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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农家腊酒浑第3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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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敏听了心中大恸——文氏今年已经四十三岁,按这赵郎中的说法,能活过五十岁便是幸运的了,那岂不是说,文氏已经没几年好活了。

赵郎中见齐敏面上露出悲伤之色,便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上天眷顾令堂,使令堂转危为安,也未可知。况且小可医术不精,小姐再去寻别家医术高明的郎中来,必定有所不同吧。”

齐敏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不过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命人奉上了诊金,然后送了赵郎中出去。这时后面齐芸也出了房来,见赵郎中去了,便来问齐敏详情。

这边小丫环沣儿送了赵郎中出去,那边齐连春和齐升也回来了,正遇着赵郎中,见到他也是一愣,忙赶进来时,也正看到齐敏和齐芸在院子里说话。

二人走上前去,也问了起来,当得知文氏因为苏睿就任知府的事而加重了病情,都是嗟叹不已,齐连春道:“早知如此,不如早点告诉她算了。”

齐敏道:“这都是不知道的事,若都能早知道,哪里就会这样了。”

四人一时都沉默起来。齐敏见了,便强打笑容道:“你们去李家和张家,那事说得怎么样了?”

齐连春道:“张家自是没有说什么的,反而是李家,非要让咱家分两处公厕给他们,再为他家里面建一个公厕。”

齐敏看了一眼齐芸,道:“他家既然提了,咱们不应反而不好了,不然芸儿过去,也平白要受人的白眼。不过这事可不能平白地就这样说定了,三叔去对他们说,他家里靠近水源太近,建个公厕的话也行,但是坏了他家后院的水井,那可怪不得我们。而且到时污了附近的水源,引起百姓马蚤乱,他家也是要负责的。”

齐芸红着脸,道:“姐姐不必避讳我,我是齐家的人,便是嫁到李家,也不会只向着夫家的。”

齐敏笑着拍了拍齐芸:“好芸儿,我知道你是不偏不倚的,你也不必难做!今后咱们都不会忘了你,让你为难的!”说着又对齐连春道,“至于城内的公厕,可以再多分一家给他们,只是这样一来,若是对永宁叔不这样,倒显得咱们有亲有厚了。反正日后咱们还要放长线,便也送给永宁叔三处好了,这样也不会显得咱家有什么不公之处。”

齐连春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这才回来告诉你一声——只是这样一来,本来说好的,分两成利给他们的事就不能再允了。”

齐敏道:“这事就随三叔去做,其实以咱们现在的家势,也不在乎这几文钱,只是要注意,这地下沟道的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等到时候知县答应了咱们,咱们再开工就行了。”

齐连春道:“这是自然,你三叔我也做了几十年生意啦,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另外我也想好啦,如果盱眙之外的地方也要咱们做,咱们也都能赚一笔,而且能在为新都修建公厕之前,积累一些经验。”

齐敏道:“三叔说的是,但这事不能做得太多,那样容易被别人学去——这地下沟道对于水源和地势的要求非常高,我也不是很精通,我的图也只是大略的一个设想,也不一定就完美无缺,若是污了水源,咱家的要多费手脚来修改这地下沟道的路线啊!我可不想咱家辛苦得到的经验,被别人给学了去。”

齐连春道:“那别的县里派人来请,咱们情面上也过不去啊。”

齐敏道:“这有什么,咱们沿路在几个县的官道和郊外修上两三个公厕,然后在远处修一个化粪池,把那秽物引到那里不就行了么。”

齐连春拍手道:“好,敏儿你所见果然与我又有不同。”

齐敏道:“到时咱家只负责修建,而把这公厕的所有权送给当地的县令,他们平白得了这好处,自然不会再来说什么了!”

齐连春道:“便是如此,我这就让心腹之人去查看沿途各处的地势和水源情况。”

齐敏道:“那可得小心点,别让人捉了去,当成想要谋反的逆贼在画地形图!”

齐连春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齐升一直在边上没说话,这时道:“三叔可真是要小心,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齐连春道:“那就缓一缓,等这里的事完了,再去管别家的事。虽然慢了点,也好让别县的县令给我们开一张画地理图形的许可证。”

三人合计了半天,齐芸也插不上话,又觉得自己快要嫁给李家了,需得避嫌,便先自走了。三人一直谈论到天黑才罢,于是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又请了李恒李恪兄弟二人,以及张永宁一起来吃饭。

饭桌上好办事,酒过三巡之后,齐连春和齐升把齐敏的提议提了出来,果然两家都没有异议了,于是皆大欢喜!

