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修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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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向晚晴双腿被废的消息之後,华清一方面替自己的爱徒出头,甚至不惜和灵机子的武当撕破脸,为的就是要向天下人宣告她有多重视向晚晴这个徒儿。另一方面,她也派遣定逸前去探访晚晴现在的状况,而她则回到峨嵋,静候定逸带回来的消息。
为什麽这麽担心晚晴伤势的她,不随同定逸一起去看晚晴,反而执意先回峨嵋呢?
原因无它,因为华清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晚晴的腿伤并不乐观,那麽她就得拿沧海月明珠去找慕容瑾。华清相信慕容瑾一见此珠,必定会出手救治晚晴的,毕竟这是当年慕容瑾曾当著闵柔面前承诺过的事。一见沧海月明珠,若是闵柔不在,那麽慕容瑾必须替她偿还此恩。
在许多年前,沧海月明珠来不及发挥它的功用,一个惊才绝艺的女子,就此消逝在这世上,但这一次,华清绝不容许有失!
华清此时站在紫云观最隐密的灵堂之中,而她淡漠的眸子,看著放在宝盒里躺著的一颗璀璨明珠,刹那间有片刻的失神
“姊姊,你是不让须眉的峨嵋女侠,所以我也要努力练功,以後像姊姊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侠女!”上官楚情那年才只有六岁,便追随她最崇拜的姊姊的脚步,拜入峨嵋掌门门下。
“好,姊姊等你长大,等你练好功夫,便带著你去闯江湖,让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峨嵋剑派有我们上官氏姊妹!”十六岁的上官楚华笑著应允,未将自己年幼的妹妹所说的话当做戏言,反而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而为了和姊姊的承诺,天生就是练武奇材的上官楚情,更是专心致志在武学之道。有了天份再加上後天的努力,上官楚情在武学方面有了大幅度的进展,而那时的她,才刚满十岁而已,便深受峨嵋上下的期待。只可惜当时二十岁的上官楚华,为了峨嵋在江湖奔波行走,并没有多馀的时间陪伴上官楚情,但此事却不影响她们俩姊妹的情谊,反而更珍惜相聚的一刻。而在隔年,峨嵋掌门因受故人之托,也收下一名年仅十岁的女童秦语宁,做为她的关门弟子。
时光弹指即逝,一转眼,十六岁的上官楚情因受不了年方十五的秦语宁的哀求,偷偷带著她下山,却也在那一年遇见了出外游玩的闵柔。楚情和闵柔,交浅言深,也不知为何,楚情就是觉得大她四岁的闵柔可以全然地信任,於是那段时间是上官楚情一生之中,最快乐的幸福时光。
但所有的变故,却发生在上官楚情二十岁的那一年,闵柔毫无理由的避不见面,以及被亲姊上官楚华撞见她和师妹秦语宁在静思峰上的倾情一吻,从此改变了上官楚情的一生…
“姊姊,我求你千万不要将我和语宁之间的事告诉掌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姊,就算我求你了!”上官楚情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恳求上官楚华帮忙隐瞒秘密。
“楚情,你太令我失望了!”上官楚华冷著张脸,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你们这段孽缘,会毁了你们俩个人的未来吗?”
“…姊姊,我早就没有未来了,我现在只想保住语宁的,希望姊姊能成全我。”楚情流著泪,一脸哀伤的说。
当时的上官楚华,确实很想将此事上告给掌门知道,但想到当事人之一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上官楚华最後决定替她们俩人隐藏秘密。可是她绝对没想到,她做出的决定,竟然成为毁灭上官楚情的推手之一。
一步错,步步错,她还来得及亡羊补牢吗?
