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那三个月,希望前辈能够算了。”
“为什么?”
“因为三个月的时光对于韩姑娘来说……似乎也很珍贵。”
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受一些苦难。
有些人,总想把世上所有人都拖来陪着自己受罪,于是那些星星之火,才终起了燎原之势。
另一些人,却宁可受那烈火灼烧的只是自己。
他们愿意以自身燃烧,成就世间一瞬的烟火灿烂。
他们愿意在黑夜中,看着外面的人群在光明中唱歌。
花满楼缓缓说着。想起了那个新鲜的清脆的声音,又想起另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他的心便不能抑止地颤动。
老者闻言,却微微笑了。
他缓缓捋了捋长胡子,道:“不要紧,那丫头总能找到办法溜进禁地的。”
“……”
“比起到山下去,老夫宁愿她在山上捣乱,反正就这么一个墓,她也已经进来过了。”
“韩姑娘的阳寿,是因盗墓而损?”
“是阿。”老者叹了一声道:“她是天河第一个朋友,老夫实在不愿见她如此。”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天河是老夫的儿子。”
“¥ap;(……”花满楼惊到:“儿子?……”
“不要以为我们这些高人的日子都那么无趣。”老者微微笑道:“上蜀山前,老夫也是历过许多的。”
“晚辈愿闻其详。”
“老夫当年本名云天青,年轻时便是邻里有名的俊俏才子,仕途平顺,后来娶妻生子,一直和和满满,少遇坎坷。但日子愈久,愈觉俗事烦杂,心中束缚,于是有一日便领着全家上蜀山修行来了。”
……这样都可以?
“你要明白,凡人与命数相争,五年已是极致。若一旦能跳出此圈,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五百年,都不过是掌心一握。”老者说着,目光又锐利了起来:“你知道‘天地随我’么?”
“晚辈知道。”花满楼也缓缓答道:“我们本就是为这门心法而来。”
“为何不提?”
“上山之后晚辈忽然明白了,即使前辈愿意教授,远山也是学不了的。”
“为何?”
“人可随天地,天地却不能随人。欲得窥其足迹之万一,便要像蜀山中人一般,倾尽毕生心力,终世追寻。”
“所以?”
“远山虽然有时不太像正常人,”花满楼微微笑了:“晚辈知道,她还是愿意做凡人的。”
“凡俗之乐,不过眼前云烟。”
“那却是天地本意,教人体悟之乐。”
“天地本意,你一小儿,如何猜得?”
“前辈又如何猜得?”花满楼和声道:“人生百年,犹如蝼蚁。但便是几百年,几千年,放于宇宙浩瀚间,又胜了多少?”
花满楼行了一礼,缓缓道:“前辈看我们,一如天地看前辈。”
“……”云天青看着花满楼许久,缓缓道:“那个老头子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跟我顶嘴?”
花满楼也缓缓道:“那位前辈没有提过您……”
“怎么只有你一个?”看着从洞口爬上来的花满楼,苏远山问道。
再听见苏远山的声音,花满楼心中又微微一颤。
可他依旧只是淡淡一笑:“那位前辈走了。”
苏远山没有说什么。
可是大家心里都觉得,那个老头子抓着花满楼啰嗦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对苏远山说过,实在是很奇怪的。
花满楼低低叹了一声。
——“所有事我都告诉你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事说真话那些事要撒谎,你自己看着办。”
临别前,云天青是这么说的。
花满楼觉得他在上山修道前,不太可能是什么俊俏才子。
j商还差不多。
“师父当真跟你那么说?”慕容紫英似乎有些讶异的样子:“他说当年是他带着师母和天河上山修道来的?”
“恩。”花满楼点了点头:“怎么?”
“没什么。”慕容紫英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惨了。”
“夙……夙玉,玄霄师兄……”云天青干笑了几声,长长的胡子抖个不停:“你们怎么都来了?”
面前两人,都是蓝白衣衫,一个凌然之色,一个仙子之姿。自然是他所唤的“玄霄”与“夙玉”。
“在山上待得久了,从前有些事我都快忘了……”夙玉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下,当初是你觉心中束缚,于是带着我和天河上山来的,还是我来之后,你抱着天河在山下哭了十天十夜,才终于混进来的?”
“我是替逍遥来的。”玄霄淡淡笑着,伸手把云天青那一把长胡子拽了下来,一张俊俏小才子的脸便露了出来。
“月如师妹刚才又发火了,他怎么说也是太师叔级的人物了,脸上太多伤口不是很好看的。”玄霄微笑着把胡子塞进了袖子里:“给他用会儿吧。”
“说真的,自二代之后,这种装高深的法子就不怎么有用了。”夙玉又道:“你还记得上次景天想骗菱纱那孩子上山那件事么?”
