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22部分阅读
能让我出去,那,至少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现在是你最危险的时候,我不会离开你!我要留下,留在你们身边!”今欢牢牢地抓住丈夫的袖口,怎么也不肯松开。
“好!你留下。”沈怀忠知道现在即使送她回临安,她也会日夜寝食难安,既如此,不如就让她留下。
“但是,有一个条件,”沈怀忠伸手胡乱抹了她的眼泪,又道:“不准乱跑,更不准私自偷偷出城,明白吗?”
“好!只要让我留下,什么都成!”得到了保证,今欢放心地点点头。
这厢沈氏夫妇举手长牢牢的一幕上演,那边城上却飞马来报,段军又来攻城,而且,还绑了长公主在阵前!沈怀忠与今欢俱是大骇,互看一眼,忙飞奔城楼而去。
“公主!真的是公主!”今欢紧紧跟在丈夫后面,趴在城堞前往下一望,果见泠霜发髻凌乱,衣衫邋遢,被缚了双手,正被两个卫兵押着。
沈怀忠一早便看见了,紧紧地抿唇不语,只将握剑的手紧了紧,皱眉望着城下,四处搜寻段潇鸣的身影。他虽然从未见过那人,可是,听人描述他的相貌早就不下百次,临安城皇宫里,还有他的画像,是袁泠傲专门让宫廷画师画的,就悬在他的御书房里。有时候,他真的想不通袁泠傲到底在想什么。
一圈下来,未见段潇鸣踪影,沈怀忠心下已经生疑,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怀忠!”今欢回头看向丈夫,眼里激动地涌上了泪光。她多么想说‘你救救她’,可是,她不能,因为,他们三个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公主,侍卫与宫女,她的夫君如今不是一个人的侍卫,生死都只为一个人,而是这金陵城里数十万百姓的侍卫,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对满城的百姓负责!
泠霜跪在滚滚沙尘里,她仰着头,望着那城头上,沈怀忠一身明光铠,傲然颀长,今欢站在他身边,默然长立,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她早说过的,将今欢给任何人,都不能让她放心,只有将今欢给了沈怀忠,她才能放心。
看着段潇鸣骑着高头大马从后面缓缓而来,他的亲兵跑过来给她松了绑,泠霜嘴角噙起一抹淡到若无的微笑:欢儿,怀忠,多年不见,你们,可好?
她不敢回头去看段潇鸣,她怕多看他一眼,她都会怯步。所以,一得松绑,她便如疾风一般向前冲去,嘴里只撕心裂肺的喊着一句:“二哥哥,救我!”
段潇鸣形容冷峻,双手死死地握着弓箭,她已跑出百丈之外,一路呼号,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传说中已经发了疯的公主。他此刻似乎已经麻木了,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真切。
“少主!”孟良胤看他恍如身在梦中,忍不住低声唤他一声。
段潇鸣狠狠一闭眼,猛地睁开眼睛,同时搭箭上弦,一根三棱羽箭刹那间离弦,‘咻’得一声,射了出去。
“公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今欢更是忍不住大叫起来。待她转身看向丈夫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泠霜笑了。
世人皆知道顾皓熵的箭法,百步之内,可以分毫不差地中标。但是,他们却一直不知道,段潇鸣的箭法,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今日这一箭,许是成败的关键,她不知道,他在拉弓的时候,手是不是会抖?心是不是会抖?但是,她却知道,他一定会射准,不偏不倚,差之毫厘,那便会要了她的命!他为这一箭,已不知练了多少次,必然不会失手!
