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作者:未知
陌上芳菲尽第15部分阅读
豪放言道。
我焦急望向树林方向,杜若楠怎么还没来?
那个叫延克图的年轻男子已大笑着向我走来,他结实的古铜色胸肌被夕阳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有颗颗汗珠滚落,眼里充满了野性和欲望。
我心下慌张,退后半步:“慢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乌月离女子,是要献入京城的。你最好打消了那些念头!”
那年轻男子极为放肆地大笑起来,轻薄地打量着我这身汉人装扮:“献入京城给那些景国人?呵呵既是月离族女子,,倒不如,跟了我,怎样?”
我狠狠咬唇,突然镇定了几分,轻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入京。不过,方才二位的比试,我觉得不公!若是让我选,我倒愿意选他!”我伸手指向方才和延克图比武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微微一怔,延克图则颇为不悦地蹙眉望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轻哼一声:“因为方才的比武,分明是他让着你,是他故意让你赢的!你没有发现吗?”
延克图面上一抽,方才的得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围观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做声。
“你凭什么说孟格让着我?”他双拳紧握在身侧,咬牙问我,目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他的眼神让我不禁害怕,我知道自己现在在玩火,搞不好惹恼了他,他即刻将我扛入帐中就地“正法”了但是,此刻我除了拖延时间,别无他法。
“草原汉子都心胸豁达,想必孟格让你,你也不会介意的。但是我介意,因为我不喜欢弱者!”我已看出延克图身份不一般,若不是如此,孟格不会故意让他,周围人也不会在我方才说了实情后都不敢做声。他既好面子,定不会让众人瞧不起,所以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是最好的激将法,“除非”
“除非怎样?”延克图步步逼近。
我似乎听到了他攥紧拳头的咯吱声,被我一个小小的俘虏看不起,已让他怒火中烧。
我轻轻一笑:“除非你真能正大光明将他打败!让我心悦诚服。”
延克图眼中暴戾之光闪过,高声喝道:“拿刀来!”
我心下一颤,他这是要动真格了。
“孟格,给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这个乌月离的小贱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强者!你记好了,如果今天你输了,我是不会饶你的!”延克图眼中凶光毕露。
我嘴角一抽,这小贱人是骂我呢,不过这个延克图还真像个爆竹,一点就着不说,简直是暴戾凶残。
孟格眼中浮起些许为难,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自愧不如,请殿下饶命。”
我赫然一惊,殿下?难道延克图是白月离王族?
“给我起来!”延克图怒不可遏,用刀指着他大吼,“要不然我杀了你,你的家人也活不了!”
孟格浑身一颤,似被击中了软肋。
“一场比武而已。王子何须如此动怒!”一个沉沉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这个声音曾经让我恨到极点,此刻听来却不亚于救世主的福音,但这个想法一出即刻被我压下,自嘲道:就算是仇人却也还是要依靠他救命脱身,不是吗?这事实残忍得让我鄙视、痛恨自己无能。
围观人群缓缓让出一条道来,道路的尽头站着身披战甲的睿王,猎猎长风刮起他的玄黑大氅,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不怒自威,眸中神色却是看不清楚。
延克图收回手中的长刀,有几分不耐烦道:“睿王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从方才到现在,睿王一次正眼都没有看过我,我心微微一颤,不禁有些怀疑他并不是来救我的,而他随后的一句话更是将我扔进了冰窟,他薄唇里冷冷吐出一句:“听闻王子今天在此设擂比武,本王特地前来观战。”
观战原来是观战。我登时石化。我简直自作多情得可笑可叹可悲!我是谁?值得为了我而和他的盟友翻脸吗?心底涌起的悲凉和气愤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哭着说:亲们,留个言吧~~有意见直接跟我说,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呢o(n_n)o
“可惜孟格不是一个有实力的对手!他都不敢站起来!”延克图回首轻慢地望向孟格。
“哦?”睿王淡淡一笑,望着孟格道:“那恐怕是王子的奖品不够丰厚罢了。”
“是不够丰厚,不过是个乌月离的婆娘!”延克图似乎想起方才这阵怒火发得有些不值,而导火索居然只是一个“乌月离的贱婆娘”!更是让他有几分道不清的恼怨,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乌月离人?”睿王将目光轻扫向我,面上依旧喜怒不辨,既无讶异也无不快,只是冷冷望向延克图:“不知王子可知?乌月离人是战俘,他们的归属须进京后由皇上亲做决断,即便是本王也无权归置。更何况这位姑娘本不该在此,王子从何处得到?”
延克图赫然回首望向我,那暴戾的模样活像是一个即将被抢走玩具的顽童,他二话不说便一个箭步便冲至我面前,一把将我扛上肩头:“不管她该在哪里!反正现在是我的了!我延克图从来不会放弃到手的猎物!”
