌尖尝到一股腥甜,拂起鬓边散发,我扶着身侧的海棠缓缓站起,暮春最后一支海棠的花瓣随着一阵风纷扬洒落,芳菲摇落如同一阵花泪。

次日清晨,皇后寝殿。

“怡贵人,携带孽畜捣乱皇家夜宴,你可知罪?闹出那等贻笑大方之事,有失我大景天威,此等大罪自当重罚!否则这后宫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当着众嫔妃和王妃的面,皇后厉色训斥了新近获宠的怡贵人。只因昨夜夜宴捣乱的猴子便是去年南边进贡,后被皇上赐给她的宠物。

怡嫔跪于三尺丹壁下,始时还神色颇为镇定,听皇后越来与严厉,也渐渐害怕,伏地低泣求饶,模样煞是可怜。

皇后不为所动,微抬玉白下颌,冷冷命道:“来人!送怡嫔至训诫司悔过。”

怡嫔一怔,登时停止哭泣,直至左右架上她的胳膊,才知猛然抬头喝道:“你!你凭什么送我去训诫司!你不过是嫉妒皇上宠我!你这个妖妇.....”话未完全出口,便被皇后贴身嬷嬷脆生生两掌止住,一丝血迹顺怡嫔嘴角逸出。

训诫司乃宫人犯错悔过惩处之所,其间刑罚之严酷、劳作之辛苦骇人听闻,我入宫后问过吴嬷嬷一些宫中规矩和禁忌,知道这是个生不如死的地方。

只是怡嫔之事,可小可大。猴子捣乱,小来可治那猴子的罪,象征性地小惩一下主人。皇后却抓住怡嫔管教不妥、恃宠骄纵不放,还不将其逐入冷宫,而是逐到那噩梦般的地方。

“皇上,皇上不会不管我,皇上一定会来救我出去的!你等着......”眼见嘴角渗血的怡嫔大嚷大叫着被侍卫拖出,发髻散乱衣裳凌乱仍哭闹踢踏着,已然是半疯癫状。

怡嫔的哭骂渐渐远去,坐中诸妃皆垂首噤声,一时,大殿内一片死寂。

皇后的手腕今日我方才真正得见,这件事不见得就如此简单,也许怡贵人并无过错,错只错在她得了皇宠。晴妃在宫中与皇后缠斗多年,不知历过多少血雨腥风、斗过多少明害暗谋。许是由于何太后与我们姐妹的关系,皇后有所忌惮,晴妃才得以至今安在。思及此,我不禁悚然。今日之事颇有杀鸡儆猴之意,看来我一味回避退让已是不行,只怕大祸临头之时便是死期。

自那日夜宴过后,举国上下都知晓了宇文良娣的丑陋容颜,宴会上那一幕闹剧自然也成了众人笑柄,甚至宫娥们也敢拿此事私下里说笑,如缀因为这些事恼怒不已。倒是我心下却暗自高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丑陋如斯,又有前科,太子更是不可能来宠幸我了。

晴妃带了堆药材和补品来看我,遣走下人,我们姐妹二人相顾无言,晴妃却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她情绪来得甚快,我递过丝绢,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满头珠翠随着晴妃的耸肩低泣轻摇,泪水滴落在水蓝冰绡丝上点点泅开,“妹妹,你受委屈了,姐姐,姐姐对不住你。”晴妃低咽着言道。

我知道她指的是昨夜宴会之事,心里一阵淡淡酸楚:“姐姐此话怎讲,宴会之事与你无关,怡贵人已被惩罚了.......”说道可怜的怡贵人,我心下难受,不再愿意说下去。

“如何与我无干?妹妹不知皇后的手段,若非何太后在宫中威仪尚存,皇后还有所忌惮,否则......”晴妃一顿,垂目看向手中攥得紧紧地丝绢,“说来,也是我连累了你。你以为皇后只是因为......因为你从前那些事而记恨?不,我太了解她了,她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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