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不由得一愣,脑中忽的飞过一个念头,豁然开朗,四阿哥在想念孝懿仁皇后!
听温宪说,四阿哥小时候是由孝懿仁皇后抚养长大的,而十四阿哥却在德妃身边长大,所以两人并不是特别亲近。史书上说四阿哥对这位养母感情很深,现在看来,的确是了。他平时总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今天这个时间来看德妃,又似是神伤,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孝懿仁皇后,觉得子欲养而亲不在,所以特地来跟生母请安呢?
看着他发愣的样子,不禁回忆起自己在梦里见到妈妈的情景,觉得亲子分别之痛,确是伤人,不自主走到他身边,柔柔说道:“以前额娘跟我说,做母亲的,只要孩子幸福,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皇后娘娘在天有灵,自是盼着四爷您日日都能平安喜乐,不愿见您伤神。”
四阿哥转身看我,失神的重复道:“平安喜乐……”,目光不似平时清冷,我在他身侧,又闻到那股清香醉人的檀香味,却不愿躲开,只是静静站着……
夜里辗转反侧,觉得四阿哥白天对我所说,实在不像他一贯冷冷的作风,难道是……?赶忙摇摇头,心想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对雍正皇帝动了心思,实在是非一般的欠扁。使劲摇头摇头,仿佛要把他那双漆黑晶亮的眼睛从脑子里摇出去,把那股淡淡的醉人檀香味也摇出去。
几日后四阿哥和十三一起来德妃处请安,我送二人出门,探究的看着十三,他微微摇头,我皱着眉头问:“十三爷,你倒是说个明白话啊!”十三叹口气站住,答道:“如意,婉儿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寻也无处寻了。”
我顿时垂头丧气,十三望着我一脸无奈,四阿哥背着手站在附近,自是看着远处,充耳不闻的样子。
瞬息浮生
康熙四十一年的七月格外炎热,太后在宫里热得受不住。康熙为人孝顺,便侍奉皇太后往热河行宫避暑。这趟出行,本来没我什么事的。我已经认命在宫里热着,结果太后临时起意,要带已经出嫁的宝贝孙女温宪一同出行,温宪进宫求康熙,要带我在身边侍奉,康熙自是允了。
这一年见到温宪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温宪若是回宫回的勤了,等于向人昭示,舜安颜对她不好。所以,温宪回来的次数渐少。每次见她,都觉得她的精神不济,心中惦念,苦于身在深宫,无计可施。这次听说能随行陪她,自是喜不自胜。
一路陪着温宪,净捡些好笑有趣的话跟她说,每日吃穿住行,我都在旁细心打理。温宪离开京城,心情好转,精神也渐好,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太后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少不了夸我赏我,我却不在乎这些,只是尽心照顾温宪,看着她一天天快活起来,心中觉得十分满意。
到了热河,温宪跟着太后住在行宫,照顾她的人多起来,我肩上的担子轻些,有不少时间自己支配。
下午陪着温宪散步,说起舜安颜,温宪面上淡淡,不似当初一般神伤。想来磨合久了,两人虽不能说是相爱,但总是能平静相处,假以时日,总是对举案齐眉的夫妻。温宪坐着发呆,我笑着问她:“公主,可是在思念额驸?”她微微一笑,轻轻打我一下,说道:“你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成天转的什么心思。”
我看她高兴,嘻嘻一笑,说道:“许公主思念自家丈夫,还不许奴婢笑闹一回了?”温宪拉住我的手道:“如意,在我跟前,不必自称奴婢的。”
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习惯了,一个称谓而已。”温宪问道:“如意,天天都是你照顾我,我还没问过,你可有意中人没有?”
我微微一愣,脑袋里闪过一双黑亮的眸子,忙摇摇头,说:“没有,我哪有自己做主的份呢。”
温宪挽着我说道:“是啊,这宫里的人,大多的婚姻,就是皇阿玛的一句话。”我黯然点点头。
如意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可是,我看十三弟对你很不错呢。”
我笑着推她一把道:“公主不要取笑了,我可攀附不起。”
温宪歪着脑袋又道:“但是,觉得四哥对你也很不错,还有十四弟对你也不错。”
我忙捂住她的嘴,说道:“好主子,您就给我积点德吧。这些个皇子阿哥,可是我随便挑的?!”
