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回答。
窗外大亮了,男人的侧脸上一层白虚白无的光。他低着头,所以谢源也再看不出他的神色。良久,他也没动。
直到谢源想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叫了声源。尾音微微地飘,像是行书中空渺的留白。
他说阿源,我想过了,我不能放你去分坛。这里有再多的不好,也根本不是理由吧,你分明就是这里长大的,你想逃开的就是我吧。你即使想想被我束缚,都会难受得要命,但是我,我不一样,我一想到你有可能哪天就不在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都不想要活下去了。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所以我们只能互相毁坏与撕咬,也只能逃脱和占有。我知道你已经累了。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我宁愿亲手杀了你。我想要一个了结,就是今天。
他慢慢抬起头来,赤红的眼里闪着冰冷又疯狂的光,你不死,那就我死,总得有个了结……
谢源头皮发麻——谈个恋爱这么纠结?他是彻底搞不清“谢左使”和他的情人了,莫名其妙。
不过心里头反倒越发确定这家伙现在在犯病,还学娘们撒泼,只摸了摸嘴角的血微嘲:“我只不过是去找个清静地方养伤,你胡思乱想什么,又不是不回来。”
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光,然后又慢慢低下头去,两人之间一时无人作语。
突然外头吵吵嚷嚷,书荷狼狈地扑开了门,手上不知为何血淋淋的。她连滚带爬地摸到谢源身边,背后几个捉刀的人似乎在拦她,见房里不自然地安静,又一步步退了回去。
书荷俊俏的脸哭得一塌糊涂,嘴巴开开合合又说不出话,只能嘶哑地“啊啊”叫着,谢源看他委实可怜,不自禁就伸出手,想把她抱过来。谁知书荷抓了他之后,就死命把他往自己身后推,挡在了他面前,颤抖着面对床上的男人。谢源大惊,书荷比自己矮了有近十公分,娇小得像朵小杨花似的。而现在那朵小花颤抖着挡在自己面前,谢源心里五味杂陈。
八、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姬书荷歇斯底里,头发散乱形如疯癫,一边挡着他,一边朝男人张牙舞爪。她本来涕泣不已,见着男人却牢牢地闭嘴,偶尔有痛苦到极点的哽咽传来。
谢源显然觉得身边有书荷更安全,反握了她的手。
男人不备他妹妹坏事,眼光朝门口的黑衣人一掠:“谁让你们把她带进来的!拖下去!”
他的狠戾相当不自然,谢源读出了恐慌的意味,发现他眼里的红光已经褪尽,暗自松了口气——这教主正常了。捉刀的黑衣人上来扯人,谢源抽下案几上的绯瑞云断地一击:“退下!”黑衣人一时不敢动弹,在对峙的两人之间两两相望。
男人不动如山:“滚下去。”
“她是你妹妹,”谢源牢牢捉着姬书荷,“你心安否?”
男人喉头一动,拍案而起:“你心安否!谢源,你心安否!”说罢把周身的一切扫为碎片,拂袖而去。
天已大亮。
待男人领着一众人离开后很久,谢源依旧痴懵着,头痛得不行,又不理解为什么男人可以理直气壮地问他“心安否”,恍若受了多大的委屈。
幸亏这一对都不正常,否则,他恐怕早就穿帮了。
姬书荷一直在哭,转过头摸着他的脸,依依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特别可怜,谢源只抱着她不说话。小姑娘哭了一会儿就累得软倒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恍若死去。谢源叹了口气,等缓过来一些,把她抱到床上安顿好。
他看着小姑娘睡梦中也苦大仇深的脸,伸手把那两笔秀气的眉头给揉平了,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润润喉。他不明白,这怎么一下子从武侠片变成家庭伦理剧了:男友,男友,和小姑?这什么诡异的剧情!
武侠片倒还好,打打杀杀他还可以偷鸡摸狗,打得过打,打不过跑,这家庭伦理剧要他怎么弄!要不是现下几个人都跟得了精神病似的不稳定……
日后的路那么长,他必须得找个法子从这里出去。
其实若是穿越成别人,谢源早睁眼瞎说:“我失忆了。”
但在惯于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谢源没有蠢到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人前:魔教左使把武功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就买棺材等死去吧。
就算不是生死过招,也难免有人乘乱坑你。嘿谢左使,我以前和你好兄弟——你当他什么?人都是会装的,说不准谢左使以前杀了他全家呢。
谢源是个聪明人,他得装着谢左使,再苦都不敢说。
但随便装个人都不好装。你有了他的声音,身形,容貌,你就是他了?
