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38部分阅读
面想探出头,被他低低叱喝道:“不要动,青廷。”
“你能看到它在哪里?”我也只能压低声音问道。
“看不见。”五米开外的草丛到小腿地高度,拳头大小的物体想隐藏在其中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它就在正前方,按照方才那种弹跳的高度与速度,最多两下能直接跳到你的脸上。”
我知道他所言不虚,悄悄将探出的脑袋又缩回去,贴在他后背处,再问道:“你能抓住它?”
许箬荇冷哼一声,从袖中不知取出什么,在那里轻微地动作,我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偷偷加上一眼:“哎,这个不是。”
“嗯,费家娘子的手套,带上后再徒手去抓那只东西,免得它身带剧毒。”许箬荇的双手已经被薄薄一层膜状物覆盖,这种手套我见费家娘子用过两次,据说是百毒不侵,“可惜我的左手受伤不太灵活,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必然是手到擒来,让它来得去不得。
许箬荇很少会夸口自己的武功,他说能抓得便是能抓得,他说要小心左边便是要小心左边,谁说畜生作战不会动脑子的,声音明显移动起来,忽左忽右,忽右又忽左。
“到底有几只?”我一时都糊涂了。
“只有一只,你千万别动就是。”
捕红第四卷13:出路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那声响如何变动,许箬荇低头垂目,倒似修身养性一般,连手指头都再懒得抬起来,我掩在其后,再没有探头的欲望,别的都不怕,万一被他言中,那东西直接看我好欺负,一头扑在我脸上,可是叫人吃不消的。
我可不想顶着个癞蛤蟆四处走。
郊外野地,空气里原本有种植物汁液的淡淡刺鼻,不知从何时起,又多出芬芳的类似花香的好闻味道,我只顾着用鼻子去辨别到底是何种花香,直到许箬荇言道:“青廷,不必再躲着,那东西走远了。”方才意识到,那隆隆的声响在不经意间,已经消失掉。
我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闻到一股香气,我竟是没有察觉到。”
“什么花香?”他问得一脸莫名其妙。
“你没有闻到吗,像是栀子又像是茉莉的香气,浓郁芬芳,像是前头有一大片的花田。”我又使劲动一下鼻翼,指着西南方向,“从那里吹来的。”
“原来,风向已经变了。”许箬荇将双手所带的手套脱下来收好,大步向前走去。
“表哥,等一等我。”没事突然走这么快做什么,还有他身上永远像是带着百宝袋似的,总能在关键时候拿出需要的道具,我摸摸自己的衣袖,腰带,能藏在哪里才不会掉出来呢。
“前头有一个很小的村子,附着在一处山坳前,说来奇怪。那里处在三个县的边界,居然三县都将其摒弃在外,不属于自己地地界,因此那是一个无名村,除了偶尔到过那里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那里还有居住的村民。”许箬荇解释给我听。“所以,你方才问我。这是哪里,我说我不知道。虽然我十年前到过那里一次,可我依然不晓得它是哪里,我任职富阳县仵作后,查过附近的县志,对此处居然没有落下半字分毫。似乎它已经被遗忘掉,没想到……”
“十年前?”
