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地一笑。怎知舒玉向来苍白的脸庞,此时也绽出一朵平和温婉的笑容。
「苞谷提味,是吗?」
定邦郡王愣了愣,只得点点头。是啦,她是女人,她不懂男人在厨房里的事。可小玉儿刚才分明只闻了一口──
「王爷,这花费忒重了。弥陀斋的大厨,一年的例银是五百两。舒玉何德何能,实在不敢领受。」
看着十三皇女、定邦郡王简直是懵了,舒玉摇摇头,倒没想在这件事上卖弄太多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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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陀斋的师傅是近十年前给人请去的。」这句话一出,连带舒容也跟着停箸。近十年前?那不就是……
「谢师傅。他原本是我家的厨子。当年爹爹初一十五都茹素,就是由谢师傅单一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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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如此,定邦郡王也并未因此而举止失措。她看着舒玉,许久,而后低声询问:
「换个厨子吧。」
「不了,谢师傅挺好。」舒玉端起粥碗,苍白的唇,抿进一口粥品。
「例银仍是由舒府出吧。否则,我过意不去。」
定邦郡王看了舒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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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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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舒玉照例先行告辞,回到琢玉楼做他的晚课。舒容陪着十三皇妹,慢慢地走到府前车驾处。许久,才是十三皇妹先行叹下一口气。
「对不住。」看着下人把装着郡王正装的楠木匣子都抱回车上,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给小玉儿添了心事……」
「不碍的。」
相对于郡王的懊恼之意,年轻的少傅像是早想清了些什么。
「如果没这层渊源,我看您这厨子最后还是会被我哥打发出去。既然舒府旧人,哥那儿我也比较说得上话。」
苦笑了下,舒容干脆就地打了个揖。
「算起来,还是托您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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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十三皇妹后,舒容安步当车地走向琢玉楼。此时,舒玉正端跪于蒲团之上,手握菩提念珠,对着一尊木雕佛像喃喃念祷。
舒容没有去打扰他。静静地在外厅落坐,让伺候人端了香茗后便不要人伺候。许久,依然是一席墨绿衣衫的舒玉,才从佛堂内走出。
「郡王回府了?」
「嗯。」
听着兄长低沉嘶哑的嗓音,还有那道衣衫也遮不去的伤痕。舒容直觉心里沉垫垫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痛快。
「不开心?」
「……不是的。」抽抽鼻子,已经二十几岁的女孩儿,照例是不该这样晚还待在男眷房里。不过作为舒玉唯一的妹妹,仅存的亲人,舒容还是有这个权。
「郡王做得不错。」
「我知道妳不开心。」
「那是因为──」
「不要紧。」摇摇头,舒玉伸出手,按住了舒容的右手。冰凉的体温,瞬时便让舒容冷静下来。
「我知道。就是要我做郡王君不是?」
停顿了一会儿。舒容才红着眼,点了点头。
「哥哪儿都不去。」
