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澜看着青石满面风霜的样子,心里暗笑这家伙的小“心机”,这是显摆忠心来了。
青石忙把带回来的银票先交出来,足足有近五百两银子。
青石呈上清单,并一一作了解释。包括如何雇了几个人抄检了米铺老板的家,处理了绸缎庄子和米铺的余货,罚没的庄头的现银,还有把铺子租出去得的三个月的定金。有条有理,账目清晰。
姚采澜很是夸奖了他一番。青石听着,心里不知怎么的,跟喝了蜜一样甜,脸也红成了大红布似的。同时又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老气横秋的以一种长者的口气评论自己,心里又很有些怪异之感。
姚采澜很有“老板范儿”的好生勉励了青石一番,自觉得又找回了前世打拼世界时的一点感觉,浑然不知对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她与章姨娘对视一眼,便按照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从银票里拿了一张二十两的赏了青石。虽说二十两确实多了些,但是,青石跑这一趟,来回将近三个月,处理了一大摊子的事儿,里面的麻烦肯定不计其数,难为他件件办的稳妥,确实劳苦功高。
青石忙眉开眼笑的谢过了,临走又悄悄瞥了姚采澜一眼,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青石一走,章姨娘便又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是你的。”章姨娘觉得这一切都是姚采澜的功劳,自然论功行赏。
姚采澜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老师您难道已经急着要分红了么?
姚采澜死活不要,劝道:“虽说先下咱们银子不少,但以后进项就少了。只靠着庄子上的出息和铺子的租金,每年最多也不过百八十两罢了。还得另外寻些生计才是。这钱自然还要放在里面一起投进去才是。”自己白白拿这些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章姨娘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罢了,转而两个人讨论起置办产业的的话题来。
两个人的意见一致,是想开一家绣庄,好歹有手艺在手,心里也有数一些,把握也大一些。
最后仍然决定由章姨娘出面再找青石去打探一番,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找铺面、寻绣娘,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倒是也不急。
过了几天,姚采澜再次来到东跨院时,章姨娘挺着肚子,把她带到内室,交给她一个黑漆描金雕花檀木盒,说是给她添妆的。
嫡女十九章嫁妆
姚采澜打开一看,亮锃锃的一副赤金头面,一副水色很是不错的翡翠头面。
这时节的女性首饰上讲究成套佩戴,才显得有身份、、有地位、有品位。单个佩戴的不是特别贵重的单件首饰,就是过于寒酸了,以至于凑不出成套的来。
姚采澜以自己粗浅的见识估计,这两套头面得值百八十两银子了。这是老师变相的补贴自己了。
知道章姨娘不喜虚情假意,也不推让,便郑重的行了个礼道谢。章姨娘一把拉住她,道:“说话你就嫁人了,我可真舍不得你。。。”说这话的功夫,眼圈就红了。
姚采澜也有些伤感。自己这两年多亏了有老师和青梅两个人,自己的境遇才没那么差。马上就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转折,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可惜,这一次,她们俩都不可能站在自己身边。
青梅那边,李氏不大可能乖乖的任着青梅跟着自己走,想必会换上她的人来牵制自己。李氏,一直对自己并不放心。
况且,青梅跟着自己,并不是个好去处。她年纪眼看着大了,难道去做自己的通房丫头?
想到此处,姚采澜不禁打了个寒噤。通房丫头谁都做得,唯独青梅不行。
她是自己的姐妹。
一进江府,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何况其他人呢?
老师是典型的文人气质,忧思太盛,不利养生。以青梅大大咧咧的性格,陪伴在老师左右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姚采澜明显感觉到,老师自打怀孕以后,可能觉得生活有了指望,性子开朗了不少。
再说,以老师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给青梅配一门好亲事,比跟着自己要容易的多了。
姚采澜前后这两辈子,就是见不得在意的人的难过,见章姨娘伤心,顿时有些慌神,忙岔开话题,与老师商议起青梅的事来。
说到青梅的亲事,章姨娘一皱眉:“青梅这身份,不过能配个府里的小厮。前院那些子人,我平日里还真没仔细看,更说不上知晓人品什么的了。要说相熟的,不过就是青石一个人罢了。”说罢叹了口气。
姚采澜却眼睛一亮,一时喜出望外,急急问道:“姨娘觉得那个青石,怎么样?”
