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全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全第80部分阅读
是有个房内的妯娌,过了门和娘家还不亲近的那段时间,肯定也觉得矮人一头。在夫家要立得稳,尤其又是善喜这样高攀,除了嫁妆厚,娘家起码也要给你撑腰。现在在这点上被慕容氏比下去了,善喜心里肯定不舒服。
善桐就是要给她撑场面,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只好呵呵地笑。桂太太看着她的脸色,试探性地就道。“是不是嫁妆带得太多了,当哥哥的心里不舒服了?我当时还吃惊呢,她们家感觉都倾家荡产,给她置办了这份嫁妆,别到老了,亲家母还得指望女儿女婿养老。”
“倒是没有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善桐只好说,“不过,过继出去的兄弟,别房的事,我们也不敢多问。”
她太极拳打得好,该透露的信息透露出来,也把自己给撇清了,桂太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不说话,神色间渐渐又写上了烦恼,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慕容氏不懂事?她精着呢!本来被弟媳妇压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现在人又活泛起来,倒是老三媳妇现在说话有点软弱,没刚过门那么硬气了。”
“过了门就是您的媳妇了,两个人自然也都是随您的意思敲打揉搓。”善桐说。“您要抬举谁要贬低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话不能这样说。”也许是因为桂太太的确太缺少倾诉的对象了,善桐这个身份微妙,关系也微妙的侄媳妇,倒是能听到她几句心里话。“我一碗水要是端不平,两个儿子看了心里怎么想?就因为我抬举老三媳妇,给老大媳妇脸色看了,老大心里有气呢。这几天就嚷着要往外调,最好是到前线去住,把老婆也带去,在武威那边生根……”
她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又要伸手去抹眼睛。“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孩子打发出去,还能再看见几眼?我还指望抱一抱他的孙子呢,唉,儿女真是前世欠下的债!”
又推心置腹地道。“也是我没有教好!从他们小时候就想着,武将人家,孩子管束得太严格了,上了战场一板一眼的准要吃亏。我没想到这别的地方都懂事,唯独就是婚事上养得任性恣意,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引以为鉴!将来孩子的婚事,可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善桐也觉得略为触目惊心,从前她刚见桂太太的时候,那是个何等刚强傲慢的贵妇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是说一不二,再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心烦。没想到五六年后,她就要被两个不省心的媳妇气得抹眼泪。可怪来怪去,怪儿子?还不是自己没有教好!
这人的烦恼,也的确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多。她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桂太太的手背,一时倒真心想劝她几句的,可想到桂太太捏着含沁生母的牌位,一直不肯让含沁接回去奉养,这些年来处处限制含沁,只把他当成了老九房的附庸,又要用又要踩……
她就不说话了,只是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自己陷入了沉吟之中。
善桐本来吃过午饭就要走的,可没想到今天桂元帅事不多,又很喜欢大妞妞,吃过午饭还要带她玩,她又不放心女儿一个人被留在府内,便只好要告辞出去找慕容氏、善喜说话来打发时间。没想到桂元帅还不放她走了,一边拍着大妞妞,笨手笨脚地哄她入睡,一边问善桐,“孩子还康健?开春后就满半岁了吧,跟着上路应当还能挺住吧?”
善桐自然一一地应了,桂元帅又问她,“含沁给你写的信里都说什么了?”
“就是问女儿!”善桐禁不住就带了点抱怨。“连句问好的话都不肯说——”
儿媳妇跟公公说话,自然是比较放得开的,桂元帅听得呵呵笑。善桐倒是想起来问,“还有就是请您给大妞妞起名,毕竟这一上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起名大事,也不是我们可以随便定下的。”
“唔。”桂元帅应了一声,望了善桐一眼,又道,“看来就真是这几句话,再没别的话了?”
善桐有点莫名其妙,桂元帅又调回头去,轻轻地蹭着大妞妞细嫩的脸颊,小女娃头一歪,想要躲开爷爷的手指,脸又要皱起来,桂元帅忙抽回手来,大妞妞这才吧嗒着嘴巴,径自酣睡起来。这边桂太太也出来了,看着不禁笑道,“睡了?命奶娘安置到南炕上去吧,那里暖!”
