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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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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作者:肉书屋

遥来归第5部分阅读

候自己也记不得的。”说罢,还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乐水的面色本来有些阴沉,见她如此作态却忍不住笑了,若岫见逃过一次,松了一口气,扭头冲子默笑笑,子默走过前来,向乐水拱了拱手,二人便由乐水引着进了吴家。旁边的门房听得乐水那句小岫时便已然面色发白,此时大气也不敢喘的立在一旁,只低头望着地面似乎能看出花儿似的,若岫和子默却连理都没理,径自前行,那门房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花厅里满是人,首座上是吴家的主人吴老爷,左手边依次是陶老爷、大和尚和傅青云。右手边则是那华服中年人及昨晚那一干人等。众人见得乐水带着两个人进来,均露出讶异的神色。

陶老爷见到这个本以为死去多日的女儿,也惊讶的合不拢嘴,父女俩本来也没有多亲厚,便双双按规矩来了个相见欢。若岫此时满面风尘,甚是不合礼仪,也不好多作停留,便匆匆向厅中各位福了身,便被丫头扶着去内院梳洗清洁,留下乐水和子默在原地细说缘由。

若岫匆匆洗了澡,换了件衣服,还没等吃上一口茶点,守在门外的乐水就进了门来,未等落座便开了口。

“这是他说帮你收着的,”说着,递给若岫一个小布袋,她打开一看,里面是那个小陶罐,里面是上次子默用来给她擦手的药膏,难道是刚才看到她的鼻子被撞红了,留给她擦的?若岫接过那罐子,有些喜欢的收进衣袋。

“你,和他……”乐水迟疑着,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这两日来我一直和他在一起,”若岫笑得一脸坦然,“若不是他,我怕也无法走出山崖,来到这微水城了。”

乐水见她微笑,似乎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人呢?还在前厅么?”若岫起身,想去送他一程。

“已经走了,他留下这东西,便要了他的马走了。”乐水皱眉道。

“噢。”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若岫不知再说什么,只得等乐水说话。

“妹妹,这几日虽是环境所迫,但,可能会有不利于你的谣言。”乐水定定地看着若岫,眼里是不容置疑的担忧。

“对于陶五来说,谣言也不止是这一桩了,只是到时候若嫁不出去,就得烦劳大哥负责养我了。”若岫笑咪咪的说,有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感觉真好。

“这丫头,明明是足不出户的小姐,怎得做事却有股子江湖气。”乐水见她不受影响,皱眉笑骂。

若岫笑眯眯的做了个鬼脸,伸手去抓点心来吃,乐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沉道,“丫头该打!”

见她一脸愕然,乐水又斥道,“你知不知道当日有多危险!谁让你自作主张来者?”

“可……”

“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呆在安全的地方就行了。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谁要你来多事!”乐水还是面色阴沉。

若岫看着乐水苍白憔悴的面孔,又看到他腰间肿胀,显然是受伤的包裹处,心里感动,软下口气,又撒娇又耍赖的哄了半日,方让乐水回转了脸色,犹自不解恨地狠狠地敲了她脑袋一记,见她痛呼出声才算放过,拉着她问这几日的经历。

两人正说着,门口来了个丫环,说是陶老爷吩咐让若岫梳洗好了就去前厅见礼,乐水听到皱了皱眉头,便和她一起往前厅而去。

厅里那群人还未散去,若岫目不斜视,走向厅前,对那首座的吴老爷并着陶老爷福身行礼,吴老爷捋着胡须,笑咪咪的看着她,吩咐她在一边坐了。

若岫本以为见过礼便要回去后院,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坐了,对乐水投去疑惑的目光,乐水却也神色茫然,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这便是小女若岫。”陶老爷开口向那华服男子说,一面转向若岫,“快见过断剑山庄的张大侠。”

若岫依言,福身见礼。

那华服男子微笑开口,“日前听得陶家出了个不让须眉的五小姐,此番看来确是落落大方、举止不凡,可见传言不虚啊。”

“哪里哪里,张大侠过奖了。”陶老爷笑眯了眼,连连向那人欠身。

一来二去说的都是些场面话,若岫听得乏味,不由得径自走了神,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回眸望去,是一个眼生的藏蓝儒袍的年轻男子,正斜睨着她,目光里净是不屑和轻蔑,若岫浅笑回去,却把他吓了一跳,沉着脸转过眼不再看她。

