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一问,原来是那砗磲血胤的事情。老宋训的是坛中的掌柜,平常资货流通有不少是他兜揽的,这次把砗磲血胤许给了人,就是那位送了两次降真香的少爷。
“人家开出千金来,我就……”
谢源咂舌:“这么贵?!先问清楚这到底什么宝贝,如果真是稀世珍品,可遇不可求,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留着用。”
老宋骂骂咧咧:“捉摸着是修炼内力的上品……就说要先问问左使大人的意思!可是现在人家这钱都送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前门处有人通报,说那位公子遣人来提货。正是上次送药来的那个下人,换了件冰蓝色的长裤,衬得腿更长,谢源记不清脸,倒记得这大高个。只见他没几步便跨过了行院,对着谢源和老宋抱了个拳:“好久不见,谢左使清减许多——回生可好用否?我家主人盼着左使身体好全呢。”
“多谢小哥三番四次送药来,在下必不负约,陪同恩公一同去黄金城。”
年轻人摆摆手:“不急不急,谢左使好好静养一段时日,伤筋动骨最是烦恼。”
谢源看着年轻人笑得一脸阳光,微微抿了抿唇:“你家主人要砗磲血胤做什么?”
年轻人含蓄一笑:“主人疼爱夫人,带回去送予她。”
谢源大叹小狐狸城府极深,送予她做什么,说了跟没说一个样。但抬出夫人压人,他又不能再问,否则倒显得是个打探别家私事的长舌妇。谢源只能认命地把老宋谴去拿砗磲血胤。
那小厮侍立在沙枣树下,虽然说话、姿势都是毕恭毕敬,但又不缺施施然,谢源就喜欢这样子的聪明人,很想与他多说会儿话。谁知中途陆铭满脸不乐意地抱着臂站在一边,戒备盯,戒备盯,戒备盯。谢源丢了这么大的人,又不好大白天在外人面前训熊孩子,万一陆铭又来个喜怒不定,那传出去颜面何存?幸好老宋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铁盒取过来,谢源忙打开铁盒,里头居然是颗浑圆的珍珠,足有鸡蛋大小,雪白无暇,中间却是剔透碧绿的一只猫眼!大太阳下眯成一条小缝。
二十五、糟糕来了个死女人
他看着这稀奇东西不禁有点沮丧。
本来他出的馊主意是给人家一半,自己留一半,不论人家怎么说都耍赖,最坏不过退一半钱。
结果这砗磲血胤是个怎么看都不能分割的物事,实在太扫兴。
但谢源转念一想:这么颗大珍珠怎么练功?镶剑上?不至于吧,怪沉的。悬房里照明?又不是紫外线灯能杀菌。佩戴的话……没听说谁戴串珍珠项链就能飞了。最大的可能是——珍珠粉!
他笑着退开一步,抬掌错开小厮的手:“不知我坛中那位掌柜与你说清楚了没有,这砗磲血胤,我只卖一半。”
说着又将铁盒交给老宋,让他进去找人磨粉,站在天井里施施然摇起便扇:“这事是当时没有说清,也都怪在下督事不利,让你家主人蒙亏。你回去与你家主人说,价钱好商量,但这砗磲血胤实乃非凡之物,在下本想自用,奈何承恩于他,割爱五成,就当是我对尊夫人的贽礼。”言下之意没有降真香我才不卖这个面子。
小厮大笑起来,客套都没客套,抱了个拳便出了坛中。
谢源忙赶回去找老宋,老宋正找人磨:“等等!我叫你磨你就真磨!”
老宋憋屈。
谢源反手逮了陆铭那崽子,问他到底怎么用,说是磨粉调成香,洗澡的时候倒水里头练功,别的功效没有,就是用来循环。一般人的内力在打斗中损耗了之后就没了,得攒起来,但是用砗磲血胤辅佐修炼,一重内力用完还能再用,上封次数看人的体质。谢源当即一捂脸——早知道压他十一!
