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点点头,很是满意他的模样。“暂时不要透出风声。对谁都没有好处。知道么?”说完便阖上眼。刚才透过小督打开的门,看了看外面的景致,觉得这个庭院应该不是在西凉城中,倒像是小半山上。
谢源一觉睡到晚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洗脸的声音,但是潜意识就不想相迎,不论是笑脸还是哭脸。待到睁眼,就看到身旁靠坐着龙夜吟,对谢源来说,这比死神还要令人感到突兀。他穿着纯白的亵衣,正在念一本书,这场景其实是很温馨,特别是在晕黄的烛光下。他皱着眉头,显露出看不太懂的神情,更显生动。除了拿书,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谢源的后颈,很是温暖如春。只是这一切都让谢源味同嚼蜡。
谢源坐起来。龙夜吟沉默地替他加了个靠枕,抿着唇角。
“你居然什么都不穿。”他埋怨他的不知自爱,“别人来了,至少也应该套条裤子。这里进进出出,总会有人伺候你,到时候你就一直赤裸相迎?”
谢源短促地笑了一声,把链子一扯,“镣铐套在脚上,我该怎么个穿法?”
龙夜吟皱了记眉头,握住他的脚踝拉开,为这纯粹的技术性失误伤了几分脑筋,顺道饱了场眼福,蹭了些油水。最后他说那你就不要穿裤子了,穿袍子吧。
“袍子好,要有开叉,那就更好了,是不是?”谢源说完,看龙夜吟那一脸正经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神情,就想拍死自己:到这时候都改不了逞口舌之快。不过火头一上来,即使他再清楚不过,对这个君侯要冷处理,也忍不住坐了起来,颇有几分卫道士的气势汹汹。
“我不明白。”谢源道,“你是想让我成日扑蝴蝶么?”
龙夜吟忙着给他整理被褥,并没有怎么听清,“什么?你想扑蝴蝶?”他迷惑地犹豫了一阵,缓慢又谨慎道,“现在是冬天,蝴蝶不太有。”
谢源因为他那过度小心,以至于显得有些窝囊的样子,露出鄙薄的神情。“他还听不懂。”他想。“小鹿都该听懂了。”
明明知道他只是没听清。
一旁的龙夜吟还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去南方捉一些……你真的要扑蝴蝶?”不知为何他觉得既惊悚又有几分期待。期待度就跟说书的声角突然要去演杂耍,弄个胸口碎大石差不多。
“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呢?”谢源闭着眼睛,“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这么锁着我。”
龙夜吟沉默。他有一瞬间打算笑嘻嘻地“请夫人示下”,不过他做不来。撒娇,耍宝,这些他都做不来,而且他跟谢源的关系也不够好,轮不到他用这种轻亵不庄重与谢源讲话。虽然他们以前也好过,不过不够近。谢源很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你们刚刚生死与共过。
但是现在很近了,却不够好。
“我是爱重你的。”龙夜吟轻轻亲了他的脸颊。谢源没有躲,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要看得他低下头去。
“我心里是爱重你的。”他不敢看他的脸,就盯着他雪白的胸口说,声音里透着一股要死的热烈。
可谢源还是问,这怎么收场。
龙夜吟想,他都没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压根儿不愿意知道自己的辗转反侧,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要得太多,为此而懊恼;另一方面,他隐约感觉到谢源的阴毒。他明明是知道的,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一定知道。他有整整七窍,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就是不说,他假装这些都不存在,由得他一个人难受,由得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站得远远的看戏,还觉得是在看一场闹剧。现在,他终于逮着他了,他便装出一副被逼无奈、气节刚劲的嘴脸。说到底,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狠的呢?
“他仗着我爱他。”龙夜吟将他胸口的一点红嫣纳入口舌之下,因为这认知而狠狠地碾压。自己现在已经是悬崖勒马,为时已完,一双前蹄已经失了,只能祈祷落得慢一些,摔得轻一些。
可见龙夜吟为人虽然率直,却不是粗蠢。他清楚得很。不过反过来说,在这世上做件蠢事,算不得痛苦,毕竟人生那么长,挽回那么多;但是清楚地做件蠢事,就很有些味道在里头了。何况是做一件明知会后悔的蠢事。
但凡运命把人逼到明知很蠢还会后悔,却还要做的境地,那么万分之一的彩头,也能让人搏一把,所谓破釜沉舟。
弄到兴起,龙夜吟把他整个搂过来,紧贴着在他脸上细密的吻着。就像一个上好的铜匠,在每一个位置都留下恰到好处的印记。谢源自然是挣扎,挣扎得很厉害,几乎有点动粗的意味,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了。
“你怎么敢?!“谢源喘着粗气,大动雷霆的效果和叫床差不多。于是龙夜吟咧了一下嘴角,呼吸飘忽而沉重,循着个刁钻的角度吻了下去,“你说,我怎么敢呢?”