“峨嵋弟子听令,我上官楚华以代掌门身份,决定将圣月教妖人之後的秦语宁逐出峨嵋,以正本派门风。而上官楚情目无尊长,即日起禁足於拙书楼之中,未得掌门允许,不得踏出拙书楼半步!”洞悉上官楚情隐藏内心最深处秘密的上官楚华,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想出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法,只能快刀斩乱麻,藉由分离,让这段孽缘就此了断。
当夜,上官楚华趁著四下无人时,悄悄来到了拙书楼。“楚情,你会怪我这麽做吗?”
而上官楚情略显苍白的脸庞,却露出释然的笑意。“我知道姊姊白天下的命令,其实是为了我和语宁好,所以我不怪姊姊。只是…姊姊,语宁是无辜的,归g究底,还是我害了她!”
“别说了,你现在什麽事情也别想,好好钻研你的九玄九剑就好,其他的事就交给姊姊处理。”上官楚华淡淡地说。
“谢谢你,姊姊。”
可是上官楚情她们俩姊妹绝对想不到,不满被逐出峨嵋的秦语宁,甚至是被强迫和上官楚情分离一事,让秦语宁决定投身於圣月教,并在五年後带著圣月教的人马,直闯峨嵋剑派。
那一场惨烈的战役,幸亏上官楚情自创的九玄九剑已有大成,所以才能踏出拙书楼,以一人一剑之姿,横扫圣月教无数高手,也使战况立时发生变化。
当场上只剩下寥寥数人时,上官楚华因气愤秦语宁的所作所为,於是提著手中名扬江湖的诛邪宝剑,人剑合一地往秦语宁的身上刺去!
而来不及反应的秦语宁,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处,看著上官楚华的诛邪剑就要穿透她的身体时,眼睛不自觉地闭上,却意外发现身上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一直思念著的身影,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姊姊,我求你了,放过语宁好吗?”
上官楚华刷白了脸色,嘴唇则不停地颤抖著,“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你们最好快滚出峨嵋!”
而秦语宁还想说些什麽话时,却被圣月教其他人给拉走,从那天之後,她再也没有上官楚情的消息,只能不断地派人找她。
上官楚华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刁难圣月教的馀孽,只是颤抖地抱起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身体,“…楚情,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吓姊姊啊!对了,你不是说药王谷谷主夫人曾送你沧海月明珠吗?我带你去药王谷,求闵柔或是药王谷谷主都好,一定要将你的伤治好!”
“姊姊…”
「掌门师尊,弟子定逸有事求见。」
华清回忆往事,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在听到定逸的声音之後,此时才回过神来。「你先到会客厅等著,本座等一下就过去。」
由於华清的声音和平常没什麽两样,所以站在紫云观院内的定逸,并没有察觉华清的不同。「弟子领命。」
而等到定逸的脚步声走远,华清再次看了眼宝盒内的沧海月明之後,才悄悄将盒子关上。然後在离开之前,又看了眼上官楚情的灵位,才脚步沉重地离开灵堂,前往会客厅的方向和定逸会面。
在定逸返回峨嵋向华清禀明向晚晴的病情之後,便又在峨嵋多待了一个多月,然後才依著华清的吩咐,再次返回苏州。而定逸这一次重返苏州,却发现向晚晴已经不用坐在轮椅上了,虽然还是没有恢复到完全健康的状态,需要拄著木仗行走,但在穆言的医治下,至少好了八成左右,而这无疑是令人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晚晴,太好了!你恢复得如此神速,师尊若是知道的话,她老人家也一定很高兴!」定逸此时坐在厅堂之中,正和晚晴妃暄俩人话家常。
「晴师姊会好得这麽快,还真多亏了穆言,晴师姊,你说对不对?」妃暄打趣著说道,然後用暧昧的眼神睨著向晚晴。
而向晚晴看见妃暄意有所指的目光,突然霞生玉颊,心里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妃暄!」向晚晴比平时略显软弱的声音,却对严妃暄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没好气地横了妃暄一眼,暗示她适可而止。
而妃暄则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好,我不说了,我喝茶,总行了吧?」
定逸虽然不明白晚晴和妃暄在打什麽哑谜,但并不放在心上,直接看著向晚晴,对她道出她这次重返苏州的来意,「晚晴,既然你的伤已逐渐好转了,你可有想过,什麽时候回峨嵋呢?」
定逸的话,让向晚晴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而妃暄则是当场愣住。
