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作者:未知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10部分阅读
却被雨涵一瞧到:“咦,丁娘子,你手中的是不是就是?”
她终归是小,不太会迂回,没问“你手上的是甚么”,而是问:“你手中的是不是就是”。文箐虽知她们所来为何,已有准备,可是真亲耳听得这话,终归听得心里发凉。
其他四人可是皆喜出望外。
只是待得打开来,一瞧,却不是,不过是记的两页帐。
在众人的失望中,嘉禾只低头捡那些钱,最后又搜了一遍地面,找到半两银子,放进匣里,郑重地合上。
其他人将所有物事都翻过了,终究一无所获。
文箐凉凉地对余氏道:“这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吗?只这些钱,连带这钱匣子,余妈不如抱过去给三婶四婶过目一下,要是入公中帐,需得数一数。”
余氏讪讪地笑道:“不过五六百贯,又是二夫人的遗物,我瞧还是四小姐保管的好。”
文箐却转过身子:“那也能买得些一套碗碟不是?现下分家,我还是莫要占这些便宜。母亲一生的名声更不能因为这几百贯给毁了。”只让嘉禾送过去。
这些人,既然四下发力,却没有找到,一时就兴味索然,也没其他话可说,余氏与丁氏让人抬了箱子出去,道是替文箐明日洗好。
嘉禾瞧着雨涵抱走那匣子,担忧地道:“小姐,你不怕……”
此时文箐一张脸上早就干干净净了,只眼角还有些红,云淡风轻地道:“我怕甚么?反正房契与借据,眼下便是来搜我这屋里一个底朝天,也不可能翻出来。”然后又让嘉禾附耳过来,同她低语了几句。
嘉禾不敢质疑,只点点头。文箐道:“你放心,明日去办也不迟。今日莫去,否则反而招疑。”嘉禾不懂小姐怎么会想出这样法子来,她认为小姐其实大可趁乱拿出来便是了,何必费这么多事?
文箐只看向灯光照得嘉禾的身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随着她的走动,这影子也飘忽不定。有些事,太轻易让他们得到,终归不好。尤其是事情没到结算的时候,若提前喂饱了三婶,她只会埋怨,根本就懒得替自己办事了。
李氏忙了一夜,终于打发了族人歇下,又累又乏,回到屋里,听余氏说及这些,不放心地道:“可有漏过哪处?”
余氏摇一遥头,道:“但凡小西查过的,我又接了过去仔细查过;同样,雨涵查过的,丁氏也查了……衣物里也无。”
李氏纳闷,那能去哪?周德全所言,周同证实确实有买过宅子,而且是周成所居,显然不是周德全捕风捉影,必有此事。难道是刘姨娘所为?
这么一想,她十分气愤,道:“她说这宅子要归小儿子,我们都允了她。难道还匿了一处不成?”想想,怎么不可能?很有可能。
她指着桌上那钱匣子道:“二嫂有多少私房钱?”
余氏嘴角抽了一抽,说了个数字。李氏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道:“这么说来,二嫂一家困在岳州,真个是因为没钱的缘故?我还以他们骗我呢。”余氏不吭声,李氏又道:“既没多少钱,你还抱来作甚?不是招人眼吗?”
余氏小心地将文箐的话转告,李氏气得拍了那匣子两下,道:“以为她是个省心的,她偏来怄我!真是气死我了!”
房契哪里去了?没找到,李氏与邓氏会甘心?文箐有什么打算?
正文第207章结联盟,统一阵线
房契与借据没找到,李氏不甘心,邓氏亦牵挂不已,可是总不能刨地三尺吧?去哪刨?李氏寻思这事的前因后果,房契确实是周同名下,为当年周夫人不在家,刘氏管帐时出的钱,只是房子才买下,周复生气,病了,周夫人返家,周复让儿媳再次主持中馈,于是房契落在二嫂手里。所以说,这宅子一事,要藏私,沈氏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毕竟是家里有几个人晓得。
沈氏的遗物中没有,李氏不禁怀疑是刘氏私藏了。她把这想法,当晚与周同说了。周腾心里膈应,只”嗯”了一句。李氏头痛:“这事儿,周腾已问过刘氏,刘氏不承认,她没办法再去询问。只是,暗中十分怨恨刘氏。连带着次日请安也推说近日忙,顾不上了。
李氏这态度,刘氏当然十分介意。她虽是姨娘身分,可是如今嫡子没了,嫡孙没有,按理,自是庶长子周腾继承这个位置,那她自然也算得是个准家姑了。可是李氏不拿她当回事,她心里哪能吞下这口气。故而,但凡周腾与李氏过来问一些事,她皆推不知。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周腾摸不准。
可是由此闹开来,自这事始,这亲生母子俩关系恶化。刘氏见李氏如此态度,想到了邓氏,于是更加把守周同这方面的钱财,生怕哪日邓氏当家了,也会与李氏一般对待自己。邓氏没想到自己请了这么一尊大佛来,原想占些便宜,没想到自己如今真个连一文钱也动不了,暗里亦是越发气恼。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
不过文箐当日没立即将房契交出来,是预想不到有这么好的效果的。她当时只是不想让李氏太过于顺利得到罢了。
余氏提醒李氏:“是不是四小姐暗中藏了?”