“景天跟她说‘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玄霄道。
“结果那孩子说,这些话很有道理,也都是废话。”夙玉道。
“现在的孩子,都很难骗阿……”玄霄长叹口气,道:“所以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我只是不明白,”云天青终于得空也长叹道:“当初我上蜀山虽是无奈之举(无赖吧……),但事到如今,也觉修行一事甚有乐趣。为什么那两个孩子都非要将区区仅剩的几年光阴虚掷红尘间?”
“世间之事,不止要有灵,更要有缘。”玄霄缓缓道。
“即便有缘,也有深浅。”夙玉接道:“就像我二人,虽有夫妻之缘,却不够偕老之深。”
“现在如此……”云天青喃喃:“也是一种偕老的法子阿……”
夙玉淡淡地笑了。一丝朦胧的温柔从她澄澈的眼眸中浮起,又消逝。
“可是……”她轻声道:“我们都不会老了阿。”
“也对。”云天青也淡淡笑道。
他不知道,这样子的永生永世,和凡间夫妇那样眨眼便过了的亲密欢愉,究竟,他更想要哪一种?
反正,也一直没轮到他选……
“午休时间到了。”夙玉微笑转向玄霄:“师兄,走么?”
“好。”玄霄微笑道:“走吧。”
……就算在天上,也一直很少轮到他选……云天青长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还好,眉毛还在!”
高处,入夜,寒凉。
可是今夜花满楼没有把苏远山赶回房里。
因为他终于发现那茅草的遮挡恐怕还没有他自己周身散发的气息暖。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花满楼有点不安。
“不想为难你。”苏远山微微笑了。
花满楼笑了。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苏远山的头。
在他心里,她忽然间变得好像一个孩子。
她本来就比他小了不少,所以平日里,他多少都会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像孩子。
但他从没有这样想抱一抱这个孩子。
他想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安慰这个倒霉孩子。
可是他没有。
通常情况下,他总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坦然而从容。
可是今天他没有。
他似乎不再那么坦然,没法子从容。
然后他听见那个孩子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他却听清了。
五年。
她说的是,五年。
她心里想的,忍不住叹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和花满楼想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花满楼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一下。他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苏远山也缓缓道:“就像心灵感应一样。”
她们俩身上有些很像的东西,虽然没说过几句话,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到了花满楼耳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了。
“心灵感应?”他伸手抚了抚心口,它什么时候跑出去乱感应了?
“是阿。”苏远山轻叹道:“难怪紫英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紫英?”花满楼有些疑惑,还是答道:“虽然相识不久,他确实是个善良的孩子。”
“这跟善良有什么关系?”苏远山微微笑了:“再恶毒的人,也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花满楼更疑惑。
“怎么了?你觉得很奇怪么?”苏远山转过头来。
“奇怪?”花满楼摇了摇头:“不奇怪。”
“他们会陪我们去找慕容伯父么?”苏远山又问道。
“他们?”花满楼开始有些呆滞。
“你怎么了?”苏远山笑了:“为什么老是重复我的话?”
“你的话?”花满楼说完了立时恨不得拍死自己,镇定了一下,缓缓问道:“你方才是在说韩姑娘?”
“是阿。”苏远山点点头:“她五年,我还有七年。”
“远山!”这一声唤里忍不住便带了点责备的意思。
于是苏远山的声音里也只好带了点不好意思的意思:“我本来也想装作不知道,可是那样别人会觉得我太不专业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花满楼缓缓道:“可是我告诉你,不会是这样的。”
“其实,世上既然还有阴间,好像便没有差那么多了。”
“未必真有。”花满楼摇摇头:“我总觉得这上面的人,都很不靠谱。”
“……那你以为有没有?”
“有没有都是一样的。”花满楼轻声道:“隔开了,就是隔开了。哪怕只隔着一层地皮,也终究是隔开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花满楼真的就微笑着点点头:“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我是说来吓唬你的。”
“是么?”花满楼想了一想,微笑道:“真的不可怕。”
苏远山于是想象着花满楼从下面跑上来看她的情景……于是她也笑了:
“是阿,一点也不可怕。”
第十二章慕容府
慕容紫英一个人站着。
他似乎总是一个人站着。
高大硬削的身影独独立在一片浩瀚的夜蓝中,轮廓边缘分明的棱角生生刺进这一片迷茫氤氲。
他六岁时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生来就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甚至那先前的六年时光,都是奢余。
蜀山之巅是没有气息的。
生的躁动,死的腐朽,花的浮华,风的动荡。在这里,丝毫没有了印迹。
所以蜀山人的身上也没有了人间的气息。
比起山下的人,他们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里。两边的人在平行的两极中,各自游走生活。
可是有朝一日两极的人真撞上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同。
慕容紫英想起他第一次遇见韩菱纱的时候。
蜀山对世外人设下的障时时都在变的,有的人遇见的是水,有的人遇见的是火,韩菱纱遇见的是怪兽。
他遇见她时她就正在山下打怪兽。
确切地说,他和云天河初见菱纱时,她正和柳梦璃一起打怪兽。
那时候慕容紫英还不明白,同样在打怪兽,为什么人家柳梦璃就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样子,而韩菱纱就打得蓬头垢面披头散发鼻青脸肿?