当晚把老宋和俩孩子叫到屋里来,将珍珠粉当着他们的面分成三份,“你们功力尚浅,拿去用吧。”
嘤嘤拿了就藏裤腰带里,无甚表示,跟拿他一橘子吃似的。
陆铭却很诧异。辅佐练武的心法与宝器,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有些师门甚至都是父子相继不传外姓,谢源跟他分属正邪两道,居然知道砗磲血胤是什么还白白送他,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边老宋动了动嘴皮子:“左使大人……小的受不起啊。”
谢源挥挥手:“人在江湖漂,内力多点好,有什么可要不起?”
老宋老脸一红:“小的……没练过内力……”
谢源:“……”
等两个人都走了之后,谢源看陆铭还杵在跟前,不禁莞尔:“怎么,感动得要死,想留下来伺候我洗脚?”
陆铭扭过头,谢源顾自把脚丫子擦干钻到被窝里,翻着一本演义看。
小少年隔着云纱帐,看油灯底下落落勾勒的侧影,虽然清削,却怎么都觉得有一股……很甜的味道,惑人得妖。又想起他系着红绳的足踝,脑子里乱麻麻的一片:“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待嘤嘤也很好啊,不要多想。”谢源笑了一声,“人跟人之间没多大差别的,你们分正邪的时候,就已经把我们当做另外一种人了。其实有什么区别呢?我把你当隔壁人家的小孩,把你当弟弟看,这与你师叔师伯师兄的心都是一样的,自然想你能更强一些,想你能过得好一点。有谁生来喜欢看别人过不好?只望你他日能念着我的面子,拿刀杀千绝宫中人时想一想,他们本来也都是和你差不多的人,只不过际遇不同,时运便多舛许多。”
陆铭倚着门板红了脸:“一会儿弟弟一会儿师伯,谁知道你在讲什么……”
回头走到门外偷偷说:“我师兄,他很忌惮我的。”
其实还没有人像你那么好。陆铭想。
谢源点点头:“你对我没利害关系,你师兄不一样。你以武名自负,自然有自负的资本,他岂不是怕你后来居上夺了他的名头。”
陆铭脸色一暗:“如果我对你有利害,你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吧。”
谢源但笑不语。他向来吝于许诺,给了承诺又不能达成,是为海口,欠人家好大一个人情。这时候在灯影憧憧里听少年低沉的话,只觉得日后命途漫漫,哪天真与熊孩子拔刀相向,也是造化弄人。他又不是圣人,命总要保的,犯不着现下为了把他哄得飘飘然。
把书一阖,指了指桌上的粉末,“给你的就拿去吧,我用不上。”
陆铭失落归失落,想想他们两个本便没有关系,强打起精神瞪他一眼:“满晚上,你都变着法夸自己。”
谢源哈哈大笑,“要不这样,你教我清风派的武功。”
陆铭收回迈过门槛的腿,脸上已是狐疑的颜色,谢源忙摆了摆手,“不是说,我们练的法子都不一样么?独门秘籍那种东西我不要。你就教我最最基本的扎马步……认|岤位什么的。”
小少年奇怪地歪着头:“你?是你要学?”
“……是啊,”谢源摸了摸鼻子,“我那个……基础不大好。”
“你?你基础不大好?”
谢源唉拉唉啦掩过去,“你怎么连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自觉都没有?!叫你教你就教,不教卷铺盖住柴房去!”
