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向晚晴淡雅的容颜,不知何时已流下两行清泪,然後又重重地朝华清磕了一次头。「师尊,关於张青竹少侠,晚晴不愿嫁,峨嵋掌门一位,晚晴更不能接,请师尊原谅!」
听著向来锺爱的徒弟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劳是向来冷漠惯了的华清,也变了脸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对不起,师尊。我知道这麽做会让您失望,可是…徒儿真的不能再让她伤心了…」晚晴流著泪,向华清诉说著自己的心情。
华清一听向晚晴口中的“她”,眉头立时皱得更深!看著跪在她面前的向晚晴,顿时觉得一阵恍惚,此情此景,似乎她曾见过…
“对不起,姊姊。我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我真的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姊姊,我喜欢她,就算这份感情在世人眼中有多麽荒唐,我还是喜欢她!”
“…姊姊,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呢?应该会吧,可是我又不希望她伤心,姊姊,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呢?”
忆起往事的华清,目眶泛红,只能用力地握著椅背,握到指间泛白,也毫无所觉。
「掌门师尊!」
向晚晴的声音,让华情回过神来,终於看清楚跪在她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爱徒,而不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上官楚情!只是…这麽相像的俩个人,为何偏偏选的道路也一样呢?「晚晴,为师有些不舒服,这件事我们以後再商量,好吗?」
向晚晴本来还想在此事上据理力争,但看到华清盈满痛苦的脸庞,最终只能顺从华清的意思。「好的,掌门师尊。」语毕,晚晴就离开书房,回去自己的小竹屋。
而等到向晚晴人走远之後,华清也平复完起伏不定的心情,便匆匆走至紫云观内堂,「来人,给我召集华字辈所有长老,以及二代弟子,速至紫云观商议事情!」
「是,掌门。」最临近华清的弟子,接过命令,正要踏出紫云观去执行时,又被华清叫住。
「慢著,此次召集,不得让本座的徒儿晚晴和妃暄知道,切记!」华清冷冷地道。
「弟子明白!」
一个时辰之後,举凡留在峨嵋未出远门的人,此刻全聚集在紫云观内,听候华清的指令行事。
「掌门,不知您叫大家来,有何要事呢?」华慈速来和华清交好,於是由她代表众人来询问华清。
坐在主位上的华情,默默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後才面无表情地说:「大家都知道,本座曾说过等晚晴回归峨嵋的那天,便是她继任掌门和成亲的日子。这件事,本座一直没忘记,特别是晚晴历劫归来,更令本座下定决心。所以本座已选好黄道吉日,就是下个月的二十九,刚刚也发信给武当,以本座和灵机道长的交情,虽然婚事有些赶,但应该还是来得急,所以现在召集大家,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桩喜事。」
华清略显冷淡的语调,不等人发问,便又宣布第二件事。「第二件事就是本座接获密报,有人要对晚晴不利,所以本座决定,在婚礼举行之前,就由本座和其他华字辈长老轮流保护晚晴。」
华清话音一落,华字辈长老虽然有些讶异,但因为华清贵为掌门之尊,还是让她们都顺从这道命令。「是!」
「掌门,这─」g本就是变相的软禁啊!华慈後半句话,在华清的瞪视下,也收住了口。
「华慈,你有意见吗?不妨提出来,让本座参考。」华清眸里的温度,瞬间又冷了几分,似乎华慈若不配合,她会做出什麽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华慈看著华清眼眸里夹杂著狂乱,让她的额头不禁流下冷汗,也让她想起华清现在的样子,她也曾见过,不就是当年华清失手刺伤上官楚情的模样吗?如果不顺著华清的意思,只怕她会做出什麽疯狂的事来!「华慈没意见,愿听掌门差遣。」
「好,很好!」华清话峰一转,接著又对人群之中的定逸说:「定逸,这段时间里你给我好好看著妃暄,不要让她闹出什麽事来,否则…妃暄犯下的事,你身为师姊就得加倍受罚。当然,连坐法的对象也包括所有看守晚晴的峨嵋弟子,不论长幼尊卑,一视同仁!」
「弟子领命!」
於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华清出於什麽心态要软禁向晚晴,但她们都明白一定要坚守岗位,否则受罚的人便是自己了。
至於回到小竹屋的向晚晴,睡了一场觉之後,便发现自己的小竹屋里里外外都看得到华字辈长老的身形,她便知道掌门师尊绝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然後再听到华清在紫云观所发布的命令,让向晚晴的心里更为沉重,因为若是她逃婚背弃峨嵋,不就等同让华清在天下人面前失了信用吗?
