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虽是如此,可也要谦虚。”
原来这里是花满楼,那女子是花满楼的楼主谢景年,而其它人自然是……
“哎呀!”有人叫:“她跑了!”
虽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到了花满楼这种地方,莫晓风可不会认为自己是来作客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花满楼总共四层,结构可谓大气宏伟,令人无法想象此乃烟花之地,不愧是阳周城三绝之一。
最上两层楼为三十六房,四楼是第一至十八房,三楼是第十九至三十六房。第一房的前主人正是那个因加南而搞得神智不清的花魁。
莫晓风提着裙摆从第一房冲了出来,一时也不知该往哪边跑,心想男左女右,撒开丫子便往右跑了。
外面走廊上有不少人,看到一个天仙似的妹妹在前面狂跑,竟无人阻拦,还很礼貌地让开道来,而后面十几个人簇拥着楼主谢景年紧追不舍,不过考虑到形象问题,一个个跑得像是竞走,晃臀扭腰,既好看又不影响速度。
两旁欢呼声不断,一个个化身拉拉队员。
“采草,赶超墨绿啊!”
“那边的风柳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哥哥最精彩。”
那风柳人如其名,长得弱柳迎风,连跑也是跑得最慢的,回头巧笑倩兮地问候了一句:“看你妈的头。”
“红雨,你扭得真好看。”然后是口哨声。
莫晓风回头一看,看见其中一个姑娘扭得跟跳霹雳舞似的……
“香薰,裙子要掉啦!”香薰姑娘一听这话,从追赶的人群里撤出,抬腿一脚踹向那说话男子的胯间,这一脚踹得可谓情意绵绵,柔情似水:“讨厌啦,玉郎。”
叫玉郎的男子捂着下身瘫倒在她怀里。
“香薰,我可被你毁了,你要负责我下半身哦。”
“死样。”
莫晓风远远听到,两蹄子交替得更快了。
人群移动速度相当之快,因为带头跑的人不熟悉路,所以绕了四楼整整一层的走廊才找到楼梯口,紧接着跑向三楼和二楼。
花满楼的二楼是提供给客人的雅间,雅间又分梅兰竹菊四等,以梅字为最贵,其次为兰字。达官贵族、商贾名流即使不是冲是美人而来,也喜欢在此商事、聚首。所以,能来此地者,均是有一定的身份或家世。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那些原本呆在雅间里的贵客们忍不住探出头来看个究竟,不过由于她们太快了,只能看到一个个的背影。
这二楼是个挑层,挨着栏杆就能看到大堂的光景。一楼大堂,四壁皆是檀香木雕刻成的仕女图,就连柱面都以彩绘装饰,品味之高,当数一奇。而说到奇,就不得不提大堂正中央悬挂着的一条彩幅,彩幅上的内容,令人叹为观止,竟是“花满楼下死,加南也风流”十个大字。
加南有没有来过花满楼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花魁给了楼主谢景年空前绝后的灵感,这名人代言已是一创举,而其中的喻意更是让人浮想连篇。试想,就连和尚都能抛弃苛规戒律一尝风流,其它人还有什么可顾虑?按理说拿个死字和死人当招牌实在是有些不吉利,可这年头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猎奇者,果然自此横幅打出,花满楼的生意较之以前要火上近二成。
大堂中热闹得有如行酒会一般,觥筹交错,丝乐满堂。男宾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身边的姑娘妖娆多姿,妩媚动人,众人手持银酒杯,谈笑风声间,忽听见二楼纷沓的脚步声,皆抬头望过去。
“哗。”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抽气,传说中的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原来莫晓风眼见就要被谢景年追上,情急之下,竟从二楼栏杆上直接跳了下来。下面的男宾见状,下意识要去接人……然而有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一步地跃上桌去,在空中便将人接在怀里,一个旋身落在地上。
今久心
第三间梅字厢房内,勾梅屏风,绣梅地毯,雕梅竹榻,染梅窗纱,一如翩翩君子之风采,将房间点缀得幽静雅致。
今久斜倚在窗柩旁,时而垂下眼,望着手心,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挥之不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她那一声“阿夏”却让他措手不及,差点便泄漏了底细。他没有告诉她,在江湖上,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华园的主人,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今久。先帝驾崩后的数年,风莫里广开商行,四侍也时常帮着打理,他便是趁这个时候,建立了华园。往来华园的,皆是达官贵族商贾名流,唐夏便是利用这里收集了大量人脉,同时掌握了釜国众多举足轻重官员的弱点乃至不可告人之处。前期准备他做了近六年,这次寻找十二美他之所以不加阻拦,其实也是他的计划之一。原本他想找个机会告诉莫晓风这一切,只是几天前于马车上相遇后,莫晓风在客栈里流着眼泪对他说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初衷。
——他不愿让她的眼染上腥红,不愿她看到这世界的残酷。
“就按我说的办……”
屏风后的竹榻上坐着两个女子,一人宽衣宽袖,仪态万千,正是楼主谢景年。另一人眉眼素净,不拘小节,竟是杜九娘。
“不行。”今久果断地说:“送她回去。”
“你们这是叫我听谁的?”谢景年呷了口香茗,斜眼看看两人。
“当然是听我的。”杜九娘转头对今久说:“这样一来,你不就有借口去找她了?也用不着偷偷摸摸……”
“不用。”半透屏风后,今久打断她,伸手执起案上的长嘴酒壶,仰首阖目,碧液顺着壶口灌入喉。
杜九娘不客气地说:“你想清楚,下次没人再替你送伞去。看着她为你弄得那么狼狈,你心里开心了?你要真开心也就罢了,可别拿河里的鱼发泄啊,好好的一池鱼都给你毒死了。你说你……”
今久抚着眼,咧嘴道:“别说了。”
杜九娘恍若未闻,语气更重了些:“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你以前可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吞了?”