陆铭回房,把砗磲血胤放了几撮在藿香澡汤里运功,运了会儿觉得果然跟往常不一样,收了势在床上打坐。他大半年来没有过修炼,偷偷修炼之时总有真气瘀滞的感觉,运不到一个周天,如今却有些真气沛然之感。中原武林与魔教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如若抛开练什么、怎么练不说,归根结底都是练气。他们清风剑派的内劲叫清净气,底下五阶都是没有武名的,到了高阶才算登堂入室,往上数分别是缚气,流风,照夜白,纵魄,无心。上至无心,已经是仙人的境地。陆铭本来闭关已小有所成,若是没有半年前那桩事,他现在大概也到了缚气一阶。现在有了砗磲血胤辅佐,看来高阶清净气指日可待。
只是他跟谢源仍是差了许多。谢源修的是千绝宫的内功心法“红莲业”,两个字,霸道。当日看他斩狼的五连舞,最后一击时连绯瑞云都起了变化,十步之内热浪逼人,当在第七阶“摧城”之上。内功都是越往上越难练,相差一阶,实力悬殊有时十来倍都不止。陆铭想来想去不知道死断袖跟他学扎马步、点|岤是为什么。别说那些东西,就是他真把清净气的内诀告诉他,那也没用,他们的修炼办法不一样。何况死断袖也应该看不上清净气的内敛自制。
所以这又是死断袖的阴谋了……
陆铭想着想着,突然想到那年师兄下山,教授村民武艺强身健体,回来说教女弟子好啊,点|岤的时候怎样怎样,匡正姿势的时候怎样怎样,说得无比之旖旎。他往那儿想,神魂就拉不回来了,小黑脸印着火光蹭蹭蹭就红了起来,什么清净气红莲业,早丢九霄云外,直钻进被窝里躲马蚤:死断袖!原来是在这儿下套等着我呢!你、你一定不会得逞的!
隔壁房中的谢源丝毫不知道自己没出手就得逞了,闲闲把最后一份砗磲血胤包了起来。这种东西对于“谢左使”这种等地的人来说是鸡肋,谢源又信奉是药三分毒,身体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吃补药没意思。他套着矜衣走到庭中唤来疾风,把砗磲血胤连同一份手书系在它腿上,摸着根根油亮的翎羽:“疾风疾风,带去给盗曳,让他好好练功。”疾风眯着眼睛狠狠啄了他几口才飞走。
陆铭扒在窗前偷偷看他躲闪的样子,笑完了刚想回去睡觉,就看到谢源穿着亵衣亵裤开了里院的门。青莲坛的第三进间里就住了谢源、嘤嘤和陆铭,老宋睡在第二进间盯人,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陆铭耸起了上身,看到他迎进一个披着斗篷的影子,心叹这位客人还真不怕热。下一瞬斗篷滑落,他便倒吸一口冷气:不是他,是她!
那女子大方地对着谢源一福身,谢源温和地笑笑:“月娘?”
“见过大人。大人赎了奴的身,奴便是大人的人,若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改一个。”
谢源压低声音笑:“你一口一个大人都把我绕晕了。父母取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吧。”
月娘搂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苦笑:“哪里还有脸用呢。”
谢源暗自叹了口气,“那就还叫月娘吧。”
月娘低头不语,谢源也不再劝,领着她到东厢房前,“你就住这儿,早上让老宋差人打扫过。我从昆仑山来,没有带随身侍女,这里又有两个孩子,请你过来照顾一下琐事。明天再细说,你规整规整好好睡一觉。”
说罢帮她把灯芯点燃,打了个哈欠道了晚安。
嘤嘤乘他回房跳出窗外。她和陆铭分了跨院小阁,具是坐南朝北,就在谢源主房的一左一右。她足尖一点飞到月娘窗外,舔湿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偷望了会儿,转身飞到陆铭房外拍拍窗:“小鹿,大魔头找了个当家主母!他不是断袖么?”