在这一刻,向晚晴觉得自己的心彷佛被撕裂成两半,一方是峨嵋和华清,另一方是穆言,而这天枰的两端,孰轻孰重呢?她又该如何抉择,才是最正确无误?
而相对於向晚晴所遭遇的两难,穆言这边,却是过得极为惬意,只因为分离之前,她得到了向晚晴的承诺。穆言从未想过,向晚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抚平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并c控著自己的心情起伏,让她为她而喜为她而悲,一切只因为向晚晴是她倾心相爱的人。
也由於心情彻底地放松,所以穆言也比平常温和许多,甚至是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想像这是穆言会做出的事!举例来说,向来不爱多管閒事的穆言,在来到梅县之後,某天在她们药王谷在梅县所购置的别业里,看到有弟子恃强凌弱,欺负弱小的行为,如果是以前的穆言,还是闻人慕白所熟知的慕容琰,绝对会袖手旁观。
但是或许是因为那天穆言心情好,还是被欺负的少女,她那清秀的五官隐约让穆言想起了远在峨嵋的白衣佳人,所以想也没想便出声阻止!
「住手。」穆言淡淡地道。
而那些以多欺少的药王谷弟子,其实也只是三个少年,一个少女,他们在听到声音後,纷纷往穆言的方向望去。
「你是谁?竟然敢叫我们停手?!」其中一位少女,代表她的同伴们发言。由於他们刚入药王谷不久,身份低下,所以没有见过穆言,才敢当著穆言的面大放厥词。
只见穆言微挑起了一边的眉,眼睛微微眯起,而她这副样子,让站在她身边的闻人慕白也神情一凝,语带凝重的说:「你们几个是谁收下的弟子?难道连我也不认得吗?!」
闻人慕白话一说出口,令那些刚才还仗势欺人的四个年轻男女,纷纷直打哆嗦!原因很简单,纵使不认得闻人慕白,但也认出她身上的白衣素服,立刻明白她真正的身份,连忙跪下。身为药王谷弟子,没有人不知道一身白衣是闻人慕白的标志,所以他们几个才赶紧跪下求饶!「请师叔祖饶恕!」
闻人慕白不语,只是凝视著穆言,听候她的发落。
「慕白师姊,药王谷弟子这麽多,少他们几个人,应该也无妨吧?」穆言走去被众人欺负著,此刻坐在地上的少女面前,头也不回的说道。
「可是…他们几个人,好像是紫衣师兄的徒弟,新收入门的弟子…」简单来说,这几个犯事的药王谷弟子出自闻人紫衣一脉,所以慕白才会有所犹豫。
而穆言听了之後,只是冷哼一声,「是紫衣的徒孙又如何?我就不信闻人紫衣有那个胆子敢为了这件事来向我问罪!你说是吧,慕白师姊。」
「慕白领命。」闻人慕白恭敬地回道,然後冷眼看著跪在地上发抖的四个年轻男女,只怕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惹到不该惹的人物吧?只可惜太晚了,慕容琰的命令,向来没有人可以违抗的。「你们几个要自己离开,还是要我叫人把你们丢出去呢?」
听到慕白下了最後的通牒,这四个人再怎麽不甘心,还是只能狼狈离开。因为他们明白,再不走的话,闻人慕白口中所说的叫人把他们丢出去,其实是把他们扔至乱葬岗,所以连滚带爬的离去,就怕闻人慕白又改变心意。
等到碍眼的人离开,穆言才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衣衫凌乱的少女身上,矮下自己的身子,对著她说:「小丫头,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吟风…」少女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怯生生地回说。
「吟风,你师傅是谁呢?你被人这麽欺负,他不帮你出头吗?」穆言越看她越觉得吟风的眼睛像向晚晴,爱乌及屋的心理,让她对吟风特别的好。
「我我师傅上次出任务死了…」吟风目光一黯,低著头回答穆言的问题。
听到吟风的解释,穆言和慕白已经可以理出一些头绪。原来有人看吟风没有师傅的蔽荫,所以才敢这麽光明正大的欺负她。
穆言想了想,接著再问吟风说:「正好我身边缺一个侍女,你愿不愿意当?」
闻言,吟风此刻才抬起头来,看著面前大她几岁的穆言,然後看到她身著蓝色的衣服,以及慕白恭敬的态度,立刻联想到一个在药王谷消失已久的人,「你是…少主吗?」
「聪明的丫头,我喜欢!」穆言顿了一下,接著又说:「我叫慕容琰,你以後就是我的侍女,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听到穆言的话,吟风立刻朝她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少主,吟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而穆言只是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好上几分!