“若是她热了,就给减一件衣服。”善桐忙又嘱咐养娘,等孩子被抱出去了。她作势又要出去,桂元帅便拿手指头点了点她,道,“不要和我装样了。”
善桐有些不好意思,桂太太此时也丝毫不露刚才的委屈,倒恢复了她那说一不二的刚强派头,靠在炕头边,自己摸起了烟袋锅子,善桐忙要伺候,她却摆了摆手,熟练地点着了烟斗,用手帕捂着送到了桂元帅手上。桂元帅含了进去,吧嗒了半天都没有说话,倒现出了当家人的派头。
看这两人的做派,善桐一向以为私底下是桂元帅哄太太,没想到看着反而翻了个个儿,心底不禁暗暗纳罕,她眼观鼻鼻观心,等了老半天,才等来桂元帅发话。
“含沁给你送信,不肯提京里的局势,是他为人细腻的地方。”桂元帅说。“现在京里风云诡谲,不下昭明末尾那几年,并且燕云卫的势力膨胀得很快。任何一封信件都不能说完全保险,我们来往送信使的是专人,家信他就专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善桐顿时觉得一阵微微的颤抖,好像是闪电劈中脑门一样传递过了全身,她一下挺起脊背,收摄了心神,将放在南炕的那半边心思全集中了过来,毕竟她将要听闻到的,也许就是可能决定桂家走向的大事。
桂元帅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他抽了几口水烟,惬意地喷出了一团白雾,又往嘴里扔了一把蚕豆,嚼得咯吱咯吱响,半天才道。“朝廷是肯定要改革的了,如今圣上,可谓是洞明烛照、志胜尧舜。同前几十年不同,现在北戎被打趴下了,短期内几乎无力对边境造成太大的威胁。正是内政改革的好时候,可什么时候,这维新改革四个字,都肯定是要下来一批人,再上去一批人的。虽然现在皇上最忌讳就是结党两个字,但毋庸置疑,什么时候朝廷内都少不得党派。你们杨家小四房大爷代表的江南党,牛家的河南党,曾经达家的山西党……皇上要改革,好事,可这改革不可能不触动各党的利益,在这时候,我们桂家本当独善其身,在江南看戏。可皇上不放心,硬是要我们派人进京不说,听朝中几个朋友口气,也大有往西北安插人手,来分化我们的意思。”
善桐不禁悚然动容,她低声道。“这话,可不中听呀。”
“你说说看,不中听在哪。”桂元帅都是不骄不躁,桂太太也未曾说话——她显然早已经洞悉了其中的厉害,只是望着善桐的神色,不免更加复杂了。
“这做官的最怕失去圣心。”善桐说。“尤其咱们当武将的,皇上心思向着谁,谁得的好处就多。本来有许家、牛家在,我们就得靠边站了。”
她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王氏和老太太说起朝廷事情的时候,也不大瞒着她的。如今经过事情,再潜心这么一分辨,就觉得事态其实已经极为分明了。“尤其是牛家,前些年沉寂,现在正在崛起。天下就这么大的地方,江南江北都有人了,和许家斗,恐怕皇上是不会开心的,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他们在背后撺掇着,想要动一动我们老桂家在西北的地盘,咬下一口我们的大饼来。”
仅仅是这份眼光,就不是小户出身的女儿可以有的见识了。桂元帅不禁望了妻子一眼,见妻子脸上也划过悔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才喝彩道。“好,看得透。实话说了吧,这件事还真就是牛家在背后用劲,照我看呢,这派人到西北来,不要说我们接受不了,就是皇上也不会这么着急。多半你来我往一番,也就是给卫家升升位置完事了。”
他徐徐地说。“可透过这件事,你看懂了什么?”
善桐也跟着桂元帅叹了口气,她明白桂元帅的意思了。“牛家说话管用,是因为上头有人呗……”
“嗯。”桂元帅说。“我们地方武将,和中央大员勾勾搭搭,闹得亲密非凡,其实也不像话。这些年来就没有怎么把手往京城里插,从前的老关系,一个两个也不大管用了。这一次上京城,你和你婶婶的任务很重,和含沁一道,三个人参详参详,必须把京城局势梳理清楚。桂含欣和桂含芳烂泥糊不上墙,妄为我桂某人的儿子,我们家也就是含春能当大任,他的媳妇,是决不能再随便说了。人品要好是第一,其次,关系必须过硬,第三,立身必须长远,第四,必须也看重我们桂家。我现在把话撂在这了,这门亲事说的好,我们全家起码还可以高枕无忧十年,你们能不能抛弃前嫌,一起把这件事办下来?”