「我说的话有问题吗?」定逸没有遗漏掉向严二人脸上古怪的表情,所以才这麽问道。再怎麽说,向晚晴始终是峨嵋弟子,回去峨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晚晴,你知道吗?掌门师尊一直在挂念著你,她很担心你双腿的伤势。既然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也该返回峨嵋一趟,让掌门师尊亲眼看看,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定逸顿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说:「还是…你要掌门师尊亲自来苏州一趟见你呢?」
「自然是晚晴去见掌门师尊,怎能让她老人家跑一趟呢?」向晚晴急忙辩道。
而妃暄此时眼珠子转了转,然後才笑著说:「定逸师姊,虽然晴师姊的双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还需要些时日调养身体。你我也不希望晴师姊在返回峨嵋的路上,再次病倒吧?而且晴师姊的内力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再过一阵子再说吧!」
「也好,反正也不急於一时,掌门师尊也说,现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晚晴恢复健康。」定逸淡淡地说著话,然後再和晚晴妃暄閒聊个几句,才回去她上次暂居的客房。
等定逸离开之後,晚晴妃暄俩人的脸上,都各自充满了忧愁,今日可以找藉口缓下峨嵋之行,那麽未来呢?
而在定逸追问向晚晴返回峨嵋之期的同时,穆言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慕白和青云联手逮著问出她回去药王谷的时间。
「少主,如今我和青云已经照著你的吩咐,帮忙向晚晴治疗,现在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拿到易筋经练功恢复内力,所以现在少主也该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和我们回药王谷了吧?」闻人慕白淡淡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完全无视穆言脸上y晴不定的神情。
「慕白师姊,你这麽急做什麽?难道怕我会跑掉吗?」穆言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则褂著一抹邪肆的笑意。反正她已经打定好主意和慕白青云俩人耗著,她就不相信她们俩人敢不顾她的意愿,强押她回去药王谷!
「少主,您想反悔吗?」青云微挑起一边的眉,语气平淡地问道。
「我没有,只是难得来苏州一趟,我想再待一阵子。难道这也不行吗?」穆言笑看著面前的俩人,丝毫不认青云指控的帐。
而听到穆言这麽说的闻人慕白,本该气急败坏地对穆言又进行一番劝说,但现在的她,优雅的脸庞上则泛起一抹微笑,「当然可以,只是…少主可知道,今天峨嵋剑派的定逸回来了呢!」
穆言脸色一变,冷冷地看著慕白说:「你想说什麽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在我面前打哑谜!」
而闻人慕白看见穆言一脸防备的神情,心里顿时一阵抽痛,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向女侠和少主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的x情如何,少主自该比慕白清楚,不是吗?」
穆言冷笑了一声,眼廉垂下,眸底则是一片哀凄。
她怎会不清楚呢?即使知道向晚晴对她也有情意,可是穆言就是觉得不够!她希望向晚晴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偏偏向晚晴心里总是记挂著许多事情,而这也让穆言感到莫名地焦虑和不安,因为她总害怕现在选择她的向晚晴,在下一刻又因为其他事务而将她牺牲掉,这对她来说,情何以堪?
「你们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退下,我累了,想休息。」穆言一手抚著额头,不耐烦地说道。
「少主,再过不久就是谷里在梅县举行五年一度的选评会,您失踪已久,若能在选评会上出现,也可以杜绝很多流言。」青云缓缓地说完後,便拉著慕白退出穆言的房间。
而独自在房里的穆言,则是愣愣地看著微弱的烛火,若有所思…
至於那天分别被询问的内容,彷佛成为了向晚晴和穆言各自的秘密一样,在对方面前绝口不提,努力保持平常的样子来粉饰太平。穆言每天仍是一天三次地去替向晚晴治疗,而向晚晴则是乖乖配合,并时不时的和穆言聊聊天,交换双方的看法和意见,让彼此的了解程度更深一层。但向穆俩人一副不著急的模样,可在她们身旁的人已经不断地向她们施加压力了!