今久侧过脸去,垂下的手将酒壶捏得有些变形。许久才说:“我不想当着她的面做让她不开心的事。”
或许,那个随心所欲的唐夏在遇见她时就已经一去不返。
这世上有一样奇怪的东西,男人因它而成熟,女人因它而脆弱。而他不希望看到她的脆弱是因为别人,与其如此,不如让她永远没心没肺地活着。前提是,她能好好地活着。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唉,要我说,臭九的主意不坏。这女人若做久了男人,怕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就是个男人,结果呢?”谢景年一摊手道:“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去了,不是得不偿失嘛?”
今久肩膀一颤,缓缓回头:“你说的是真的?”
谢景年撑着下颌叹了口气,“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做十二美时老把自己当男人,结果现在天天看着美人儿才开心。”
杜九娘坐着喝茶,半晌抬头说:“难怪你要当老鸨……”
谢景年在杜九娘身上蹭了蹭。
杜九娘不动声色地说:“别靠近我,我喜欢男人。”
谢景年黠笑道:“我晓得滴,臭九呀你十三春心就打尖了。”
杜九娘拿自己的茶杯去堵她的嘴。
今久明显是动摇了,在那边晃来晃去。
杜九娘又说:“你也不想把她丢在客栈里被皇帝那朵奇皅吃豆腐吧?昨晚要不是我和苏启设计将他引开,兔子可就是人家狼大的口粮了。”
再说下去,有人可要暴发了。
“你就放心好了。”谢景年插嘴说:“我还能害了王爷不成?有我照顾,绝对不让她吃半点亏的。”
今久自然知道她不会害她,否则哪容得了她多嘴。
他思绪一转,脸色凝重的问道:“八号,十号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谢景年不是别人,正是十二美之一的八号。
闻天心的情报网不容小觑,不过数天便查到了阳周城的七号苏启,八号谢年景以及同杨城的十号上官云裳。三人虽改名换姓,到底还是公众人物,一张脸摆在那,自己人要查并不难。加上已经出现的闻天心,紫狐,唐夏,张蜜儿,杜九娘,算是找到了八人。然而,中途却出了意外。
谢景年恢复正经道:“花满楼与同杨城的云绣坊一直有着生意上的来往,半年前我接手花满楼后与云绣坊的当家上官云裳接触,才知道她是十号。花满楼每年参加夺美大会前都会进购大量布匹,用以裁衣布景,所以三月初,我向云绣坊订了一批锦缎。”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四方布料,甩给了另一端的今久。
今久手指摩梭着那块方布,若有所思。
“这是我亲自挑选的缎料样品,上官云裳当时说,外面已经没有这种缎料的存货,需临时纺织。等了一个月,我看云绣坊一直没有动静,觉得有些蹊跷。十天前,我便遣人前往云绣坊询问布匹为何迟迟未送到,这才知道,原来吴东国一家布庄也看中了这种缎料,当家差人留了订金让云绣坊赶织。因为那边要得急,又要求上官云裳亲自押送,所以三月初十的时候,她就出发将货运往了吴东。云绣坊的人见上官云裳出去大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便找上了吴东的那家布庄,岂料那布庄当家人说他们从未向云绣坊订过货,一对质他们才发现,那下订单的人根本就不是此布庄之人,而且很可能用的是假名,因为那人说他叫贾鸣。”
……
众人沉默须臾,今久眉心蹙起,神色凝重:“我在吴东通往釜国的路上遇到一伙山贼,在他们手上见过这批缎料,如果真是云绣坊的货,十号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谢景年与杜九娘相视一眼,讶道:“那边的山贼会如此猖獗?”
“以那几个山贼的本事,不可能将十号怎么样,他们或许只是无意中捡了个现成。当时现场并没有高手过招的痕迹,十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有人存心想加害十号?”
