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45部分阅读
一般,绵绵地传进耳里
:“工程进度如何了?”
霍纲猛一凛神,便会意过来段潇鸣所指,仍旧弯着身子,亦是轻轻道:“臣
一直督促赶工,未敢懈怠。只怕,这一两年,还不能够完工……”
段潇鸣抬眼看了他一下,复又幽幽坐下,默不作声。隔了良久才深长一叹:
“五年了……我都没法把她……”说到这里,段潇鸣赫然闭眼,似乎,这五年
时间还不够长,不足以冲淡当时当日那份刻骨噬心,以至于如今提起她,还是
觉得一股凄楚恍然自肺腑之间冲出来,胀满胸臆之间,总不觉之间便咽了声音
。
霍纲心中悲痛,却不能在面上显露出分毫,幸而他常年冷脸,本就喜怒不形
于色,千年一张铁板面孔,也叫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只道:“工程浩大,
本非旦夕所能为……”
段潇鸣慨然长叹一声,良久之后才默然点了点头。
霍纲还兀自站着,段潇鸣没有叫他走,他也不好就这样告退。
君臣两个皆是一阵沉默。
幽幽的,一阵清明的风远远地拂来,绿影里落下几朵散碎的紫薇来,浅紫色
的花,落在段潇鸣玄色织锦的袍子上,远远看着,像是配在衣上的缀饰。
“你说,她……像不像?”段潇鸣忽然出声,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仿佛是
梦中呓语一般,像是在问霍纲,亦像是在自问一般。
霍纲也恍惚出神,颇有些如梦似幻的境界,吃不准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就
迸出一个字:“谁?”
段潇鸣定了一下,缓缓地抬起深埋的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是没有料到
他会是这么个答案,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深邃,良久之后,终于一挥手,低低道
:“你下去吧……”
霍纲突兀地站在那里,似乎会过意来,又似乎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
说什么,索性也就一跪,退下了。
天和五年的那一场大浩劫,震惊了朝廷内外。段潇鸣自那时起,极其痛恨阉
人,所以在内宫用人谨慎到几乎每个人都不能叫他放心的地步。如今宫里头剩
下来的,大多是那年之后新选召进宫的,原来的那些宫女太监,死的死,遣散
的遣散,无辜的受牵连的也不在少数,总之,现如今宫里留下来的当年的老人
,不多了,而知道袁泠霜其人的,就更少了。
后宫就是个充满奇迹的地方,在这里可以让你上天,亦可以叫你入地。皇帝
的恩宠,从来不会有一辈子,所以,关键便在你如何把握。像慕容桑儿这样聪
明的女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皇帝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可是,却至今没有一子半女。这个问题,不仅在宫
里是‘奇谈’,就是在市井之间,也不乏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生不出儿
子的皇帝,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吗?!
慕容桑儿进宫的第一个月,贴身伺候她的嬷嬷便私下里邀功请赏似的对她‘
谆谆教导’:“皇上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身强体健,那皇城里头好多年轻
的侍卫都不如他健壮呢!如今主子又得皇上这般相待,所以,只要主子好好把
握,生下皇嗣,那将来,可是没有头的荣华富贵!”
那夜,她是红着脸把嬷嬷遣下去的。
嬷嬷说的话,她岂会不知?可是,这后宫里头,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皇
帝不宿后宫。打从天和元年起,便是如此,一直沿袭到如今,可说是从来没有
破过。据说唯一的例外,就是当年那位淑妃娘娘,也不知她是如何得宠,竟让
皇帝破了自己立的规矩,还幸运地怀上了皇嗣,可是,谁想到,后来淑妃一族
谋逆,竟想除掉皇帝,立遗腹子为皇帝,自己临朝称制,后来叛乱平息以后,
皇帝便更加一步也不踏入后宫了。
至于翻牌子召宫妃去前殿侍寝,那就更是从来也没有的了。所以,慕容桑儿
自己心中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一点也不容乐观。
一个正常的正值盛年的男人,怎么可能如此怪异?!更遑论他是高高在上的
九五之尊的皇帝,后宫三千佳丽,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都是他的,可是,他却
不亲近女色?这绝不是正常的思维可以解释的。凭着女人的直觉,慕容桑儿慢
慢地悟出来,皇帝不是不喜欢女人,相反,他应该是个很喜欢女人的男人,只
是,这个男人心里有一道坎,这后宫的女子,都迈不过去,所以,她们亲近不
了他。可是她不一样,她深知皇帝对自己有多看重,所以,她相信,自己将成
为第一个迈过那道槛的人。所以,当那个夜晚,朝乾宫御前内侍来偷偷向她禀
报,皇帝一个人自己关在内殿里,谁劝也不开门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踏出了
宫门。
宫妃没有诏命旨意是不得到前殿去的,这是宫规,亦是国法。
风雨大作,一路上,每个奴才看见她都十分惊讶,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
去阻拦她的去路,不管是她如今显赫的身份,还是她得宠的事实。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朝乾宫。但是,她却没有料到,亦是最后一次。当她轻
轻伸出手去,推开那一道朱漆贴金梅花格门扇的时候,慕容桑儿彻底被眼前的