只看桂元帅说话,便明白他对几人私底下的恩怨,其实心中有数,善桐看了桂太太一眼,见她神色木然,自然只能先应承道。“家族兴衰,肯定是要戮力筹谋的。只要婶婶瞧得起我,我必定尽力出谋划策。”
没等桂元帅催促,桂太太便叹了口气,倒有几分心灰意冷了。“还能说什么?到了京城我两眼一抹黑,也就只能靠你们了!”
桂元帅颔首道。“好,既然如此,你这几个月就一心调教老三媳妇,等你们上京了,这个家得交给她来当。你也不要舍不得老大!他要出去,就让他们出去。开春后他们就动身去武威,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放心,也都稍停了。”
他虽然还是和和气气的,但俨然没有和桂太太商量的意思,自顾自地吩咐完了,又掉头叮嘱善桐。“你和老三媳妇是亲戚,该帮一把的时候,不要不帮,她一个新嫁娘要管起整个家,也不容易。”
善桐一阵无奈,待要推托,被桂元帅双眼一看,不知怎地又说不出口来,只得道。“是,侄媳妇知道了。”
心底亦不禁对桂元帅好一阵钦佩:这个家里虽然也不是没有龌蹉、没有遗憾,但有他坐镇,只怕任何矛盾,也都不会激化到可以为外人利用的地步。
212、厚黑
虽然桂元帅都发话了,善桐却也没有继续关注老九房内的妯娌争斗,而是安安生生地又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带女儿。大妞妞虽然壮实,但身为母亲,善桐自然是愿意把更多的心思都投注到她身上,对于不必要的钩心斗角,善桐也一直都没有太多的热情。现在含沁差事也有了,自己女儿也有了,老九房的风雨再大,淋不到善桐胳膊上,她着什么急?
因为出嫁已经满了一年,来年春天又要外出,虽然和王氏的关系还是半咸不淡的,但善桐也时常多回娘家走走。对外打出的旗号,自然是“哥哥妹妹都要办喜事,家里缺帮手”。不过,王氏也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大姨娘都反常的忙碌,每天进进出出,不是和王氏说善樱的嫁妆,就是和她说榆哥的婚礼,善桐去了几次,都还不如她能帮得上忙——毕竟是出嫁的闺女了,人就不在家里住,就是想要帮忙,也都有心无力。
就只好和善樱多说说话,也尽量教她一些小家庭主母需要的知识了。十八房虽然人口简单,但人际关系可不简单,尤其是善桐这大半年来方便出门的时候很少,含沁也不在,里里外外的人情应酬,都是她一个人打点。自然也有些心得在,善樱也听得很认真——王氏对这个庶女几乎不怎么上心,现在两桩婚事同时上门,哪还有时间教她?至于大姨娘,别的事上都能教,这当门立户的事她自己也没有经验,除了善桐,也就没人会教她了。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人了,自从定了亲,善桐总觉得善樱是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更水灵,善桃回来一次看她,也笑道,“咱们家几个女孩子,说起来倒是我长得最一般了,不要说和三妹比,大姐和六妹长相也都胜过我啦。”
善樱面上一红,要是以往,那就立刻要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现在也晓得和善桃客气。“二姐就是爱说笑话……”
她的羡慕倒也带了十分的真心实意,“还记得你出门子那天,我在一边看着你上妆穿大礼服,到后来连眼珠子都舍不得错,心想,二姐平时就是不肯打扮,若打扮起来了,可不是好看得不行?二姐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再没有谁是不喜欢听好话的,善桃听了直笑,倒是善桐心底一动,认认真真地审视了一番善樱的表情,有些话想要问,又始终还是没问出口:或许善樱曾经是倾慕过卫麒山,不过小姑娘的心思掩藏得深,自己说破了反倒没意思了。能和现在这样,那就很好。
