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作者:未知
陌上花已开第27部分阅读
嘴,王爷对您真的是一往情深,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啊,您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就……”
“我知道……”
“可是……王妃年纪毕竟还小,其实女人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能嫁个好归宿,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这辈子……奴婢当年也冲动过,结果落得这般下场,王妃您可别……”
麝烟又摆出平时语重心长的样子准备要给我灌输封建礼教思想,可说了一半发现我脸色不太好看,立刻又把话收了回去——
“王妃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继续软绵绵地靠在坐垫里装死。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我连张开嘴的欲望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我和麝烟都没有说话,不过看得出来麝烟还是很紧张,一直大气不出地盯着我看,我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外面这么多侍卫,难不成我还能半路上跳车逃跑吗?
回到王府,麝烟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招呼人给我准备洗漱。我一声不吭洗漱完毕后便把自己埋到了床上。上床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麝烟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尤其是尉迟尹。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麝烟虽然为难,可看着我满脸疲倦和恳求之色,有些不忍拒绝,犹豫一会儿终是眼神复杂地答应了。她带着婢女们退出房间守在外面,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我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到披散在枕头上的头发里。头发上还残留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潮湿和清香,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眼泪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呜咽声被闷在枕头里。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无助、寂寞、伤感、心痛……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像,我自己也搞不懂。当初和初恋男友分手时都没有哭成这样,是那时候不懂感情吗?可我现在也不见得就懂多少吧……为什么和祁慕萧分开就会难过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和他ooxx了所以就放不下了吗……这段注定无望的感情,我到底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我只觉得好像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枕头上,头发上,脸上全都湿漉漉的一片。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我翻了个身,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立刻又觉得脸上又湿又黏,我用袖子胡乱擦着脸,没一会儿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怎么你们都在外面站着?”是尉迟尹的声音。
“回王爷,是王妃让我们不要留在房里的。”麝烟恭恭敬敬地轻声回答。
“哦,这样啊,那我进去看看她。”尉迟尹似乎说着就要进屋,我立刻紧张起来。我可不想这个样子被他看见,然后又被他左一句右一句地问上半天。我现在完全没有和他说话的心情。
“王爷,王妃说今天累了,一回来洗漱完毕就睡下了,您看是不是明天……”麝烟倒是没有食言,见尉迟尹要进来立刻出声阻止。
屋外似乎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传来尉迟尹淡淡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再过来吧,你们留在外面好生伺候着。”
“是。”
在婢女齐齐的答应声中,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松了一口气,软软的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轻丝花幔。
努力遏制住想要了解祁慕萧现在在干什么的冲动,我把思绪转回到自己身上。
从最近这几天开始,我便总觉得身上似乎有些变化,好像有某样东西正在渐渐流失,预知事物的能力也开始有变得模糊不清的倾向了。
就比如刚才在皇宫里时,我预知不到祁慕萧是否会来御花园和我见面,又比如我预知到尉迟尹会离开大殿到偏殿去,却不知道他后来是到了御花园。
还有小朗,我试着在脑子里搜索,却已经得不到与他有关的明确信息了。
到了扈国以后我曾试着想和小朗通信,毕竟和他失散这么久以来我只给他写过一次信,而且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担心我。
可我要送信就肯定要通过尉迟尹,想到小朗的身份我又不禁犹豫,要是让尉迟桓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给小朗带来新的麻烦?
虽然我以前预知到小朗一直在熹国安心生活,有萧老爷的疼爱和照顾,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和危险,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保证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给他横生枝节了,想了半天还是打消了给他写信的念头,只能在心里为小朗默默祈祷。
这样看来,血灵珠应该快要被完全净化了吧……自从在临德恢复了预知能力后,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能力的存在,甚至已经开始依赖,现在又要失去它,我竟觉得心里惶恐不安,好像要失去一件保护自己的盔甲一样。
我想找东西填补内心的慌乱,便起身找出水镜抱到怀里,如同落水的人紧紧抱住救生圈。
可是水镜只有获知已经发生过的往事的能力,对于预知事物并没有什么帮助。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水镜的煞气也已经减弱了许多,即使不放在镜匣里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让人产生难受的感觉了。
看来我这个净化器离下岗退休的时间不远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闭上眼睛,我努力把脑子里的所有思绪都排除干净,只留下一片空白。也许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就不会有烦恼了吧……
很鸵鸟的想着,我抱着水镜,枕着湿嗒嗒的枕头迷糊睡过去。
第43章却离别
脸上凉飕飕的,是什么东西……
我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得眼睛上一片冰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似的,动动眼珠,我忍不住伸手要把那东西拿下来。
“若儿醒了?”还没碰到脸,我的手便被凌空抓住,耳边传来尉迟尹柔和的声音——
“你的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正给你敷眼睛呢,不要乱动。”
想起昨晚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这眼睛肯定是又红又肿不能看了……心里想着,我便决定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
“若儿在这儿就这么不开心吗?”