“是,十年前。”他淡淡地望着那个方向,“那里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看他地神情也晓得他不再愿意继续说下去,“那你觉得我们还要往那里去。”
“不去也是要去地,我们左右耽搁掉太多时间,太阳快要下山去了。”他将我的身体轻轻向后掰过去,在耳畔轻轻地说道,“青廷。你自己看看身后。”
“你不要再吓我。后头不就是那些大槐树,还能有什么。”
言语噎在喉间。我地身后,除了一大片墨绿色的雾气,再看不到其它地。
没有来时的路,没有那些参天的槐树,什么都没有,除了雾气,我使劲揉揉眼睛,许箬荇在旁边轻哼一声道:“不用再揉,你的眼睛没有出任何问题。”
“那前头那些我们看到的沿途景色呢,难道是见了鬼不成。”面对他依旧淡定地脸,我很有种扑出去用双手去捏到他动容的冲动。
“或许,我们真的是见了鬼,十年前见过一次,不想又会再来一次。”许箬荇再没有给我犹疑的选择,拖着我向前走,“不要停下来。”
“等,等一下,为什么知道这里有古怪,还要向前走。”我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只能没头苍蝇似的跟在他后头。
“因为向前走才是最安全的。”他脚底下压根没有停留的意思,“青廷,你最好不要再频频回头,要是吓到自己,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我预备向后退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前行,那一大片墨绿色的迷雾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不能定睛去看,像是随时随地会得扑出来,将我们一口吞噬掉,我地手还握在许箬荇地手里,温热而熟悉的触感,幸好,还有他在身边。
那些迷雾跟随我们其后,将我们所走过来地路一口一口地淹没掉,我不知许箬荇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辨认出正确的方向,但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肯定,难道有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指引着他吗。
“表哥,你确定我们没有做错路。”
“走过的路怎么能走错。”
“但,那是十年前。”
“便是再过二十年,我还是不会走错的。”迷雾锲而不舍地从后面将我们两人包拢其中,除了双手相握,我已经看不见他的人,眼前除了绿色,还是绿色。
散不尽,挥不开的绿色。
到哪里才是一个尽头。
我伸出双手,想将这些遮挡住视线的可恶东西挥开,挥开。
“青廷,青廷。”许箬荇在喊我。
我立时回神,振作精神应声道:“在,我在,手拉在一起,我想跑也跑不掉啊。”等一下,我的手,我的手悬在半空,是空着的,方才还十指相扣的,不知何时起,已经分开,是我主动放开了他的手吗,我们两个人难道走失了,我在迷雾中慌了神,“表哥,表哥,你在哪里,许箬荇,你在哪里!”
除了最后他唤了两声我的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仿佛被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之中,看不见周遭,听不见声音,除了自己以外,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该往哪里走。
我迷失了方向。
向前跨出两步之后,我警觉地停下来,如果胡乱闯能够走出去的话,适才许箬荇便不会那样紧张,他说十年前他来过这里,他说他查过附近的县志找不到此处的记载,按照他平时的性格,既然查不出来,他一定会亲自过来勘查。
如果,他没有成功,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连进入此地的道路都没有寻到,若非那匹受惊的马匹,我们也不会走到这条岔路上头来。
阴差阳错,一切皆有安排。
所以。
告诉自己必须静下心来,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或许古人会以鬼神论来解释此时我所见的,但我应该清楚这些可能只是迷障,或许是天然的,或许是人为的,它不过是要迷惑我的心神,只要我视而不见,见而不问,一定能够找到准确的出路。
我双手垂下,立定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在没有路的时候,我,必须,依靠自己寻出一条道路来。
捕红第四卷14:似是故人来
如同那一大片墨绿色的迷雾悄然地来到,等我觉得心境一片清明,将脸缓缓抬起,直视前方时,我看到星星点点的纯白色,还有方才那令人心情愉悦的花香,毫不迟疑地,我向着那个方向走去,除了自己的心,我不知还能相信什么。
那花朵似栀子又似茉莉,但明显不是其中之一,因为我没有见过这两种花的花瓣是带一抹赤红色的,纯白馥郁的瓣尖是妖异的赤红,我置身其中,道路两边都显出相同的半人多高的花丛。
是不是沿着走下去,便是许箬荇所述的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子。
我,已经没有退路。
在富阳县时,我也算是为了公务大村小村,走街串巷,这种石头砌起,像是村口的标识,虽然是粗糙了些,但我用双手触摸后,还是能够分辨地出来,始终,我都没有回头,如果说起迷雾时,不过是太阳刚刚落山,这会儿,天,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下来。
没有月亮。
整个村子没有一丝光线,就像是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就像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我闻不到有半点人间烟火的气息,左脚抬起,迟迟没有踏落,村里村外只有一步之差,我突然在想,走进去以后,会出现什么呢
没有时间给我再多加考虑,因为有人从后面将我的口鼻掩住,我不曾挣扎,因为身体已经辨别出对方。许箬荇,果然他已经早我一步到了这里。
“青廷。”他见我已经认出,将手放开。
“我们怎么会走失的。”我摸到他地肩膀,感受到他明显向后一缩,伤处还很痛吧。换到另一边。沿着衣袖缓缓向下,摸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
“你说闻到了花香,然后用力挣脱开我的手。我都来不及拦截你,你已经跑出我的视线,我大声地叫你地名字,也没有用,我只能先沿着记忆中地路到达此地。准备回过头再去寻你,不想,才返身,倒看见你慢慢地走过来了,前后不过只差了一点点的时间,你又是怎么找到这条路地。”
我将白色花朵的所见同他一说,他奇道:“我来地路分明没有任何你所说的这种花,这种瓣尖带着赤红的花朵,我在哪本书里头倒是见过。一时也想不起来。既然已经都安全到了,我们先进村再说。”
我拉住他。不让他前行,嗫嚅道:“等一下,我觉得这个村子里头不对劲。”
“没事的,青廷。”黑暗中,我能看到的只有他眼睛中一点点地光。
我笑了:“真是有趣,才离开都城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儿,还以为能够太太平平回到家里的。”
“我们自然是要回家的,这个只是路途中小小的插曲。”
“算是旧地重游?”
