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正妻作者:未知
嫡女正妻第6部分阅读
喜娘背着到了门外。
姚采澜也顾不上伤心了,迷迷瞪瞪的被人扶着上了大花轿。像一个木偶一样抱着个桃木雕的如意坐在颤悠悠的轿子里。
心里还自嘲的想着,今天是第一次出门坐轿子呢。以往寥寥几次的出门,不过是坐车罢了。
姚采澜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不知道自己究竟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可不管怎么样,她出了姚家那个笼子,不是么?
她早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实在不行,她就再从江家出来。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又活了一世,总得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能老被人压着,没有自由。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首先是要活着,其次是要好好活着。
头上的发髻很沉,姚采澜挺直着身子,浑身几乎僵硬着,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正要塌下身子歇一歇时,轿子停了,锣鼓和喇叭也停了,鞭炮声却噼里啪啦响起来。
姚家住城东,江家却在城西,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姚采澜却感觉时间过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
轿子落到了地上,停稳了。外边有人踢了三下轿门,姚采澜记得李氏的嘱咐,赶紧抬脚踢了回去。
然后,被喜娘扶出来,手里被塞了一根红绸,由那人牵着,过门槛,跨火盆,拜天地。终于被送入洞房。
江清山已经出去应酬了,姚采澜僵僵的坐在床上,身体很疲惫,可脑子还是该死的清醒。
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却又控制不住的七想八想,脑子里想过电一样,思绪乱飞。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姚采澜刚想挪动一下麻木的身子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姚采澜吓了一跳,赶紧坐正了。
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沉重。
是山。
姚采澜藏在袖中的手倏的握紧了。
一双黑色朝靴停在了自己面前,还有通红的一角袍子。
姚采澜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两双喜靴中的一双。
这里的风俗,新郎成亲当天要穿的鞋子和喜服必须是新娘亲手做的。
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忽然,头上的红盖头一下被挑开了。
姚采澜抬头,看见面前穿着大红喜服的那人。黑了,也高了,浓眉细目,眼睛很明亮。
还没等姚采澜回过神来,山已经面色一变,惊道:“怎么是你?!”
姚采澜也傻了,下意识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怎么不是我?”
山已经大怒,喝道:“你是何人?”
姚采澜万万没料到他会唱这么一出,顿时恼了,腾一下站起来,柳眉一竖:“你这句话说的奇怪!都成了亲,拜了天地,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我是谁!”
山好像被她伶牙俐齿的一下问住了,居然后退了一步,又暗恼自己短了气势,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喝道:“我明明见过姚家小姐,绝对不是你!”
姚采澜这才想起两年前那一幕来,暗骂这人真是个糊涂虫,居然没搞清楚自己的妻子是谁。同时又非常非常伤自尊,心说,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嫌弃起我来!自己被动顺从的嫁过来,原来人家想娶的还不是自己?!这事儿办的!
心里憋了气,面上却更冷静,只带上了嘲讽之色,施施然的坐到了床上,才慢条斯理的道:“好叫夫君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叫姚惜澜。我叫姚采澜,是姚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夫君是怎么把我们姐妹二人搞混的?传出去,可真让人笑掉大牙。”说罢,还格外夸张的掩着嘴咯咯笑起来。
那语调,慢慢悠悠的,也不见多狠厉,说的话却气死个人,笑的更是张狂得很。
山只气的两手发抖,指着姚采澜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姚采澜不知怎么的,也不害怕,索性说个明白,脸色一肃,“江公子,我想告诉你的是,从头到尾,跟你说亲的,只有姚采澜。至于我妹妹,恐怕是江公子误会了吧。”
她把那“误会”二字说的格外清晰婉转,嘲讽之意立现。
山只气的七窍生烟,不假思索的扬手就要打。姚采澜也豁出去了,今天反正没脸了,索性就大闹一场。
只把脸一扬,往前一凑,笑道:“你打啊,你打吧!好叫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江家的二公子,在西北打杀了多少敌军大伙儿不知道,打女人却是一把好手呢!”
山这巴掌便怎么也打不下去。
山从来没见过跟自己硬碰硬的女人。女人吗,都是水做的。见了自己,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不然吓得不敢吱声,要不然上赶着小心奉承。哪见过这样的敢跟自己明摆着叫板的?!