李氏反问道:“妳们开箱时,不是说锁都是你们打开的吗?不过是一顿饭功夫,她能变成虫子钻进箱子里去?”
余氏不吭声,李氏又气恨恨地道:“我谅她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她还想不想靠我们了?如今她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掏钱?那些田地,我想让她收多少就收多少,她要是敢算既我,哼!”
文箐想不想依赖李氏和周腾?想。
她想借着李氏与周腾之手赶走周顾那一大家子。哪怕是娘舅来给自己助阵,她还是这么打算的。
沈家知道周家要开祠堂。大舅姆姜氏早就打听清楚了日子,于是,十六日那天,沈贞吉来了,可是大舅沈恒吉没来,据说是沈家太夫人有恙。
文箐见得沈贞吉来,还以为沈颛跟了过来,于是还啾了眼他身后与周围,除了刘四喜跟了过来,此外没人。
但是她这寻觅的表情落在大舅眼里,却是格外满意,他自认为这是文箐挂念沈颛之故,为此还解释一番,说了不能来的缘故。此外,也有某种意思是:既是未婚关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频繁地来来去去终归不好。
文箐只笑道了些问候的话,并不解释也不说其他。然后便与其谈到分家的一些事项,道:“分家之事由伯祖父主持,我与弟弟很是轻省。三婶与四婶同我终归是一家人,对我们也颇为照顾。我与弟弟皆满意,吃的用的与其他兄弟姐妹并无不同,晚上还有点心。”
对于其中的苦处,尤其是那些田地,不厚道的地方,文箐并不想说出来。一旦说出来,首先便是内外之分,自己与弟弟终归姓”周”,自己还不姓沈,对着沈家人说周家人不公道,这话只要一星半点传出去,让周家全部人,包括长房的人,如何再顾念自己?另一个则是,沈贞吉知晓这内中情由,也不可能与周腾去大闹一场。终归是亲戚,分家之事大面上过得去就成了。
果然,沈贞吉一听,原先还生怕周腾周同对外甥不公的紧张也没了,委婉地问文箐可有难处。
文箐摇摇头,含笑道:“多谢二舅关照。箐儿与弟弟有婶子们照顾,一切安好。分了家,多承三叔关照,仍与大家住一起。”
沈贞吉听了,便没有旁的事可说了。舅甥两个略坐了一下,无语。幸而文简来了,于是又聊得几句。沈贞吉说及明日周家族人开会一事,自己会再待一天,且看他们如何给周夫人一个清白。
文箐郑重地道谢,说母亲的清白一事,请二舅届时多加以评理。
她与沈贞吉的对话,就在厅上,自有人听到。李氏闻言道:“她还算有良心,没胳膊肘子往沈家拐。既是这样,二嫂的名声我定是要帮忙的。”
此时的文箐,已不是归家前的文箐……
是归家前的她,或许会冲动,会将这些不公平的事宣之于众。如今,却是晓得,莫犯众怒。分家既是周叙主持,周腾与李氏的猫腻没被他发现,那便再也不能说甚么,否则得罪的不是三叔一家,而是整个周家。
这个后果,太重了,为着文简的将来打算,忍辱负重,文箐只当不知。分加三嫂定是得了不少甜头,可是人的肚子只会越撑越大,永远也填不饱的。
十六日晚,房契与借据成了李氏头上的萝卜,知晓肯定这物事在某处,却是拿不到手。
十七日,周家的会没开成,沈贞吉叹秽气:因为周顾死了,于是,请来的周家族人,倒成了奔丧的了,也不用再另行通知了,齐齐地去了周顾那处。
只雷氏她们才脱了丧服不过半个月光景,如今又得再次拔光了头上的簪钗,洗净铅华,再次素面白衣,好不厌烦。
文箐没了禁足,又得给人请安。在长房那里,听到周家一个婆子与外来的一个婆子在廊下说话。那婆子说的是:“早先那宅子,听说就不吉利。你别不信,你瞧今春发生多少事,先是芸娘子失足,没过几天那宅子就是着火,她又是毁容,被毁婚;成奶奶还落得痴傻……隔几天就是顾老太爷去世……唉呀呀……”
周家婆子说:“那是他家做得亏心事太多,如今报应来了。这些天,没少来我们家搅乱。”