而齐敏那边与文氏说了这件做公厕的事,表示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瞒着文氏的事,好让文氏宽心——现在的文氏,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哄着。

文氏听了道:“这是件好事,也是方便百姓的,只是不知苏睿会不会从中作梗。”

齐敏笑道:“娘你也说了,这是件方便百姓的好事,他谅来也不会说些什么的——最多不过说几句我们赚钱不顾身份罢了,咱们也不必去理他。他的官声不错,不会怎么为难我们的,他也要顾及脸面和声誉的。”

文氏叹了口气:“这几年,家里的开销全靠你的你三叔,宝儿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第十章苏睿为难

齐敏道:“娘,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您的女儿,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文氏道:“我的儿,按理说我的心都死了,但一天不得着准信儿,我一天都不能闭眼啊!你放心,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你年纪也大了,左右也就在这一年里,我必定给你说个人家,不能耽误了你!”

原来文氏想着齐敏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除非是齐宝马上回来,不然如果自己真的撒手而去,那他们两个再守孝三年,齐敏得到二十五岁再嫁人了,那可是完完全全的老姑娘了!

文氏整日躺在床上,其实也是受够了这种煎熬,只是挂念着远方的儿子,不然真是想死的心的有了。如今见齐敏撑着这个家,心里也是又感动又愧疚——这些年来,多多少少她总是有点怨的。不管是丈夫的死,还是儿子的出走,总是与齐敏有着莫大的关系。

有时文氏也想——如果齐敏没有来到齐家,那自己家又是个什么样子呢?哪怕丈夫中不了举人,也中不了秀才,也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乡下种田渡日,父慈子孝,那也是天伦之乐啊!

但是文氏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这事根本就怨不着齐敏,而且若不是齐敏,当初自己可能早就陷入了现在这样的窘境了。

文氏本就是个多虑的人,心思多,且又不能开解,当年若不是齐敏,她早就精神抑郁,不能自持了。

所以总体来说,文氏仍然对齐敏爱多于怨。如今她又知道自己的身子只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怎么也不能看着齐敏就这样耽误下去的。

齐敏虽然明白文氏的良苦用心,但是却想歪了,以为齐升在文氏面前说了什么,赶紧道:“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今儿郎中也说了,只要静心调养,不会有什么事的。宝儿今年也该回来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他一定立了军功,做了将军了!”

文氏点头叹道:“诚如你所言,固然是好的,唉……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的,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若去了,那说的话可就更难听了……”

原来外面传言齐敏是命硬的,克完生身父母,之克养父母,再克兄弟姐妹,文氏居然也有所耳闻——估计又是那些偶尔来看望文氏的妇女所传给她的吧,自从齐升高中后,与齐家往来的人更多了。

所幸文氏不是个迷信的人,又颇有主见,所以才没有受那些影响,反而觉得这些对齐敏更加不公,更心疼齐敏了。

齐敏也知文氏是个有主见的人,又见她这样说,知道她也是知道了那些传言,又知她不是会被自己几句宽慰的话所打动的,便上前道:“娘,虽然有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您的平安健康,就是我们做儿女最大的福了。如今爹已经不在了,您就是我们最亲的人,您可不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您一定要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齐敏也算是会说话的了,但是对文氏也是毫无办法,说了一会儿,与齐芸一起陪着文氏用了晚饭,直到前面的人来报说家宴散了,这才离开文氏——真是没有办法啊,看着文氏病弱的样子,怎么劝也无效,心中的痛那简直是无以复加的!

离开文氏,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光,那浩瀚的宇宙,才稍稍地缓解了一下齐敏心中的郁闷——再这样下去,齐敏也要一起得抑郁症了!

信步走回自己房中,却在路上遇到了齐升。齐升问了文氏的情况,也是很担心的样子,只是这时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去打扰文氏了,只得明日再去探望母亲。

不过齐升却把晚筵上与李张二家所谈论的情况告诉了齐敏,总之是一切顺利就是了。另外也是初步敲定了李兰和齐芸婚事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是个黄道吉日。

不过这事也还得再禀报了文氏,得到她的许可才行。

齐敏笑道:“好啦,这下芸儿可得偿所愿了。”

齐升却道:“真没想到,咱们四个人中,是她先成婚啦!敏姐,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么?”