摇摇头。舒玉还是那么的沉静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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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尽快娶夫吧。我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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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12/8)要出门,先把进度贴上来。
这一段是小十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故事。我写得很冷,因为十三生活愉快的程度让我有点点忌妒……(亲妈红叶往十三身上堆冰块)
然后要提提舒容的真命天子啰:d
与乃兄相较起来,虽然舒容、舒少傅才是真正的舒氏家主。但人们显是对舒玉知晓更多,也更有兴趣。毕竟与舒玉的遭遇相较,舒容的人生,自然是平顺安康许多。
平顺安康?说来舒玉也只能摇头苦笑。家变如此,谁还能平顺安康?他进鸣凤楼,那是吃苦。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连累舒容,自兄妹分离的那一刻起,他不见舒容,也不许舒容写信。一个连志学之年都还没到的小姑娘,家逢惨变,还得肩负重责。没有娘爹佑护,唯一的哥哥鬻身勾栏供他念书。恁地她人怎生欺侮嘲笑于她,她也只能咬牙苦撑。漫说是无人可安慰,也无人可诉说。其后,小姑娘终不负所望,得金銮殿上御笔亲点探花,并当殿陈冤。亲兄自裁,堂堂一女子,凤仪宫中长跪泣血……
几年过去,那样的惨酷深沉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舒玉的遭遇则成为一种传奇、时时可见于话本小说当中。而在朝堂之上,当年的探花姑娘成了堂堂舒少傅。温文儒雅,学识渊博。非但是在皇女皇子都乐意亲近她,连带些世家公子也对她心意暗许。这么个白白净净,温温和和的小姑娘,看上去也不比戏台上的状元娘子差去多少。老舒家原本就是有头脸的老世家,与一般世家女子相较,舒容更是有其傲骨,却无其骄容。有其气量,却从不荒唐无度。二十有二的大姑娘了,听人说房里连个小子陪房都没收。性情纯良,敬兄若父。今上倚之重之,定邦郡王则是与她交好。皇太夫也因为舒玉的关系,对舒容也同样是诸多关怀。看在若干世家家主眼中,这不活脱脱是个东床佳媳。为此,几位专给世家公子奔姑娘看媳妇儿的媒人公公,也时常上舒园走动。虽是舒玉向来不见外客,但为了妹妹的婚事,也着实是破了几回例。好比这回,媒人陈公公便给佑小郎君说亲来了。
「……老身知晓老舒府立君纳夫向来重德不重貌,就要一个有贤又有才的佳公子!得,这要的,不就是佑府小郎君?老身前头入佑府,家主正不欢喜,说是要开革小郎君房里的几个伺候人。老身给说,这是咋啦?好生生地都跟了小郎君几年,怎么说打发便要打发?说透了,原来是小郎君几篇戏墨给流了出去。您府上的少傅都得了信,赞哥儿心思玲珑。家主听得那个气,说是男子无才便是德。闺阁戏墨也就罢了,怎能够给外头人贻笑大方?后头是哥儿自己说甘愿领罚,不地这几个杀才,早给人牙子领出府去了!」
舒玉笑了笑,淡淡地,不置可否。媒人公公眼见如此,心下难免有些着急。谁都晓得,少傅向来敬兄若父。听少傅语气,大公子那儿要过不去,夫郎一事也休谈。然而大公子端身若此,寻常那个些娇公子哥儿,怎么入得了眼!更甭提这佑府小郎君平时在外的名声啦。
要给佑小郎君说亲,那不是难事。只是要把小郎君说给舒府,那么也只能尽尽人事罢了。陈公公打定主意,打好腹稿,又是一车子好话要说与舒玉。也就在这时辰,外头传来了车马声。一辈子都在贵人圈子里打滚的陈公公,只得识趣地先打了住。一番揖让以后,陈公公便辞了出去。
「唔,刚才那是谁啊?」
一切结束停当后,舒容才地进得内堂来。舒玉摇摇头,给自家妹子递过茶水。
「来给你说亲的。说是那佑家小公子如何好,闺阁戏墨还让当今少傅赞过。」
看着妹妹一脸的茫然表情,舒玉便知晓,这大约只是少傅大人当时的一句应酬言语。摇摇头,舒玉也不与自家妹子掉转花枪。事实上,寻常媒人公公来访,多半由管家说话接帖了事。若不是对方由佑府来,他也断没这份计量。
「之前听妳说,佑府属意的人选该是郡王。怎么说亲会说到这儿来了?」
「许是闹了孩儿脾性吧。」
含含糊糊地把话带了过去。舒容低着头,专注地喝着茶水。实话来说,她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向自家兄长开口。
内庭已经透出话风:皇太夫属意舒大公子为郡王王君。如此一来,若是自家孩子有幸嫁入郡王府,也断没个与御赐王君同起平坐的理。要按佑家家主嫡君的那性子,若是同为郡王君,或者还能。但要自己的儿子居于人下,当个郡王侧君么?