穆言面对闻人慕白的威胁和恐吓,仍是以拖字诀为主,一副“我是少主你能奈我何”的痞样,让慕白气得牙痒痒的,却毫无方法来对付穆言。确实,她可以用飞鸽传书来联络谷主,但这个方法却是下下之策,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通知谷主,不管穆言对她有多少愧疚,往後对她也只有恨了!而她不愿自己和穆言真的撕破脸,所以只能任由穆言耍赖,继续待在苏州。
但反观向晚晴这边的情形,却没有穆言这麽乐观了。首先是定逸不断地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逐渐动摇她的决心,只是每次看到穆言的身影时,又让她继续留在苏州。可是今天接到华清亲自写给她的书信,字字句句透露著掌门师尊对她的关怀,甚至是决定将亲自前来苏州一趟时,让向晚晴心里默默做出了决定。
「师傅,到时间该吃药了!」穆言亲自端著汤药,直接走入向晚晴的房间。谁知道一进去就看到向晚晴面有愁容,似乎有什麽问题正困扰著她。「师傅,你怎麽了?」
「…言儿…」向晚晴欲言又止,本来早已做出决定的她,到了这节骨眼上,反而又怯懦了起来。
而深知向晚晴x情的穆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似乎猜得出让向晚晴难以启齿的内容是什麽了。「师傅,先把药喝完,有什麽事等一下再说。」
向晚晴依照穆言的话,乖乖地将穆言手上的药碗接过手,然後眉头微皱地将汤药一口一口地喝下。
而在向晚晴专注在喝药的时候,穆言眼底深处的悲痛,才敢流露出来。
相聚有时,分离有时,世事总无常,难道她和她之间,果真没有缘份吗?
向晚晴随手放下药碗在茶几上之後,才发现穆言脸上正泛著苦笑,让向晚晴心里也跟著揪了起来。「…言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今天已经答应定逸师姊,後天就和她返回峨嵋。我…言儿,对不起!」即使有很多话想和穆言解释,但最後还是只有一句对不起。她始终无法如穆言所愿,心里只有穆言一人。
向晚晴将头垂得低低的,等著穆言发火或者是指控,却没听到一点声音,等到她想抬起头来时,却发现有件物品已经套住在她的脖颈之间。
向晚晴先是低头仔细一瞧,发现是一块用红线缠绕的古玉,玉的背後刻著“千年修”三字的古篆,然後才抬头询问穆言说:「言儿,这是?」
「送你的,喜欢吗?」穆言挥别脸上原先苦涩的微笑,以充满柔情的目光,望著在她面前的向晚晴。
「喜欢,只是怎麽突然想到要送我这块玉呢?」向晚晴疑惑地问道。她记得穆言曾对她说过,这块刻著“千年修”的古玉,是穆言的亡母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才对,怎麽会送她呢?