谢左使再怎么孤绝,他的人生都不是一张白纸,只要他在江湖混,他就有关系,他有圈子。他的人生二十余年的过去,谢源不可能当做他死过一样浑事没有。现下,他必须得继承谢左使的江湖。
在谢左使的圈子里,已经出现了教主,姬书荷,盗曳三个人。盗曳是刚结交的问题不大,但光那两兄妹就把谢源折腾死了,以后一波一波来他可顶不住。谢源打算先寻一处僻静地方避避风头,顺便调查一下谢左使的生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除了以谢左使的身份活下去,他根本没有退路,谢左使就算做了再惊天的事情,他也得扛。
喝了点热茶好受些,突然听到睡梦里响过的木铎,在门外清脆地叮铃,叮铃。谢源抬望眼,隐在门后的黑衣人幽幽道:“殿中集会。”
这事儿还一桩桩的,谢源跟着黑衣人出门,一眼就看到倚墙抱臂的盗曳。
一见他,盗曳猛地蹿过来:“怎么了?!”
“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都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谢源疲惫地摇了摇头,盗曳蠢笑着摸着满头呆毛,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
“……喂,本大爷不在,你……你没被怎么样吧?”盗曳盯着他脖子上的淤青,说话都难得的轻声轻气,好像太大声会把他弄痛一样。
谢源咳嗽两声,还是觉得喉咙疼,瞥了前头领路的黑衣人几眼。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甬道中,自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话,连脚步声也没有,只是腰上安着的木铎随着黑色的斗篷零零作响,谢源觉得有种跟死人走在一块儿的错觉。
“能怎样。”他轻描淡写地说,偷偷观察着盗曳。他一脸“本大爷很想知道”的神色,八八望着自己。
谢源见这气氛相当好,清了清嗓,又开始想方设法吊他话。他苦巴巴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处成这样了。”
结果盗曳光咂舌,没说什么。
谢源难得示弱居然没有见效,郁闷得想去撞墙——现在,只要有个人告诉他教主和左使这是怎么了,他都能跪下来给人家上香。
其实盗曳此人外表粗放,内里很是仔细妥帖。他在门外听到里头那哭天抢地的动静,知道可怜的左使大人又吃亏了,果然回头见到人,一夜之间消瘦如斯啊——为情所困,为情所困!他就不太敢挑他的伤心事。谢源被折腾得眼眶还红着,又心怀大事一脸苦相,在盗曳看来就是断袖本色。盗曳自知五大三粗,想来想去想不出安慰的话,索性就不说了。
盗曳也不是很清楚教主和谢左使的事情,有的就是道听途说。刚听教中前辈说起的时候,他简直是当说书来听的——在每天打打杀杀混口饭吃的盗曳心目中,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猎奇了。
这谢源呐,本来是教中的太子爷,从小被关在总坛长大,武功很好,就是人内向。老教主在的时候,寻思着这不对啊,儿子见了人吭都不吭一声,就给他找了两个太子伴读,正是姬叔夜姬书荷两兄妹。两兄妹都是孤儿,老教主当时估摸着想把姬叔夜培养成死士,把姬书荷培养成侍妾,老婆大舅子一并给儿子找好,也不怕亲家是非多。结果天不遂人愿——谢源跟姬叔夜好上了。老教主看着两个漂亮男孩子青梅竹马,丢下一小女孩在旁边腼腆地做着女工,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在两人身上。
照理说,这也就是一些年少的风艳欢情罢了,也不至于传得人尽皆知,问题是姬叔夜不是个省油的灯。魔教的内功心法可以传承,只是传承之后本人武功尽失,所以都是先代教主临死之时传给后代。那年老教主被重伤,传呼谢源入门,结果等太子爷去的时候,老教主已然在姬叔夜手里归天。
这下可好:太子爷是谢源,历代教主的武功却全在姬叔夜手里,这教主怎么立?!
长老会里吵得天翻地覆。
当时姬书荷是在场的第三个人,觉得自家哥哥又是杀丈人,又是抢嫂嫂饭碗,实在没品,当即跟他断了关系。姬叔夜只说,好说,转身把她送给了教中最有权势、又垂涎妹妹美色的长老,遂一锤定音:姬叔夜坐上了教主之位,太子爷旁落左使。
任是之前再多缱绻也反目成仇。
按照盗曳的性子,两人怎么着都应该拔刀相向吧,问题是这两人谈恋爱还没个完了。之后的事情兜兜转转,时常有人看到两人同寝。这么多年,姬书荷早已经守了活寡,回到谢源身边服侍,谢源和姬叔夜却还在纠结,盗曳听着都头大。
千绝宫是个以武名显扬的地方,姬叔夜够强,做事又细谨,当年长老会也点了头,于是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连盗曳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眉目弯弯一脸和气的男人是个好教主。只要他不想到那件事,以及那个总是隐在堂皇灯火后的谢左使,姬叔夜总是好的。
也的确没有多少人为千绝宫最好的刀——谢源——耿耿于怀过。
于是,再菩萨心肠的人提到谢源,也不禁要道一句——谢左使轻贱骨头。否则,寻常人等怎么受得了别人踩了父亲的尸骨登上高位?更不要说堂堂男儿雌伏于下。
怎么的爱恨痴缠,在慢慢变淡的血腥味里,都变作了谢左使的不是。
就像很多年后有个人说的那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是哀有多少,怒又有多少呢?
