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他的心底定是一片荒凉的沙漠,没有生机,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在哪里,每一条都好像是漫漫死亡之路。
这么了无牵挂的人才是最残忍狠绝的。
一个多小时后她和林百川一起到达了追悼会的地方,也就是两天不见,他憔悴的让她心里发紧,走到他面前时,她说不出话,最终只是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再指指自己,告诉他,他不是没有亲人了,还有她。
他读懂了她手势的意思,他不顾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也不管林百川还在旁边,不受控制的将她轻拥在怀里,沙哑的说了句,“谢谢我还有你。”而后松开了她,拍拍她的肩膀,又抱歉的跟林百川握了握手。
她的眼泪滑落,或许不久之后,她这个唯一的亲人就要大义灭亲了,难过从心底蔓延到四肢。
伤心过后,她还不能忘了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她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多年的经验,通过他们的眼神还有身上独有的气质,她还是能轻易辨别出哪些是江迎东在生意场结交的朋友,哪些又是他集团里的人。
其中有个身高在175左右,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在和遗体告别后,和江迎东握手时,还哀痛的用力拍了拍江迎东的胳膊,这一细小的不同,引起了陶然的注意,一般的人是不会这么自然的拍他。
她突然感觉有道刺人的视线盯着她,她转头就对上了阿城凛冽的眼神,眼神里全是狠戾的警告。
告别仪式结束后,来参加追悼会的大多数人都先后离开,慕时丰和林百川安慰了江迎东几句,原本想留下来,却被江迎东劝走,母亲生前就喜欢安静,送母亲去墓园,他自己去就够了。
江迎东已经三天都没有休息,大脑是混沌的,直到灵堂渐渐冷清安静下来,他侧脸想找阿城,却看到陶然就站在他身边,他欣慰的看着她,“一会儿陪我去墓园吧。”
她点点头。
两个小时后,墓园里。
此时的墓园静谧萧瑟,青松已被皑皑白雪覆盖,雪花飘落在他身上,阿城要给他撑伞,被他拒绝了。
他跪在墓碑前,地上融化的雪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膝盖,他把大衣脱下来叠了几层放在他边上,示意陶然跪在他的衣服上,陶然刚要捡起衣服准备给他穿上,被他用手挡住了,“我妈妈知道你受伤了,你能过来送她最后一程,她已经很开心,就别讲究什么了,跪在我衣服上吧,你不能再受冻。”
阿城跪在她边上,还给她撑着伞。
下葬的那一刻,江迎东的眼泪又无声落下。随行人员以及保镖全部后撤,阿城把伞给了陶然,也撤离,墓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妈,到了那边和爸爸还有姐姐们说一声,我在这边过的挺好,再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不孤单,我还有亲人的。”说着他拉起陶然的手,“妈,从此后陶然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您和爸爸一定要保佑她一生平安。”
陶然哭的不能自己,她如今跪在这里是给两位老人忏悔的,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亲手送走他们的儿子了。
江迎东站起来,扶起陶然,忍不住又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谢谢你。”曾经在我最贫困潦倒的时候给了我希望,如今在我孤单无助时,又给了我陪伴。
离开墓地的时候他全身都冻僵了,坐上车后还是忍不住打冷颤,陶然从后备箱里找了一套他备用的西装衬衫递给他,“赶紧换上,回家肯定要发烧的。”
司机识趣的赶紧下车,陶然也准备下车给他空间换衣服,结果被他一把抓住,“外面冷,你坐里面就好,我下去到后边那辆车里换。”
江迎东拿着衣服就下了车,司机也一直都没上车,站在车门口候着,这时江迎东落在座位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小七,陶然也没敢接,万一要是她不该接的电话,又正好被阿城知道,她又要惹一身骚。
手机没响几声就断了,屏幕随即也暗了下去,江迎东换衣服的速度还挺快,没过三分钟,他就已经坐了进来。
陶然想到刚才那个电话,“舅舅,你刚才有个电话进来。”
江迎东这才想起手机,拿起来看了眼就按掉屏幕,也没再回过去,跟陶然算是简单交到了句,“公司的电话,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汽车缓缓驶离墓园,她又不自觉的回头看去,这里也住着她的亲人,只是她没有勇气去看他们,总在欺骗自己,他们没有离开,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
直到汽车行驶到马路上,再也看不见后方的那片地,她才回过头,又看向江迎东,“舅舅,这几天我去别墅那边陪你聊天吧。”
他没有拒绝,“好。”
她犹豫了片刻,“今年的年夜饭我陪你吃。”
他微怔,还没等开心爬到他的心底,他又意识到那些不可能,“你有自己的家人,现在又嫁给了林百川,年夜饭自然是要陪他们吃,说不定婆家和娘家还要两头跑,已经够你忙的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期盼着她可以继续坚持着,一个人过年的悲凉滋味他不愿去想,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