可是穆言的好心情,始终无法维持太久,因为江湖上开始流传峨嵋冷月向氏晚晴,即将接任峨嵋掌门之位,并在同一日之内,武当少侠张青竹将入赘於峨嵋剑派,成为新任掌门向晚晴的夫婿。
一开始,穆言只觉得这个消息太假太好笑了,可是等到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则喜讯也散播得越来越广泛时,穆言发现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她派出去的探子,一个、两个、三个还是多少个,她已经忘了,只知道回来回禀的,都是峨嵋剑派看起来确实是在办喜事,而他们绘声绘影的描述,更是令穆言的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言儿,你还是死心吧,向晚晴不会来的。」某天,闻人慕白替穆言送饭时,突然冒了这麽一句话出来。
「你胡说!她答应过我的,她一定会来,一定会来找我的!」穆言现在几乎天天待在她和向晚晴约定见面的定风坡上,只希望能早一点看到向晚晴。
「你和她相处这麽久,你应该知道向晚晴是个什麽样的人,就算你在这里等上了三个月,你也一样见不到向晚晴,到时候你总该死心吧?」慕白临走之前所说的话,一直回盪在穆言的脑海里。
「…不会的…她答应过我,她会来找我的,所以她一定会来…」
穆言微弱的信心,在经过漫长的等候,等到一个月过去了,只听到武当峨嵋两派联姻的消息。第二个月过去了,向晚晴仍然毫无消息,如今第三个月即将期满,也让穆言开始惶恐,她不再这麽有自信对自己说,向晚晴一定会依约前来找她,带她离开!
穆言想相信向晚晴的承诺,可是江湖上流传开来的喜讯以及峨嵋武当两派广发喜帖,弄得天下人都知晓这件喜事,让穆言的信心动摇了,现在的她,真的不知道向晚晴到底会不会遵守三月之约来找她?
(04鲜币)壹之一零三
远在峨嵋的向晚晴,确实如同穆言所担忧的,又开始摇摆不定。尤其是看到向来庄严的紫云观,也张灯结彩,充满喜气,鲜少开放宾客来访的峨嵋剑派,最近也陆续涌进一些祝贺武当峨嵋两派联姻的人潮,更是令向晚晴无措!
再加上华清对她明则保护,实则软禁的手段,让向晚晴找不到人可以商量,只能待在小竹屋里,坐等联姻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进,心情也更加沉重。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她试图想联络上妃暄,却完全被看守她的人,阻断了所有可以对外联络的方法,让向晚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大喜之日到来!
说实话,向晚晴心有不甘!尤其是看到整齐放置在梳妆台上的凤冠霞披,向晚晴心里却没有丝毫待嫁新娘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爱张青竹,却要为了师命和他步入喜堂,甚至将共同携手漫漫人生路,这让她怎能甘心呢?
特别是…特别是在她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存在时,她怎能另嫁他人,让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呢?