每个人活着都是不易的,哀怒太多,如何得活?别人的事情,掸掸袖子尽数拂去。
于是谢源就沉在江湖茶馆外的黄土道上,只是来往鞋履下的一抹尘灰。
盗曳收神,看着身边人一脸疲惫的模样,还有黑暗中附在他眼角的隐约泪痣——听说有泪痣的人一生多泪。盗曳低头怀想了一下,觉得谢左使暗自垂泪的场景简直美煞人,但他还是很心疼。为什么那个待人谦和、举止有礼的男人,却这样舍得。
盗曳郁闷地抱着后脑勺,粗声粗气道:“喂,你怎么不试试换个人喜欢。”
比如说本大爷这种帅气得要死还很寂寞的男人!本大爷相当怜香惜玉哦!
“你是说书荷?”
盗曳转了转眼珠子:“我没有见过书荷大人,听说她很美?!”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大爷你放过她吧。”
“……”
没有胆量把话题引到本大爷身上的大爷沮丧地放下手。
九、不求闻达但求发配边疆
各怀心思地走了一段,冷不丁谢源问:“喂,我们到底去干什么?”
“开大会啊。”盗曳从沮丧跌入更深的沮丧之中,“难得聚一次,又要听老头子们婆婆妈妈。唉,不知道我的飞陀坛这次会不会被拎出来训。”
谢源心说这魔教还开股东大会,很稀奇嘛,“你做了什么?”
盗曳撇了撇嘴,从前头转过身来,夸张地打着手势:“几个从本大爷那儿进昆仑的商队都出事了……可这能怪大爷我么?不能吧?!我看着他们人挺多,没派人跟着,谁知道那么不经事。”
谢源漫不经心地“唉,唉”应着。
盗曳扫兴:“左使大人是住在天上的人,不懂本大爷人间疾苦,告诉你也不懂。”
说话间已经到了昨日来过的那个硕大洞|岤。上次还像个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餐馆,今天倒是打扫得干净,排布零乱的石桌撤去了酒食之后,都变作了齐整的案桌,分作两边。中间有个十步方圆的圆形誓师台,大概半人来高,周围悬着铁链祭剑,衬得本就昏暗的洞|岤里愈发钢清铁冷。谢源昨日没有注意到剑祭坛,如今乍一眼望去只觉得阴寒袭身。
有些人正襟危坐在石质案桌后头,偶尔交头接耳,更多的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窃窃私语,看来教主大人一大早受过刺激,还没有来。
谢源一迈进大殿,所有的声音都是一顿,刹那间静可闻落针,谢源差点没往后退。只不过片刻之后大家又都转过头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嗡嗡嗡的声音经过空旷的岩质反射之后,在高高的洞顶盘旋不去。谢源莫名其妙,心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这么不受待见……
盗曳看到众人却兴奋得很,道了句“等会和本大爷一起走”,就没进了人群里,留下一个轻车熟路勾肩搭背的背影,剩下谢源一个人站在门口光瞪眼。
冷不丁触到一人冰冷的视线,他一激灵,循着视线望去,远远的看到个年约三十多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支足有一人多高的蛇矛,头发及肩,胡渣青青,一张脸坚毅冷峻,显得异常草莽也异常勇武。最为奇特的是他长着一对赤红的眉毛,乍一看还应了俗语:火烧眉毛!