温宪拉下我的手小声说道:“挑不得,那你脸红什么?”我忙捂住脸道:“哪有!”温宪掩了嘴偷笑。
夜里温宪陪着太后,自是有太后身边一大堆人服侍着,我偷个懒,躲到外头,行宫的侍卫都认得我,也未阻拦。
找了处僻静的草地,自己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以前在坝上,晚上常常和承庆两个人并排躺着,我有时说星星就像黑幕上的颗颗钻石,说以后我们摘了来卖钱吧,有时又兴起,把天上的星座一个个只给他看,他总是在一边笑着听我神侃……歪着头趴在地上,仿佛承庆又在身边。
凉风吹过,卷起细沙,一不小心就迷了眼睛,连忙坐起,眼睛又肿又痛,抬手揉一揉,眼泪流了出来,还是觉得酸胀不适。
身边似有声响,我一下警惕起来,问道:“是谁?谁在哪?”
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我,我待要叫喊,却闻到一股熟悉醉人的味道,心中微微一动,难道……是他?
视线模糊,看不清身旁的人,也看不清前面的路,由着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他拉着我停下,感觉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咚咚直跳,感觉那双暖暖的手,轻轻翻起我的眼睑,接着一口热气轻轻吹在眼睛上,顿觉舒服多了,抬手揉了两下,又是有泪水流出来。
视线渐渐清楚,抬头看去,一身月白长衫的四阿哥正站在我身前,而且,距离非常之近。
我一下语塞,呆呆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月光下,他消瘦的脸庞显得格外白皙,眼睛晶亮晶亮的,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天!他这个表情,有点……有点迷人。
我红着脸低下头,结结巴巴的喊道:“四、四阿哥。”他也不应声,淡淡说道:“自己遛这么老远,要是找不到路回去呢?”我想起当年迷路被他找到的事,不禁笑了,觉得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尴尬。
两人无语站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月色如水,凉风习习。鼻息里,青草的香甜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心中说不出的喜乐安宁。也不知道站了一刻钟还是一小时,他牵起我的手,说道:“回去吧。”我下意识挣脱了一下,却觉得他抓的很紧,挣不脱,便低头由他握着。
直到太后行宫前,他才松了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我双手交握,只觉得被他握的那一只,暖暖的。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远去,傻傻站了很久……
夜里睡在温宪外间,听她睡的安宁,自己却是心思百转,四阿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跟我玩暧昧?心中又是隐隐的喜悦,又是淡淡的担忧,翻来覆去,大半夜没睡着。
过了几日,康熙招待随行的阿哥公主宴饮,温宪高兴,多喝了几杯,第二日便有些头痛、咳嗽、流鼻涕,我猜她是感冒了。
随行的太医来看过,也说是感染了风寒,开了些辛凉解表的方子,我吩咐下面的人煎了,每日按时伺候温宪服药。
太后自是常常关心温宪的病情,康熙也来看过,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都来探过病,太子人未到,也差人问过,我都回复说公主感染风寒,服了药,这就渐好了。
大约过了七天,估计着温宪感冒的自限病程也到了,心中放松。
这几日跑前跑后照顾温宪,又要回复各方的问候,我确实是累了。当下嘱咐温宪好好休息,自己到侧间睡一会儿。
温宪笑着拉着我的手道:“好如意,我这出行一趟,可是劳累你了。”我朝她一笑说:“跟我还要说这些吗?”她甜甜一笑,挥手叫我快走。
许是多日劳累,一觉就睡到了夜里,听见外头喧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房门猛的被推开,太后身边的小丫鬟珠儿跑进来,我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珠儿气喘吁吁的说道:“如意姐姐,快,快,公主不行了。”我一下被惊出一身冷汗,鞋也不顾的穿,披头散发抓了衣服就跟着珠儿跑了出去。
跑到温宪那里,太医已经在忙,几个年长的太监嬷嬷在,太后显是还没赶来。
我忙扑到床前,温宪躺在床上,呼吸又浅又促,四肢松软无力,嘴边不住有泡沫涌出,她看见我张口要说话,却是咿咿呀呀,听不清楚。
我急的眼泪不住流下,一边紧紧握了她的手,一边冲身后的人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珠儿颤声答道:“下午公主说腿发麻,没力气,奴婢们要去叫醒姐姐请太医,公主不让,说睡睡便好。夜里公主醒来,已是半身动弹不得,出气也困难,奴婢们跑去请太医,太医还没到,公主的上身也,也动不得了……”。
我听珠儿说完,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依着她的描述,像极了……难道,难道真是急性上升性脊髓炎?!顿时觉得四肢无力,一下瘫坐在地上,太医忙进忙出的施治,我却坐在地上无力的流泪,如果真是,以目前的情况,要不了多久,温宪就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我手头没有激素、没有球蛋白、没有呼吸机,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看着她死、看着她死!