「虽说郡王从不以舒家恩亲自居,但郡王确于舒家有大恩。哥不希望委屈妳,但恩亲二字,哥还是希望妳能有所顾念。」
温温和和地给自家妹子说理。舒容也乖顺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把兄长的交代放在心上了。
◎
这里头诸端纠葛头绪的,该怎么同兄长说?年轻的少傅,此时也只能苦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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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容:死红叶,你就会欺侮于我=__=
佑氏,佑府。
佑氏家主嫡君此时也正与妻子议着这事儿。一众下人在门外,一个样儿的目不斜视举止轻盈,就怕在此时此刻触了主子霉头。毕竟事关小郎君,嫡君的性儿便总是特别爆。其实佑家家仆也都知晓,嫡君实在不是个恶人。就一宗儿不好,老把孩儿惯得不成个样子。
与其它几个世家都不同。此代佑氏家主,一辈子只娶了一位嫡君。两人非但是恩爱逾恒,嫡君的肚子更是争气。结缡数十年,一共给家主诞下了四女二子。这四个女儿是早早便让佑氏家主给送出了家门;武路子文路子都无所谓,总之不许恩荫、也不许留在佑氏府邸。原因无他,便是这位嫡君,总把孩子惯得失了分寸。几个女儿家主还能做主,一个一个送到文武书院去。应是压着成了器,如今也一一立于朝堂之上。但儿子,哪能由得她拿主意。
这事儿是早过了明路的──女孩儿给撵出家门,做爹的管不了。可怜见的上书院时,四个女孩儿就年关时能见上一面。待得一个个儿都考得文武功名后,又给自家的娘一个一个撵出京城。嫡君就算是再怎么念着女儿,也只能日日写信,月月送暖问寒的。这做爹的心里苦,只得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心思都花在儿子身上。虽是家主对嫡君惯宠儿子有千般意见,但只要想到几个女儿,家主便怎生也再开不了口。几年下来,佑家的一对公子,便都在京城出了名号。除去一个样儿的天香国色外,那脾性也是一个样儿的娇,一个样儿的横。一个样儿的锦心绣口,却也是一个样儿的得理不让人。
大公子那是别说了──十五进宫,便得帝王万般爱宠。如今更是拔擢为贵君,仅于皇夫之下。照理来说,这样一个男儿,女人家多半几年便恹了倦了。偏生他不,几年下来荣宠不衰。如今,尚且身怀龙种。人说这佑贵君虽是不如历代的舒贵君一般,能够帝夫解劳分忧,也称不上什么大度能容。但这贵君通琴艺、懂诗能文。一笔好字别说是内庭,连带外头女人家都啧啧称奇。有时皇帝倦于国事,便与这贵君谈诗论文,或者由贵君抚琴一曲,也颇得一番情趣。虽是心眼儿小,但男人嘛。吃醋捻酸,耍耍小性儿,那也是常事。虽是皇太夫并不欢喜佑家家主嫡君也老在那而穷搅和,但皇帝就喜欢这个样儿的。眼前没出什么大乱子,他也不愿拂了女儿去。
而除了这个佑贵君外,佑家还有一个小郎君。说起这佑家小郎君,那更是了得。年方十二便已名动京华,大觉寺一回礼佛朝拜,这小郎君的无双丽容便让那些个男眷给传扬了开。媒人公公们整日价地往佑氏府邸奔,弄得小郎君心里头烦。于是一纸兰香戋出于闺阁,小郎君自言三不嫁:无德不嫁、恩荫不嫁、已纳侧君不嫁。举世哗然,连带一向深居简出的舒氏大公子都听过这小郎君几句传闻。「这不是安分人家少爷的作为」。少傅舒容是这么说的。然而,舒玉却也只是笑笑,没多说些什么。
◎
「哥儿年岁也大了,总不能这样日日胡闹下去。舒氏有什么不好?与我佑家门当户对不说,庆儿正好过去学点子规矩嘛。」
给自家嫡君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此代的佑氏家主,此时正拉下老脸皮,苦口婆心地劝结缡数十载的夫君。但听得自家家主此话一出,伺候人皆在心里一声哀叹过一声。
「要学什么规矩?庆儿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要学个什么规矩?」