再看姚采澜,虽然远不比印象中的那个女子明艳漂亮,但那张小脸上,莹白水滑的(那粉已经在坐轿过程中被颠去了不少),哪里下得去手?再看那双眼睛,因为生气映出房里的烛光,漆黑幽深。
看着那眼睛,山的气势倒有点弱。但是,又暗恼自己明明在理,怎么偏偏成了理亏的一方呢?
山很有点下不来台,临了一把扯下身上的十字大红绸带,很横的甩在地上,尤不解恨的,又上前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喝道:“成的哪门子鸟亲?你自己成吧!!”
说罢,摔门出去。
姚采澜呆了一会儿,才颓然跌在了床上,心里才开始后怕,自己刚才明显是太冲动了。幸亏他被自己的话将住了,否则,真打了自己,也是白白吃亏。
姚采澜这才觉得身上的里衣已是湿了,心里暗念,冲动是魔鬼。。。
也许是自己对他积怨已久吧?也许是这两年自己憋的辛苦?
总之,今天一晚上,本性全露。
姚采澜摇头苦笑,又自我安慰道,总是把洞房给躲过去了,也是个很不错的结果。
听见门外好像是青红的声音,却不进来,姚采澜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青红这才磨磨唧唧的进来,一边瞅着她的脸色。
姚采澜实在是累极了,也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只将就着桌上的凉茶,吃了几块点心,边让青红打水草草洗漱了一番,让青红给自己卸下沉重的发髻,铺好被褥,倒头便睡过去了。
正妻一章敬茶
一大早,姚采澜是被青红给推醒的,她愣怔了还一大阵子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江家。自己已为人妇。咳咳,虽然不是真正的已婚妇女。
依旧穿着贴身的红棉袄、红棉裤,因为屋里很暖和,用了四个炭盆。
青红端着茶进来了,姚采澜一摆手,要白开水一壶。青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照做了。不一会儿,又端着白水进来。看来有热水时刻备着呢。
连着喝了两碗水,姚采澜才搁下了茶杯。
用温水洗了把脸,青红伺候着给她梳了个妇人的发式,刘海全笼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恩,怪不得李氏忍她很久,原来她梳头发的手艺着实不错,比青梅那丫头强得多了。只不过,梳得未免太复杂了些,头上的金簪、珠花也太多了些。
姚采澜抬手拔了两根下来,只保留了拢住头发的鎏金蜂蝶赶花钿,和小小一根赤金缠丝祥云步摇。毕竟是新婚第一天,不能太过素淡了。
又自己动手略略上了点妆,她可不放心将自己生的很不错的皮肤交给别人打理。
青红看她那收拾的简单,张了张嘴欲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自从定了当陪嫁丫鬟之后,青红的态度那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以前倨傲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毕恭毕敬的,很是恭顺。瞧这脸变得,真让人佩服。
姚采澜心想,你还不算太笨,算你识时务,没管到本小姐头上来。
青红小心的看着姚采澜的脸色,问道:“小姐,今儿穿哪套衣裳?”
“衣柜中间格子里那套大红绣牡丹的。”
青红伺候着姚采澜穿好衣服,看着姚采澜不紧不慢跟没事人似的,心说,这个大小姐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按理说,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跑了,新娘子还不哭死?再看这位,唉,可能是打击太大了,有点懵了都。
青红不免有点同情姚采澜,但更多的是着急,二少爷不往屋里来,自己可怎么办呢?
这时门外有个小丫鬟叫道:“二少夫人可起了?”
姚采澜很自然的朝青红使了个眼色,青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开门。心里纳罕,这大小姐的派头端的真足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快啊。
小丫鬟一身浅褐色棉衣、棉裤,外罩青色掐牙背心,周身干净利索,一双眼睛透着机灵劲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奴婢名叫水草,是夫人派来伺候二少夫人的。老爷和夫人都在上房呢,请少夫人跟奴婢来。”
说话干脆,清楚明白。
姚采澜点点头,也不问山去了哪里,只是沉着脸,也不多话,便随着水草出了门。
姚采澜看了看自己将来要住几乎是一辈子的小院子,有东西厢房,干净整洁,院子里沿墙角载着碧绿的冬青,还有几株松树,在冬日里这样的绿色让人看了精神一振。尤其是窗下还有一株腊梅,绽放着红色的花苞,没几天就能看见一树好风景了吧?