“是不是你的!由不得你!”睿王的声音铿锵有力,四周一时安静,方才嚣张万分的白月离士兵竟然都噤声不语,眼中现出敬畏神色。
我心下一紧,他这是在救我?还是单纯出于护送我这个俘虏入京的目的,也许是保全他们的大景天威吧
“把她放下!”睿王的话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但是延克图却不这么认为。
“睿王殿下,诚然如你所说,这个女子是乌月离俘虏,可是她要逃走,恰巧被我抓获,按我们草原的规矩,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延克图语气傲慢。
“我是在命令你放下她!”睿王沉声又重复了一遍,目光阴冷得如极地寒冰。
“王爷这是在命令我?呵呵如是军令,我自然听命。这些日子并肩作战,王爷也知道我延克图为人。可这个女子是谁俘获的便归谁,王爷是不是也得遵守我月离人的规矩!”延克图继续轻慢道,他并不是有多看上我,而是在赌一口气,不肯轻易服输。
倒挂在延克图肩头,让我有些头脑充血,大氅翻飞间只瞥见睿王阴沉的面色。
他微眯双眸,面上晃过一丝极快的锐利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精光一闪:“好!如你所说,不论军令!我们就按照草原的规矩,比试一番!”略顿后一挑剑眉,大手直指向我,“赢者得她!”
我惊诧万分,顷刻间已天地颠倒,延克图大手一松,我便从他背上直摔下去。身体重重跌落,腹部伤口被撕扯,我急忙捂腹,咬紧唇瓣将低吟咽下。
几步之遥的擂台前,玄黑大氅被睿王解下甩开,扔到部下手中,他大步上前与延克图并立,寒冷目光对视间,似碰撞出刀兵之声。
风涌叶翻,呼啸而过的大风中两人伫立不动。
突然,延克图一声大吼,猛然冲向睿王,欲将其拦腰扛翻。睿王借其力道侧跃至延克图身后,制住延克图右手,延克图急转过身以左拳袭来,睿王一掌握住延克图来拳,另一首依旧扭住延克图左手,二人一时相持不下。
汗粒顺着延克图额际流下,睿王面不改色牢牢抓住延克图右手,一面将延克图左掌翻转。
延克图吃痛,情急之下以头猛然撞向睿王胸膛,不偏不倚正正撞在睿王心口!
“小心!”我惊叫出声,只见睿王一个踉跄退后几步,捂住左胸紧抿薄唇,喉结一动,一丝未及时咽下的鲜血从唇角溢出。
双手解除束缚的延克图大吼着再次袭来,睿王勉力稳住身形,咬牙接招,延克图趁人之危越发攻势凌厉。
睿王松开捂住左胸的手,同延克图缠斗到一处,延克图似乎看出左胸是睿王软肋,频频往那里击去。
好一个卑鄙小人!我忍不住骂道,眼看睿王唇角血迹溢得越来越多,心头纠做一团,竟然莫名地慌乱。
延克图又一次以头撞向睿王,睿王徒然往侧一闪,扯住延克图左臂往后翻去,一个箭步绕到他身后,以肘顶住前倾的延克图后背,随后将延克图拦腰擒起,反摔至地面。
一整番动作连贯利落,延克图以背落地,已是输了。
“承让!”睿王剑眉高扬,抱拳言道,遂转身离去
延克图灰头土脸起身,愤愤不平,紧攥双拳狠狠看向睿王。
走至我身侧时,睿王步子未缓,一眼未看我,只是丢下一句低沉话语:“还不舍得走吗?”
我咬唇不语,挣扎着起身跟上他,偷偷向他背影瞄去,他却依旧身姿挺拔、步伐稳健。
烛火摇曳,帐内大椅上稳坐的睿王岿然不动,我们二人的影子映为帐上两个凝固的剪影。
幽暗的光线下,不安浮动在心间,却始终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心底的那丝骄傲和不肯原谅让我难以启齿。
我们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原以为他会因我逃跑的举动大发雷霆,可是却不料
空气压抑得我想逃,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坐得僵麻,悄悄挪了挪身子。
睿王却突然起身,大步往向帐外走去。
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心头没有来由地一慌,竟口不择言道:“站住!”
那道挺直的背影微微一滞,随即转过身,面色阴沉:“你,让我站住?”
我咬唇:“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但是我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上,所以......”
幽暗烛火中,睿王的眼神渐渐变为一种淡淡的忧伤,但一瞬间便隐去。
“所以,你现在不可以有事,你不能死!你今天受伤了,必须马上上药!”我调整语调,刻意冷冷说道。
睿王似乎没有料到我这番做想,微微蹙眉,凝目将我望住,眸底流光往微转。
那目光看得我如芒在背,我在这目光中忽然清醒过来,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风,居然说出这些话,难道我的脑子被延克图摔坏了?
“你会包扎?”半晌,睿王淡淡开口。
我一怔,却已下意识开口:“不会,但是我会学!”话方出口,我便急忙捂口。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睿王眸中闪过一丝晶亮,扬眉浅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惹麻烦!”
我面上骤红,恼恨地别过头躲开他深邃的目光,冷冷道:“你曾经从杜若楠剑下救过我一命,我不想欠你什么。即便今天你并不是为了救我,只是出于保持你大景的天威”说道这里,我心头一涩,顿了顿,改口不提今天,“我们迟早是要了结恩怨的,我不想牵扯进这些。我欠你的,自会还给你!”