一
思及此,向晚晴的一双明眸,立刻泛起一层薄雾,人则坐在床榻上轻抿著唇,右手则轻抚著在临别之际,由穆言亲自赠予她的“千年修”古玉…
「晚晴,拜堂的吉时将到,你怎麽还不换上喜服呢?」说话的人是华慈,只见她领著一个峨嵋弟子,迳自走入向晚晴的房间,顺便关上房门,杜绝在外看守弟子的目光。
「…华慈师叔…」向晚晴神情哀凄地凝视突然到来的华慈,泪水早已不自觉地从眼角掉落。
华慈见状,不禁轻声叹息。「你就要成亲了,这是桩大喜事,怎麽能哭呢?」
「喜从何来?恕晚晴愚昧,恐怕无法体会。」劳是向来听从师命行事的晚晴,此刻也无法不心生半点怨怼。
「晚晴,你老实回答我两个问题。你真不愿意嫁给张少侠吗?还有,你会因这件事,而对掌门心生怨恨吗?」华慈脸色凝重地看著向晚晴问道。
「晚晴不愿嫁,因为晚晴对张少侠没有半点爱慕之情,若勉强和张少侠一起,不只晚晴感到痛苦,对张少侠也不公平。」向晚晴的语气稍微停了下,才接著说:「晚晴承蒙掌门师尊不弃,数年来细心栽培,师恩浩荡,怎敢有怨呢?」
「可是…你心里头还是不服气,对吧?」华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向晚晴不语,只是微低著头,表示默认。
华慈见状,再次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晚晴,你别为了这件事怪你师尊,其实…她只是气糊涂了,才会做出这麽糟糕的决定。你千万别怨她,她是有苦衷的,你要知道,强逼你做出不喜欢的决定,其实她心里也不会好受!」
「华慈师叔…」向晚晴的话未说完,就被华慈伸出一手,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不过…就算掌门她心里有多气也好,总不能拿你的终身大事来玩笑吧?所以这门亲事,我第一个不准!」华慈跟著转过头来看站在她身後,一直低著头不语的〝峨嵋弟子″,「妃暄,时间紧迫,你还不赶快和晚晴换衣服?」
「是,华慈师叔!」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峨嵋弟子,先是抬起头来看著晚晴笑了笑,然後跟著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不是严妃暄又是谁呢?
「妃暄?!!」向晚晴确实吓了一大跳,因为她没想到妃暄会这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而严妃暄只是将手上的人皮面具交给向晚晴,向她简单的解释说:「其实早从掌门师尊下了联姻的命令之後,我就和华慈师叔商量好对策。我们先是按兵不动,一直到前三天,我开始装病,而华慈师叔则想办法弄来一张天工坊制造的人皮面具,趁著大喜之日,众人最松懈的时候,我们来个鱼目混珠,偷天换日,包管令人措手不及!」
当所有峨嵋中人,疑心素来和向晚晴亲近的妃暄定逸等人,会偷偷帮助向晚晴逃离峨嵋,所以这一个多月来,都是严阵以待,不敢松懈。可是百密总有一疏,尤其是妃暄称病之後,峨嵋中人觉得向晚晴最大的助力消失,所以也松懈许多。而到了大喜之日,众人忙里忙外的,更加不会想到除了华清以外,最赞成这门亲事的华慈,竟然会参与严妃暄的计画,联手相助向晚晴逃离峨嵋。
向晚晴也心知时间紧迫,更是抓紧时间,换上妃暄脱下来的弟子道服,最後才将人皮面具,黏在自己的脸皮上,相信只要不出声,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而妃暄则开始换上梳妆台上的凤冠霞披,换完之後,就坐在床沿边,一副娴静优雅的待嫁新娘的样子。
华慈眼见俩人换装完毕,便领著向晚晴装扮的峨嵋弟子,退出房间。「晚晴,你要记得你的幸福,是我和你掌门师尊永远不变的初衷。」
向晚晴听言,头仍微微低著,但眼眸已泛起点点泪光。
正当华慈领著向晚晴离开时,走不到几步路,华清已经出现在她们的路前,令向晚晴的头不敢抬起,就怕露出什麽破绽。
「大师姊,你怎麽来了?」华慈吃惊地看著突然出现的华清,背後则不自觉地渗出一身冷汗!