后来才发现,原来柳梦璃是妖精……
那时他们怎么能想到,他们以后会有个妖精朋友,天河和她还那么要好?
他们怎么能想到,他们以后会有个盗墓的朋友,连紫英的心都一起盗走了?
他们甚至都没想到,那一日,慕容紫英竟然出手了。
慕容紫英从来不随便替人出手。
因为一个人,应该呆在和自己相称的地方。
高处,本来就不是容易爬上的。如果你想爬上去,就要懂得靠自己;如果你爬不上去,就只好呆在山脚。
山脚,有山脚的风光。
但那一天,他就是出手了。
虽然出手后很酷地转身就走,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心里有了人间的气息。
他记忆里有了人间的一切。
记忆里的她,身上也是凉凉的,可是一笑起来,那温暖已近乎绚烂,就好像遍野的花儿一同绽放。
好像漫天的星光映在了湖上。
好像把人的心搅碎了,拌上了桂花酿成的糖浆。
这甜蜜温柔地把伤口掩上,疼痛不知不觉被裹紧,在混沌的麻醉中忘却挣扎。
宛若凋零的柳叶,在江南春风中飘落。
宛若绝世的好琴,在知音微颤的指下断裂。
万种风情,一场落寞。
身后三个人的脚步响起。
慕容紫英回身,淡淡开口:“该走了?”
花满楼点点头。
“好。”慕容紫英点点头,缓步走上前去,低头对韩菱纱道:“我去去便回。”
“好。”韩菱纱歪着头笑道:“我会去幻境里看他们下棋。”
“还有个幻境?”苏远山好奇道。
“我不能带你去。”慕容紫英依然淡淡道。
“……我又不想去。”苏远山很轻地“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就往花满楼那儿移了一小步。
“是该有个幻境的。”花满楼微笑道:“白云缭绕,桃花纷坠,仙人白鹤,棋子闲扣。是不是?”
“是。”韩菱纱叹了一声道:“而且他们每一盘棋都要下好久,我估计紫英回来前,他们连半盘都下不了。”
再长的一盘棋,下得了多久?
所以半盘棋的时间,岂不是更短?
分开这么短的时间,算不了什么太大的事吧?
苏远山看着慕容紫英游移的目光和韩菱纱的浅笑,花满楼听着几人的气息,呼出来又吸进去……两个人都在迷惑:
——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重?
为什么要这么舍不得?
不是因为离了那人,便每一刻不能自主神魂。
不是因为离了那人,便每一刻相思焚人。
只是每一次别离,在这一刻看来,都像极了永远。
每一次渐行渐远,那身影都要在雾中淹没,埋葬一次。
你怎么知道回来时,你还能不能把它捞回来?
只一瞬,樯橹便可灰飞烟灭。
只一瞬,一世相思皆为灾。
花满楼和苏远山都没有尝过这样的离别。
所以迷惑,所以不能解。
到了他们能够明白的那一天,该会多么怀念今日的心情。
清风呼啸,白云穿梭,片刻,已是到了燕京城门口。
“我只能送到这儿。”慕容紫英开口道:“慕容府就在郊外一处,我想你们会找到的。”
“那是你伯父,相隔十几年了,你真的不见?”苏远山微微皱眉。
“相见不如不见。”慕容紫英淡淡道:“药没弄丢吧?”
“药在。”花满楼点头。
“那你们保重。”慕容紫英缓缓看向苏远山:“尤其是你。不要受凉,少动真气。”
他说着又转向花满楼:“你要看好她。”
“尽量。”花满楼轻叹道——“不要受凉,少动真气”,意思岂不是要这个人不要在晚上乱用轻功?
这个事情,花满楼还真是没有把握。
毕竟要她少吃零食多吃饭已经很困难了……
“我和花满楼都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一次了。”苏远山看向慕容紫英:“帮个忙?”
“你说。”慕容紫英点点头道。
“菱纱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慕容紫英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苏远山,心中有浅浅的酸涩。
这一样柔软的目光,一样温和的微笑。
虽然一个热情,一个浅淡,但都是美丽的。
美丽,却又为何易逝?