外来的婆子道:“我方才从那院里过来,只听他家人说甚么中了咒语,才这般……唉,做人还是要摸着良心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家婆子寻思这些事,自家老夫人好好地摔一跤,还不就是严氏那边带过来邪气么?越想越不安,便说与彭氏听。彭氏也觉得有里,与雷氏核计,还是请一道姑来念念经,做做法事。
同时,听到心里去的不只她一个,还有文箐。她亦动了心思,对嘉禾道:“那宅子不吉利,你去找小月问问,可真有此事?哦,不管真假,这事你与雨涵透一句吧。”
雨涵本来是极看不起嘉禾的,哪里想到,当日自己料定要走的人,如今稳稳当当在四小姐跟前占住了脚,听说四小姐目前没有遣人的意思,尤其四小姐的事,全是嘉禾在张罗。虽然是分了家,可是连三奶奶都在讨好文箐,她更不能得罪四小姐,于是又开始略略讨好起嘉禾来了。
真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今朝难料明朝事。
女人的嘴,过话快。果不其然,周成那宅子闹凶灾,不吉利,前一任住家居住时,亦发生些不痛快的事,这话题到了李氏耳里,管它真有事还是没事,焉能放过,于事传开了,族里人皆闻得那宅子不安生。
可怜的周顾,活得七老八十的,丧事还没开始,家中已经闹翻天。按说,他家出丧事,族里人都要插手帮忙,就近住着。可是李氏这一放出风声后,其它人都避而远之。
丧事要操办,得要钱打理
一个钱字,定旺与伯父周盛之间闹开了。
周顾之所以死,是活活地气死的。十五晚上周成那边闹分家,没闹完,出事了,休息一个白天,到了十七凌晨,好像是定旺家拿了定兴家(即周盛的儿子)的一捆柴禾生火,于是,周盛家的儿媳与周成家的儿媳再次斗上,又闹分家的事。周顾起身”主持公道”,在院里老嗓子嘶哑地喊了句:“我还没死呢!”人老气弱,哪里能与年轻一辈比声势,于是这句话完全被双方骂阵所淹没。周顾见两方都不拿自己当回事,拄着拐杖就在后头点点戳戳,不知该先打哪个。骂声中,一个人骂对方是:“门缝里夹鸡子儿(鸡蛋)”。另一个骂”秋后的蚂蚱”,自然是蹦达不了几天。周顾气得老嗓子一阵抽抽,然后倒地,眼翻白,很快归西去了。
周顾去世,周盛倚老卖老,非说是侄媳妇气死老父的,让定旺家这边出钱治丧。定旺暗里骂:“老不死的早该死了,要没他,早就分完家了。”如今周顾死了,让他承担不孝罪名,他自是不乐意。
他们一大家子吵吵闹闹一天,周东与周叙这边谁都懒得去搭理,族里有人还热心去凑个热闹,可是辈分最高的,也只与周盛差不多,更何况一去拉架,总被他们诬为拉偏架,气得族人热情消散。
周顾自早上去世,差不多快一天,都没人想着入殓的事,全都在吵吵。
周叙被他们在正月十六日所为而气,不想管此事,偏族中人全央球还是他去主持,周叙便装病,可是他三个儿子不能装病,不得已,到得下午只能过去帮着料理。
其它人想避而远之,可这里,亦有最积极的人,那便是周腾,他可不是好心,他是想趁机捣乱,再放几把火,让定旺他们几个兄弟闹得在激烈些。
李氏与邓氏也要走走过场,穿上白衣,带了几个小的走过去。路上,李氏同邓氏道:“那宅子既是我们家的,没道理让定旺他们一直霸着。要么给钱,要么给屋。”
这话邓氏赞同,可是她不想出面。
李氏冷哼道:“四弟妹,你也莫总躲在我们后面蹭荫凉,如今也该你出面了。”
原来李氏想早一点得到那宅子,便让邓氏在严氏几个儿媳那边说些”好”话,”提醒”他们请地舆或者形家来看宅子,又或是些道姑类的,而邓氏只需事前将这些人打点好就是了。邓氏不语,李氏道:“这些打点钱,反正咱们家还没分家,自公中出便是了。”
邓氏说这是亏心事,自己有良心。
李氏便哼哼唧唧:“你有良心,你却同我计较一个碟子?分给文箐的那半套,你都舍不得,恨不得占为己有……如今让你做点儿,你推三阻四。那好,这宅子我一人打算,日后你莫要再说你有份!”