“也算。”他沉吟一下才道,“不知十年前的故人还在否。”
哦?还有故人,千万别说那个故人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在等着他来,这是童话中才有的桥段。
这次他走得很慢,嘴里还数着数字,左三右七,转三位,前十二,左退一步,我没敢出声打扰他,怕他念念叨叨着的是特殊地阵法,真难为他过了这些年还能记得,我却是连以前,自己地事情都大半记不起来了。
拍门的声响,他低声问道:“请问。”
“谁,是谁。”里头那个回声更是紧张莫名,好似我们是上门打劫地土匪,手持利器就要强行闯入,急促的脚步声,人已经从里屋小碎步地跑出来,像是贴在门板上,又问了一次,“是谁。”
“里面住的是元婆婆吗。”许箬荇显然已经听出对方的声音,十年,对一个小孩子的变化可能是很大,但是对一个老年人,改变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那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门外头的是小许?”
看来,暗号对头,双方接洽成功。
许箬荇轻咳一声道:“是我,元婆婆。”
门,打开来,里面黑洞洞的,比外面更黑。
黑暗是一样的,但是还分作不同的层次,苍老的声音在说:“快点进来,你还带了别人来。”
“是,是我的妹妹。”许箬荇低声道,“青廷,小心脚下,有很高的门槛。”
他说晚了,脚尖被绊,我已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幸亏他双手抱住我的腰,让我免于摔花脸的厄运:“里面还有什么。”我站在那里,是半分都不敢动弹了,一颗心还在那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你跟着我慢慢走,里面并没有什么,只有一张桌子。”
砰——是我腹部撞到桌角。
“这里还有几把椅子。”
咚——咚——膝盖碰到椅子
前后才几分钟,我已经碰得几处乌青,偏偏他每次还出声提醒我,我总是在同时撞上去,事先说好都没有那么准的。
那个老人笑起来:“小许,她和你真是一点都不像,这么急的性子。”不知怎么,听到她笑,我觉得这样的一片黑暗倒不显得这样吓人,而且从我们出现之时起,她都没有问过,我们怎么会来这里,又从哪里来,似乎一切顺理成章,务虚理由,“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弄一点吃的。”
“她早饿得不行了,劳烦元婆婆。”他说的没错,在遇到那只该死的癞蛤蟆之前,我已经饿坏了,这会儿一路又惊又怕的,自己前胸贴到后背,反而饿得没有知觉了。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乡下地方没有好东西,只得管饱。”
听到那个饱字,我差点口水都流出嘴角,还好黑暗挡住了一切,有时候,看不见倒也不是坏事情。
“姑娘莫急,让老婆子去整点吃的。”
听到她蹒跚而去的足音,我才悄悄地问道:“她怎么知道我急?”