冷硬的金属,带着厚积薄发的力道,从他的指尖,射进她的身体。
痛,很纯粹,很沉重,很短暂……
她清楚地听见了箭头刺进肉里的声音,很优美的调子……便似用蒲草最纤韧的叶片刻进骨里……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背上依稀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知道她应该继续往前跑,可是,她好累,累的全身虚脱了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她还是勉强地站着。
直到耳边传来‘吱吱呀呀’绵长苍挫的声音,泠霜才终于放心地倒下,因为,她看见几步以外的城门隙开了一条缝。
呵呵,怀忠,你还是如三年前一般固执。我说过,你救不了我的,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可是,你却总是不肯相信,不肯服输,总要拼一拼!真不知道你是执着,还是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请莫以史学家的眼光,以学术论文的标准来看本文,这个是架空文,什么是架空?就是说什么都是胡诌的,人名地名花草树木全是胡诌的,所以,跟历史对不上号那是很正常的,囧。。。。。
第三卷:此恨知无数
落花时节又逢君
“皇上!皇上!”汪重火急火燎,一路惊慌失色地奔进御书房。
袁泠傲正气定神闲站在御用的九龙盘瑞赤金长条案前写字,字汪重冒冒失失跑进来,他依旧头也未抬一下,疾势、掠笔,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汪重在旁看得着急,不禁又连唤了几声‘皇上。’
“朕看,你这大总管是不想再干下去了,越来越不知道规矩轻重了!”袁泠傲藏头、护尾,涩势一笔,终于抬起头来,站直了身躯俯览案上未书完的长卷。
“皇上,奴才该死!实在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不然,就算是给奴才十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汪重躬身在侧,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语带哭腔道。
“说!”袁泠傲目不离卷,仍旧握笔在手,正琢磨着从哪里下笔。
汪重正举着袖子擦汗,趁着间隙望了一眼他的神色,心有余悸道:“方才金陵快马来报,说是,长公主她,回来了!”
袁泠傲微微一愣,转过脸来,目光如隼看着汪重道:“说清楚!敢漏了一个字,朕要你脑袋!”
汪重俯身重重道了一个‘是’,将沈怀忠如何从两军对垒的情况下救回袁泠霜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到最后,看了皇帝脸色还算正常,才又吞吞吐吐地将袁泠霜身中一箭,重伤昏迷的情况报告给他听。
他原以为皇帝听了必定要雷霆震怒,谁知,竟是安安静静,仍旧提笔站在原地,连动了未曾动一下。
汪重站在他身边,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跳个不停。他宁愿皇帝闹腾起来,那样反倒安心,最怕的就是皇帝这副样子,叫人一点也瞧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袁泠傲听完汪重的话以后,在案前呆楞许久,忽然手腕一转落笔,转笔、藏峰,横鳞竖勒,瞬息片刻,如行云流水,将案上未完成的长卷几笔写完,一气呵成。
收笔的同时,他看也未曾看一眼才完成的长卷,径直将手中的湖州大楷狼毫朝前面金砖地上狠狠一扔,紫玉笔管硬生生撞在砖石上,应声而碎,残渣剩玉凭着那股子冲劲,在地上滑出老远;那笔头上的剩墨,更是四溅开来,弄得满地狼藉。那一掷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汪重在旁看了,久久心惊不已,只看那御笔的下场,便知道皇帝此时心中境况。早知这一事是要闹腾大发的,不过,现在看来,怕是要捅破了天了!
“备马!即刻出发!”袁泠傲长袖一敛,已经绕开了长条案,正要步下三步弥式御阶,言简意赅地丢下话给汪重。
“陛下要去哪里?”汪重一直心里不知在琢磨个什么,陡然听他吩咐,竟呆呆地问出口来。
袁泠傲闻听此言,不禁驻步,回头看着他只是冷笑,道:“朕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汪重被他看得浑身一凛,霎时间回过神来,几步上前跪下来苦苦哀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呀!金陵如今可是危机重重,陛下万圣之躯,岂可去以身犯险!好歹派个妥当人将公主接回来就是了,万不可前去金陵啊!”
袁泠傲懒得去管他,抬步要走,却冷不防被汪重扑上前来抱住了左腿,抽了两下都没有抽出来,不禁怒气上头,狠厉道:“放开!”
“陛下!求陛下为临安的百姓想一想,为大周的黎民想一想,天下都在看着您啊!此去金陵,实在是太危险了!陛下真要弃万民于不顾?!”汪重跪着往前挪了几寸,抱得越发紧,死死不肯松手,哭得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赤胆忠心的贤臣要以死为谏,殊不知,他这是不想自己最后一个靠山也倒了!毕竟,要是袁泠傲有个万一,他汪重也休想安然活下去,光这满朝文武,想将他除之后快的绝不在少数!