谢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他拼命地推搡着沉重的胸膛,想曲线救救那被黏着的嘴,可是龙夜吟大力压着他,舌头模仿着交媾的动作,把什么东西送进他的喉头。直到看到他的喉结一滚,龙夜吟才放开他,眼里有偏执的光。
谢源趴到床边去吐,吐不出来。
“什么东西?!”
龙夜吟抚摸着他的脊背,将他汗湿的头发撩到一边,将手不客气地环在他的腰上,用力捏了两把,捏出红痕来。然后,他就着谢源趴伏的姿势压了上去。
清醒让谢源完全不能承受。而且他这时才发觉龙夜吟长了个驴家伙,从生理到心理都有了自己被畜生得逞了的感觉。那天晚上,他也非常不客气地化身畜生,在龙夜吟身上留下了非常可观的战绩,让外头守着的亲兵以为是在守候一场杀猪,而不是君侯和说不出的情人缠绵悱恻的床事。
但是床上从来也不是他的战场,所以龙夜吟将他打点得更为落败,简直到了十分凄惨的地步。谢源只觉得一辈子都没有那么无力过,不由得在次日起了熊熊怒火。不过要说苍凉,倒还没有。
他还有陆铭,他还没有死。他愿意的话,龙夜吟可以瞬刹变成昏君,他有他的爱重,他不苍凉。
但是他不愿意。他的骨头在这上头实在太硬,若是别的,他是愿意屈就的。但是这一次,他偏低不了头。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人事实上不坏,凑合一辈子,甚至都委屈了他。可是心底里却对这个人越来越厌恶。他已经见过什么叫最好,就失却了委婉屈就的能力,甚至资格。
他趴在龙夜吟的床上,觉得他也许是对陆铭起了魔怔。魔怔一时,也就是发发兴;但是魔怔了很久,久到没有回还的余地,那就是姻缘了。
那就是姻缘了……
谢源红着眼眶,却哭不出来,只一味咬牙切齿。看到他那个样子,便没有人敢把他当男宠看轻。他赤裸着身体,却有一张古武士才有的、漠然又要杀人的脸。随时准备着东山再起。
“大人……”
谢源冷冷回头。“他给我吃了什么?”
小督战战兢兢:“听说是南疆的巫蛊……让、让男人受孕……”
谢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放他娘狗屁。
一八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谢源敢这么说是有缘故。倒并非因为他是个现实主义者,或者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上他还挺迷信。但是当时当地,他肯定确定自己决计不会怀孕。
“他什么反应?”龙夜吟搁下公文匆匆迎出来。
“反应很强烈……”小督气喘吁吁,“很强烈……”
龙夜吟此时脑子不大好使,非常容易被蛊惑,于是绽开了这几天来头一个安慰的笑意。他捏着拳头,在曾经属于谢源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大踏步的,“好好好……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好。”虽然他觉得今天就怀上不大可能,但既然连男人都能怀上……时间的长短也不必太过计较。
“谢大人可能、可能需要看个大夫……”
“当然,大夫。大夫,当然。”龙夜吟重复,“请城东的霍大夫,他看这个有一手,当年我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他拾掇的。五个月的时候他说我是个男孩儿,后来我果真就是个……请他请他,谢源第一次怀上可能会有用得上的……”
“君侯,”小督不无遗憾地打断他兴奋的步子,“我的意思是……他吐了。”
“吐了?”龙夜吟收敛了笑意。那是个很缓慢的过程,让小督经历一个从油锅到冰库的过程。他的上峰被一种沉重的背叛打击得按压不住怒火,继续在原地兜圈,“他为什么吐?他凭什么吐!”
