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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44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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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44部分阅读

,她始终沉定自若地笑着,站在灰暗的城堞前,对着他嫣然一笑,让他眼睁睁看着,看着王

顺倒下去,慕雅倒下去,最后,她自己也倒下去……

那一道血痕,蜿蜒而下,像是奔腾的天河之水,从九霄云上,直冲而下,一路披荆斩棘,直直

冲进他心窝子里去。狰狞地一道细线红,在她浅色的上衣上,开出这样一大片团团簇簇的红花,

艳极,像御花园花圃里,盛开的千万朵山茶。

她总能够叫他提心吊胆,这些年,从大漠荒原,到这帝都长安,一次又一次,每回他都在心底

暗自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原谅她,可是,他总是恪守不住自己的誓言。

这是最后一次,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已经走了。就像第一次被她吸引时的情景,满弓

明月,从天边折射出一道光来,穿透茫茫夜色,带着草原上苍劲的风,一声啸响,落定在她脸

上,那两道冰冷晶莹的泪痕。

她回眸看见他的时候,使他生平第一次体味到窘迫是什么滋味。其实,她不知道,在这以前,

他一直是想驱马上前,把她抱起来,送她回营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居然落荒而逃

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因此而对雪影怨怪不已,觉得一定是雪影的问题,又或者是他手

不小心控错了缰绳导致的结果……直到回营以后,还是放不下心来,让霍纲亲自去看看,看看她

回来没有,别真给草原上的野狼给叼去了。

在拉沃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他‘惧内’的名声,其实,到了长安也一样,只是那时候还有人敢

说,而这里,没有人敢再说了而已。

老实说,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受不了她‘无理取闹’时层出不穷的千万种花样,每一次,她慧黠

地眨眨眼睛,突然变得千娇百媚,温柔地跟猫儿一样,他就会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因为他知道这

是危险的讯号,可是,明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毅然决然地往下跳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段潇鸣拭尽了她面上的血污,露出这一张红潮褪去之

后,无比苍白的脸来。

段潇鸣恨袁泠霜的理由太多了,多到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了。

段潇鸣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夺走,但是,她却毫不留情地证明给他看,一次又一次。

从小产之后,不肯喝药,让自己的身体垮下去;

从额吉娜都放了她,她却坚决地朝着茫茫戈壁走,不肯回到他身边;

从他带着她连夜狂奔回拉沃,她竟决绝地从疾驰的马背上跳下去;

从她擅自决定离开他,回到临安城去,与其一同城回人亡;

从她在千军万马里,冷心绝情地在袖底拍掉他伸出的手;

从她这一次,自作主张,为了成全那该死的天下太平……

他到底有多恨她,他自己也不清楚了……总之就是恨,恨得整颗心都焦灼成了灰烬!

他恨袁泠霜的自以为是,他恨每一次都在他以为他掌控全局的时候,实际上她就站在他身后,

掌控着局外局,他恨每一次他想保护她,却总反过来要她保护他,他恨他面对她时候的苍白无

助,他根本拿她没有办法,论才智,他比不上她,论狠劲,他还是比不上她,她可以狠到这般地

步,忍心就这样走了,剩下他一个人,而他做不到,再难的时候,他总是想着这世上还有一个袁

泠霜,他不能叫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活着,所以他什么都熬下来,一直熬到今天……

段潇鸣忽然爆笑起来,抱着袁泠霜,仰首对天,哈哈大笑,笑得猖狂,笑得狰狞,笑得绵长而

喑哑,丝丝缕缕,扣在幽寂的夜风里,回旋飘荡在整个朝乾宫的上空。

为何,连笑,也可以笑得泪流满面?无从知道眼泪为何而流,只觉得不可遏止地从眼眶里溢出

来,满了,满了,就像是斟茶的手,不听自己的使唤,茶水源源不绝地从杯子里满出来,可就是

控制不住,一个劲地往外流……

那泪却是烫的惊人,流到脸上,灼得面上的皮肤都微微发疼,像久旱的皴裂了的稻田,那水流

渗下去,渗到皮肤底层,沿着龟裂的不规整裂痕,无孔不入,一直流到嘴里去,咸涩苦辛,百般

滋味。

他终于低下头来,无力地对着她摇头:“我输了,这一辈子,都输给了你……”