“你看不见她,难不成她也看不见你吗。”
捕红第四卷15:入乡随俗
我一惊道:“什么,她能看到我?”这里黑成这个样子,伸手不见五指的,她怎么看我的,用红外线还是用x射线来的,那我方才用衣袖擦口水的样子不是全被人家给看去了,我还怀疑这一村子里住的是什么,没准在人家眼里,我更像是从深山里头逃出来,多日不曾进食的饿死鬼。
“怎么看不见。”他的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在我的鼻头上,“虽然不太清楚,大致轮廓总是能够看清,十年前,他们便是如此不生火不点灯,我是因为习武眼神比常人要好一些,他们是日久习惯,在黑暗中也能见物如白昼。”
“那白天呢。”白天即便是没有太阳,总能看到光线,眼睛怎么适应。
“我不知道。”
又是这一句,明明他十年前的记忆统统都在,可总是用这三个字来回答我,我恨得想伸手去抓他两下解气,可恨的是,看不见他的具体位置
“我没有在这里看到过白天。”许箬荇苦笑一下,“十年前,我大概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可我一次白天都没有看见过。”
“小许,家中没有多余的吃食,我去隔壁讨借一些,你们等我片刻。”话说着,声音已经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想必已经出了门。
“表哥,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我摔伤了腿,被这位元婆婆救来,那时候我的武功还很浅。和你一样什么都看不见,第一天我以为只要等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如常的,没想到一觉睡醒,还是漫无边际地黑暗。于是。我在小黑屋子里头养伤到痊愈,最后一次。元婆婆说我的伤已经好了,她要送我出去。待我醒来时,我已经在那些大槐树下面躺着了,仿佛不过是做了一场墨绿色的梦。”他缓缓诉述,里面藏着他自己都解不开的疑惑,“明明不是在山洞或者封闭的空间。明明是一个开放式地村子,为何会没有白天地。”
我还待再问清楚,门板吱呀一声,元婆婆回来了,一边招呼着:“你们过来这边坐,借到一些干饼,凑合着吃。”
我这次学乖,脚跨出去时,试探着顿一顿再继续下一个动作。直到扶着椅子坐下来。手中被塞进一个硬硬的圆形之物,想来是她所说地干饼。摸索着凑到嘴边,隐隐闻到麦子的香气,用力咬下一大口,像是咬在一只大铁饼上头,牙都快崩掉了,干饼纹丝不动,我整个呆了,这个,这个可怎么入口啊,铁齿铜牙都不够用。
“小妹子,你别急,先喝口水来。”一个貌似茶杯地东西又塞进手心里头,好,我不急,我先喝口水,压压惊,压压我那口牙的惊,哎哟,这水像冰似的,直线状落下肚去,我那口才用力过度的牙,立即翻脸不认人,硬生生地发酸发麻,疼得我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
“青廷,你怎么了。”许箬荇察觉到我地不对,凑过头来问。
“我,我牙疼。”从牙缝里挤出这半句话,要是大暑天在这里混日子倒是不错,什么都是冰凉冰凉的,凉到你都不敢出汗,对了,许箬荇说他们不点灯不生火,所以连食物都是冷的,面饼是死面疙瘩,水是井里或者溪水直接打上来就喝的。
许箬荇已经帮着将干饼掰成很小很小的颗粒,倒在我手里头,好像我是他喂养的小耗子,叮嘱道:“放几颗在嘴里,含一口水,待它们慢慢泡开,再咽下去,别试图用牙去咬了。”
问题是,凉水我也不能入口,肚子未饱,先把牙倒了,真正是得不偿失。
元婆婆在旁边很是歉疚地絮叨:“小许,小妹子没事吧,我们这儿实在没有再好的吃食。”
“元婆婆,我没事。”我向内倒抽一口冷气,将牙疼的欲念强行压倒,“我饿急了,吃得有点急,很好,干饼味道很好。”刻意用力去掰那块饼,做出点声响来,显示我吃得正欢,其实先直接将小块的干饼放在口中,也会慢慢泡软,只是速度慢一些,至少牙齿暂时不会疼。
她显然已经相信了我地话:“你们会住在这儿吧,我去替你们准备准备,好多年没有人来了,真是好多人年了。”
等她走开,我还是觉得心里头发毛,她说好多年没人来了,活像我们是偶尔闯进墓地地迷路人,而她是终年不见天日的……,哇,头顶心被许箬荇轻轻拍了一掌,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地,先把左手给我。”他双指掐在我的虎口处,摸到某一处|岤道,轻掐细揉,过一会儿又道,“换右手。”
还真别说,待两只手都按摩好,其他地方不怎么的,牙却不痛了。
“我教你来,把杯子捂在两只手当中,捂多一会儿,水酒不会这么凉,那时候,你再慢慢喝。”
“好。”我嘴里头含着饼,怕噎着,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他,按照他的方法,慢慢吞咽了四分之一的干饼,“他们这里每日只吃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