“不不不不是谢大人愿意吐的……我请了几个草头郎中说他是吃坏了肚子。”
龙夜吟一梗,狠狠踹了脚那张梨花木椅,看得小督都忍不住为他嘶一声。他的君侯显然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扯淡,等不到太阳落山,又去了小半山的别墅里。
谢源那时候还在上吐下泻,揪着他的领子简直要跟他拼命了。“你……你到底哪儿弄来的!”说完哇得一声,幸亏这时候他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房间里满是酸腐的味道,龙头头赶紧让人烧香,拜佛的同时熏一熏。幸亏他是个当兵的,若是换成谢源,保准要嫌弃死了——不,谢源是挺嫌弃的,他从吐第一口开始就被秽物恶心到了,然后进入了一个停不下的恶心循环。
“那是南疆上贡的。”龙夜吟抚着他的背,颇有点痛心疾首,“我哪里知道他们卖假药……明年,等明年开春,我就替你报仇去。”
说完,他叹了口气。他再老实,也没有老实坦白那是地摊货的地步。“不过那是挺好的地摊货,底下还铺着红绒。西凉现在的铺子差不多都得打地铺。”龙头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待到半夜,谢源滚床单的动作明显减慢了,如果龙头头看过慢动画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帧频。他是虚脱尽了,只剩下捂着肚皮在床上哼唧的力气,也终于空出点时间,与龙头头做个约法三章:“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别胡乱喂我东西吃……江湖郎中不可信……你怎么就着了他们的道……”
龙夜吟唉唉地应着。这话说得极有人情味,至少比昨晚上那个彪悍的模样可心多了。龙头头一时间如沐春风,简直要爱上这份苍白病弱的美丽。他想,谢源既原谅了自己求子心切,又原谅了他的江湖经验浅薄,简直是顶顶不错的内室。虽然对后者龙夜吟表示有待保留,但是前者……看着他未出生就夭折的娃儿的另一位双亲,龙头头显露出了无限温柔。
“这什么都能吃……药不能乱吃。再好的药丸子,在盒子里闷个十七八年,那也了不得啊,万一出白花,吃了死人……”谢源闭着眼睛劝诫他。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能马虎。
龙夜吟连声唉唉,隐隐亲亲。虽然看谢源的模样,应该还是隐痛,一副要睡睡不着、气息奄奄四处漏气的模样,理应留他在这儿好好休息,哼唧哼唧没人理也就好了。但是龙夜吟握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过他温柔的瞬间,是故全心全意扮演起一对失去孩子的双亲:“唉,我是看他用寒冰匣子盛着,一打开来,还有一层白霜,五彩斑斓,看上去很精致,摸上去又极有弹性,这才……那个巫人说了,这催子蛊哪怕是放在水里,自己都会生,我看他脚边的水盆里乘着不少小个儿,五颜六色的……”
谢源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记忆穿行到了遥远的小时候,某种浸在水里的塑料玩具突然清晰起来……虽然不可能是塑料,但听起来说不定更糟,胃部又是一阵痉挛。他思忖着这样下去还得了,要被龙夜吟玩死了。
“格死鬼,”谢源心里暗骂,“做就做,还搞那么多花样……”经此一役,脾气简直大破天了,对他也愈发冷淡。
龙夜吟高兴了没半天,又被谢源无情地抛弃了,他见那个尚未经世、顾自在天上等待投胎的孩子都抓不住情人,眼见又憔悴几分。这憔悴尽数化作了欲望,每每在床上把谢源折腾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五个时辰可以补觉。他积累了那么久的念想,怎么索取也索取不够。
但是对于谢大人来说,这种事情做多了,他就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从前至少还有些羞耻、不甘、愤恨的感情,现在连这点感情都没有了,龙夜吟一来,就打个哈欠,把被子从身上捻到身下,两条长腿懒洋洋一搭床沿,比烟柳十八楼的姑娘们还敬业。龙夜吟体会到了恹恹的春情,但发现这种春情包含着某种非垄断性,简直郁闷到要从小半山上跳下去了。
他这么对谢源,还不就是为了跟他好么?好的意思,那可是垄断的。只此一家,唯有一人。可是谢源现在做出一副“我随便对谁都能张开双腿”的模样,是成了心要气他了。可是他对谢源,又是没有任何办法。他既不舍得对他动粗是,又不舍得放手,就是晚上欺负他,也素来用手箍着那话儿,不敢尽数进去,怕他受不了。他现在所享有的权力,不过是每天夜里拥抱那个人,可就连这个都因为对方的不在乎而缺乏感情。对,谢源既不愤怒,也不求饶,他压根儿就不在乎。
这种漠然太过伤人,让他觉得自己那一片心,被谢源啪地扔在地上。然后他毫不留情地大踏步走了过去,留下半个脚印。这半个脚印说明他虽然是故意要摔,却不是故意要踩。这还不如故意踩上一脚。
而且现在,千绝宫那里没有他们头儿的消息,开始频繁问他要人。龙夜吟只说谢源最近比较忙,与秦煜商量着构思谎言,让盗曳相信他们头儿是去实施一个阴谋了。但是不知为何,秦煜恕不帮忙,就留下他和小督两个,让他们的脑细胞很不够用。谢源的阴谋向来是很大的,他与他相处至今,连冰山一角都没有看清,又怎么能去另取炉灶再来一个?由是漏洞百出。于是天底下最邪恶最好战的魔教机器转了个面,把他对东方的仇恨转到东北面,尝试着向西凉侯开炮。西凉侯忙于应付,却至少保证了盗曳死也找不出他们头儿被囚禁在哪里了。
另一方面,龙夜吟和他从前的好哥们见了面,做了比不错的生意。“保准他从此以后都乖乖的。”不花剌坐在马上兜着圈子,“你赶都赶不走。”
“刻骨铭心?”事实证明,所有的后来者对于大太太,都会怀有某种意义的羡慕嫉妒恨。
不花剌做了个嫌弃的表情:“那个还会把自己搭上去,太不实惠了。试试这个吧。我大帐里的女人现在都喜欢上了这种东西。”
龙夜吟心事沉沉地一笑,姑且一信,不花剌则浮起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精明。
那种奇货,叫菸果。
龙夜吟几乎没有用什么手段,就让谢源染上了瘾头。白天,他将菸果磨成了粉末,混在谢源喜欢的熏香里。谢源就总是睡意绵绵中通体舒畅,恍若要成仙,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愈发怠惰。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慵懒,也更诱人,以至于他们俩都不经怀疑,那神药莫非是起了作用?