袁泠傲心急要走,却被他这么死死缠住,不禁大怒,刚要喊人进来将他拖开,忽然就有小黄门来报:皇后求见。
汪重一听皇后赶来了,不禁暗捏一把汗,好在他来之前差人去皇后处通知了,现在,怕也只有这个皇后的话,皇帝还能听进去两句,皇后此时赶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须臾,皇后已经进得内殿,看着眼前情形,心下已经猜得了八九分。
“汪公公,放手吧!皇上要去的地方,谁也拦不住!”皇后衮冕章服,端庄束立,进得殿来,却连请安礼也未行,直接说了这一句。
“娘娘……”汪重本以为来了救兵,可万万没有想到她出口便是这句,不禁讶然。
袁泠傲趁着这一空当,狠命抽回了被制住的脚,疾步而出,走过皇后身边,微微停住,压低了声音道:“朕自会毫发无伤地回来,碍不着你们的事。”
“陛下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臣妾自然相信您能安然回銮。”皇后浅浅蹲身为礼,面色从容,声音波澜不惊。
“哼!真龙天子?!”袁泠傲侧目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娘娘!您……唉!您怎么也不劝劝皇上!您的话,他会听也不一定!”望着皇帝消逝在殿外的背影,汪重爬起来,趋身到皇后身边,不解道。
皇后涩然一笑,低声道:“劝了又如何?不过是徒费唇舌罢了!今日,纵使你我都死在这里,怕也拦不住他分毫!”说完,黯然转过身去,望一眼那早已掠影而去的人,低喃道:“要走的,始终要走,谁也留不住;要回来的,始终要回来,谁也拦不住!”
从临安到金陵,快马飞奔,十个时辰内便可到达。皇帝亲行,此行因是极为隐秘的,故而随扈的只有皇帝的近身亲卫,不到百余人,一人一骑,皆是千里良驹,沿栈道换马,当夜子时刚过,便到了金陵。
此时金陵战况艰难,为维持城中秩序,早实行了全城宵禁戒严,这个时辰,非主帅亲令,是进不得城的。
袁泠傲无法,只得拿出了随身的通关金牌,叫侍卫递上,方叩开了城门。那守城的武官品秩极低,也没有亲自见过皇帝,况且夜色下面,也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知道这通关金牌,举朝上下一共就只有四面,除了皇帝,另三位皆是先帝赐予免死铁券的股肱之臣,总之持有这金牌的,全是天字一号的人物,开罪不起,遂立即放行,直接通报给沈怀忠。
沈怀忠一听有一持金令的人进城,当下已经猜到了,连忙赶出来迎接。
皇帝为怕引人注意,只带了十余骑进城,剩下的都留在了城郊待命。与沈怀忠一见,二人也都心知肚明,连君臣寒暄也省了,径直前往了泠霜所在的营帐。
今欢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泠霜,甫一见袁泠傲来,恍恍惚惚竟反应不过来,还是沈怀忠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退到旁边。
袁泠傲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只是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她。
多久了?
三年……是啊,三年了……
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回到他身边那一刻的情景。是悲?是愤?是怒?是恨?他知道,她对他,终究是不外乎这些……只是,没有想到,以上都不是,三载流光再聚首,竟可以这般安宁,没有她憎恨的目光,只有一张惨白如纸的枯瘦面容,他,真的险些失去了,是吗?
“她怎么样了?”不知道已这样坐着看了她多久,他终于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低声问道。
“前夜情势极危急,箭头从背部射入,伤了肺脉,离心脉只有一寸之距,差一点就……”沈怀忠不敢在说下去,只是情不自禁低头瞟了床上的人一眼。
“谁射的箭?!”袁泠傲的声音喜怒不辨,丝毫不含温度。
“段潇鸣!”沈怀忠垂首答道。
袁泠傲闻言,才伸出去要抚触她脸庞的手生生一滞,僵在了那里。
良久,终是一点一点缓缓地收回了手,拢在袖中,死死地攥成拳,道:“她昏迷前说过什么没有?”
沈怀忠一愣,犹疑了片刻,终于道:“只说了一句,没有听真切,仿佛是‘二哥哥,救我!’”