姚采澜暗暗点头,小院的布置十分合自己的口味。
出了小院的门,往东边走不远,就到了上房,可见自己的小院位置并不偏僻。
院门前,胖胖的江嬷嬷已经迎了出来,一脸歉意的嘘寒问暖。姚采澜忙问了好,与她寒暄几句,就由江嬷嬷引着往房中来。
门口的小丫头赶紧打了秋香色棉布帘子,姚采澜略略低着头迈步走了进去。
当先用眼睛一扫,咦?没有江清山的身影。姚采澜微微皱了一下眉。
江奎不是姚采澜想象的那样是个五大三粗的武人,反而生的瘦瘦小小,只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看他那身材让人怀疑他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军队里拼杀出来的。
江夫人面目端方,身上穿着褐色福字暗纹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首饰却并不多,只带了一根赤金嵌红宝石的如意簪。
姚采澜无暇多想,已经在两人面前的大红毡毯上跪了下去,眼圈一红,强忍着泪水打转,低声道:“媳妇给父亲母亲请安。请二老为媳妇做主。。。”说着话,眼泪已经哗哗的流满脸,低声饮泣不止。
江奎赶忙一下站了起来,扎煞着手慌道:“好孩子,莫哭!放心,有我给你做主,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江奎以前没见过姚采澜,江清山半夜负气跑了,江奎气的七窍生烟,心里还琢磨着大概这姚采澜貌比无盐,今天一见才发现,这孩子长得挺不错的,五官端正着呢,心里对姚采澜更是歉疚。
江夫人也忙命人搀了姚采澜起来,拉着手安慰她道:“你放心,老爷已经命人追他去了,定要还你一个公道!”
江夫人本来不大乐意这门亲事,因为姚谦是个戴罪之身,再加上把个妾室扶了正,这种事让很重规矩的江夫人很是看不上眼。无奈满城里找不出个像样的嫡女肯嫁声名狼藉的江清山,这才退而求其次。
江夫人最是爱惜羽毛,但是,江清山大婚之夜玩了这么一手,只把江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可不是么?自打江清山出生以后,江夫人就剩了个无可奈何。
既不想管,也管不了。整天任着他闹得鸡飞狗跳。
可事情既然发生了,唯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姚采澜,她要再闹起来可就更难看了。这竹通城里可就等着看江家的笑话呢!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已经封住了下人的嘴,现在,最难的事情来了。必须封住姚采澜的嘴。
江夫人不住口的安慰:“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放心,清山马上就回来了。我押着他给你赔礼道歉。”
见姚采澜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大吵大嚷,江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不错。懂规矩。
江夫人继续游说:“但是呢,规矩不能废,你就自己先把茶敬了。敬了茶,就是我江家的人了。”
姚采澜擦擦眼泪,点点头应了。
由江嬷嬷引着,姚采澜把家里的人见了一遍。收收见面礼,再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
二老给了一个大红包和一副鎏金头面。姚采澜吓了一跳,这礼着实不轻了,大概是封口费吧。
江家有两男两女。老大江清峰生的身材略高,很是清瘦,是江夫人所生,乃远近闻名的神童,早早的中了秀才,一心在家备考。
江清峰娶妻刘氏,长得很漂亮,但不太爱多话。身边偎依着他们的女儿江玉荣。
大女儿江清春是赵姨娘所生,已经出嫁,因为嫁得远,这次并没有回来。小女儿江清秋也是江夫人所出,生的很清丽,但瘦瘦小小的,脸色不是太好,不时的咳嗽几声。
大爷夫妻俩给了一副翡翠镯子,看上去成色还不错。
南方开了好几座出翡翠的矿,一时之间,翡翠的价钱落了不少,因此,这竹通城里的女眷们也都能带上些翡翠首饰。
但是,除了翡翠,其它的宝石、玉之类仍是价钱不菲,属于真正的奢侈品,一般人家都不舍得购买。
江夫人头上的红宝石簪,在整个竹通城里都是很少见的。
姚采澜的回礼不过是些荷包、香囊、络子、扇坠等样的小玩意,却都独具匠心,用了心思。
送江奎的荷包是浅灰色,上好绸缎绣泼墨山水,样子新颖别致。给江夫人的香囊是元宝形,黄褐色绸缎绣松鹤延年。送大嫂刘氏的香囊则是圆形,淡绿绸缎绣石榴花。送江清秋的香囊是粉色绸缎绣杨柳依依。送给江玉荣的荷包则是大红色绣福字。
江夫人见了暗暗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做工已是十分精致,光说这份心思也是旁人比不了的。
刘氏则微微笑道:“弟妹真是好巧的手啊。”声音不缓不急,温柔动听。
江玉荣不过四五岁年纪,早就反反复复的拿了荷包看,亟不可待的扯了身上的荷包换上,嘴里嚷道:“真好看!真好看!”