这么快就偃旗息鼓,若岫有点失望的收回目光,却落在另一双玩味十足的眸子中,是昨夜那个青衣男子,见若岫目光转向他,冲她微微颌首致意,若岫被他看到自己逾矩的举动不禁觉得有些恼怒,又不知他这样合不合规矩,也不敢点头颌首,只得勉强端出一个浅笑过去,赶紧摆正姿势,不再乱看。

若岫终究是个闺门少女,在山林里因为提着一股劲儿要走出去,才一路撑下来,可一到微水便松懈下来,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渐渐痊愈,中秋节自然是错过了,幸亏她身体底子还算好,没落下什么病根儿来,有时候回想起当时在山崖上胡来,以及之后的种种逞强,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乐水说的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男人们来做吧,她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闺阁姑娘,捻针赏花才对。又不禁嘲笑自己,才来了没多久就开始逐渐接受这种米虫的生活方式了,如今竟变得如此贪生怕死的,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几天前,傅家传来消息,让傅青云回家一趟,因为若兰此时正是不稳定的时候,他便留她在娘家,自己回了家,又过了一个月才来接她回去。

入了冬,天气逐渐冷了,吴老爷力邀妹夫一家在微水过了年再走,陶老爷思前想后,回平源还得先等傅青云安排人马,那魔头也不知怎的,竟销声匿迹了。若是赶着过年回,路上有什么事儿还两说,加上年关向来都是山贼土匪最为猖獗的时候,盗贼也要过年啊,就算为了安全考虑也得在这里过了年再走,心里更加怨怼傅青云惹事生非,终究青着脸勉强同意了。

若岫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居然不是在自己家过的,因为不在家里,很多东西就没那么讲究,但是那隆重的排场还是让若岫目瞪口呆,敢情自己上辈子活了那么长时间,算起来也根本没有过上一次真正意义的传统年,她兴致来了,开始奔波于各处帮忙,感受过年的气息,还带着乐山满院子的跑,乐水对他们的兴致勃勃感到头疼不已,见年也没见着若岫对什么这么感兴趣过,他哪儿知道她这种土包子进城的心理,只得陪着她一直折腾到出了正月才消停。

第十七章春蛙秋蝉

初春时候,乐水和吴家少爷开始相约三天两头往外跑,若岫回来那天的那个藏蓝儒袍的男子便是吴老爷的独苗,也就是大夫人的侄儿吴圣学,字冠文,小小年纪便考上了秀才,据说他为人好学仿古,在微水城素有才名。

不知道为什么,若岫总感觉他对自己有些轻蔑,可乐水却与他甚为投缘,两人常凑在一起吟诗赏景,最近还并着微水城的几个文人一起要举行清谈盛会,乐水得了信儿,兴冲冲的跑来问若岫有没有兴趣。

“什么时候?在哪儿?”若岫以前只是从书上看过,倒是很有兴趣的。上学时喜爱魏晋风流,学毛笔字临的便是王羲之,千古留名的《兰亭集序》就是记录当时一场盛大的清谈盛会,辨老庄、谈周易,不谈政事,不言国事。到了后来却因流于空洞,被评价为春蛙秋蝉,唯聒耳矣,还得出清谈误国的结论,清谈就在中国的历史上销声匿迹了。若岫私底下以为,清谈既是从玄学发展而来,尚虚无之论,之所以被渐渐清出历史舞台,就其与正统的儒家文化不甚相合不无关系。若抛却政治不言,清谈确实是无与伦比的文化飨宴,不想在这个世界竟还能得以保存,若岫不禁有些心喜,忍不住想去领略一番。

“就在明日,吴家后山的观霞亭上,这微水城出名的才女袁家小姐也要去的。”乐水近来悠闲自得,平日瘦削的身形倒是丰腴了几分。

“哦?”若岫听到才女二字便觉不妙,心里暗暗有些嘀咕。

“届时你可以和那袁家小姐切磋切磋,毕竟也是读过些书的,想必对此应有兴趣才是。”

若岫一时无语,只是想去看个热闹,却没成想有这样的难题等她,不禁讪笑,乐水应该是怕她不去,才用这个诱她,可偏偏这个才是她最怕的,她忍痛道,“近来身子不适,晌午日头太大,还是……不去了吧。”