“你欠我的?你欠我什么?”睿王低头望我,目光坦然。
“我,我欠你”我咬唇就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感谢仇人,这太可笑。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欠你的,如果你要,随时可以取走!”睿王话语间听不出丝毫犹豫,似乎他让我取走的只是一件寻常之极的“东西”。
我的心微微抽痛:“如你所说,我也不想胜之不武,我不会像延克图那么无耻!我现在不会杀你,但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杀了他,似乎只有这样,心才不会沦陷
睿王凝眸望我,突然低声浅笑,那声音在狭仄的空间里微微回荡。
“好!我等着。但是你不是说不要让我死在这里?”
当我端着一盆子清水回到帐内时,昏黄的烛火下,睿王已□健硕的上半身坐于椅上。我面上酡红,脚下一滞。
睿王听得声音回过头来,见我的窘态,戏谑道:“我是虎豹吗?那么远远站着。”
我掩住不自在,故作镇定地端着清水向他走去。
走近,凄黯的灯下,那具身躯上缭绕纵横的旧伤痕触目惊心,深浅不一,长短交错。
我一惊,几乎端不住水,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似乎洞察了我的心思,淡然道:“都是些陈年旧伤了,你要上药的在这里。”边说边着用眼神示意胸前。
我将水盆放下,绕至他身前,只见那卷白绷布于心口之处已被一片暗红渗透,心下一紧,却仍是故作冷漠表情,沿肩下缓缓揭开他胸前缠绕的绷布。
那道可怖伤口就要完全暴露在眼前,我努力稳住颤抖的双手将最后一层绷布揭去,却在即将于那伤疤对上眼的一瞬间,忍不住闭了眼。
睿王无奈低沉的笑声传入耳里,手上一空,药瓶已被取走。
我睁眼,见睿王正倒了药粉洒到伤口上,那道暗红的伤疤裂开一道鲜艳的口子,触目惊心。
我心下竟是一颤,一把抓回药瓶:“等等!还没擦拭!”
睿王微怔,随即嘴角微抿,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情。
我察觉自己的失态,急忙冷下脸,不再看他。将药瓶放一边,先用棉布浸湿后为他仔细擦拭。融融烛火下,二人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我都听得见他沉缓的心跳,即便我一再提醒自己他是仇人,却止不住心怦怦跳,双颊如火烧般滚烫,最后只能将他想成一个木柜,我正在擦拭上面的尘灰。
即便这样我还是能感觉到自己面上的温度,毕竟他,的确是个男人啊我垂首,不欲让他看见我绯红的面颊,他也一言不发,任由我为他擦拭上身,一室静谧。
柔柔的棉布擦过那一道道狰狞的褐色伤痕,手下不觉放轻了力道,擦至胸前那道暗红的伤疤时禁不住一颤。这处伤口是我所留下的,而此刻上药的却也是我。
将青花缠丝瓷瓶中浅褐粉末抖出,将药末点点洒上那处撕裂伤口,他还未出声,我却已经发出“咝咝”呼痛之声。
他坦然笑道:“无妨,沙场征战,比这重过百倍的伤我都历过,你尽管下手上药!”
记起很久以前,曾听过如缀说他历经百战,重伤无数,最险一次从死人堆中爬出依旧生还,这些疤痕便是那些浴血征战的证据。
我默然无语,上药的手却止不住颤抖,我恼恨地用左手将右手牢牢稳住。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背,将我手稳住。
我一惊,猛然缩手,抬眸正对上他温润无波的深邃眸子,“不必为难自己!还是我来吧!”说着便将我手中药瓶接过,随意地将药末涂上伤口。
这包扎伤口还真是技术活,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把他想成个木头柜子,包扎得也确实像个木桩捆布条。
看我笨脚笨手地包扎着伤口,他嘴角始终微微抿着。
终于要好了,我轻轻拭了下额头的细密汗珠。
他却似随口般问道:“今日为什么要闯进白月离军营去?”
我手下一顿,随即坦然道:“找人。”
睿王轻笑一声,却徒然变了面色:“找什么人?呵呵......乌月离王子死了,你就再寻依托?”那压抑着怒意的笑声在低矮的帐内回荡。
我惊怒交加,放开快要缠好的绷带。他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点!
“你!”我起身怒视他,明明是他在仰视我,却觉气势上分毫不输于我,二人目光狠狠碰撞。
胸口起伏不定,我竟然失声笑了:“原来我在你心里便是这种水性杨花之人!那你又何必救我,就随了我的愿,让我跟了那个延克图不就行了!”
睿王目中怒火燃烧,却压下怒意大笑出声:“好,好,好!绕了这么一个大圈,你无非想寻棵可依傍的大树!”
言毕,他旋即起身扶住双肩将我拉近,欺身靠来,定定望我的眼中探寻之意甚重:“可你为何不选择我?”
他滚烫的唇就在我颊侧,两人肌肤相贴,室内一时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
☆、分赏
心脏剧烈跳动,他灼灼的目光迫得我几欲窒息,我稳了稳气息,望定他:“可惜我恐怕没有这个选择的权力!比方说王爷此刻就是强要了我,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