章姨娘道:“我倒是也不太了解。只看他面相,看起来还算忠厚。办事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但其他的人品方面,就不知道了。就是这几回办事的时候见过两三次罢了。”
姚采澜拍拍手,赶紧把在外面帮着青柳忙活的青梅唤进来,单刀直入问道:“青梅,那个叫青石的,你可认得?”
青梅愣住了,点头道:“自是认得。他不是跟着老爷的小厮么?他还给姨娘跑过大通府呢。”
姚采澜又问:“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青梅顿时少见的扭捏起来,低头揉着自己手里的抹布道:“他是外院的,我在内院。我怎么知道?”
姚采澜看她那样,心里反而一喜,嘴里却装作不知,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家里什么情况?”
奇怪这青梅也不问为什么,低着头便急匆匆的去了,连院子里的干了一半的活儿也顾不上,留下个水盆孤零零的扔在那里。
姚采澜便回头跟章姨娘相视一笑。看来,青梅对青石颇有点子意思。
如若青梅跟了青石,凭借青石的本事,青梅后半生无忧,就是章姨娘,也能平添一大助力。
可怎么才能促成他们呢?
自己人微言轻。这事儿,求李氏是不可能的。恐怕得着落到姚谦身上。而姚谦,恐怕让章姨娘吹吹枕边风。
章姨娘那边厢已经激动的“毛遂自荐”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你的陪嫁丫头定下来,我就把青梅要过来。然后再跟老爷提这件事。”
没几天,李氏找了姚采澜去,商量嫁妆单子。陪嫁丫头也定了,果然不是青梅,而是青红。
李氏笑眯眯的说得好听:“青梅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性子不够稳重,大大咧咧的,做事不周到。到了江家,可就是一个人陪着你啦,一定得挑一个老成持重的,好帮衬着你。青红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我自是有数的。性子好,处世全面周到,长得也出挑。有她跟着你啊,我就放心了。”
姚采澜心里膈应。
那青红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被李氏压着,也没兴起什么风浪来,却整日里眼风四处飘,又喜穿些收腰略紧些的袄子,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似的,拿腔作调的,姚府都快放不下她了。
那青红生的杏眼桃腮,端是不错。本来是李氏为姚谦预备下的。可早些年,姚谦与李氏感情很是不错,李氏自然不想让青红横插一脚。可自从章嫣然一进府,姚谦就移情别恋,而且跟老房子着了火似的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侯就是李氏想让青红掺和一脚,可姚谦哪有那闲工夫看她啊?
李氏琢磨着,估计姚谦不喜欢青红这一妩媚类型的,似乎应该再买个清秀些的丫头进来了。这青红嘛,给了姚采澜正好。青红的卖身契还捏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不向着自己。再说了,万一姚采澜靠不上,让青红去伺候伺候江清山,岂不更保险一些?
姚采澜脸上微微露出不舍得青梅的样子,“勉强”答应下来。
李氏见她识时务,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了一桩心事,又把放在桌子上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姚采澜看。
嫁妆有十八抬,也算符合这个家里的家境和身份。
听说江家的聘礼也还算过得去,只是作为庶子的媳妇,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般来说,嫁妆至少要比聘礼厚上不少才对。
可是,李氏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焉能如了自己的愿呢?
仔细一看,李氏注的水分可真不少。嫁妆里头衣裳多、铺盖多,这些都是姚采澜她们这两年自己做出来的,占地方多但花费较少。最值钱的首饰却很少,只有两副银头面,两副鎏金头面。家具呢,勉强做了一套榆木的,还不知做工如何。
姚采澜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个小二百两的样子。反正姚采澜也没指望他们大发善心。况且,要不是自己嫁入江家,李氏好歹要做做面子,否则的话,恐怕这些东西都不会有呢。
李氏见姚采澜很懂事的道谢,心里略略舒服了些。
要知道,多给姚采澜陪送一两银子,自家女儿和儿子可就少了一两啊。虽然江家的聘礼全落到自己手里,但是,自己白白养了她十五年,这不是应得的么?
