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蘅见她这副样子,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原来她也已不是高贵的翁主。却是如她般,风光旖旎都已成了往日的风景。
不知是否受了这样的灾难,和惠公主显得有些不安,再见到刘曜时,却是没有多理会司马蘅,便飞快的跑到刘曜身边,有些怯怯的抓住他的袖角,轻声的唤道:“永明阿兄。”连称呼都不是平日里的君子,却是更亲切的呼唤。
刘曜见和惠翁主这个样子,便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目光也很是柔和:“阿瑗,你怎么一直呆在这里?”
和惠公主神情这才少了焦虑,平和了一些:“永明阿兄不在,我害怕。”
司马蘅不知和惠翁主和刘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们两人看上去比以前要亲厚许多。也不明白为何贬为奴隶的和惠翁主会在这里。
司马蘅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谈话,心里本来就有些郁气的她,更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便转过头,进了帐营。
帐营中桑正在收拾东西,见司马蘅进来便有些兴奋的迎了上来:“姝女,公子接我们进城。却是不用再呆在这野外矣。”
司马蘅看了一眼帐外,忍着喉间的不适问道:“和惠翁主怎么会来此?”
桑一听这话,却是猛摇头小声阻止道:“如今她已不是翁主,姝女记得却莫再如此称呼。她好像是跟随公子一块前来的。”
司马蘅听了,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刘曜会叫和惠翁主的闺名,阿瑗?:“她名字可是叫刘瑗?”
“然也。”桑垂下头有些为难道:“她如今贬为奴隶,见到她时,奴婢却是不知如何称呼她为好。”
司马蘅便不再说话,只是走到案前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水滋润了喉咙,这才感觉舒服些。不一会,却是涪翁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然后走到司马蘅面前问道:“姝女可是感到喉咙不适?”
司马蘅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都让你少说话,少大声说话。若是一激动,声音大了对你的喉间影响甚大。这下好了,永明却是以为我医术不精,怪没有治好你的病。本想离开的,却又还要再让多等一些时日。”涪翁叹了一气道。
“日后会多注意的。只是涪翁你要离开?这是为何?”司马蘅问道
“我本就是特意来给你治病,你病已无大碍当然就要回去。呆在这边,却是让我浑身不舒服。”涪翁回道。
“特意前来给我治病?”司马蘅有些疑惑:“不是涪翁刚好在?”
涪翁摇头:“虽说中毒不深,可你却昏睡不醒,帐里的医者都束手无策,是永明派三五前来找我的。你倒是不知,赶了几天的路,却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司马蘅只知她昏睡了好些时日,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她的命,还真是刘曜费了好大功夫救回来的。司马蘅心里便叹息一声,自己终究还是欠他的。
“你这几日尽量少说话,最好不要说话。你不说便不会咳,这样永明放心,我才好离开。再说,你这病却是无法根治,平日里注意些便是了。”涪翁离开前特意交待道。
第二日要进城,这日却是在这帐营间过的最后一夜。司马蘅却是无了睡意,漫步走出帐营,来到空旷的地方,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心里很是惆怅,对白日里刘曜的话,也对未卜的命运。
直到天蒙蒙亮时,司马蘅才转回帐间,合衣躺在了榻上。刚有些睡意,桑便摇醒了她。
第一次进渭城时,是与燕燕一起坐在马车上。她在她身边指点着城内外的风景给她看,却是让她认知了不少。这会再进城,同车的却是沉默不语的刘瑗。
刘瑗垂着头,一眼也未看过司马蘅,却似乎不认识她般。司马蘅当然明白刘瑗不会不认识她,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全无了娇气,有的只是如初生孩儿般的怯生生。
司马蘅对这样的刘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掀起一点点的车帘,朝车外看去。城门还是如她以前看过般高大肃穆,只是似乎刚经历过战争与死亡,城墙的颜色在烈日下却更显得幽亮了一些。
进出城门的人,也似乎沉寂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却是甚少人欢闹,他们都似乎还未从那惊慌中回过神来。在经过城门时,司马蘅朝青石路上看去,只见地面却被冲洗的很是干净,却看不到一点污垢。
司马蘅还是住在小宅子里,刘曜却是带着刘瑗回了君府。
最先来看司马蘅的,却是王少夫人徐氏,她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笑意:“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贵女了,还好上天保佑,让大家都平安无事。”
司马蘅笑着点头:“然也。”
就这两字,徐氏还是听出了司马蘅声音的不对劲,她关切的问道:“贵女可是伤风?”
司马蘅摇头:“只是误食了些果子,伤了喉咙。”
徐少夫人大惊:“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可是看了医者?可能治好?”
“只能慢慢调养,一时之间无法根治。”司马蘅慢声说道。
“贵女也太过大意了。”徐少夫人有些怜惜道:“声音便是女子的第二容貌,若是伤了,便真真是难过。”
司马蘅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问道:“听闻夫人一家在城池被围时,出了不少力。国君知情后,便更是升了王大人的官职。”
徐氏听了,脸上便有些掩饰不住的笑意:“都是国君的恩泽。为国出力,那是本份,却是不敢居功的。”
司马蘅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似漫不经心的道:“那刘宣公也太过糊涂了些,这国哪里这般容易能叛的,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也不知他悔不悔。”
徐氏听了,便有些愤愤:“还不是太过贪心,若不是如此,哪会让我们受如此惊吓。若是真让他成功,那才真时老天不开眼了。”
司马蘅又道:“听说家中女眷,都贬为奴隶,夫人可有去买到一些?”