「师傅,你知道这块玉上面,为什麽刻的是千年修吗?」穆言不待向晚晴回答,迳自往下说:「相传在很久很久年前,有一个道行千年即将修练成仙的白狐,因为受到天敌的偷袭,让它不得不藏匿在人间,躲避敌人的追杀。但在躲避的同时,白狐身上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让它不得不暂时变回原形,也就是小白狐的样子。而在这时候,有一个好心的书生,便将受伤的白狐带回家,并悉心治疗它。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人一狐相处得十分融洽,使得白狐即使伤好,也不愿离开书生身旁。只可惜白狐再怎麽小心隐匿自己在人间的气息,还是被它的敌人发现,所以白狐便和它的敌人在人间斗了起来,但也在这时候,书生发现了白狐的真实身份。」
「然後呢?那名书生,该不会像白蛇传的许仙,一见真身就被吓死了吧?」向晚晴微笑著说。
「师傅,这回你可猜错了喔!书生虽然对白狐是妖的身份,感到讶异,但一想到平日里和白狐的相处,白狐多的是机会下手害他,可是白狐并没有,这证明了白狐对他并无恶意。就像人世间分成好人坏人,书生相信妖也分好妖坏妖,而且与妖相比,书生坚信人更可怕,所以书生一下子就接受白狐是妖的身份。」穆言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故事,「白狐知道书生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恢复它原本修练的人间女子的样貌,谁知道书生一见锺情,而白狐本来就对书生动了心,於是这一人一狐便相恋起来。」
「这…人与妖相恋,似乎前途渺渺吧?」向晚晴淡淡地说。
「是啊,人妖相恋,天理不容,他们的恋情,很快便受到了天谴。书生因为这段不容於世的恋情,丧失了宝贵的x命,而白狐为了让书生还阳,答应永不踏足人世间半步。」穆言缓缓地道。
「然後呢?」向晚晴不忍穆言所说的便是最後结局,所以不停地追问接下来的发展。「白狐和书生,不可能这麽简单就结束吧?」
「白狐回到深山中,却无法继续修行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和书生相处的画面,於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思念之苦,便去找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并在观音面前跪求说,希望观音大士可以成全她的心愿。」穆言慢慢地转述接下来的故事内容…
“白狐,你可知你这心愿,将会付出什麽代价吗?”观音面露慈悲地问道。
“弟子明白,即使因此再无缘位列仙班,白狐也甘愿,只希望换来一世为人的愿望!”白狐流著眼泪说。
“我可以成全你,可是你得告诉我,是什麽原因让你愿意舍弃一切,只为成人呢?”
“因为人间有情,世间有爱,所以让我不得不迷恋这红尘世俗之中。”白狐笑著道。
观音听完,向来平静无波的玉容,也露出比往常更柔和的笑容。“本大士就成全你的心愿,希望你不会後悔。”
三个月後,书生再次来到他和白狐相遇的树林中,本来失去光采的黑瞳,却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倩影,让他不禁眼眶泛红,整个人也激动起来!“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去求观音大士,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愿。我愿以千年,修来你我的缘份。”纵使千年道行一朝丧,也要换来一世情缘。“我都这麽牺牲了,你这书呆子又该怎麽表示呢?”
书生上前抱著白狐,并在她耳旁许下承诺,“愿以一生情,换卿一世爱。”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向晚晴默默地听完穆言的故事,然後指腹轻轻地著古玉上的“千年修”三字,「很美的故事,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尤其是想到故事里的白狐和书生,让我觉得爱情可以跨越生死、跨越世俗,那麽我想…爱情,也可以跨越x别。」穆言说完,也用柔情的目光看著令她著迷的脸庞。
良久,穆言才又说:「师傅,既然你决定後天回峨嵋,那我也该回药王谷了。」
「什麽?!」向晚晴似乎无法接受穆言突然转变话题。
「三个月後,药王谷会在梅县举行选评会,我已经答应慕白师姊去参加了。」稍微停顿了一下,穆言又以正经无比的表情对向晚晴说:「这三个月,我会在梅县等著师傅来找我,若三月之期一过,师傅还是没有来,那麽言儿也明白师傅的答案,从今往後,世上再无穆言!」
穆言话一说完,便不再理会向晚晴刷白的脸色,迳自拿走茶几上的药碗,缓缓离开向晚晴的房间。她知道她这麽做等於是在逼迫向晚晴做出割舍,可是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只能孤注一掷,顺便测试自己在向晚晴心中的份量。
而这一次,她们之间的缘能不能继续下去,全由向晚晴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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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之际,本该是离情依依的画面,但向穆俩人却没有这个心思,脸上都带著凝重的神情,似是各有什麽心事悬在心上,令人郁郁寡欢。
而表面上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穆言,此时站在马儿旁,但眼角馀光一直瞄往马车里,可惜有道帘子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马车里头的那道牵扯著她情绪的白色倩影。
穆言低头想了想,自从前天和向晚晴将话说清楚之後,俩人这两天来再无说过任何一句话,如今分离在前,难道就这麽扭著x子,就此别过吗?况且…这说不定是她和她之间,最後一次的见面呢!