想到这些不禁打了个寒战,冲珠儿道:“去,去告诉皇上、告诉太后、告诉四阿哥、十四阿哥……”。
挣扎着爬起,到床边握住温宪的手,她已是脸色发紫,眼泪不住的流下,口中呜咽作声,我把耳朵凑过去,听得似乎是在喊“舜安颜”,心下大痛,死死抱住她。
房门大开,太后赶了过来,不知是谁把我拉起到后面,太后围在了温宪的床旁,我咬着嘴唇站在人群后方,绝望的想,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就算是太后来了,她一样要走。
门外脚步声响,住的较近的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急急赶来,三人都是行色匆匆,衣冠不整。我抬头看到四阿哥惊恐的眸子,流着泪缓缓摇了摇头。三人刚刚迈步进门,就听的太后撕心裂肺一声哭喊,我心中一惊,知道温宪去了,抬腿要到她身前,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生死相许
温宪走的急,所有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太后又是惊又是痛,连饭也吃不下。下人们跪了一屋子,老太太仍是斜倚在床上,一点精神也没有。
那日我醒来,人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珠儿看我醒转,赶快凑过来,说道:“姐姐昏睡了这么许久,终于醒了。”我晕乎乎的点点头,忽的一个激灵,想到温宪,急急跳下床,跑回温宪房里去。
再回去,已是有侍卫守着门,所有的下人,已经在太后那里,我愣在门口,珠儿扯扯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木然跟她往太后那里走去。进门就见到一屋子下人跪着,忙和珠儿也跪在一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太后身边的嬷嬷不停温言劝着,太后也不理睬。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康熙皇上来了,大家齐齐接驾,康熙沉着脸,看不出情绪。他快步走到太后床旁,太后伸出手来,康熙赶忙握住,低声叫到:“皇额娘。”
太后垂下泪来,哭道:“我的宪儿啊!”康熙忙起身给太后捶背,温言道:“皇额娘,温宪已经去了,您老人家要节哀,要爱护身子啊。听说您不肯进食,万一您病倒了,儿子可如何是好!”
太后摇摇头,紧闭双目,按着胸口说道:“我这心里,难受啊!”
康熙面露愁色,却不知再如何开口。
跟在康熙身后的四阿哥上前一步,跪在太后身前,磕头道:“皇祖母,请为我大清万千臣民保重身体!”
太后抬头看着他,康熙也转过脸来。
四阿哥重重磕个头道:“皇祖母,您不肯用膳,皇阿玛至诚恭孝,担心您的身体,也不肯用膳,孙儿们和诸臣工已经规劝良久。皇阿玛只说‘温宪过世,朕尚可宽释、但皇太后自幼抚养,忽逢此变故,一定是伤痛不已,太后尚未进食,朕怎么忍心进食呢?皇祖母,您一身牵系着您的贵体和皇阿玛的龙体,请您为了皇阿玛,为了我大清,节哀!”
其它诸位阿哥也是一起磕头道:“请皇祖母节哀!”