一幕惊呆了,以至于她的脚就像瞬间麻痹了一样,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了。
这是她这一生,最惊骇最蔚为壮观,也最难以忘怀的场面。那一瞬,她似乎
幡然醒悟,为何段潇鸣心中会有一道坎,几乎同时,她明白了,那道坎,太深
太深,她,根本迈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剧烈烈华丽丽的h。。。(仅仅友情通知一下而已)可以猜,但是不可以乱猜~~~
其实,偶想说,只有最后能坚持到最后的看官才会明白现在的虐还没有到头,大虐是那种尘埃落定以后的寂寞,属于霍纲,属于段潇鸣,属于袁昊天,属于很多很多人……自然,以前的很多疑问会在下面几章里一一解答,所以,有疑问的亲要注意了~~~1
《当时错》阿黎v落尽犁花月又西v
这是朝乾宫的内殿,据她身边的人告诉她,这是段潇鸣日常起居的地方。外
头是他日常署理朝政的书房,侧面却是一间并不太大的内室,而当她推开这扇
门的时候,才知道,这间屋子,并不算大的空间,并不奢华的陈设,只是极为
平常的一间,却比整座朝乾宫,甚至整个宫城都要来得重。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段潇鸣不着朝服的模样,摘了通天冠,没有垂珠遮面,脱
了九龙袍,没有那些庄严肃穆的图腾,只是白绸的睡袍,衣带松松垮垮地斜襟
系着,隐隐地泛着丝光莹润。宽广的袖子一直垂下膝盖,幽幽地有外间的风漏
进来,来来回回地拂着他的衣袖。
满室浓烈的酒气和地上的酒坛子明白无疑地告诉她,今夜段潇鸣喝了多少酒
。如果,她此时退出去,那,她这一生,就将会被改写。
如果,她能预料日后,如果,可以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她一定会毫不
犹豫地夺门而出,永永远远呆在她的庆和宫里,再也不要见到他!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她这一生,都没有见过那么壮观的景象:千万盆昙花,齐齐整整地栽在盆子
里,一圈一圈地摆在地上,景泰蓝的,青花的,白釉的,青釉的,描金的,填
彩的,瓷的,紫砂的,玉的,银的……各式各样,眼花缭乱,却是每一个花
盆都不一样。唯有一件一样的,那便是每个花盆旁边,都点了一支蜡烛。
千万盆昙花,摆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叫她根本没有地方下脚。而段潇鸣
,就在那花海的中央,手里还拿着几支蜡烛,给身边的几盆昙花点上。
如果说,上苑初遇,那彤彤桃花缤纷里初见的那一幕,使她一瞬间爱上了皇
帝,那,此刻,千万多含苞待放的昙花面前,她看着他寂寥的背影,除了当初
的爱,剩下的,便是无边的痛。这一刻,她还不知道这痛是怎么来的,从哪里
来的,但是,她知道,他痛,所以,她也痛。
她此生最美丽的一幕,也是最痛的一幕,便是那万千洁白的花影里,段潇鸣
闻声转过脸来,看见了她。
他的脸,带着酒醉微醺,红通通的面颊,让他整日肃穆的脸庞有了照人的光
彩,恍惚间,他是笑着的,虽然,段潇鸣对着她的时候,多半也是笑着的,可
是,此时的这抹笑容,却是她至今所未见的。
他的头发是披散着的,纷纷扬扬地落在肩上,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却像是
魏晋时候的古人一般,身后是崇山峻岭,茂林修竹,隐隐约约,有流水声过耳
畔。
夏夜的狂风暴雨在狠命地拍打窗棂,仿佛是在阻止她,拼命地吼着‘不要!
不要!……’
可是,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一个他。
皇帝的眼睛是红的,从看见她的那一瞬开始。他似乎是愣了好久好久,一会
聚着目光,一会又散着,反复再三地看着她,最后,终于在嘴边缓缓漾开笑容
来,向她招了招手。
宫中女眷,无比尊贵,软底绣鞋,凤穿牡丹,蝶绕百花,多么吉祥富贵的绣
样,踏在青砖地上,绵软地激不起一丝声响。
窸窣微响,是长长的裙裾轻轻曳过地面,她在百花丛中穿行,提起裙摆,小
心翼翼地来到他面前,还没有站稳,便被他一把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
“霜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有走,你不会离开我的……你
不会忍心,离开我的……”他死死地抱着她,抱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只低低
喃了这么一句。
段潇鸣入关十余年,汉话早已说得熟练之极,字正腔圆,没有人听得出他曾
经十几年不说汉语而导致舌头生硬,险些矫正不过来。可是,这千千万万的字
句里,有一个字,他想他此生都念不准确了。
包括袁泠霜在内,霍纲、孟良胤这些昔日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地分
辨出段潇鸣‘霜’字与‘桑’字这两个发音,其实,或许,连段潇鸣自己都分
不清,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去分清。
所以,慕容桑儿又岂能分清,他叫的其实是那个‘霜’字,而不是她这个‘
桑’字,就算他叫的是个‘桑’字,那,这也不是她的这个‘桑’……
“喜欢吗?”他吻在她耳边,语声里尽是欢喜:“早在当年,我就想这样做
了,可是,谁想到,这么多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一波连着一波,竟然一直耽
误了下来了。后来一到了长安,我就偷偷叫奴才们种起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如今,御花园的花匠说,终于种好了,算好的时辰,今晚,这三千朵一齐开
。你不是总是遗憾没有见过她开花吗?那个时候就天天不睡觉守着……今晚,
我陪着你一起守,不叫你一个人……可好?”