邓氏被她说得死死的,咬牙低头走。
文箐听在耳里,乐在心中。周珑小声道:“看吧,只要有钱在,他二人必会计较一番。”
这正是文箐的目的。一旦家里消停了,自己就要成为她们眼里的刺了,如今让她们二人斗着,斗累了,没力气找自己的麻烦。斗得越久,她们之间越难弥合,而自己总会在她们双方计较中作璧上观战,置身事外。
文箐她们去的已是傍晚,周顾是要葬到常熟祖坟去的。可是他们一家吵闹,如今连棺材都没准备。周顾备了寿器,只是在常熟,现下还得等着运过来,于是丧事也没法办。
丧事不办,可是得提前张罗一些事。子孙多,各项事务得分摊到各家去负责。于是,分家还没分了,钱财没到手,还要让各家掏出钱来治丧,哪个乐意?
周顾一死,定旺首先窜到祖父屋里去翻箱到柜,周盛闻讯赶来了,叫儿子拖了他们出去,可自己也在寻:钱在哪里?
双方都为了钱,定旺与定兴他们之间,差点儿大打出手,终归是闹得不象话,被族人制止了。周东痛心地道:“叔父尸骨未寒,哪里有你们这么闹着分家产的?”才让两家静下来,谈治丧事宜。
可周东毕竟眼下不是族长,说话没有威信。定旺一时迫于族人皆在,不好翻脸,板着面孔装模作样,听人说治丧的事。可惜是定旺与周盛叔侄们没谈拢,周盛的儿子在旁边搧风点火,于是定旺凶地说伯父分摊不公,自家着火,妹妹毁容,严氏生病,四处要钱用,于是推说没有其它的钱来打理,伯父既为长子,应当多出力出钱。
周盛闻言火冒三丈,抓起旁边原来周顾用的拐杖举头就朝定旺凶地劈去,大骂其忤逆不道。定望跳开,揭起周盛的老底──
因为周顾老迈,族中有好些事不能亲往,于是交由儿子去办。周盛由是从中牟利,哪年哪月从义庄的田地里,挪出了好几亩上好良田,用自己的旱地补上;又哪年哪月,修哪条河渠,谋了多少钱;救济哪家,他私吞多少……
这些丑事揭发出来,周盛一张老脸没处搁了。族里人虽早有不满,可是没有证据,或者有证据的人,想找上周顾家门,奈何他是族长,不得不偃旗息鼓。此时,定旺自爆家丑,人人听得,自是”痛打落水狗”,再也不顾及当年周顾为族长时办过的一些好事,开始清算起他当族长,处事有哪些不公道之处了。
定旺是甚么人?那是真正的泼皮无赖。邓知弦的赌瘾,就是由他传染的。他游手好闲,走东家串西家偷鸡摸狗,哪一样没少干,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赖着严氏救济过日子,比严氏更是只进没有出的。所以这些年来,周复这边再助周成,也奈何不得他败家之速。
要一句话来评价他:人至贱,无敌。
定旺揪周盛的脸,岂知周盛的儿子又是好欺负的?焉能就此善罢罢休?于是也开始抖露了在周成死后,严氏与其子女为了算计文箐一家,便多少次从周同周腾手下要挟走多少田主,多少钱财,又说到一些没成功的算计。关于周夫人沈氏别籍异财的名声,亦说是严氏他们想出来的,不过是因为周腾他们兄弟没分家,好多讹些钱财。
族人皆哗然,此事原只是周顾与周叙这两家子晓得的事,现在便大白于天下。
这些事,文箐去走一下过场就打道回府,没亲耳听到。十八日那天,是文筜说出来的,其实也是周腾回家同李氏说的。
她兴奋地说完,意犹未尽地道:“四姐,这下好了,他们一家不打自招,在族里没了脸,二伯母泉下有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