「…晚晴,她还在闹别扭吗?」华清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大师姊放心,在经过我的一番劝说之後,晚晴已经换上喜服,就等吉时一到,和张少侠拜堂成亲!」华慈僵著笑容对华清解释,然後再匆忙地对站在一旁的向晚晴说:「玲儿,你还愣在这里做什麽?我不是吩咐你去找你师傅定逸,还不去吗?」
向晚晴心知这是华慈让她离开现场的藉口,於是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快步离去。
而她离开之後,华清却望著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至於站在一旁的华慈,为免露出任何马脚出来,连忙说话来引开华清的注意力。「大师姊,你觉得宾客的安排妥当吗?」
「这件事不是由你负责吗?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是吗?那麽…」华慈不断缠著华清说话,果然让华清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离去的人身上,转而和华慈讨论起问题。
而距离拜堂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
(076鲜币)壹之一零四
向晚晴离开华清的视线後,便躲著其他人的目光,先是去了华慈的房间一趟,取了妃暄替她整理的包袱,而她的冷月剑也被妃暄妥贴收藏在一个剑匣里,并在剑匣外头用常见的布料裹上,所以向晚晴便直接将剑匣负於身後,并在x前打了个结,接著手提包袱往外走去。
由於峨嵋办喜事,所以戒备也比以往森严许多,所幸华慈偷偷塞给向晚晴一块令牌,让她得以通行无阻。但向晚晴为求谨慎,还是挑了条较少人驻守的小路走,虽然花费的时间较多,却令向晚晴减少和其他峨嵋弟子打照面的机会。
依著华慈和妃暄的吩咐,向晚晴知道她们为她在仙人亭那里备了一匹快马,只要她走到仙人亭,将令牌交给华慈之前已经打过招呼的峨嵋弟子瞧,她逃离峨嵋的机率将会大增许多!
一思及此,再看到位於不远处的仙人亭,向晚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向晚晴终於来到了仙人亭,并将华慈给予她的令牌,交给在此守卫的峨嵋弟子确认。
而那名峨嵋弟子只是按照惯例,先盘问一下向晚晴下山的目的,然後再检查手上的令牌,确定是出自华慈之手以後,便不再多做刁难,好声好气地对著眼前戴著人皮面具的向晚晴说:「这位师妹,请你稍等一会,我去牵马过来。」
「有劳师姊。」其实依向晚晴的身份,面前的峨嵋弟子该称她一声师叔才是,但为了平安逃离峨嵋,向晚晴也顾不了其他。
就在向晚晴觉得一路来的一切比她想像中的还顺利,简直是美好得不可思议时,一直紧绷的心情也终於在此刻稍稍地舒缓了些,但是背後突然传来的冷淡女声,却又令她立刻绷紧了所有的神经!
「你就这麽想离开峨嵋吗?」
听著这道熟悉女声,向晚晴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却迟迟不敢转过头来面对!
「晚晴,我的好徒儿,你就别装了,我早就认出你的身份了。」清冷的女声,从容不迫地说道,不是峨嵋掌门华清,又是谁呢?