握起她冰冷手掌,轻轻地贴在脸上,就像她惯常的一个动作,无论是要哄他还是求他,总是这

样,或单手覆在他脸颊上,或双手捧着他的面,时而巧笑倩兮,说不出的灵动慧黠,像清风明月

的空谷里,孕育出的那一片幽芳的兰花;时而盈盈欲泣,说不出的娇柔堪怜,像凉风习习的池子

里,盛开的那一朵馥郁的水莲花;

他浅浅地低下头来,轻轻地贴上她的唇,深情地吻着,仿佛那唇角上,微甜如糖。

御医远远地看见,不禁惊呼‘不可’,尸身上还残留着剧毒,这样做很危险,可是,还没有等

他来得及将话说出来,已经看见段潇鸣转过头来看他,凛冽如冰的寒眸里,射出慑人的光来,如

孩童一般,哑着声音朝他‘嘘’了一声,接下去去的那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得颤抖。

“谁再出声吵着她……谁就去死!”

静得死寂,没有人再敢出声。

就像今夜这血染的帝都,白天飞洒的血光已经被这场暴雨洗净,雨过空灵,洗明空澄净,却不

见千里月明,不见那个生死与共的人,不见烽烟狼烟,倾城倾国……

一日之间,恍如隔世。

此刻亦相拥,却不再是那个明媚如昔的人,只是一具从此沉睡的尸体。

宏图霸业,千秋一梦,这一切,他还要来做什么?

“我知道你累了……”他轻轻地泅开一抹笑容来,仿佛是一张被水浸透了的宣纸上,下笔着

墨,那笑容,就随着这墨迹在纸上游走,深深浅浅地漫散开来,模糊而清透。

“安心地睡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来吵你,今夜,再也不批奏折了,再也不想朝政了,就陪着

你,单单陪着你,什么也不做了……”

段潇鸣把她轻轻地放平在地上,自己也在旁边躺下来,把她包裹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

手臂上,两具湿透的躯体,躺在空旷的汉白玉广场上,幽幽地闭上眼睛。

缥缈了万世的沧海桑田,从她绝艳地惊鸿一现,大红盖头下的那一张明媚如玉的脸,映着瀚

海黄沙,向初冬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穿透重重迷雾,刺进他的眼帘一直刺进心里面。

她一身鲜红地闯进他的生命,羸弱的身子就想夺他手中的剑,寒光冥灭里,她冷艳殊绝一笑,

伸出手握住剑身,拉了开去。血肉厮磨剑刃的触感,自剑身传递到他手上,那样深沉的痛楚,无

声无息,苍钝绵柔。纤白如玉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刺目的伤痕,鲜血潺潺流下,沿着手

腕,往臂下蜿蜒而去拓一道殷红的轨迹。

自此,他的剑上,永永远远地流着她的血,她掌心的那道断痕,叫他一辈子都铭刻在心,这辈

子,他有过太多的女人,善解人意,风情万种,或淑德或妖媚,辗转床第,翻云覆雨,却从来没

有哪个女人对他说:“君王的剑,应该是指向天下,而不是女人!”

袁泠霜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其实,他本不知道为何会带她去当今山,这个念头至今想来都觉得疯狂,但是,人有的时候就

是这般地不可理喻,那日,暮色苍紫,他站在沙山脚下,仰首望着她,苍凉的黄|色,她也望着

他,泪流满面。那时他便知道,这一生,他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人,这一生,他都

离不开袁泠霜,这有点象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她是那朵临水照影的花,当他俯身下来,饮马时候,看见她在水中的倒影。他总是很放心,因

为她一直这么近地在他的身边,每当他一低头,便可以看见,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只一阵轻