一转眼就进了腊月,巡抚嫁女,虽说是庶出,但动静也自然是大的,各府都送了礼来,善桐更是提前一天就回了娘家,帮忙打打下手不说,还要代表娘家人和善桃一道,将善樱送嫁到蓝田县里去——老太太虽然没有过来,但也派了三太太过来帮忙,还有村子里各房在西安生活的族人,自然是早就报道,巡抚府内热热闹闹的,连王氏都觉得脸上有面子,和善桐笑道,“从前连你二姐办喜事,动静都没这么大呢。”
喜事嘛,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的,不过善桃怎么说夫家门第更高,王氏这话倒是让善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她帮着招呼来往客人,王氏一时又想起来问,“怎么没见大妞妞?”“这几天家里人多,我让四红姑姑在家带她,就不过来了。”善桐忙回了话,王氏还有点遗憾,“还以为她会过来,特地备了些新得的好东西给养娘。既然如此,便送到你们那里去吧。”
毕竟是外孙女,嘴上说不疼不疼,恨不得是个男孩,其实心里还是记挂得很。善桐笑着应下了,又走出去招呼客人们入席,因讲究人家摆酒,肯定是要连摆三天的,这一天各府官太太有的亲身来了,有的派儿媳妇来了,也都不好怠慢。她应付了半天,心底倒有点纳罕:桂家现在和杨家是两重的亲戚了,该不会还要摆架子,只是在正日出来吃酒吧?就算桂太太今天不过来,少说也要出动善喜才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面……连楠哥都是早五六天就来了城里,一面也是探看善樱,一面也是和榆哥在外接待男客,分担小五房沉重的社交压力。〃
正这样想,只听得屋外嗡的一声,又是一顿笑闹,便有人过来道,“十三房姑奶奶并桂大少奶奶到了。”
桂太太真是好大胆!居然敢把这一对冤家安排在一起出来,善桐自己都不禁要为她喝一声彩,她忙疾步过去,恐怕慕容氏在这几步路的当口已经就露出了不满来:你说她率真也好,粗鲁也罢,反正这位大少奶奶,心里是藏不住多少事,一般也藏不住多少话的。因桂家也算是杨家的亲戚,善桐进堂屋时,只见一屋子乌泱泱的人中间,慕容氏正含笑拉着善樱相看,连善喜都笑得一脸灿烂,她打扮得很是富丽,看着也很有官宦人家的气派,慕容氏一边说,“真不愧是杨家女儿,出落得就是出挑。”
善喜一边也附和道。“可没想到,咱们从小一块认识,这就到了你出阁的时候。”她和慕容氏身份摆在这边,过来应酬的众人都不至于不给她们面子,忙也都附和着笑道,“真不愧是杨家女儿,这几个都是没得挑的。”善喜听了,脸上笑意更盛,又拍了拍善樱的手,一脸的长辈姿态,轻声道,“也没想到嫁得近!以后,自然可以多加往来了。”
——要说起含芳和茅姑爷的身份,虽说云泥之别,但只看含芳年纪轻轻品级就高,而茅姑爷虽然两榜出身,但自己还是个八品县丞不说,前头还有过一个太太,便也由不得人嗟叹命运的跌宕:善喜从前没出嫁的时候,对善樱虽不说要小心讨好,但也从没有用这么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同善樱说话。
就中微妙,一屋子人里也就只有深知就里的几个人能看出来了。慕容氏就一概无知无觉,笑着夸了善樱几句,便左顾右盼的,问善桐,“听说我族里那位姑姑今天也来了——”
怜悯弱小,自然是人的天性,善桐和善喜虽然曾经要好,但亲妹妹被她这样居高临下的对待,摆明了是因为和善楠生怨,这一次就是要来在善樱跟前炫耀身份地位的。连王氏都有几分看不过眼,笑着道,“三妞带大少奶奶去找你三婶说话吧。”
又握住善喜的手,问她,“家里母亲还好吧?出嫁后就不比在家,不好时常相见了,得了空要多往家里送送信,也让老人家放心。听说她很是惦记你呢!”
善喜忙又是另一副面孔了,笑得真诚又感激,“承蒙伯母想着……”
说到这八面玲珑,善喜是要胜过慕容氏许多了,变脸简直就和翻书一样快。善桐暗暗摇了摇头,见善樱眼圈虽然红了一点,但总的说来态度也还镇定,低垂着头也不和善喜有什么眼神接触,心底倒舒服了一点,便先领着慕容氏出了屋子,道,“三婶人在那边院子里招待我们村子里来的老亲,我先给你们彼此介绍介绍,一会得了空,你就可以和她多说几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