一思及此,穆言苦笑了一下,最後还是迈开步伐,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而在不远处的闻人慕白一见穆言的行动,就想上前劝阻,却遭青云拉著她的手,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行动。至於妃暄和定逸,则假装没看到一样,继续忙著自己的事。
而待在马车里头的向晚晴,听到有人掀起帘子的动静,本来望向窗旁发呆的她,立刻拉回注意力,正襟危坐地看著来人,却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人时,眼睛不自觉地微眯了起来。「…你来做什麽?」
「…用过膳了没?」
「吃过了。」
「喝过药了吗?」
「喝了。」
「我…那个…」不知为何,穆言面对一脸肃然的向晚晴时,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变得笨手笨脚的。
「你到底有什麽话要说?!」平淡的语气之中,却夹带著一丝怒火,怕是连向晚晴本人也没发觉,面对穆言时,她总是难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我…送你的玉…还戴著吗?」穆言怯生生地问起,却发现向晚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於是失望地抬起头来看著向晚晴,却发现向晚晴的脖颈之间,一直挂著一块玉,不就是她前日所赠之物吗?
「一直戴著,从你送我的那一天起,便一直戴著。」向晚晴的一双眼眸,正盈满了无可诉说的柔情,凝视著穆言的脸庞。「我以後也会一直戴著,绝不将它取下。」
听言,穆言蓦然笑了起来,然後看著向晚晴说:「…师傅,你会不会气我呢?」
向晚晴明白穆言说的是那件事,也就是前天穆言所说的三月之期的约定。
“若三月之期一过,师傅还是没有来,那麽言儿也明白师傅的答案,从今往後,世上再无穆言!”
穆言的那番话,等同於将她们之间好不容易开拓的一条路,又狠心地堵塞住。而且这一次,穆言摆明了拿她们的感情为赌注,赌的就是峨嵋和向晚晴那该死的责任感,究竟孰轻孰重?
如果,在她们重逢前,或者是向晚晴没有经过腿废不治甚至是一无所有的困境,那麽向晚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峨嵋。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动了心动了情的她,还怎麽再坚定自己的立场?尤其是在穆言离开峨嵋的那一天,她已经让穆言伤了一次心,难道她忍心让穆言再伤第二次吗?
所以面对抉择时,向晚晴才会这麽为难,一方是对她恩同再造的峨嵋,另一方是刻骨铭心的感情,让她难以决断。好不容易等她做出了决定,穆言却加注了自己的筹码,赌上她们之间的感情。
向晚晴知道这次穆言是铁了心,不会再任她逃避,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即使自己做的抉择让穆言委屈难过,最後还是穆言让步,并一直等著她回头。所以向晚晴也明白,这回穆言不妥协了,所以才将话说得那麽决绝,避免她再对自己心软!
所以这最终的结果,不是她背弃了峨嵋,就是和穆言天各一方,从此不再往来!也因为如此,分离前的这两天,向晚晴才会和穆言僵著,因为穆言明知她和峨嵋对自己的意义有多重要,却还是要逼迫她做出最後抉择,让她怎麽不气呢?
可是即将出口的怨言,在看到穆言一脸忧伤的神情,又消失在喉咙里。「我…唉,无论言儿做什麽,师傅都不会生气。」
听言,穆言只是怔怔地望著向晚晴淡雅的脸庞凝视著,似乎想将她的样貌,牢牢地刻在心上,因为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们最後一次见面呢?「…师傅」三个月之後,你会来找我吗?