徐氏便掩嘴一笑:“那此人儿以前都是高贵的不行,城中有好些富人却是抢着去买了。都是些粗鄙之人才敢如此,想着家中虽富便终归少了些贵,却是想着让以前的贵人在自己家为奴为婢,好风光些。城中的那些大人们却是不愿的,那些贵人放在家中,看着总是有些不自在的呢,君姑却是也不让买。”
司马蘅又喝了一口水:“那夫人可知和惠翁主去了哪家?”
第八十章无意偷听
更新时间201292222:50:41字数:2614
徐氏听了司马蘅的话,本来想端茶盅的手一僵,神情有些古怪的看向司马蘅:“贵女,你这话是何意?”
刘瑗在刘曜的身边,相信这个消息如今的渭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难怪司马蘅这样一问,徐氏会觉得疑惑。
司马蘅沉吟了下:“我的意思乃是,夫人可知和惠翁主是如何到了永明君的府上?”
徐氏这才露出一副明了的神情:“以前城中都传说和惠翁主与刘将军是有情人,难怪贵女会心有担忧。”又道:“其中缘故不得而知,只知王公府上被围前,刘将军便把和惠翁主带了出来。虽说是贬为了奴隶,但和惠翁主如今这般的处境,倒也是不错的。”看了看司马蘅的神色,见她无甚表情,徐氏这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刘将军应该是看在这个份上。贵女倒不用太过心忧,既然是奴隶了,就算在身边,自也不可能越过你去的。”
司马蘅便微微一笑,心里大致也知道了缘由。具体的若是想知道,日后便也会明了。自是不再多问,只是看着徐氏想起一事,便道:“我与永明君不日便回离开渭城,前往洛阳。夫人可是有东西要托付与王大人?到时我帮你带去。”
这个消息对徐氏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她脸上顿出激动之色:“可是当真?当然有东西要托付,到时便麻烦贵女了。”说完,似想到什么,便就问道:“贵女此去怕是不会再来渭城了吧?”
司马蘅摇头:“怕是如此。”
徐氏便有些伤感:“难得与贵女相谈甚欢,你却是要离开了,真真是舍不得。”
司马蘅便宽慰道:“若有机会来洛阳,便能再次相见矣。”
徐氏听了,说连连点头赞同。
两人再闲话了几句,徐氏便忍不住起身告辞,看是是急着回去准备要托付的东西。
司马蘅心中也是有些感伤的,毕竟徐氏对她也算友好。若是在这里长久呆下去,两人不定便会成为好友。司马蘅自小在宫便无什么朋友,除了在司马睿面前还算有话便说之外,就再无其他。难得有可以相交之人,但可惜,便就要在此切断联系。
司马蘅又想到了燕燕,自那次离开楚馆后,便再无她的消息。司马蘅想着,既然日后怕是再无机会来此,离去前再去见上她一次,也是应该的。
楚馆中的人对司马蘅倒也是认识的,见她前来,自是把她引进燕燕的屋内。只是燕燕并不在那里,引好前来的侍女便道:“燕燕姑娘在后院见一友人,姝女在些等上片刻便行。”
等侍女告退后,司马蘅在屋里无聊,便出了屋子下了楼,走到后门的院中。正值夏日,天气酷热,但后院有一方水塘,微风吹过时,倒是能卷起些水意,让人感觉凉快一些。
隔壁院中传来笙竹声,还有一些谈笑的话语,颇显得热闹。到了这里,就算是白日,却也有欢声笑语,看来什么国难家仇之类的,对这种本来就欢笑的场所却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影响。想起来时的街道上,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司马蘅觉得无趣,便转出了院子。一出小院子,就是看到燕燕从门口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朱红色绸衣的女子。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却是都没有发现在后院门口的司马蘅。
燕燕领着那女子进了楼下的屋子,然后关上屋门,显然有私话要说。
“你怎么还会如此大胆留在城中?”屋里传来燕燕有些气极败坏的声音。司马蘅正站在院门口,却是能够清楚的听到屋里的声音。
“那又如何,他们再是厉害,也不会发觉我的。”这话显然是那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
司马蘅眉头一皱,觉得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
燕燕并不这样认为:“虽说刘瓒公子被贬去了北寒之地,与你不会再有联系。但,若是追查下来,定会查到你的身上。阿珠姐姐,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那名为阿珠的女子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不,我如今还不能离去。燕燕,我的好妹妹。今日里来,不是让你劝我回去的。而是有一事让你相帮。”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燕燕明显有些赌气:“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
“燕燕,公子来找过我了。”阿珠却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公子是谁,司马蘅不知道。但燕燕却是显然知道的,她听了阿珠的话,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她的语气有些发颤道:“公子?他,他还没有离去么?”