谢源哪里见过这种人物,那种透着杀气的眼神,还以为他要捉着蛇矛把他剁菜似地切了,下意识便错开了眼。但那目光一直胶着在他身上,他即使背过身,脊梁骨也被刺得生疼,终于鼓起勇气向那汉子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那汉子飞快地向左边撇了下头。谢源吓了一大跳,这才后知后觉应该是“谢左使”的熟人,在打眼风。那汉子没有立在殿中,大殿后有十余阶阶梯连着一个平台,上头放了一张大大的紫檀木椅,上好的品料,他就立在木椅的右边。
谢源明白过来,这大概是右使,便朝他微微点了下头,顾自站到了木椅的左边。但是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气愤的样子,狠狠剜了他几眼,谢源十分无奈,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他刚站定,大老板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看到他就半敛了下垂眼,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谢源在心底冷笑这位爷可真能装。底下黑压压唰都跪了一地,他偷眼看了看那个右使,学着他的模样行了个礼,教主大人无精打采地挥挥手,大家该站的站该坐的坐。
他从来不知道魔教怎么开大会,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就跟听报告似的。底下那些站着的一个一个轮着汇报分坛的事务,教主大人旁边自有人唰唰唰地记,那些坐在案桌后面时不时插几句,不是询问便是斥责,大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势。谢源觉得这魔教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见他们讨论谁谁谁的武功练到第几层,谁谁谁斗败了大侠,反倒都是在报账对账。合着站着的是分公司一把手,坐着的是董事会,整一个中国古代边塞大集团啊。
轮到盗曳,果然被股东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盗曳懒懒散散抱着臂站在中央,一脸“本大爷没错”、“本大爷很不爽”的样子。
教主一直恹恹地侧身支颐闭目,不多时便咳嗽了几声,谢源感觉这人不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都应该出了大问题才是。大概刚吵过一架,他特别无精打采,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盗曳你就等着出钱请长老们吃酒吧。”
盗曳抱了个拳:“请教主吃酒是应当的!”拍拍屁股走进人列里头。
那教主终于睁开眼睛:“今天乘着大家都在,我有桩事要说。阿源。”
谢源不想他大庭广众叫得这么亲,低低应了一声,学着刚才盗曳的样子向他行了个礼。教主也不叫他起,“阿源今次出师不利,没能带回碧瑶珠,大家也都知道的。按规矩是要重罚,但是阿源平日劳苦功高,身份也尊贵,这次失手也大概是意外吧……就罚去分坛当值,什么时候功过相折,什么时候回来。”
谢源大喜,没想到打了一架教主就让步了,不由得看他十分顺眼。那教主恰好低下头来,谢源发现他长着一双非常迷离的眼睛,大概是因为瞳仁的颜色比较淡的缘故。
姬叔夜被他这样打量,轻咳了两声,伸手把他扶起来。
谢源听到他低声说“依你”。
没想到底下有人不干了,都是坐在榻上的那些人,个个闹翻了天似的。谢源头痛不已,后来发现他们言语中对自己颇为维护,不禁哭笑不得。吵了一会儿,底下站起来一个中年人,闷在一群奇形怪状的江湖客中并不扎眼,可是一旦排众而出,就觉得此公白衣翩翩器宇轩昂,早个十几年大概是女侠们的春闺梦里人。他坐在右首的案桌上,离高台之上的谢源三人都非常近,此时摇了摇手,让大家都住嘴,朝谢源清朗道:“谢左使怎么说?”
谢源一愣,没听说过领罚还得问本人的意思,在那人含笑的眼神中老实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愿听凭教主处置。”
那人点了点头:“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左使大人年纪轻轻有如此气量,他日必是凤凰材。”然后又对着教主一拜,“克颐斗胆一问,我教共一百单八坛,数目众多,教主想把谢左使安排在哪个分坛中。”
谢源很诧异,这人什么来头?不由得看了眼姬叔夜,他脸色甚是淡漠。
一直不声不响的右使突然重重哼了一声,抬起火似的眉目,蛇矛“碰”地一顿地:“呵,老金,你管得还真宽啊!怎么,谢左使就这么金贵了?”
谢源心说这是唱哪出,一言不合要打起来还是怎么,赶紧退到紫檀木椅的阴影里,狐疑地看看怒气腾腾的右使,又看看白衣翩翩的金克颐,后者居然对他眨了个眼。谢源唬了一跳,心说这帅大叔是怎么了,转瞬之间他又变成文质彬彬的模样。
姬叔夜没有回头,轻咳了两声摆摆手:“别吵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都还没急,你们急什么?阿源就去青莲坛吧,怎么样?”
谢源纵是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样赤裸裸的调戏,默背着金刚经低声应是。他非常庆幸手边没有啤酒瓶,否则不知道会不会把这教主的头壳开个瓢。
大会一散,谢源怕再遇到那对多事兄妹,喊了盗曳就匆匆下山,包袱也没顾得上带。两个人一气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了传说中的犄角旮旯——青莲坛。谢源在镇口望着那昏黄的天,和前来迎接的大光头一哆嗦:常年小风沙这么刮着,大光头照着,人生苦短啊。
十、空降朝臣是甩手掌柜
封丘是一处塞外小镇,得名于小镇背后倚着的矮丘。这里半年风沙,半年艳艳烈阳,用谢源的话来说就是:不太适合人类生存。小镇很小,从东边差不多就能望到西头,但是人气相当旺,两边满满当当全是客栈酒肆,拴马柱你挤我我挤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稀薄的马尿味,倒像个大驿站。这全得益于小镇坐落在首阳古道上,虽然环境恶劣,但往来马帮商旅众多,方圆几百里戈壁之后,这可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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