想到章嫣然忽然诊出了身孕,直恨得李氏几个月以来都没好好睡过安稳觉。
甭管好歹了,先把这个碍眼的送出去再说。至于章嫣然那蹄子,还得好好筹划一番,可不能让这些子人得了意!
青梅知道自己不能陪嫁,当时就大哭一场。
姚采澜好说歹说的,青梅依旧不依不饶的。最后,姚采澜眼一瞪:“你别在这儿给我使脾气啊,有本事上夫人那儿哭去。你有本事能让夫人改了主意,我就带你去江家!”
青梅一看姚采澜真火了,这才不敢闹了,依旧嘟着个嘴、抽抽嗒嗒的不乐意。
姚采澜眼睛一转,笑道:“本来,我和姨娘商量着,让你留在姚府,想给你说门亲事来着。要说啊,那个年轻人还真是不错。帮姨娘跑了不少腿,办事办的可真是漂亮呢!”
青梅这才顾不得哭了,想说上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后羞得扭脸跑了。
姚采澜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却被晾在当地。
哎,你倒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给个痛快话,成不?
过了几天,章姨娘又亲自问了青梅一回,得了准话,就要去跟姚谦说。姚采澜忙拦住了。
笑话,你乐意她乐意大家都乐意,可人家青石乐不乐意啊?
在章姨娘眼里,姚采澜就是小题大做。可姚采澜心里可犯嘀咕,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光别人看着好可是白搭。万一他俩过不好,自己硬把他们凑成堆,这不是造孽么?
这个后果可是太严重了!好歹你得问问当事人再说。
章姨娘拗不过她,捶着自己胀痛的腰,不以为然的道:“行,都依你。我私下里问问他,成了吧?”
没成想,姚采澜还是不依,立逼着青梅自己去问,说是怕青石觉得她们仗势逼迫。如果青石迫于章姨娘和姚谦的威势被逼娶亲,还是不美。
如果这事儿有个老嬷嬷出面再好不过了。可惜,她们在府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如果张扬出去,不光名声不好听,李氏知道了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只有让青梅自己主动“表白”去。
章姨娘实在看着不像,但是念在姚采澜一片苦心,再加上她出嫁在即,便不舍得再惹她不开心,只在一边皱眉看着不说话。
姚采澜却觉得,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那些到了年纪的丫环仆役,包括青春的小姐少爷们,那个少年不怀春呢?虽然明着说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私下里,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多了去了。
眼前可不就有一个,姚惜澜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再大的规矩也抵不过人的天性啊!
悄悄的找着人问个明白,这是最简单、最正确的方法。
这下可把青梅给闹了个大红脸,倚在门框上紧攥着门闩死活不挪地方。
姚采澜使出杀手锏:“要不,我出去亲自把青石给你叫进来。”作势要走。
青梅慌得一把拉住她:“别别别,小姐,还是奴婢自己去吧。”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两个人被逗得笑了一阵,开始忐忑的等待起来。
等啊等,深秋的白天不长,等到掌了灯,青梅才一步三蹭的回来。
姚采澜追着她打听了半天,青梅才像蚊子似的哼哼道,青石说要考虑考虑,过几天回信儿。
这是要考察考察、打听打听喽。
不光结果如何,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青梅,好样的。
嫡女二十章出嫁
随着北风吹起,姚采澜的婚期一天天近了。
姚采澜越来越不安起来,甚至觉得这个一直荒凉寒冷的小院子忽然变得温馨起来,让她很是不舍得。
人,总是贪图安逸,害怕改变。
唯独让她高兴的是,青梅的事终于差不多成了,老师那里也一直很平安。
章姨娘的身体不算太好,怀孕以来吃的比以前也没多多少。姚采澜深深懂得这时代生孩子的高风险,晚上临睡前总是悄悄祈祷一番,权当自我安慰了。
李氏那边,不知是没机会动手啊,还是确实没想动手,一直风平浪静的。姚惜澜也开始备嫁,出门比之以前也渐渐少了。
不久,日子到了。前一天,李氏又使人唤了她去,让她最后清点一下嫁妆,马上就往男方那边送了。
看得出,李氏的脸色颇为不济。姚采澜谨慎的应着了。
到了放嫁妆的西厢房里,姚采澜才明白李氏为什么心情不好。
全套榆木的家具居然变成上好的楠木,虽然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的红木器具,也算很不错了,包括架子床、衣橱、箱子柜子、梳妆台、梳妆匣、圆桌、圆凳、小几、靠背椅等等。当然,里边最少不了的是一对红漆描金的子孙桶。
再看那些头面首饰,银质的件件精美,鎏金的更是给换成了赤金的,虽然轻薄了不少,但做工很不错,完全能够戴的出去。
大概是姚谦的手笔吧。毕竟,姚谦把自己的前程全押在了江家身上。
这下李氏又得多掏一百多两的银子。即使算上那些聘礼,李氏也是赔了不少吧?