向晚晴先是在心里叹息一声,难怪她会为一路的顺畅而心生不安,原来她心里早有预感!前路的畅行无阻,原来全因为掌门师尊刻意放行,并专程在此等著她自投罗。
「怎麽?现在难道连为师的脸也不想看到吗?」华清冷淡的语气转为冰冷,一瞬不瞬地盯著向晚晴的背影瞧。
听言,向晚晴立刻转过身来,并朝华清的方向跪下来说:「晚晴绝无此意!」
而华清的眼眸只是冷冷地看著跪下的向晚晴,不疾不徐地道,「晚晴,你知道你们计画的纰漏出在那里吗?坦白说,我很意外华慈会偷偷帮你,还有妃暄帮你掩护,照理说你们的计划应该成功才对,只可惜…就算你戴上了人皮面具,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可是你的走路方式却忘了遮掩!」
「晚晴,你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入峨嵋,亲眼看著你长大的,你所有的一切,为师怎麽可能不清楚呢?就算你换了一副脸孔,可是光凭你的走路方式,为师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我之所以不当场拆穿,是不想华慈难做人,另一方面,为师也想看看你,真这麽狠心为了一个孽障,丢弃峨嵋,抛下为师对你的期望吗?!」华清语重心长地道。
听著华清一句句的话语,向晚晴心生歉意,而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流下两行清泪,整个人重重地朝华清磕了一个响头!「晚晴愧对师尊厚爱,请师尊原谅!」
而华清只是摇了摇头,然後缓缓地说:「你若不想让为师失望,现在就和为师回去。为师可以当此事不曾发生过,你还是为师的好徒儿,峨嵋的新掌门!」
向晚晴此时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以真正的容貌来面对华清。「师尊,对不起,您就当晚晴辜负了您老人家一番教导和心意…」说到这里的向晚晴,早已声泪俱下,一手轻抚著挂在脖颈之间的古玉,指腹轻扰著“千年修”三字。「在晚晴腿废不治的时候,是言儿…是她将希望给了在绝境中的我,徒儿才能有勇气再站起来。明明…我给言儿带来的伤害不少,可是她一听到我有事,立刻不计前嫌地跑回来找我!师尊,言儿待我之好,对我情深至此,徒儿怎还能忍心伤她呢?」
「荒唐!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麽吗?!」华清严肃著张脸,厉声道。
「师尊,请您原谅晚晴。和言儿分开的那天起,徒儿便已决定不再负她!」向晚晴哽咽著声音,继续往下说:「就让晚晴自私一回,这一次…就让晚晴选择言儿吧!」
向晚晴话音一落,眼角馀光也瞄到原先离开的峨嵋弟子,正牵著马匹徐徐走来,於是向晚晴双足一蹬,直接翻坐在马背上,一手抢过峨嵋弟子手上的缰绳,然後双脚挟著马腹,空著的一手直接往马屁股拍去,果然引得马儿四蹄狂奔!
「…晚晴,你果真要为了一个穆言,为了这麽一个孽障,狠心舍下所有的一切,包括为师吗?」华清目光哀伤地凝视著马匹上的向晚晴。
「对不起,师尊,请恕晚晴不孝。」向晚晴双手掩著双耳,似是不忍再听华清说下去。
「晚晴,为师的好徒儿,我不信你真这麽绝情,是吧?」华清目光悲怆地望著骑在马上的向晚晴,目不转睛地盯著她瞧。
向晚晴策马越过华清时,不敢和华清对视,只是抛下了这麽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师尊」
而华清先是对向晚晴的决绝感到难以相信,然後迅速转过身去,人站在原处怔怔地望著向晚晴离去的背影,蓦然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有说不出的凄凉,也令远离的向晚晴,忍不住悲从中来,泪如雨下,从此也成为向晚晴挥之不去的心理y影。
而向晚晴一走,武当峨嵋两派的联姻自然告吹,无法再进行下去。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华清掌门将联姻不成的主因归咎在自己身上,向在场所有道贺的来宾,亲自致歉。也幸好有武当掌门灵机子从中斡旋,所以各路英雄并没有对华清多做刁难。
只是处理完这个烂摊子之後,峨嵋掌门华清病倒的消息,也传出江湖…
凡是江湖人都知道药王谷以姓氏为等级的划分,慕容氏为尊,其次是闻人一姓,等级最末就是欧阳弟子,也占了谷中人数高达九成以上。但还是有些特例存在药王谷之中,以前便是谷主夫人闵柔为代表,而今日则是慕容瑾的大弟子,闻人紫衣的发妻─董文秀。
董文秀虽然不懂医术,却气质不凡,与生俱来一种让人乐於亲近的魅力。特别是在闵柔还在世的时候,董文秀便是谷中和闵柔最亲近的人,闵柔也视她为至交,就凭这层关系,就连谷主也要给董文秀三分薄面,所以董文秀虽然在药王谷无名无份,但是她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没有人敢得罪她。
只是不知在几年前,为了什麽原因,董文秀便带著幼女从药王谷搬至梅县,长居於此。