尉迟尹把我伸出去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我仔细掖好被角后,突然出声问道。
“啊?”我有些听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你哭了。”尉迟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有些压抑,“每次都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留在这里,让你如此不开心?”
我看不见尉迟尹此时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也能知道他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住在王府里的这段时间,尉迟尹对我照顾有加,和麝烟她们相处得也很好,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可是一想到尉迟桓他们对我这么好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司命先知,而且还需要我来代替鸿妍,我心里就堵得慌。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再开心起来呢?就像你以前在王府时的样子……”感觉到尉迟尹在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沉闷的询问语气让我忍不住想象他脸上是怎样的神色。
可是,我的不开心不是因你而起,你大概怎么做也帮不了我的,除非……
我心里的念头才起,便听到房门被推开了,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随后是麝烟轻柔的声音——
“王爷,时候差不多了,这药敷太久也不好。让奴婢伺候王妃起身梳洗吧。”
“嗯,我就在外面院子里,收拾好了着人叫我。”尉迟尹收回手,我感觉床沿一轻,大概是他站起来了。
门吱呀一声轻响过后,我眼睛上的东西被拿开,眼前的黑暗立刻被一片明亮所取代,我忍不住皱起眉要伸手去挡,另一块大概是手帕的东西又立刻覆上我眼睛——
“王妃不要动,等清洗干净适应了光线再睁开眼睛。”
麝烟似乎有些紧张,一手扶住我脸上的手帕一手掀开我的被子服侍我起身。我闭着眼无奈不已,不就是哭肿了眼睛吗,至于紧张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二级伤残了呢……
扶我在椅子上坐好,麝烟拿走我脸上的手帕,仍不让我睁开眼,走到一旁打水洗手帕。我坐着有些无聊,便朝着麝烟的方向说话——
“麝烟姐姐,我没事。不过是哭肿了眼睛,你不要这么紧张嘛,这肿一会儿就消了的。”
麝烟没说话,水声又响了一会儿停下后她才走到我面前,一边轻轻的帮我擦脸,一边柔声说道——
“王妃不知道,昨晚您睡着了以后王爷又来过了,奴婢没拦住,王爷见您是哭着睡着时脸都黑了,到屋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奴婢从没见王爷在府里这样生气的,好吓人呢。”
又用干毛巾拭掉我脸上的水,麝烟好像声音带笑——
“今天大清早王爷就叫御医熬了药,带过来让奴婢给王妃敷眼睛去肿。虽说本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可王爷这么紧张王妃,我们做奴婢的当然是不能怠慢了。”
听着麝烟的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可嘴上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哪就这么娇贵了,眼睛肿了也要让御医熬药,太大材小用了。”在王府当御医还真是累,有病没病的都要找他熬药,就连哭肿眼睛都不放过……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王妃,可以睁开眼睛了。”麝烟帮我洗好脸,终于允许我睁开眼睛。
这敷了药和没敷果然是不一样啊……我睁大了眼睛视线滴溜溜地在屋里乱转。本来还以为会是又干又涩只能睁开一条缝,却没想到除了眼睛还有些轻微红肿酸胀外,完全没有其他难受的感觉,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王爷对王妃也是真心,王妃何苦……”麝烟拿着梳子走过来,似乎是想起我还心系他人,忍不住想开口劝我。
“麝烟姐姐,我今天就不梳发髻了行吗,反正是在府里,昨天那个发髻扯得我头发现在都还疼呢。”我见她开口急忙转移话题。
麝烟一句话被我堵住没说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拢起我的头发慢慢梳着,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王妃,梳好了……真的就这样出去见王爷吗?”麝烟看着我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皱着眉犹豫道。
“嗯,没什么吧,这样就很好啊。”
披头散发对我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实在想不通这些古人为什么都喜欢把头发梳得紧巴巴的,还要抹一层厚厚的头油,又腻又闷,太不利于头发自然生长了。我把头发别到耳后,看了看镜子,起身走出房门。
暮春早上的阳光很好,明媚灿烂地一大片洒到身上,却又没有一丝炎热。清晨凉爽的风迎面吹过,摇动张满新绿的枝叶,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香味。
深呼吸一口气,我眯起眼睛望过去,只见尉迟尹正坐在院子里品茶。他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天青外袍,乌发随意地束起,没有其他多余的修饰,悠闲平淡的样子和国宴上艳光四射的王爷形象截然不同。不过……还是挺迷人的……
见我走过去,尉迟尹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有些惊讶——
“不是说梳洗好了让人叫我吗……嗯?你的头发……?”