凤眼一挑──虽是年过半百,但如今的佑氏家主嫡君,仍可说是风韵犹存。不论是那身段、那凤眼、那薄削的唇,还有那一身打理的利落……不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个干练的当家主夫。不过说穿了,这主儿其实在府里恁事不管。只专心一意地伺候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四女二子。特别是这佑府小郎君,直是家主嫡君心尖儿上头的一块嫩肉。或者是因为男人家,天xg爱子吧。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个泼辣蛮横,更是让人见了便退避三舍。
「我知道内庭里有风声,说是要把那舒玉赐给郡王当王君。要按我说,庆儿不去淌那混水,我也安心些。可与咱门当户对的又不是只一门姓舒的!干什么非得把庆儿说与他们家?」
「嗳,你疼庆儿,难道我不疼?」
好容易把夫婿拉回坐墩儿上──反正是在闺房里,闺房之乐,莫过如此嘛。这家主一边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头给自家的夫君捏巴着肩膀,给说着道理。
「就是疼他,我才让人上舒家去。你别看老舒家现下是败落了,也别看姑娘还只是个少傅。实话来讲,舒氏现下的靠山是皇太夫。姑娘看起来争气,庆儿那些个不纳侧不恩荫的,人家条条款款都给对上了。我说这还有哪儿对不住咱们庆儿的?就规矩多点,我看也没什么。当年舒家一门都死绝了,就剩两娃娃。你说,现下还能有多少规矩?再说,内当家的,你别恼──庆儿要在家里当少爷,他欢喜怎么任性,别说做爹的,我这做娘的哪一件不依着他?可内当家的,总不能把庆儿安在家里,就当个老少爷吧?」
「当个老少爷又怎么的!佑府养不起个少爷?我就要庆儿陪我!」
话虽如此,但谁也听得出来,这就是句赌气言语。堂堂佑家家主,总不能跟个男人一样,拿句气话做文章吧?
「我的好夫君──还说疼庆儿呢。真让庆儿成了老少爷,就我不说话,你就不担心了?依我说,这事儿也未必成不是?别说是咱们庆儿、那舒大公子与郡王的事还未必能成呢。这事儿是要早些计量是不错,但眼前……」
「不成?他俩的事还有个不成的?不是说外头皇太夫要给他们作主?这事儿还能不成?」
瞧着自己的丈夫睁大了眼,像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佑氏家主心里忖度了下,想定了,还是得将这事儿说给夫婿听才行。
「你也瞧过舒大公子的──他头上的那根钗子,你难道不觉得,似乎在哪看过?」
钗子?那钗子有什么出奇?见惯也用惯了的家主嫡君,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家主摇摇头,丝毫不意外。毕竟是深宫中的对象……几个老姐妹不提,或许她们也就忘了。
◎
「那是前一代舒贵君的遗物。」看着夫婿一脸惊愕的神情,佑家的家主,有些阴郁地笑了笑。
「皇太夫赏给舒大公子的。我们找人打听过了,千真万确,是前一代舒贵君所有。」
◎
前一代的的舒贵君,皇考宽敬悯皇太夫,名为宁,学字惟静。宫廷里的几个老人儿都说,这位舒贵君其实同样长于乐、长于诗文。只是家学渊源,男子无才便是德。既然入宫为贵君,自然不能把气力都耗费在这些个小技上头。敬上抚下,这才是男子德行。所以饶是同样的出口成文,挥手成乐,这位舒氏贵君却是再也没有提过这些个风花雪月。只在先太皇太夫度八十大寿时,他才从命给太皇太夫奏上一曲《寿康曲》。而后,此曲竟成绝响。
◎
舒玉睁开眼,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啊……是了,昨日进宫给皇太夫请安,自己拗不过老人家,只得在宫中留宿一晚……坐起身来,瞧见窗纸外头仍是一片昏暗。天还没大亮,该是自己起早了吧。昨日,自己辞去了皇太夫派来侍夜听差的男官。好歹在这儿待过几个月啊,那时,自己是笑着,对着皇太夫说。
他曾在这处院落待过几个月。就在他从鸣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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