阿珠回道:“没有,他如今还在城中。”
“天啊。他不知道如今城中有危险吗?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行踪,却是大事不妙啊。”燕燕震惊不已:“他怎么还能留在这里?如今攻城败阵,应当速速离去才为上策。”
“公子自有自己的思量。放心好了,毕竟知道以公子身份的人不多。城中的民众更是不知情,他说过,留在城中反而安全。因为知道别人的思想,都会与你般,觉得他应该远远离去。”阿珠说到这里,明显有些得意。但随者又有些愤怒:“若不是刘瓒那小子行事不全,露出马脚。以我们公子的布置,又怎么会失败。说不定,如今城中已是我们鲜卑人之物。”
“你与刘瓒不是很是要好的吗?你甚至还以身相许于他,怎么如今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若是被他知道,还不知会如何心凉呢。”燕燕却是讥笑道。
阿珠冷哼一声:“在我心中只有公子一人,也只有公子才值得我真心会出。什么刘瓒,王瓒的,若不是想让他更好的为公子办事,你以为我会对他许以欢笑?真是笑话。”
司马蘅心猛地跳动了起来,终于想起这位叫阿珠的女子,为何会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了。是了,是在那次去王公府上,在那后院水池边见过的那个红衣女子。当时未看到过她的相貌,但却是听到过她的声音的。原来是她,不想她却是鲜卑人。
只是她口中的公子,会是谁?司马蘅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但却还是无确定的答案。等她回过神来后,屋里的两人显然是说到了另一件事情。
“公子让你去见她,你与她曾要好,如今更能说得上话。到时,便把她带来,公子要见她一面。”阿珠这样细细道来。
只是这个她是指谁,司马蘅却在走神间并没有听清楚。
燕燕却显得有些为难:“我与她久未见面。”
“还不是你那什么自尊心作崇,你也不想想我们如今这副模样又还有什么尊严?”阿珠却是责怪道:“这些年来若不是公子在暗处庇护我们,我们又怎么会活得好好的?燕燕,如今公子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又怎么能拒绝?”
燕燕沉吟了好一会,才点头答应:“只要把她带去便可是否?”
阿珠肯定回道:“然也。”又道:“不用你害人也无需你费多大的力气,这么简单之事,你再是犹豫便是对不住公子了。”
阿珠来找燕燕好像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她把这事交待完后,便转身离开。燕燕自是要送她出门,司马蘅看着她们两人出去后,才再从后院门口转了出来。偷听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太风光。再说,若是被发现,难免会让两人都尴尬。
司马蘅便只好不作声,便也就转身出了院子。走到前院自是遇到送她进来的侍女,那侍女见到她便道:“姝女就要离开?”
司马蘅颔首:“一直未见燕燕姑娘,我改日再来造访。”然后又塞了一些钱币给她:“我到来之事无需跟她说,到时我自会于她说明。”
第八十一章灼热温度
更新时间201292422:00:51字数:2448
司马蘅心思不稳的回了小宅子里,她没有想到过燕燕会与鲜卑人扯上关系。如今知道了,却也只能装作糊涂,她并没有想捅破这个秘密的想法。只是一时间,听到了别人的秘密,心里有些不安。
刘曜坐大堂上,看到司马蘅进来,便笑道:“你倒真是一会都呆不住,又去了哪里?”
司马蘅略顿了步子,然后上前回道:“出去走了走。”
刘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天气热,莫中了暑气便好。”又问:“准备的如何了,这月下旬便要启程。”
司马蘅垂下头:“见了国君,你就会放我离开?”
刘曜看着司马蘅认真道:“若是时机到了,自会让你离开,我不是个不信守承诺之人。”
司马蘅听了,便抬眼与刘曜对视了一会,见他神眼清明而又真挚:“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刘曜听了,便笑了起来,然后起身走到司马蘅身边:“来,我们一块去院子里走走。”
“你为何把和惠翁主放在身边?她就对你无一丝怨恨?”司马蘅跟在刘曜的身后,问道。
“你可以唤她阿媛,如今被贬,再称翁主着实不妥。”刘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样一问,倒是让我想来,你对我可有怨恨?”
司马蘅沉默下来,怎么会没有?只是他又救过她,这样复杂的情绪,所以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见她不答,刘曜又道:“怀着怨恨,总是会让人活得不轻松。不如放开些,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也是这般宽慰她的?”
“阿媛自小对我便有所依赖与信任,这份情感到长大也未改变。当她知道你被她兄长关着时,以为是刘瓒想以你来要挟我。她不想让我为难,所以便偷偷出来把这事告诉了我。我一直也不能确定你的处境,听了她的话后,你身边才有了植的出现。她在这事上,帮了我。但她一开始并不知这样做却是置她的亲人于危难之中。到后来知道真相,她很伤心与自责。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少受些苦难。”刘曜轻声说道:“就算她心中有怨恨,也属正常。我只望,她以后的日子可以平静的度过。”
少时的情份,却是让人不能轻易忘怀。司马蘅听了,心里也是有所感触。但对刘瑗的抵触却是没有半分少,只因她
年华乱晋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