“我说花满楼笑起来也很好看,所以……”苏远山顿了一下,继续道:“她说要跟我比一比。”
“赌中赌……”花满楼在旁边小小声:“作弊。”
“……”苏远山小小声回他:“不算。”
然后二人不再说话,都“望”向了慕容紫英,一脸尴尬镇定的慕容紫英。
他没有法子拒绝。
于是他两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可是花满楼和苏远山似乎依旧很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将那一下抽动当做答复。
慕容紫英只好又努力了一下,他的脸颊真的很努力地又抽动了一下。
可是花满楼和苏远山竟然还在“看”着他,两脸茫然。
然后他忽然跳上剑,一下飞远了。
苏远山扬起头,可是连一个小小的点都望不见,只有天际被那剑气打乱了的一片云。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
苏远山从袖中掏出一个铜板扔了过去:“你赢了。”
花满楼伸手接住了,依然的微笑里有一点点黯淡的意思:“其实输了也不错。”
“恩。”
看到一个笑容,总是比赢了一个铜板开心得多的事。
也是难得多的事。
伸着脖子望着不远处攒动的人群,苏远山微笑道:“京城果然很热闹。”
“应该有卖艺之类的。”花满楼摇了摇扇子:“过去看看?”
“好阿。”苏远山当然这么回答。
可是真过去了,花满楼开始后悔:
“我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苏远山笑了:“你怕那个绣球会砸到你?”
前面不远搭建了一个高台,上面一栋娇小的绣楼,小楼窗口里一张蒙着白纱的脸,一双美丽的眸子优雅地扫视着下面为她吵杂为她争抢的人群。
“不是我要自作多情。”花满楼轻叹道:“但是事情一般都是这样子的。”
周围忽然一阵欢呼夹着叫骂声响起。
“不用怕。”苏远山轻叹道:“有人被砸中了。”
“那很好。”花满楼点点头。
远处有一个人被欢呼的人群抬着抛了起来又接住,再抛起来又再接住。
互不相识的人为了一件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这样欢喜庆祝,看起来实在是件很美的事。
可是当远处绣台上那个管家捧着红绸带往另一个方向走时,明显呆滞了的人群忘了还有个人正从空中落下,最后那“砰”的一声就显得略略有些惨烈了。
苏远山看着渐渐靠近的管家,不解地望向花满楼。
花满楼摇了摇头,心中起了些不详的预感。
这位管家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俊,风度娴雅,姿态雍容——苏远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他是个管家的。
他身边的几个小厮一路为他拨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他从容地径直走到了花满楼面前,潇洒施了一揖:
“这位公子,请随小人去往府中一趟。”
“……”花满楼缓缓摇了摇扇子:“只可惜在下并未接到绣球。”
“就是就是!”一个人一手抓着绣球,一手揉着很是疼痛的臀部,一溜烟地从人群自觉让开的一条小路中跑了过来:“绣球在我这儿!”
管家略侧过头,扬起狭长俊美的眼角一瞥,镇定开口:“假的。”
“什么?!这绣球明明刚刚从你们台上扔下来的,大家都看到了对不对?”
“就是嘛!”
“你们也不能看谁帅就要谁阿!”
“大家是来接绣球的,又不是选美!”
“而且人家旁边已经有人了,你们家小姐当小妾不成?”
“你们有钱,也不能逼着人家当陈世美阿!”
“……”
花满楼立在这一片喧哗中央,顿觉百感交集。
“你说的不错。”苏远山清亮的声音显得尤为分明:“事情果然一般是这个样子的。”
“……”花满楼捏了捏扇子:“你也不用笑得这么开心阿……”
管家微微把衣袖上挽了一些,抬起手来淡定地比了个“停”的动作,虽然周围自顾自热闹着的人群没什么反应……但是接到绣球的那个人还是安静了下来。
管家伸出白净而修长的右手,淡淡开口:“把绣球拿来我看看。”
那个人呆呆地把球递了过去。
管家微笑着抖了抖衣袖,伸手接过了。
苏远山第一次看到有男人的手可以长得跟花满楼的一样漂亮。
而他的指甲,却是精心修剪过的,于是比花满楼的还要整齐了好几分。
那漂亮的指甲轻轻蹙起,又弹开,扫去了绣球上面的几滴汗珠,然后从容地把它塞进了花满楼的手中。
“那么恭喜这位公子接到绣球。”他又是潇洒地一揖,朗声道:“请随小人去往府中一趟。”
……
抢亲么?花满楼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种境况——很少有男人会想到——只好苦笑。
“我可以去么?”苏远山问道:“我们是兄妹。”
“……妹妹。”?br/gt;
花满楼外传(陆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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