太后望着四阿哥,愣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拉着康熙道:“哀家一时悲痛,险些误了国事!皇上这就与哀家一同用膳吧。”康熙面色释然,忙扶起太后走了。
太后难过,自是有皇帝阿哥劝解。我们这些下人,难过却另有一番讲究。
如果你神色如常,自有人认为你是没心没肺,不知道为主子伤心,但如果你悲戚太过,却又是惹起太后娘娘的伤心事,不懂得为主子分忧了。入宫一年,我对于各中利害,也是知道的,心中再苦再痛,也会用心忍着,不会像以前一样,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温宪暴卒,自是有人查核原因,我们一干近身伺候的、还有诊治的太医,都被问了话,但是我和诸位嬷嬷、宫女都是尽心尽职,太后看在眼里。太医的诊治亦无差错。查到最后,也只是回报说确实病来急骤,不治身亡。
康熙选派了几个大臣侍卫,送温宪公主的灵柩回京,我作为德妃、温宪的贴身侍女,也在其列。去时,每日每夜,陪伴的是温宪的人,回来,每日每夜,陪伴的是温宪的灵柩。私下里,有太监宫女说温宪年纪轻轻就死于急症,必定心中不甘,魂魄不散。我却一点也不怕,只觉得守护的是尸体也好,是冤魂也罢,都一样是我的好朋友。夜里跪在温宪灵柩旁,常常想起她死前哭喊着舜安颜的样子,心中不禁对舜安颜生出一股怨气。
温宪灵柩扶回夫家,我奉命回宫劝慰德妃。德妃自是伤心难过,哀伤不已,但是日复一日,她恢复的速度却远比我想象的快。
想德妃这一生,四阿哥出世时,她由于身份低微,无法自己抚养,只有眼看着孩子被抱走,以致母子亲情远了一层。温宪之前,她已失去过一子一女。今日尊贵如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孩子,每一个都在身边健康成长。也许,这紫禁城里几十年的岁月,已经磨平了一个母亲的意志、耗尽了一个母亲的心,她把一切都隐忍在心里,默默的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忘记。
相比之下,我恢复如常,倒在德妃之后。每每想起温宪、心绪不宁,便到后院佛堂静坐,反复告诉自己温宪之死,实非人祸,而属天灾,面对这些我无法掌控的离别,再多的悲痛、再多的执念都是无用,唯有放下,生者才能释然,死者才能解脱……
待到温宪下葬,已是九月,正逢温宪生日,德妃反复梦到她,几日都心绪不宁,便嘱咐我去温宪灵前上香,再寻些温宪生前的旧物回来,当个“念想”。我一直想去见一下舜安颜,苦于不能自行出宫,如今终于有了德妃的旨意。
出了钟粹宫,迎面碰到十四阿哥,他问我要去干什么,我如实相告,十四阿哥点点头说到:“好,我也正打算去见见舜安颜。”我一愣,又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到佟府祭拜过后,却没在灵堂看到舜安颜,十四站着不动。我自顾自退出来,到了温宪房里,下人们知道是奉德妃之命,都识趣的退了去。摸着一件件温宪用过的物件,睹物思人,又是难免伤怀。
〃吱呀〃一声,舜安颜推门进来,看他脸色苍白,我又是怨恨又是同情。
他看到我,微微一愣,说道:“刚刚十四阿哥说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来祭拜,还道是谁,原来是如意姑娘。”
我哼一声,没有理他,舜安颜走过来说道:“听说一路都是姑娘照顾公主,她走时,可有话留下?”
我冷冷看他一眼,说道:“人活着的时候,你冷落她,现在人走了,你又装的什么好人呢。”
他被我几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坐到桌边道:“如意姑娘,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婉儿。对温宪,我已经是恭敬礼让了!”
我一听他漠然的口气,想到温宪生前对他的种种,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恭敬礼让,是夫妻情分吗?你和婉儿自是两心相印,同命鸳鸯!难道就不能分一点点感情给温宪吗?都说男人三妻四妾都能应付,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温宪这个妻子一点点爱呢?”
舜安颜也是怒的站起,冲我道:“婉儿,你还敢跟我提婉儿!如果不是她,婉儿会……会死吗?”
我大惊,问道:“什么?!”
舜安颜冷笑道:“你是温宪身边的人,自是处处向着她。婉儿呢?她孤苦伶仃,身陷青楼,终身不能脱贱籍。阿玛不准我赎她,她只有我的心,只有我啊。不错,我流连青楼,自是有流言蜚语。皇上把公主许配给我,自是有人巴结迎奉,对付婉儿。”
我不知如何接口,只是呆呆看着他,他面色凄苦,缓缓说道:“温宪嫁过来以后,我去找婉儿,却早不见人,费尽心思找到她以前的丫环,才知道有达官贵人拿了钱财赎她,婉儿不从,对方苦苦相逼,婉儿只好……只好悬梁自尽。她香消玉殒,院子里的妈妈对外人却说她贪图富贵,到江南富贵人家做小妾去了!”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结结巴巴说:“这,这,这跟温宪无关啊。”
舜安颜冷冷说道:“不错,不是她指使的,但是来人总是为了她!”我心中想起婉儿的风姿,只觉得痛惜不已,是谁呢?佟大人?皇上?任何一个维护温宪的人都有可能。
我呆呆站着,看着温宪生前的物品,说道:“婉儿姐姐可怜,你总不能,总不能把气出在温宪身上。”
舜安颜走到我身旁,一双眼睛里又是痛,又是恨,他直直看着我说:“你以为温宪每日和顺温婉对我?我是没有心的吗?但是看到她,我就想到婉儿,我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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