和着浓浓酒气的湿热的口气在她面上喷吐,温温的,又烈烈的,不胜酒力的
她仿佛光是被这酒味就熏得醉了,根本辨不清哪个是他,哪个不是他……只是
在他这样柔情脉脉的眼神里,绵绵地似最闷热的夏夜里,连一丝风也没有,热
得头昏脑胀的时候,缕缕温凉的溪流从头顶涓涓流下,淌过面庞,说不出心底
的那股感觉,只下意识地流下泪来,烛光荧荧里,浅浅地点头,轻轻道出那一
个‘好’字。
她知道他喝醉了,酩酊大醉;
她知道他此时温情的眼神注视的那个人不是她,从来不是;
她更知道,这一室的昙花花苞不是属于她的,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而那个
女人,就是他心中的那个,满满地填住了他整颗心的那一个,而不是她……
她只是很不巧地拥有了一张与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今日,她慕容家所有
的地位,她慕容桑儿所有的荣宠,皆是因为这一张相似的脸。
她笑了,看着他,泪流满面。
即使,这一切不属于她,即使,这是偷来的幸福,就像是永远只能长在阴暗
潮湿角落里才能长青的苔藓,一见了阳光便会枯死,失去苍翠的衣,失去深灰
的里,但是,我依然不愿放手,明知是死,亦义无反顾!
所以,当段潇鸣那样虔诚而惊惧地颤着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吮她的泪痕
,她死死地抱住这个男人:我真的很爱你,请你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
一个女人的一生,有许多宝贵的第一次,这些第一次,失去了,便再也没有
了,它们是不朽的永恒,永永远远地铭刻在一生的记忆里。
初吻是甜的,不管是在什么年纪得到,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是已经拥有理
智的女人,第一次,总是甜的。因为,日后会有太多太多的苦涩,所以,上天
给予怜悯,特许,至少这一次是甜的。
可是,她的第一次,便是苦的,涩的。所以便注定了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
甜了。
有谁可以告诉她到底什么是爱吗?当这个男人粗粝的手触上她光洁的身体,
她心中反反复复地呐喊着这一个声音,是的,她想知道,很想很想……
她及笄那年,母亲告诉她,‘女为悦己者容’,因为女人爱自己丈夫,所以
女子都要打扮自己,梳好看新颖的发式,穿赏心悦目的衣服,因为爱,女人不
断字去讨好男人,想借此得到一句赞许,一声感叹,就像这长安城里,所有或
贫贱,或富贵的女人们,都想要自己成为男人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因为爱,所以女人甘心情愿地付出,从□到分娩,一痛再痛也甘之如饴,
每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即使年华老去,也无怨无悔,这便是爱,是她为人
女,也将要为人凄时,母亲的教导。
此刻,她想,她似乎有一点明白母亲的话了。
她的手胡乱地伸过头顶,胡乱而仓促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终于,慌乱之中触
到了一根细软的茎,沿着这根茎往上,柔软的叶之间,是那朵蕊,她忍不住轻
轻地呻吟了一声,猛地一下揪住了那蕊,将它整个包裹在掌心里。
冰冷的花瓣,嵌在被汗水濡湿的掌心,异样的刺激,叫她连唇都咬破了却还
是止不住地叹出声来。
是冰是火,她都不敢叫出声来,因为她怕,她怕他忽然之间就酒醒了,忽然
之间就抽身离去。她知道,一旦他酒醒了,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细软的是茎,柔软的是叶,再往上是朵,这茎,这叶,这朵,随着身体剧烈
的摆幅,一下一下地摩擦在掌心,她真觉得这茎叶朵在她掌心里已经全部团作
一团了,分不清谁是谁!就像她和段潇鸣,她已经分不出那个是他,那个是她
自己。
门外的风雨,依然猛烈,就像此时压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一般,粗犷而奔放
,热烈而澎湃,(殴~~~顶锅盖~~偶发现偶的用词现在也越来越粗犷豪放了,
但其实偶本质上是cj的。掩面泪奔),那一瞬的痛楚,让她将牙关咬得几乎那
齿骨都要碎了,她猛地一揪,恍然间可以听见那一声断裂的脆响,那一朵还未
来得及盛放的昙花,扼死在了她掌心,这让她觉得,仿佛是扼死了那个女人一
样……心中有一刹那的酣畅淋漓……
如果,可以在这一刻,就这样死了,她会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就像所有可以预料到的结局一样,她抱着奇迹出现的渴盼,甚至把希望寄托
在自己这张脸面上,希望他可以格外开恩,可是,在她看见他神志回复清明后
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的那种深切的鄙夷与厌恶痛醒来时睁开眼的那一瞬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