袁泠傲猛地浑身一震,垂首凝眸在她脸上,再挪不开半分。
金炉香烬漏声残
“少主?少主!”孟良胤一进大帐,便看见段潇鸣坐在桌案前,对着案上摊开的舆图,目光久久
不动,便知他又神游太虚了,连他走到他身边,他还未有所觉。
泠霜已经去了三日,他整整三个昼夜没有合眼,就一直这样坐着发呆。他素来对自己的箭术有信
心,鄂蒙人更称他是‘库哲’(意为神箭手),所谓百发百中,几乎未曾失手过。
可是,这一次,他怕了。他清楚得记得发箭的刹那自己的手微微一抖,他不知道那一抖会不会就
此让箭偏了,会不会就此要了她的性命!
自那日后,沈怀忠就一直没有出现在城楼上过,可见,她很不好,很不好……
段潇鸣的心越来越乱,根本不能静下来,心里面就好比千万只手在挠着,不疼不痒,却让他坐立
难安。
孟良胤看着他,深长一叹,刚要开口说话,不料一个卫兵进来,报道:“大汗,敌军主帅登城了
”
段潇鸣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特命手下严密观察城楼上,沈怀忠一现身便即刻通报给他知道
,等了三天三夜,他终于现身了。
段潇鸣二话不说,抓过剑架上的佩剑,便一阵风似的去了,对孟良胤完全置之不理。
看着他匆匆而去,孟良胤颓然地闭上了眼。
“皇上,您还是回去吧,这儿太危险!”沈怀忠紧紧跟在袁泠傲身后,看着他久久望着城下不语
,压低了声音到他耳畔劝道。
看他纹丝不动,又道:“段潇鸣甚少在阵前露面,怕是不会来的。”
“不,他来了!”袁泠傲唇畔微微勾挑起一抹笑意,伸手轻抚上城堞的砖石,粗糙冷硬的触感在
掌心徘徊,就像两军对垒的氛围,只有杀戮,无关情感。
他这一行,一是担心泠霜,二,便是为了他段潇鸣!打了这么久的仗,他竟连自己的对手都没有
见过,这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百闻不如一见,他听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就差这一见了!他定要
看看,这个对手,到底是哪般人物!
霍纲一直守在阵前,见段潇鸣一身戎装,骑马而来,到自己身边,未及等他行礼,便问道:“城
上那个锦衣男子是何人?”
“还不清楚。”霍纲低头答道。其实他一直在此守候,初见这个一身蟹壳青缂丝团福锦长袍的男
子跟在沈怀忠身后登上城楼,虽然沈怀忠刻意敛去,但是,举手投足间的谦卑恭敬,却是难以掩藏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虽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那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只是他还未敢去相
信。
段潇鸣抿唇望着城楼之上,凝眸不语。
“霜儿嫁的,原是这样一个人!”俯视城下良久,袁泠傲陡然意味深长一笑,便转身而去。
沈怀忠伫立当场,双眉深锁,默然不语。
当夜,袁泠傲便带着泠霜赶回了临安。
“怎么样?”看着太医们鱼贯而出,守在外间的袁泠傲轻声问道。
今晨,一回到宫内,袁泠傲便下旨让太医院所有在职太医全部齐集栖秀宫,为袁泠霜诊断病情。
太医们轮流逐个把脉,又有宫女为其验伤,最后,终于有了初步结果。
众太医互看一眼,院正终是出列,上前一步,躬身道:“长公主此次箭伤受得不轻,虽然已经脱
离了险境,但怕一时半刻也好不起来,须得长期精心调养,谨防落下病根。”
袁泠傲微一点头,看向医正,却见他面有难色,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话,一并说清楚!”
“是!”院正一揖,也是豁出去了,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微臣等仔细为长公主诊脉,长主其
他安好,只是……”
“只是什么!”袁泠傲最烦这些老臣们说话摆官腔,一句话拆做三句来讲,急死人不偿命。
“只是,从脉象上看,长主似乎曾经被烈性堕胎导致小产,恐今后难再有孕。而且……”院正抬
头觑了皇帝一眼,见皇帝脸色已然难看,一时间不敢再说下去。
“说下去!”袁泠傲闭了眼,尽量平复心境。
“而且,长主背部有纵横交错的伤疤,应该是鞭打所致……因此,微臣以为,外间传言,恐不是
空|岤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