姚采澜本来一直郁郁,这样一来,反而高兴起来。自己得了实惠,又让李氏吃了瘪。姚采澜很不厚道的笑起来。一时之间,东摸摸西看看的,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些可都是属于真正自己的东西啊。
悬着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有了经济基础,就是不一样啊。
姚采澜清点完之后,披红挂彩、贴着大红喜字的十八抬嫁妆就浩浩荡荡的抬去了男家,据说,得有一个女方的亲近家眷去“铺床”。
姚采澜回了上房跟李氏回话,李氏心里不痛快,免不了又抓着姚采澜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忘了姚家对她的“大恩大德”。
无论她说什么,姚采澜一律照单全收。
反正东西都给我了,您说什么,随意。
其实,姚采澜心里一直在琢磨“婚前教育”的事儿,但显然,李氏根本没有对她进行“特别培训”的意思,害得好奇的姚采澜好一阵失望。
当天晚上,姚采澜和青梅就挤到了一张床上,唠唠叨叨的说到了大半夜。姚采澜早有些困了,无奈,青梅比姚采澜还兴奋,好像成亲的是她似的。
姚采澜迷迷糊糊的,好像青梅仍在耳边聒噪,叮嘱她这,叮嘱她那,起床的时辰却已经到了。
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沐浴、绞脸、换衣、梳头、上妆。
姚家的亲朋好友并不多,但光是那些嬷嬷、丫头叽叽喳喳的忙乱,就够吵得了。
“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喜服绣得真好看,上面的凤凰好像活的一样!”“大小姐手可真巧啊!”“手捧的如意放哪里了?不是你管着呢吗?”
吵得严重缺觉的姚采澜头嗡嗡直响。
这边还没完全准备好,外边已经鞭炮齐鸣,有人喊着,“姑爷到了!”
于是,这边小院子里收拾的人更加忙乱起来,赶紧最后给姚采澜规整规整,青红已经挤上前来,忙忙的扶着她往正房来。
姚采澜头上被弄了不少假发,赤金的鎏金的首饰也插得满满当当,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移动首饰展示柜台。
脸上的粉厚厚的涂了好几层,让没经过“大场面”的姚采澜感觉像戴了一个假面具示人,很有安全感似的。
姚采澜不由自主的任青红拖着胳膊走。看那青红一身簇新的水红色的褙子,更衬得腰如细柳,眉黛唇红的,好一个二八佳人!
是我要嫁人,你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这大冷的天,你穿那么薄,冷不冷啊大姐?
姚采澜心里不时想这些有的没的,颇有点神飞天外,只任人施为。
到了主房,给姚谦和李氏磕了三个头。姚谦端着架子“教训”说要三从四德、孝顺姑婆、服从丈夫等等之类,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
难为姚谦在震天的喇叭锣鼓声中,扯着嗓子训了半天话,李氏在一旁频频示意他时间差不多了,姚谦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接着李氏叮嘱,就简单多了,因为时间紧迫,李氏提前好几天打好的腹稿用来“敲打”姚采澜的那些话完全都没用上,只把姚谦说的那一大滩子话提炼了一下中心思想,就匆匆催着她往前边去。
挺着大肚子的章姨娘就坐在姚谦下首,青梅站在她身后。姚采澜抬头只往她们那里一看,三个人就都红了眼眶。
姚采澜心里酸涩无比,还想再往前去说上几句,青红已经一下把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跟喜娘两个左右一搀,这时,等在了院子里的新郎官也进来了。
两人重新拜别了高堂,姚谦又象征性的简单叮嘱了两人各几句,姚采澜就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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