陆铭伸手就把瓷壶扔窗户上。
二十六、断袖绝不准喜欢女人
月娘年轻时候是隔壁勾栏院里的头牌,如今年岁已是二十又二,不比十六七刚水灵灵的窑姐们。刚好老宋遍封丘找不到会伺候的女人,便毛遂自荐赎了身,从镇东头搬到镇西头,一心一意伺候人,倒不知这小小三重青莲坛中住了个翩翩佳公子,有礼有节,行事哪有妈妈的刻毒。
一些女子听闻魔教左使的名头,便吓得瑟瑟发抖,倒是她,总归生来无趣,脂粉堆里勾心斗角的日子实在过腻了。果真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只可惜这左使是个断袖,月娘藏起心思,手脚麻利地把一大两小服侍得妥帖。
谢源这才真正感叹做地主好啊:早上起来床头有热茶,有叠整齐带着皂角味的新衣服,一日三餐换着花样怎么着都比嘤嘤做得要强啊,虽然比不上小鹿的手艺,但怎么都是温柔香!晚上还有人备洗脚水,一回头,嘿布巾就搁手边上,再也不用赤着脚满屋子乱转。
于是谢源看到月娘就眯花眼笑,有什么讨巧的话也都奔着月娘去了——男人就是得有个女人照顾着!否则活着都迷糊。
最重要的是,想他谢源自打懂人事起,身边莺莺燕燕不断的,论家事论皮相论人品,是吧。这样的空窗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啊,如今男才女貌,是吧,心里就存了几分心思。
这月娘呢,一来二去也看出这左使好像不太对劲嘛,成日里三步一跟,五步一语,眯花眼笑献殷勤,抛开谣言来看实在不像个断袖。她从小就在行院长大,性子却不风流。见谢源暗搓搓求欢的意思,委屈谈不上,只感叹世上哪有柳下惠,又哪有清净地,不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免不了男女欢情。如今卖也卖与了他,定是前世欠下的,就当是还债吧。
再者说来,谢源怎么着都比行院里那些粗俗的赶脚夫要好上许多,至少花前月下吟诗作赋他还听得懂,又是魔教的大人物,长得比自己还漂亮。月娘仔细一盘算,赚了,也就默默承着殷勤,彼此心照不宣,就等黄道吉日戳破窗户纸滚床单去。
成日鸡飞狗跳的嘤嘤坐在屋顶上感叹:“跟个色鬼一样。”
陆铭心烦意乱:“别胡说,他是断袖,怎么会喜欢女人?”
嘤嘤斜眼,拿剑柄死磕他:“你以为我说他啊?有些人,比大魔头看上去还急色,还像断袖。”
说完一边嘤嘤嘤唱着歌,一边灵活地躲着他的剑,飞跑着掀瓦吃西瓜去了。
月娘没讲,所以谢源不知道,陆少侠成日与人家过不去,恶言恶语出言不逊,实在没有那个矜持重义的样子——哪有侠客欺负一个女人的呢?令月娘哭笑不得的是,这位陆少侠一边威胁她,一边帮她干活,若是谢源房里的事,抢也要抢来干。月娘何等人物,风尘场里见惯的,只当谢源与陆铭原本是一对,便也一笑置之。只是谢源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房里放了洗澡水就很高兴,哪里会去追究谁干的。所以陆少侠干了也白干,都算在了月娘头上。
问题是谢源有时还嫌他碍事。
就说那一日,月娘提着桶热水往谢源房里走,陆铭看搭着块丝瓜络,伸手揽过来把月娘打发了。结果一进去,谢源坐在木桶里洗澡,陆铭暗叫一声不好,中计。这天没暗灯没起,晚膳还刚用完没多久呢,谁能料到死断袖居然在洗澡啊,肯定有阴谋!陆铭臊得进不是退不是,干脆把房门阖了,一声不吭地走到浴桶边上,倒提着桶给死断袖满水。
坏就坏在你说谢源图个什么呀?天没暗灯没起——四个字:长夜漫漫!