「嗯?」向晚晴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穆言,似是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穆言最後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害怕向晚晴的答案。「师傅,时候也不早了,你我也该各自启程了。」
向晚晴轻点了下头,然後才说:「言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听听闻人慕白和青云的意见。」
穆言微笑著说:「我知道了,师傅。」
最後,穆言在离开马车之前,又深深地望了向晚晴一眼说:「师傅,珍重。」不说再见,是因为她心里真的没底,她不知道她这步险棋,下得究竟对不对?
而穆言忧伤迷惘的神情,以及眸底深处无尽的伤痛,也狠狠地揪著向晚晴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叫住即将要离开自己视线的人。「言儿!」
穆言拉开帘子的身形立时定住,但也没有转头过来询问向晚晴原因,只是站在原处,等候向晚晴叫住她的缘由。
而向晚晴看著穆言落寞的背影,顿时让她害怕了起来,她怕自己再不做些什麽事的话,眼前这个一直待自己好的人,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在面前消失呢?
她曾是人人称羡的峨嵋冷月,也曾经历过绝望之中的困境,但无论她怎麽样也好,穆言都在她身边守护著,试问她又怎能无动於衷呢?
「…言儿,等我,等我将峨嵋的事处理完,然後去梅县找你!」向晚晴眸光泛著泪道,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回绝不再让穆言伤心。这一次,就让她自私一回,为了穆言之外,也为了自己的人生而活!
「好,我等你!」说完,穆言也离开马车,但眼眶却流下了喜悦的泪珠。她终於等到了向晚晴的承诺,仅管过程卑劣,但向晚晴最终的抉择是她而不是峨嵋,她怎能不开心呢?
於是双方人马在各自踏上属於自己的归途时,向晚晴和穆言俩人也挥别脸上的y郁,只散发著释然的笑容,俩人都期待重逢的日子。
(088鲜币)壹之一零二
向晚晴回到峨嵋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到紫云观见华清。
「掌门师尊,晚晴回来了。」向晚晴站在华清的书房门外,毕恭毕敬地道。
而华清一听到向晚晴的声音,立刻打开书房门,向来淡漠的眸子,也泛起了一层薄雾。「晚晴,回来就好。来,告诉为师,身体还有那儿不舒服的地方呢?」
向晚晴摇了摇头,「掌门师尊,您别担心了,晚晴已经好很多了!」
「傻孩子,我怎麽可能不担心呢?」华清急忙拉著向晚晴的手进书房坐著,就怕累著她。「孩子,这阵子难为你了。为师若知道襄阳之行如此凶险,说什麽也不会派你去的。」
「这是晚晴自己学艺不j,才会失手被擒,让师尊您担心了。」向晚晴微笑著道。
而华清只是冷哼了一声,接著说:「幸亏你现在没事,不然这笔帐我一定算在灵机那牛鼻子老道的身上!」
「师尊,武当峨嵋两派向来友好,真的犯不著为晚晴一人,就伤了彼此的和气。」向晚晴淡淡地道。
「话不能这麽说,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儿,又是峨嵋下任掌门,如果连你也护不住的话,我华清枉为峨嵋掌门!」华清以慈祥的目光凝视著向晚晴,让後者的眸里立时泛著点点泪光。
「…掌门师尊」向晚晴心里一阵感动,只因为华清待她如此之好,可是她却无以回报师恩,所以才更觉得内疚。
华清没有察觉出向晚晴欲言又止的神情,反而迳自往下说:「晚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麽也该进行我们原定的计画。虽然为师曾允诺你和武当张青竹的婚事,但经过襄阳一事,我觉得这桩婚事可以暂缓,不过你接任掌门的事,为师认为事不宜迟─」
华清的话未说完,向晚晴已离开座位,面朝华清跪下磕头。「掌门师尊,请恕晚晴要让您失望了。」
华清冷漠的脸庞上,原先扬起的笑意,立刻消散不见。「你这是在做什麽?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