“十号处事谨慎,若真有人要算计她,她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杜九娘猜测:“难道遇到的是熟人,所以才没有防备?”就像她对兔子那样。
“也许。”今久顿了顿,眸色略加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眼前拂之不云。“我和一号始终查不到其它人的下落,不知道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十二美联络密册……”他忽然怔住,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题。
杜九娘脸色也僵住了:“你觉得这和那份被盗的十二美联络密册有关?”
今久看了看窗外,左耳的黑金坠子微晃,闪过一道黑泽,一如他眼底的那抹幽暗。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将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像风是寒这等自负的人都不能凭一份联络密册找到改名换姓的十二美,还需借王爷之手,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又是凭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先帝为什么留下一份十二美的联络密册?”谢景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免觉得奇怪,十二美在外行动,是定时向先帝汇报情况,而非先帝主动联络,那这所谓的联络密册岂不是多此一举?
杜九娘摇头表示不知。
“今久你觉得呢?”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今久灌了口酒,抬臂擦了擦嘴角,低吟道:“可能先帝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吧?只是他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他想借一样东西通过一个人的口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这个人就是风是寒。”
当年的先帝下得一手好棋,整个釜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对弈取胜,因为他布棋如神,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棋子,都会成为决胜的关键。而棋道的关键就是意比子先行。
“先帝料到风是寒会按照这份密册来找十二美,也就间接告诉了我们这其中有问题。”
“会是什么?”杜九娘忍不住问。
谢景年神秘兮兮地凑过脸来,“难道是想告诉我们先帝其实是被皇帝……”她将掌侧横在颈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九娘忙推开她,“别乱说。狼大不像是这种人。”
“咦,你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杜九娘抓抓头道:“我相信兔子不会看错人。”若他真是那种残忍到弑父的人,兔子还会这么矛盾吗。
今久将酒洒在了地上。
谢景年叫:“大哥,那是我的地毯!”
门口传来嘭一声巨响,开了。
莫晓风看看窗边的今久,看看屏风后的两个女人。
“你们。”
快跑吧
她好不容易挣脱下面的姑娘,想要找楼主讲个理,寻了几间厢房拐了几个弯才跑到这,隐隐听到了杜九娘的声音,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了门,却没想到这三个人会在一个房里。
谢景年反应够快,立马拉下脸,一副后娘加老鸨的姿态,拍着低案冲杜九娘喝道:“菊花,你给好好侍侯今大公子,若是不从,看我怎么收拾你!”
菊花……杜九娘表现得很无语。
今久垂头抱臂,手指轻轻摆弄着酒壶上的小环,整张脸背着光线看不真切。
莫晓风傻眼片刻,突然窜起来奔向“受难”的杜九娘,喘着大气问:“小九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娘摊摊手说:“兔子,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是谁?”
“九趾鬼娘啊。”
“我说的是那个自称‘月黑风高采花吟,电闪雷鸣踏雨行’的采花大盗我是谁。”
“那他到底是谁?”
“……是给花满楼打工的。”
“打工的啊。”莫晓风有点意外:“这么说昨晚我们被他采了?”
这世上的确有一个人叫作我是谁,但他绝对不是给花满楼打工的。如果说谎会长鼻子,杜九娘就不叫杜九娘而是杜大象。
“唉,都怪我,一时大意,给人钻了空子。”
“不不不。”莫晓风连连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可是为什么连我这棵草也采?”她有些不解,当时可是男装打扮。
“估计是因为天黑,看不太清吧。”
莫晓风想想,也对。
杜九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楼主在你身上发现了信王的麒麟令牌,问我哪来的,我说你是信王,她说你是女的所以我是骗人的,我只好骗她是偷来的。她说要是我们不乖乖呆在这,就将你偷王爷令牌的事捅出去。”
这些话若换作其它人大概没有半点说服力,但对方是杜九娘,效果自然就不同了,因为莫晓风始终想不出她要骗自己的理由。
谢景年就在后面偷听她们的话,跟着小声补充了一句:“这牢房就像猪笼,花满楼则是鸟笼,是呆在猪笼里等着被宰,还是呆在鸟笼里被人观瞻,你们应该拎得清哦?”
莫晓风有些认命地说:“最多卖艺不卖身好了。”
谢景年忽发出桀桀的笑声,面容可怖地说道:“你是咱们花满楼未来的花魁,是卖艺还是卖身我先不跟你计较……不过,这位可就不成了。”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杜九娘,颐指气使地吩咐她道:“去,给咱们未来的花魅示范一下如何才能取悦男人。”
谢景年不愧是十二美之一,这戏演得可谓入木三分。要知道花满楼从来做的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逼良为倡?得了吧,在这,最彪悍的永远是三十六房的姑娘,能不逼客为倡就已经很不错了。
杜九娘木了,莫晓风呆了。
涂着丹寇的食指在杜九娘额头戳戳点点,谢景年将老鸨的“光辉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不要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男人是来采花,你以为是来打桩的?”