他听脚步声还以为是月娘呢,一回头眉舒目展,“你来啦”三个字,使尽平生功力极尽温柔缱绻,要多惑人有多惑人,要多挑逗有多挑逗。结果眼神一对上,傻了。
陆铭也傻,吓傻了:平时冷静淡然的人刹那间除了衣襟,披了鸦发,霞飞双彩,口吐媚言,浑身上下无处不飞着桃花,那叫一个赤裸裸的邀宠啊,手一抖空桶没拿稳,咣当套他头上去了。
这一来神智一清,连叫中计,定了心神揭开水桶:“手滑了。”
谢源满身的桃花经这一惊一乍,就跟被暴风雨打过一夜似的,全谢掉掉了。他无精打采地转回去趴桶沿,在陆铭眼里这白花花的一片就是……就是……
死断袖真是太可恶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居然使连环计,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难道吃定我是这种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么!我以后可是还要去做大事的!陆铭背过身去赶紧倒了杯水润润喉,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谢源撑着头,好不容易把“怎么是你”憋回去,思忖着他的意思怎么都传达到了,大概是月娘无意吧,所以差了这傻小子来挡挡,不禁被打击得十分沮丧。趴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陆铭还在后头杵着,干脆使唤他擦背。少侠惊得跳起来,刚好撞枪口上:“怎么,不愿意?”
陆铭心说我可是被逼的,我可是被逼的……在藿香烧的热汤里拘谨地净了手,就在他背上打了香胰子,取来丝瓜络慢慢地搓。
谢源正有气呢:“用力点!你不是每餐能吃掉一盆饭么,吃到哪里去了?”
“竟敢扒我皮!”
过了一会儿调教得差不多了,叹了一口大气:“左。”
“再左。”
“上边点儿!”
“可以往下了。”
……
殊不知后头的一双眼早成了指南针,哪里分得清上下左右,直勾勾盯着水下面。谢源坐在矮凳上,背抽得直,那雪白劲瘦的一片腰就浸润在清水里,若隐若现。
刚好这时候他换了个姿势,一下子露出窄紧的腰凹,和底下……
少侠那指南针立马被磁场干扰得漫天乱转到爆表,平时挺机灵的脑子变成豆腐脑了。
谢源猛地转过头对上他的鼻尖:“少侠,你难道不觉得太下面了点么……”
少侠“嗯”了一声,只见透耳根一点红云生面,眸光明润欲流,呼吸牵缠间冷香袭人。
他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湿润唇瓣,突然爆起,把丝瓜络狠狠摔他脸上!
你厉害,你厉害,我斗不过你,跑还不成么!死断袖!
谢源被稀里糊涂掼到水里呛了好几口,起来时只听到门扇吱嘎一声掉地。他呆呆看着一地被冲倒的凳子椅子屏风门扇,不禁一哆嗦:以后不能再使唤小鹿,他发神经太可怕。若无其事地取了皂角洗发,没看见身后的水里,一点血色慢慢地渗开。
院中的月娘大惊:“少侠这是被先生打了么?”
陆铭捂着脸摇摇头,心急火燎地往井边跑,走几步又回来抢了她的水,支支吾吾:“先生说不用你伺候了!他睡了!今晚都不用你伺候了!”
“鬼扯。”
嘤嘤“哼”一声,在井边嘣嘣弹着西瓜,挑出来个好的,抽了他腰间的匕首就砍成两半,蹲下来稀里哗啦地吃。陆铭洗脸,她就吃,一边吃一边盯,陆铭讷讷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嘤嘤啃着瓜看天:“谁管你们。”
自从月娘来了之后,同桌吃饭的人就变作了五个,这一看真有些吵吵闹闹一家子的味道。有一天晚上吃虾蛄,谢源剥了不少,殷勤地夹给月娘。求欢不成,绅士风度还是要的嘛,结果小鹿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月娘那个恨:死女人抢我的虾蛄……当场把筷子一拍起身就走。
谢源早想训他了,年纪轻轻喜怒不定,这时候面沉如水:“怎么回事?吃饭吃得好好的,拍什么桌板?”
“我看你恶心。”陆铭冷冷道,走进屋里一把把门扇上。
谢源被骂得懵,与一干人面面相觑,又回身看看紧闭的跨院小阁,再转过头来,如实三番。
月娘不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老宋平常吃饭吧唧嘴,现在默默把牙口藏好不出声;只有嘤嘤嘿嘿嘿笑着,满桌飞筷子把陆铭的虾蛄夹回来。
天干物燥人易上火,谢源再三确认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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