齐敏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宝儿一定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芸儿的婚礼呢!若是他有意的话,我们三个就同时成婚!倒是你,到时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可别说我们欺负你呀!”

齐升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一定好好福你们三个都各自白头偕老!”

齐敏道:“那我现在这里谢谢你啦!我也祝你早日找到一心人,共白头!”

齐升道:“你不是说你会替我留意的么?到时候我找不到好姑娘,可是要来向你要人的!”

齐敏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留意的,怎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弟弟不是!”

二人说笑了几句,见天色晚了,院子里又凉,便各自回了房。

房里润儿仍然在候着齐敏,见齐敏回来了,便打水伺候她洗漱。

齐敏见桌上放着一包东西,便问:“那是什么?”

润儿道:“是琉璃姐姐托人带来的土产,是些干货罢了,倒是盱眙这边没有的呢。”

齐敏道:“哦?她倒挺有心的。”

润儿道:“她还带了话来,说是今年七月成婚呢!”

齐敏笑道:“这倒挺好的,她年龄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家,倒也不错的。”

润儿叹道:“姐姐,不是我多嘴,我看她嫁的那人,却未必是好人家。”

齐敏诧道:“你怎么知道?”

润儿道:“她嫁的那个人,名叫何少忧,和我是一个村里的,我自然知道。他平日里就是个好勇斗狠的,又不做正事,成日里游手好闲,东游西晃,是个无赖呢!”

齐敏略吃了一惊:“她的父母,怎么把她许给了这样的人?”

润儿道:“谁知道呢,按说这几年琉璃姐姐给她家里也攒了不少钱了,怎么她家里的人眼皮子这样浅,那个何少忧不知从哪里弄了十两银子来,作了聘礼来聘琉璃姐,她家里居然就应了。”

齐敏听了,也就叹了一回——这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了!

于是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人家亲生父母,都如此重男轻女,把亲生女儿不当人看待。而齐长春和文氏对待自己,那可真谓是把一颗心都捧了出来,自己怎么能不为了这个齐家而尽心!

躺在床上,又想到文氏的病,心中不由纷乱起来,一夜都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地天就亮了,洗漱了过去向文氏请安,文氏却还睡着。

齐敏不敢打扰文氏,便回了自己房里。

就这样过了几天,文氏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变坏。而县里的孙知县,果然就把县里的举人和廪生,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里长都叫到了自己的县衙里。齐升作为进士,自然与三叔齐连春一起,也成为了座上宾。

齐敏在家中坐了半天,直到午后,齐连春和齐升才回来。齐敏迎上前去相询,齐连春笑道:“都谈妥了!那孙县令前天收了我两千银子,今儿一口就答应了。”

齐敏呵呵笑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儿呢!”

齐连春道:“就是就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县令的批文下来就动工了。不过到时候要在这些路面上都铺上青砖地面,那开采石料的地方我还在谈呢。”

齐升道:“这个不要紧,李兰的二叔李怡认得一个朝廷的采石场的官员,去跟他说说。”

齐连春道:“这个我却不知。先前怕走露了消息,也没说这要石料,既然如此,我等会儿再去一趟李家就是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齐连春便要立即就去李家,齐敏笑道:“这会子人家大概也在吃中饭呢,咱们可别去凑这个热闹,关起门来自己先吃了饭吧!”

齐连春和齐升都是一笑,便都留下来吃了午饭,然后再去了李家。等到下午回来,李家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反正县令的这件工程已经决定由齐家来做了,大局已定,再纠缠也没什么意思了——只要了二百两银子的好处费,便带着齐连春去打点那采石场的官员去了。

花了几天的工夫,采石场的人也都打点好了,孙县令那边的批文也下来了齐连春便开始动工了。

齐敏倒也乘坐马车出去看过两次,觉得虽然是第一次做这些工程,但是古人的智慧有时是现代人无可比拟的。自己想了很久的一些觉得很难解决的事,这些人都有各种的奇思妙想来加以解决——果然内行和外行就是不一样的,有的齐敏自己觉得不错的设想,实际上却是无法施行的。