乐水挑起好看的眉,“妹妹可是怯懦了?可不象是你的性子。”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从去年起,我便早已懒翻诗书,这些东西也都懈怠了,笔尖发硬,口齿锈涩,哪里还能出口成章啊。”若岫苦笑道。

乐水拍拍她道,“没关系,权当凑个热闹也好啊,这些天在院里呆得快闷坏了,出门走走也好。”

若岫经他这一说,又活泛了心思,想想自己向来也是任性随意惯了,丢人也不是头一回,再丢人还能比得过她在野外自制苏菲立体护围么,想是不怕那些酸书生们浑说的,加上确实对这清谈盛会垂涎的紧,便厚着面皮答应随大哥去了。

正值初春,这吴家后山还有些料峭风寒,可衬着新发的草色,和才消融了冰霜的潺潺水流,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若岫几人到达的时候,观霞亭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乐水带着若岫不急不缓的走向前去和吴圣学打招呼,吴圣学对于若岫的到来显然有些错愕,若岫冲他点头微笑,他勉强点了个头算作回答。

据乐水介绍,如今的清谈盛会已和古时相去甚远,学者百家,各占一圈,自行游乐,赏景,甚至还有可能即兴的唱上一曲新作词赋,书画诗章,无所不可。辩议谈论部分却相对薄弱了些,。

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圆脸,身材圆润,眼睛很亮的姑娘,在她旁边的青衣文士竟是那天的文瑾,他们身后还跟着断剑山庄的那群人,年长的两位都不在,年轻的几个倒是都到齐了。若岫不禁有些奇怪的多看了两眼,乐水似乎看出她的好奇,走上前来悄声对她说:“那便是袁家小姐,她和断剑山庄的文瑾是自小定下的亲事。”

若岫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袁家小姐,果然举手投足颇有雅趣,虽则相貌不算异常美丽,却是顾盼生姿,见之忘俗。那些人见得乐水几人,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双方见了礼,若岫却看到袁小姐的眼睛更亮了,不由暗呼不妙。

“久闻大名,陶五小姐。”袁家小姐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冲若岫微笑。

“承蒙谬赞。”若岫被众人盯着,忽然感到极有压力,搜肠刮肚的想文言用语实在是件辛苦的事情。

“若岫以为微水风光如何?”袁小姐立刻换了称呼。

“微水之春柔雅,平源之秋疏淡,皆美不胜收之景。如今能有幸出游至此,却是我之福缘。”若岫一面掰,一面冒出涔涔冷汗。

“如此佳景,若岫何不为诗一首?早闻陶小姐代兄做诗的佳话,漱玉自是希望能蒙陶小姐赐赠佳句。“袁家小姐亮闪闪的眼里满是棋逢对手的跃跃欲试。

怕的就是这个,竟然来了没两分钟就遇上了,若岫苦笑道,“袁姑娘也是爱书之人,岂不闻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若岫便是一例。当年便是众人过誉了,如今的若岫更是自愧不敢妄动笔墨,如今见得袁小姐,已是甚幸,不敢求多矣。何况今日,是随家兄一道来领略微水文风,又如何敢喧宾夺主呢。”

她说罢,匆匆福了个身,余光瞄到袁小姐讶然中带了一丝玩味的表情和旁人带上一点轻视的眼光,若岫笑眯眯的装作没看见,轻巧地猫到乐水身后,随他向人群走去。

“我猜你便会如此。”乐水哈哈笑着道。

若岫皱了皱鼻子,“我本是来看热闹的,怎能让别人先看了我的热闹。”他们这么说着,却听到身后传来议论声。

“你们谈的这些我听了就头疼,不如放我回去多睡会儿觉来得实在。”莽汉子张志远一脸郁闷的跟在众人身后。

杜娟是个快言快语的姑娘,“那可不行,说好了一起来的,大师兄也说了,你若是多沾沾书墨,修为定然会比现在高,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可不是,我们这都是陪你的。”丁容还是带着他的抹额,笑眯眯的道。

“那我去练剑?”张志远费力的在他那张黝黑大脸上挤出可怜兮兮地表情,逗笑了一群人。

“不行。”黑衣大师兄路浩走过来慢条斯理地道,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还没睡醒的样子。