而在两个多月前,董文秀便知道失踪三年的少主慕容琰回来的消息,也知道少主人现正在梅县的别业之中。每一日,董文秀携著幼女途经定风坡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蓝衫少女,站在最高处眺望著远方某个方向,似乎在等著什麽人的到来一样。
一日复一日,董文秀每天总是看到蓝衫少女从最初期待的心情,转而脸色凝重,然後在天黑的时候,一副面容惨灰地回到药王谷别业里。每当董文秀以为明天蓝衫少女应该不会出现时,少女总会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继续等著她在等的人现身。
董文秀刚开始看到少女等候的神情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一日日看到蓝衫少女的坚持,她觉得自己早已死寂的心湖,彷佛又起了一丝波澜。看著蓝衫少女,董文秀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就是少主慕容琰,看著她坚持等候的神情,也勾起了董文秀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忘了在多少年前,她也曾像少女那样的执著,一日日的等候,最终等不到那个人回来,自己却已经心死了。她也忘了在更多年前,她似乎也曾见过有这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为了某种理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所以强行逼迫自己的爱人离开身边,最後只能以无限的相思伴随身旁,直至死亡才能解脱…
董文秀不知道为何一看见慕容琰便想起了这些她不想再记起的往事,可是她衷心的希望慕容琰不要走上她和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的旧路。
所以她想也没想地便走近慕容琰身边,语气轻柔地说:「少主,你在等人吗?」
慕容琰缓缓转过头来,看著眼前有点陌生但又有点眼熟的少妇说:「你是?」
「董文秀。」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後,才继续往下说:「少主还记得我吗?谷主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常常见面喔!」
「你是…那时常来找我娘亲的那个…董文秀?!」慕容琰遗忘的记忆,瞬间便想了起来。
董文秀只是轻点了下头,然後笑著问说:「我看少主似乎在等人的样子,还等了不少天了,文秀大胆问少主一个问题,少主觉得自己等的人会来吗?」
「我…我自己其实也没什麽把握,因为在那个人的心里,有很多东西比我还重要。」说到此处的穆言,目光蓦然一黯,「可是…她曾经答应过我会在三个月内来找我,所以我愿意相信。」
「如果三个月过去了,少主等的人还是没来呢?」董文秀淡淡地问道。
「我…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不管怎样,我心里还是对她有著期待,相信她一定会遵守诺言,依约前来找我。所以仅管我会害怕,但还是愿意等下去。」对穆言来说,她始终坚持著一种信念,只要是向晚晴说的话,她就愿意相信,所以向晚晴说会来找她,她就算有多惶恐,但还是选择相信。
听言,董文秀深深地瞧了穆言一眼,然後才说:「你很勇敢,也很执著,光凭这一点,我和你娘亲都输给你了。」
「什麽意思?」
「我和你娘亲,都曾经有过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等候的人。可是我对自己不够自信,所以後来放弃了,而你娘亲则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也对她心里的那个人信心不足,所以最後只能天各一方,相忘於江湖。」董文秀缓缓说道。
「我娘亲等的那个人…是不是上官楚情?」
「你很聪明,也比你娘亲主动多了,我想你一定会等到你等的那个人出现,而你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护你一生,不让你重覆她的结局。」董文秀没有回答穆言的问题,反而丢了句毫无关连的话语之後,便又迳自离开。
而穆言也没有叫住董文秀的脚步,任她离去。
只是在七日後,董文秀再经过定风坡时,便看到一名淡雅如仙的白衣女子,风尘仆仆的骑著马来,而一直在等候的穆言,原先失去光采的黑瞳,瞬间又染上了颜色,就连脸上也不禁扬起了笑意,目光灼热地望著马匹上的白衣女子。
而这时候在旁观看的董文秀便知道,穆言一直在等的人,终於出现了。她也衷心希望穆言在感情上,不会和闵柔一样,最後换来一场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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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