浅的风,就将她刮碎了。

不知年华似水,当眉间写满沧桑,转瞬间,竟白骨红颜。她曾经对他说,宫里的女人,最怕的

不是老,而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她也是女人,也会害怕。

可是,她却不知道,他这么想要有一个孩子,就是让她觉得安全一点,不必这样害怕,将来有

一个依靠……

夜,很静,很静,静得连那瓦滴上的雨水,都止步了,不敢再往下滴,打破这一片宁静地氛

围……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为何人都弃我而去。。。难道大虐的结局真的没有人看了。。。读者们全都弃坑了?????????捶地。。。。。。。。。。。难道偶真的是传说中的后妈。。。。。。。。。泪奔。。。。。。。。。那偶后面的狗血还写给谁看啊。。。。。。。。。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1

《当时错》阿黎v从此无心爱良夜(中)v

当孟良胤处理好査巴奇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进宫门时,便看到的是这一番情景。

野草柔软的叶面上,滚落清晨最后一滴雨珠,偌大的朝乾宫,寂寂无声,所

有的人都是浑身湿透。侍卫们远远地笔挺挺列队站着,一丝不苟。霍纲夫妇着

着大红喜服,跪在最前头,四周围全是侍卫,黑压压地一片,也辨不清谁是谁。

对着眼前的一幕,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轻轻地走到近前,才看清段潇鸣抱着袁泠霜躺在地上,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孟良胤心中已然一个咯噔,他也知道

宫中王顺私通査巴奇叛变的事,段潇鸣火速回宫就是为了救袁泠霜的,如今这

里这样一番景象,莫不是……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在他脑子里浮现,以前他甚至也动过要借刀杀了袁泠霜

的念头,可是今日此刻,这个念头成了真,他却生生楞住了。

孟良胤走到霍纲身边,低声问道:“出了何事?!”

霍纲却依旧不言不语,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一方砖地,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他的

问话。

连霍纲都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孟良胤若再不知道出了何事,那也不必再做这

个丞相了。

朝阳冉冉的升起来,这盛夏的早晨,刚刚经过暴雨洗礼,显得清新而舒爽,

让人忍不住想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再痛快地吐出来,可是,此刻,显然谁也不

会有这种心情。

孟良胤仍旧直直地站着,看着地上阖目躺着的段潇鸣,良久终是一叹。想必

他已经这样整整躺了一夜了,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脾气,那样的心情,定是

无一人敢劝的。

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除掉了査巴奇,就像剜去了一大颗毒瘤,从此朝堂

清肃,不再有外戚专权,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成功,竟是要牺

牲掉一个女子才能换来的。

袁泠霜不在段潇鸣身边,这绝对是好事,无论对段家皇朝还是段潇鸣本身,

所以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都希望能把袁泠霜弄走,虽然,这似乎有些对不

起她,更对不起袁昊天,但是,这就是政治,无情而残酷。如今,她真的,死

了,就躺在他面前,他却根本没有因为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而松了口气的感觉

,反而只觉得一阵悲凉从心底里滋生出来,一如当年凉州月下,城堞之上,松

明火把稀稀落落,北风一吹,呼喇喇直响,火光跳动,一片明灭之间,她抬起

脸来。

那一番叙话,不至于高谈阔论,却也是字字发自肺腑,那时她丧亲之痛,孤

身立在风口里,头上正簪着半钩弦月,静静听完,不再答话,径自偏开头去,

远眺四方雪景。

世人都说,袁家的孩子个个都是人杰,他也不得不赞同。要袁泠霜离开,确

实很残忍,论天下女子,也只有她配得起段潇鸣的深情,可是,也正是因为段

潇鸣对她用情太深,太深,深得难以自拔,他才担心,才要迫不得已!

“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是梦里、寻常行遍,江南江北。

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笑尘埃、四十九年非,长为客!”

那夜,他正是唱着这一阙凄怆的悲凉的词,恍惚之间,这歌声,隔着流光,

打破夜的沉寂,合着北风的沉钝苍挫,再一次幽幽地入耳来。

孟良胤抬首望了望明日当空,终是慨然一叹,撩袍跪在了湿漉漉满是积水的

地上,伏地一拜,道:“请陛下节哀!”