话说着,人已扯起杜九娘的胳膊要往今久那边拖,莫晓风赶紧上前一步死死攥着杜九娘。
“小九不要去!”
“来人啊!”谢景年叫道。
门外走进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半敞马夹、露出结实肌肉的青年,一左一右架住了莫晓风往后拖。
“等等等等!你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么?”莫晓风叫:“放了她,我给你们钱就是了。”
“可惜钱我不缺,就缺美人。”谢景年脸上仍笑眯眯,手上忽用劲。杜九娘哪料到谢景年会来真格的,猝不及防便栽到了今久身上。
两人对望一眼,有些尴尬。今久想要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杜九娘也想离开,然而手指一颤,却下意识地紧扣在他的腰间。
莫晓风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感受到她目光的今久终于抬头望向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残存的一线希望破灭,他的确不是阿夏,只因为他们有一双相似的眼,她才会心生错觉。
也许该庆幸,他不是他。可愤怒却是一触即发,胳膊仍被架着,她微启双唇,反复喃念: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生而万法。
谢景年挪至今久身侧,低问:“她这是在念什么?”
今久凝目,缓缓吐出几个字:“天女散花心诀。”
谢景年擦擦额头的汗,勉强笑道:“她只是念着玩吧?”因为杜九娘在她面前反复强调这是只兔子。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是不是念着玩了。
厢房门呯一声死死关上,窗纱曼舞,挡住了今久半边脸庞,房内大小物件齐刷刷地飘了起来,于半空中缓慢打转。
“哗!”谢景年惊奇出声。
莫晓风一张小白脸此刻正阴风飒爽,发辫衣袂如魔舞动,真是美得令人牙齿打颤。再看架着她的两人,脸都走形了却还一丝不苟,尽忠职守。“你想干什么?”这话问得连谢景年都觉着废,不过戏里的台词通常也就如此了。
“放了小九。”即便是顶着一张小白兔的脸,威胁的效果却是有增无减。原因自然是空中那些乱飞的东西实在很悬,就连柜子都在簌簌发抖。
“嘿,”谢景年牛脾气一个,这劲儿上来了,就跟着一起疯。“告诉你,我可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莫晓风再问:“你果真不放?”言语之间,气势更甚,只怕一出手,谢景年就要去外太空旅行一周。
谢景年冲她扭腰挑衅,“这就想吓唬我了?姐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穿开档裤呢。”
看样子不把兔子逼急是不会罢手了。
今久推开杜九娘,刚要上前解决这烂摊子……
莫晓风一声怒喝:“不放人我就将它们统统摔个稀巴烂!”
“唉唉唉,别撒,有话好商量。”谢景年的脸一下子软了下来,这才想到那半空中可是悬着用钱也灭不到的古董呢。
今久收回步子,无奈地抿了抿唇,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人为了自己所重视的东西随时都可能扯下身上温驯的外衣变成刺猬一只,而他的保护反倒掩盖了她身上的刺芒。
忽想起刺猥这种动物不就是它不犯我,我不犯它。它若犯我,我必刺它么。
杜九娘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将一缕垂下的发捋至耳后,借着这个手势,掩去嘴角的一抹涩笑。
这方,谢景年将两手下挥退,安抚着发威的刺猬。
“先将东西放下,我们再慢慢商量如何?”
“当真?”
“当真。”
莫晓风蹙了蹙眉,有些迟疑。要知道,这次放下,下回想再使可就得等了。不过对方既然已经被她煞到,肯定不敢再造次。这么想着,她慢慢地压下了体内的真气。
唉,她哪知道,刚才杜九娘背对着莫晓风,冲一边的谢景年用口型说道:“她只能使一次。”
谢景年身手极快地将值钱的古董接住,摆回原位。一回头,冲莫晓风露出獠牙,狞笑道:“小样,居然敢威胁我,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上呢!菊花我带走,你替她陪客人吧!”
“你说话不算……”门呯地一声关上,“数。”
厢房里只剩下两人。
静谧的空间,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今久胸口上下起伏,欲借酒来平息内心的悸动,一抬手,才发现酒已散尽。扔了壶,他晃到了竹榻边,扑嗵一声倒了下去。四肢大敞,仰首望顶。
莫晓风像只兔子一样蹲在一边,一开始还很是警惕地盯着他,见他半晌没动静,便松懈了下来。
良久,今久开口:“之前听你叫我阿夏,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
莫晓风抱着膝盖,不吭声。
今久扯了嘴角笑笑,手掌蒙上眼,忽觉得头有些昏沉。
“陪我说说话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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