“那我,帮你们去买点吃食?小娟想吃什么?”张志远巴巴的望着杜娟,若是他有尾巴,此时定会冲她摇啊摇的。

“想都别想。”文瑾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长长学问吧。”

袁漱玉看着张志远苦哈哈的脸,狡黠地抿着嘴劝道,“易经有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看到张志远听到这个一副想晕倒的样子,不禁笑着又道,“想来路大哥是为了让你借书而悟道。须知清谈之所以耗费心神,便是因为它不光考较博学文采,更是智力的角逐,如能触类旁通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方才不知所踪的吴圣学又冒了出来,引着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圈子里。这里已经有些人围坐而谈,开始争辩着什么,袁漱玉见若岫和乐水走过去,却也跟着过去,后面呼啦啦一大串的人又尾随她,圈子里登时变得拥挤了些。吴圣学见到袁漱玉一群人,忽然脸色有些古怪,转而看着若岫和乐水两人低声谈笑,又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他们之前在说些什么,一个书生见得若岫走来,忽地开了口。

“人之异于禽兽者,在于其有仁义礼智。仁义礼智,见于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此心乃既见至理亦见至情,是故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乐水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转而对吴圣学厉声喝道:“冠文!”换来了吴圣学满不在乎地挑衅一笑。

断剑山庄的一干人在旁边面面相觑,只有那个翻着白眼不愿意听这些之乎者也的张师兄没明白过来,文瑾趁隙插嘴道,“所谓: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事急从权,此常理也。”

若岫也看出吴圣学带他们来这个圈子,就是为了借这书生之口挑衅自己,她对吴圣学的不友好早就在心里有准备,故不觉得多么气愤,却没想到那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竟也会开口为她开脱,不禁多看了文瑾两眼,换得他一个礼貌的笑容。

“文谨兄此言差矣,遵礼法如何能讲时机?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学,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则能知自别于禽兽矣!故此,为人当要时时谨守礼法,否则又与禽兽何异?”那书生摇头晃脑,越说越激昂,乐水则脸色铁青,知情的那几个面色尴尬,不知情的人莫名所以,场面一时尴尬起来,竟还引得其他人观望的连连目光。

若岫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面上却绽开笑容,“大哥。”

第十八章何以报德

乐水的蓄势待发被若岫打断,似乎吓了一跳,脸色缓了缓,“何事?”

若岫笑道,“我向来读书疏略,尝有一惑在心中不能得解,今日恰逢盛会,在场皆为饱读之士,不知能否为我一尝夙愿?”

“但说无妨。”乐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把话题带开。

那书生涨红了脸,似乎想说什么,若岫忙笑道,“诸位莫急,这也是和孔孟之道有些关系,这位似是对此学知之甚详,不妨听上一听?”

“你说。”书生一脸轻蔑地道,没有看见吴圣学在后面皱了皱眉头。

“前日再读《论语》时,见得‘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一句,不知此句怎解?”

“披发左衽,夷狄也,此句乃赞颂管夷吾之能。”书生露出些许鄙夷之色,“莫非传说中饱读诗书的陶五小姐,连圣人之言都没有读过么?”

“那,不知‘以齐王,由反手也。’此句又怎解?”

那书生脸色一变,迟疑了起来。“以齐王,由反手也。”的上一句正是孟子不屑于与管仲相比的言论,孟子鄙薄管仲,认为齐势本强而非管仲之力所成,正和孔子说法相悖,他自然不知该如何对答。

“孔孟之道,唯仁义二字。其余皆末节也。”吴圣学忽然开口插话。

“此话正解,仁义乃为君之道,此为学者正途矣。”书生眼睛一亮,也将话带开。

“吾闻徐堰公行仁德,其在位尝百年乎?”若岫暗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在这儿等着你呢。

书生语塞,《史记》上记载,周穆王命造父联合楚文王进攻徐国,徐偃王主张仁义不肯战,遂败逃。《说苑》里面说徐偃王临终有言:‘吾赖于文德,而不明武务,以至于此。’正是仁义王道的大反例,若岫之前曾听叔叔说过这个,印象很深,故而随口能道。

吴圣学慢吞吞的走出来,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若岫一眼,又开口给书生解围道,“今日却不该言及政事,怀仁兄,罚你作画一副。”

“如此,是我逾越。甘愿领罪。”书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桌前研墨,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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