神药当然是指不上的,但菸果,龙夜吟把计量控制得很好——至少对他来说很好——没几天就成效显著。当他停止这种近似于阴谋的举动时,谢源表现出了极大的焦躁,或者是,疯狂。龙夜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地匍匐在他脚下的模样。
他用一杆烟枪换得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谢源很爱他,至少在不清醒的时候会这样;而清醒的时候,他恨他恨得要死,可是他要抽菸。他要抽菸,就得听话,端高高在上的架子是没有用的,他得尽可能取悦龙夜吟,用嘴,用手,用他全部的身体,甚至是心。龙夜吟第一次在谢源手里尝到了权力的欲望,就无法克制地过度使用。他摆布他,控制他,强迫他,在这里头得到了无穷多的快感,以至于有时候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谢源终于落在了下风。不止是下风,简直是可怜的境地。这个认知让他颓废。他知道自己是要坏掉了。一旦他内心的支柱崩塌,他从里向外都会腐朽。
这样他又怎么能硬生生撑着,撑到陆铭的跟前去呢?
一九〇、举大计亦死
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就很难保持镇定了。
谢源深吸了一口菸,在吞云吐雾中眯起了眼睛。龙夜吟在床围都镶了铜镜,颇有隋炀帝当年的风采,所以他不论朝向哪里,都能看见自己现在的鬼模样。这个人消瘦,苍白,披着一件宽敞的丝绸睡袍,眼角恹恹的,挑不起精神来。倒确实是漂亮,弱质无害的漂亮,一种破落五陵的漂亮。就像民国年间渐渐败落的贵族之家,空有皮囊,里头已经爬满了尸虫,但依旧维持着昨日天朝的雍容华度。
谢源看他斜斜倚在床头,纤细的手里扣着一柄象牙白的烟枪,敞开的衣袍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印记,像是海潮拍打下的沙滩,深深浅浅的靡靡。他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了。
还有烫伤。
他之前倒是尝试过,用疼痛来缓解瘾头,但是没有用。现在他总是扯着袖子,想把这些癫狂时候的无谓镇定遮掩起来。这算不得上勋章,只要没有赢,这些就只是败笔。
“你现在要靠他啦。”他自嘲地一笑,镜子里的人亦是一笑,眼角眉梢堆上一层一层的春情,慵懒又厌烦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用吴侬软语脆生叫骂。
谢源闭上了眼睛。
他是越慌乱,反倒越熟识的。他会失势是他自大,那个时候龙夜吟和他不在一个段数上。现在,走投无路却春风得意的龙夜吟,比起走投无路的谢源……
他抽了口菸,觉得乏了,在描金钩银的锦绣堆叠中睡去,静静的。帘幌外已开春,不过这些与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沉静在自己的梦里,梦里醉卧,风华无双。
午后有人打断了他的美梦。谢源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拾掇了好一会儿,才将帘幌挂上银钩。来人不论是谁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除非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把金链子砸了,揽着他就走。能这么做的人现在都还没发觉他出事了,或者发觉却无能为力。
“是你?”谢源颇有几分意外,随后便懒洋洋地笑起来,“好久不见。”
秦煜绷紧了嘴角。从前他像只一点就燃的油罐子,今天看起来却阴郁得厉害,看来是给自己加了一条导火索,要统一时刻调动所有火气,把谢源炸个稀巴烂。大概是谢源变化太大,让那导火索松动了不少,所以两人保持着跃跃欲试的沉默。离最后一次见面统共三月余,原本天天斗嘴斗法,现在相视,都有种今夕何夕之感,故而忙着打量对方,连说话的意思也无。
秦煜有些颓废,这种颓废和谢源比起来自然称不上什么,但也让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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