我走到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总在屋里呆着没意思,出来透透气……头发嘛,不想梳了呗,昨晚上被扯疼了,让它散一会儿。”
尉迟尹闻言也坐下,看了我一会儿没说话,神情有些郁郁,我想起刚才麝烟和我说的话,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我不开心是有其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你不需要这样。”
话音刚落,尉迟尹黯淡的眼神里又燃起希望的亮光,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往桌面上一瞥,看到尉迟尹放在手边的一个锦盒,忍不住开口问——
“那个盒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尉迟尹通常不会把与我无关的东西带到我这里来,那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给我的吗?
“哦,昨晚你走后泽国的使臣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赫连漠云说要亲自交到你手上才能打开……其实应该是给他妹妹的吧,赫连丞相也有东西带过来,不过是些首饰衣服,我看着也不急给你,就把这个先拿过来了。”
听到漠云的名字我心里一抽,心跳又开始有些加速。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刻意逃避这个名字,可现在尉迟尹提起,我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丞相府那晚的经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害怕。
“若儿?在想什么呢?”
尉迟尹关切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看到尉迟尹已经把盒子推过来,就放在我面前。
“没什么,想起些其他的事。”
我定了定神,拿起那个不大的锦盒。锦盒外观很精致,每个面都绣着精美绝伦的花卉龙凤,盒边还镶着一条丝绸金边,延伸到盒盖开口处结了一个繁复的同心结,完全就是一个高档的观赏收藏品。
盒里的东西似乎很轻,我轻轻摇了摇,只听到轻微的碰撞声,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是漠云给鸿妍的东西,我该不该看呢……犹豫了一会儿,我打算先想想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再决定打不打开。
一张纸,一支簪。
想了好一会儿,我只能得到这个结果,不禁有些郁闷,漠云千里迢迢的就让人送这两样东西给自己的妹妹?这个哥哥也太小气了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我决定把锦盒打开。
同心结上的环扣很轻易地就打开了,盒里明黄的锦缎上,只有一支纤细精致的步摇银簪,簪子下压着一张写了字的信纸。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这支簪子似乎很眼熟啊……我拿起银簪子细端详,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急忙拿起那张信纸打开一看,立刻全身僵住,簪子没拿稳掉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怎么了?”尉迟尹见我这样,立刻起身走过来,拿过我手上的信纸。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这是……”尉迟尹看着纸念了几句便停下,疑惑不解的抬头看我。
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那时在丞相府里赫连丞相为我摆接风宴时我曾经念给漠云听过。而那银簪,正是那天插在我头上的那一支。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漠云帮我扶正银簪时脸上宠溺的微笑和话语,心中顿时苦涩不已。
而如今,他把这两样东西送来,一定不是给鸿妍的,而是,给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漠云知道扈国的王妃不是鸿妍,而是我了。”
“什么?!”尉迟尹吃惊的轻叫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没有风声透露出去的,扈国都没有几人知情,他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接过尉迟尹攥在手里的信纸又认真看了一遍,苍劲有力的字体的确是漠云的笔迹,而且最后一句,仿佛渗入了很重的感情,墨迹明显比其他字要深刻得多。
此恨绵绵无绝期……
闭上眼,我在脑中细细想了一番,睁开眼看向仍然站着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尉迟尹——
“应该是因为佳容公主吧。我曾到宫里陪她住过一阵子,她可能了解了我的一些习惯。我和鸿妍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总会有差异的。”
虽然性情相近,我还是有很多明显异于鸿妍的地方。就比如说打扑克牌,我没有教过鸿妍玩扑克,可在灵山上时却教过漠云玩扑克打发时间,佳容也会玩,这种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游戏,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细节,像漠云这样心细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我粗略的和尉迟尹解释了漠云发现我身份的理由,尉迟尹的脸色开始沉下来,但还是有些不解——
“既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何还能若无其事的派人送礼物过来?赫连丞相和他如此疼爱赫连鸿妍,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也是我迷茫的地方。从送来的礼物看,赫连丞相大概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漠云估计也是通过佳容才作出这样的判断的。难道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送了东西来探风声的吗?
我和尉迟尹说了自己的猜测,他只是沉思不语,半天才拾起掉在桌面的银簪,和写了长恨歌的信纸一齐放到锦盒里收好,又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