齐敏见了也只能在心里赞叹这些古人,心理更是不敢在有小看古人的想法。

文氏听齐敏说了公厕的设想,也是夸了齐敏一番,如今听到这事情已经有了着落,齐家又要大赚一笔了,心中也是高兴,只是病本实在沉重,不能陪着齐敏一起去城里各处动工的样子罢了。

齐敏一边照顾着母亲,一边操持着家务,眼见得到了三月,凤阳府里却又来了人,找齐连春前去盱眙衙门议事。

此时齐升已经回了京师,只有齐连春在盱眙,齐敏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敢回文氏,便只得在家里等消息。

过得半日,齐连春又面带愁容地回来,对齐敏道:“苏睿知道了咱们要造公厕的事,说这样在全城里挖地下沟道,是一定要得到全城的地图的,这不合规矩,一定要由朝廷的兵部以及阁臣出面审议了才行。”

齐敏想了想,道:“虽然这是他有意为难咱们,但是他说的话也在理,三叔可认得兵部的人?”

齐连春道:“我只认得郑和大人,而且也不好总是去拜托他。看来我只能去京师去碰碰运气了,少不得再花点钱罢了。”

齐敏道:“不能再去求郑大人么?”

齐连春道:“他上个月率了主力从日本回来啦,估计剩下的部队也会陆续撤回吧。郑大人如今声威日隆,为了避嫌,他已经很少与人拉关系了。如今这事既然牵扯到了擅画地图,我想还是不要找郑大人了吧。”

齐敏道:“那三叔去京师是要找谁呢?”

齐连春道:“先去找升儿看看,也许会有什么转机。这苏睿,早就知道了这事,却不早说,等我们开工了,做了活下去,花了不少银子了,再来插手,分明是故意让我们栽个跟头,多费些银子。”

齐敏道:“没办法啊,三叔既然想去京师,便请就去吧。这盱眙的生意,几家店铺的掌柜都是得力的人,短时间里也不会有事的。”

齐连春道:“确是如此。还好咱们这里离京师也不太远,就算再怎么样,也赶得回参加芸儿的婚事。”

齐敏道:“说的是,这事咱们可不能大意,不然咱们丢了脸事小,被人家耻笑,折了芸儿的面子。”

齐连春道:“是啊,所以我要先去京师探探口风,再作道理。城里的工程,要先停一停。真是够折腾的!”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齐连春说的也是没错,最近山东附近都有旱涝灾害,皇帝虽然赈灾得当,但毕竟晚了一段时间,而是先顾着与越南、日本的战事了,所以民间也有些议论。现在建文帝要去泰山封禅,自然对民间的很多事都更加注意起来,沿途的治安也就比平时更为重视。

所以这件小事如果真的捅到朝廷上去,那肯定是不行的。当初齐家根本就没想到这事会让知府来过问,这种一县之事,知县就可以做主了,看来是苏睿一直很关注盱眙,或者说很关注齐家吧,所以才会主动插手盱眙县的事。

其实这件事也让孙知县很恼火的——本来是可以邀功的一件事,却被顶头上司破坏了。虽然按照官场的规矩,本来也该是通过凤阳知府来做这件事,好让上司先领一份功劳,然后再轮到他姓孙的。但是苏睿这个年轻的知府,本来在凤阳辖下的几个县里威望就不高,因此苏睿很少插手下属县城的事,所以几个知县都有点忘乎所以,以为苏睿有自知之明,所以平时做事也都自说自话起来。

这一次苏睿的插手,在孙县令看来,也是杀鸡给猴看,建立他自己的权威吧。所以这样一来,孙知县也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便派心腹跟着齐连春一起去了京师,如果有什么事,也好先赶回来通报一声。

于是过了十几天,眼看着到了三月中了,齐连春才从应天府(明朝的南京,其实是指整个直隶地区,真正的首都是应天,也就是现代的南京市)回来。

齐敏听到前面的玥珉过来说齐连春回来了,便停下了手头为齐芸亲手缝嫁衣的动作,赶到前厅,只见齐连春正坐在几前喝着茶。

齐敏上前问道:“三叔此去京城,可有什么进展?”

齐连春叹了口气:“看来苏睿意不在公厕啊!”

齐敏一怔:“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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