江清秋看得出也挺喜欢姚采澜送的香囊,只拿着香囊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多些二嫂。”脸就已经红透了。
江奎还有一位姓崔的姨娘,是大小姐江清春的亲娘,长得略有些富态,眉眼之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白生生一张圆脸,一直笑吟吟的站在江夫人身后。
李嬷嬷介绍了一下,两人也见了礼,却用不着互送礼物了。
敬茶的仪式就匆匆结束了。
一家人就坐下用早饭。早饭也说不上多丰盛,不过是小笼猪肉灌汤蒸包、花卷、馒头、小米粥、八宝粥,并四样小菜,有萝卜条、香菜根、黄豆酱、酱牛肉。
虽然简单,但胜在味道很是不错。
席间气氛很是沉闷,不知大家是不是一直如此的恪守规矩,还是因为江清山的事儿。
本来姚采澜昨天一天没好好吃饭,今早很有胃口。无奈自己正在扮演“被欺负被抛弃的可怜新娘子”一角,因此只好克制自己只吃了个半饱就罢了。
姚采澜偷偷打量众人,心中微微惊讶。另一桌的江奎吃相虽不难看,但大开大合的,能看出行军打仗时的影子。其他人包括江清峰,甚至是四五岁的江玉荣,都吃得斯文雅致的多了,既不出声,样子也好看。
啧啧,这才是有真正有教养的家庭吧?看来,江夫人出身不低啊。
正妻二章通房
姚采澜从善如流、有样学样,稍稍收敛了以前的习惯,慢慢悠悠的吃将起来。江夫人注意到了,微微笑了笑。
一家人吃完了饭,桌子上和碗里都是干干静静的。
饭后上了茶,江夫人拉着姚采澜的手又好生安慰她一番,姚采澜乖巧的不时低着头点两下,让江夫人暗地里念了好几声佛。
江夫人见姚采澜十分顺从,就放了心,便让水草领着姚采澜在府里转转,熟悉熟悉。
姚采澜在这寒冷的天里毫无欣赏景致的兴趣。再说了,整个江府的风格非常统一,一色的整齐划一的冬青和松树,每个院子布局基本上都差不多,只不过大小有差别。毫无变化可言,也没什么可看的。
姚采澜一边看一边感叹,夫人啊,您对冬青和松树是有多爱啊?!
姚采澜大体溜了一圈就赶紧打道回府了,还是屋里暖烘烘的好啊。
刚回了屋,江嬷嬷就来了。脸上仍是一脸的歉疚,好像江清山落跑是她的错似的。
姚采澜赶紧见了礼,拉着江嬷嬷坐到炭盆旁边,笑道:“嬷嬷怎么还亲自跑了一趟?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行了。这大冷的天,快来暖上一暖!”
姚采澜对这位嬷嬷印象不错,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感,说起话来格外亲热。江嬷嬷一听这话,却险些掉下泪来,道:“二少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如此体贴老奴。二少爷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你说!放着好好的娘子不疼,非得跑到那偏远的西北去!”
这话姚采澜不好接,只好陪着她作一脸“哀戚”。
江嬷嬷自己缓过神儿来,拿帕子擦了一把脸,强笑道:“你看我这老婆子,光惹二少夫人伤心了!真是该打!”
水草已经把茶端了上来,江嬷嬷见了方一拍大腿:“哎呦,我这老婆子唠唠叨叨的,倒把夫人嘱托的事情给耽搁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丫环便把手里的东西摆到桌上。
一个丫鬟提着个食盒,摆出四样点心,有绿豆糕、红枣糕、蜜三刀和千层酥。
另一个丫环拿了个托盘,揭下上面盖着的黄布,原来是几张毛茸茸的灰鼠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