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一丝声响,孟良胤语声清冷,不含感情,虽然只是平常

的语音,但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却响亮异常,幽幽袅袅,不住地回荡在四周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段潇鸣依旧仰躺着闭着眼,仿佛犹自沉睡着,不曾醒来,不曾听见。

“请陛下节哀!”隔了一会儿,孟良胤拉高了嗓门,又喊了一遍,这一回,

他挺直了上半身,双手交叠,作朝礼状,中气十足地放开了声音,朗声道:“陛下,您不是一个人的,是天下万民的!请您起身,该上朝了!”

段潇鸣依旧毫无动静,连眼皮也未曾睁开一下。

孟良胤再次伏地一拜,高声道:“请陛下上朝!”

这一次孟良胤的声音高得似乎直直地穿透云霄上去,四周所有的侍卫,也不

知道是谁起的头,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全部跟着孟良胤喊起来,阖宫上下,全部都飘荡着叩请段潇鸣上朝的声音。

排山倒海的呼声里,段潇鸣犹自岿然不动,他这样消极地表达悲伤,几乎到

了自暴自弃的地步,这正是孟良胤最害怕见到的结果。众人跪劝了几个时辰,

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孟良胤的心中越来越慌,也没了主意

,毕竟,段潇鸣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了的,要是他执意如此,那就是天王老

子也难以撼动他分毫,激将法对他是没有用了……

太阳越升越高,水汽都被照得退散了,朝乾宫外,一片寂静。

哒哒的马蹄,从宫门外传来,那样深邃而嘹亮,踏破这盛夏的早晨,踏破这

死寂的宫闱。

所有人,包括孟良胤在内,都不禁转过头,望向宫门,循往这声源所出,禁

宫内骑马,这是三公才有的特别殊荣。

纪安世策马直入宫门,一直骑到金水桥边才下马,越过重重侍卫,径直跑到

段潇鸣身边。

孟良胤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他,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但是此时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纪安世来了,能帮着他一起规劝。

纪安世往周遭都看了一遍,无声地跪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段潇鸣,轻声

道:“臣有一样东西想呈给陛下预览。”

段潇鸣依旧闭目,仍然不理他。

纪安世一路从府中狂奔入宫,年老体弱,虽然路途很短,却已经让他气喘吁

吁,隔了许久才缓过气来,附加了一句,把声音压得更低:“这是昨日,公主

派人送到我手里的,嘱咐我今日才可拆阅。”

终于,段潇鸣睁开眼来,头上蔚蓝的天,阳光直直刺进眼里,一时让他适应

不了。他幽幽的转头,双眼又红又肿,眼里几乎看不见眼白,都是条条纵纵的

血丝密布着,晦暗的瞳仁乌溜溜转了一下,好像是在尝试着看看还能不能活动

纪安世忙跪前了一步,从怀中掏出那一张薄薄的纸笺,呈给了他。

李清照的‘燕子笺’,宋朝的珍品,那年朝贡得来的,他自己是个粗人,只听这班文臣们说,是无价之宝,所以就拿去给了她。

他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跟他每日用来乱涂乱画的那些内府作坊里

造出的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他用的,谁知她就真那么喜欢,如获至宝,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像个得了糖糕的孩子。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用锦盒收起来,宝贝得那个样子,他不禁笑了起来,问她

道:“这‘燕子笺’是李清照用来给赵明诚写信的,如今给了你,你要写些什

么给我?”

她听了不禁当场啐他,说,这纸珍贵,等闲的东西,写了便是糟蹋,她要留

着写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应该说,在此刻之前,他不知道。

纸笺薄软,拿在他手里,阳光从纸的背面透过来,耀得上面的字都仿佛要化

开来一般。

她依旧躺在他怀里,恬静而安详,比以往每一个早晨,他醒来时看到的那张

脸都要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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