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柳寄江)作者:未知
陌香(柳寄江)第19部分阅读
的睁开了眼眸,在唐希言怀中抬首,看见他欣慰的神情。
好漂亮的眸子。
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落入女店主和女老师的眼中,都是一声喝彩。
“苏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少年不善的微微眯了眼睛,“考试才过去没几天,你就忘记了?”
女老师怔了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少年道,“你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夏颖真?”
唐希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
雪暖不敢置信的想。
这个认知顷刻间充斥了她的思维,让她无法思考。
“夏先生好,”女店主笑容可掬。并不知道,这个简单的名字,代表的是北京城地下一股极庞大地势力——天鹰堂,“你打算把这只猫送给我们店里么?”
“嗯,”夏颖真淡淡颔首,无聊的往停在店外的轿车看了一眼,“照我说,直接开车压过去就是了。偏我妈心软。”
“少堂主说的是,”持伞的壮汉低低笑道。“只是不要让夫人听见。”
“等一等,”唐希言出声喊道,“这是我家的猫。”
“你家的?”夏颖真顿了一顿,看向唐希言。
“我说这个谎做什么?”唐希言扯了扯唇角,“她的名字叫雪暖,一向在我家住地好好的。昨晚因为一些原因,出走了,我找她找了好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谢谢夏少爷帮忙照顾她。”
他地语气诚恳,苏江听着不忍,插口道。“你看这只猫在他怀中的模样,就知道他的确是认识这只猫的。夏颖真,你就把猫还给人家吧。”
夏颖真本来只是想在不违背车中母亲意思的前提下,尽快摆脱麻烦,对猫究竟落在哪个人的手上。并不在意。此时听了苏江地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疼疼的火星在心中冒起,就是不想让苏江称心如意,冷笑道,“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的好老师不成。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苏江被他一噎。雪白的脸蛋迅速涨红,说不出话来。只气的道一个字,“你,你……”
“我怎么?”夏颖真负着手站在店中,骄傲如狮虎,“别说我怎么知道他说的真的假地,就算是真的,什么一向住的好,我看他一定虐待自家猫了,否则大下雨天的,哪家的猫不知道回家,还特意躺在马路中央,等着车来压?”
找到了雪暖,唐希言地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好笑的看着这对剑拔弩张的男女。此时,他们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他们的,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他们将经常来拜访他家的品香坊,吵架斗嘴外加——谈情说爱。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地,明明两个人价值观人生观截然不同,年纪有差异,又是师生地身份,偏偏吵着吵着,也吵出了情感,纵然众人不看好,他们却我行我素。
所以,纵然情势紧张,他却半点也不为他们担心,微微笑道,“你们继续,我先带我家暖暖回家了。”
“慢着。”夏颖真冷然喝了一声,他身后的黑衣壮汉立刻出手拦下了唐希言。
“人走可以,猫留下。”
唐希言怀中地雪暖眼睛轻轻一眯,就要发作,他连忙伸手抚她颈后的皮毛,安抚她的脾气,抬头看着板着脸的夏颖真,叹了口气,他无意识的将他们当作一年后的夏颖真和苏江,有见过数次面的情分,却忘了,他们此时只是一年前的夏颖真和苏江,和他自己素不相识。
他一介普通人,自然不是天鹰堂好手的对手,又不想借助雪暖的力量离开此地,只得道,“夏少爷,我和秦墨交情不错,看在他的情份上,你能让我带着我家暖暖走么?”
“秦墨?”夏颖真怔了一怔,想起学校中素有贫穷花花公子之称的秦墨,“我和他并不是很熟啊,”他慢慢道,“可是,”想起英语考试中“秦墨”助他一臂之力,他尚欠他一份情,“算了,”他并不在乎雪暖到底是不是面前人的猫,只是没来由的堵着一口气,“你走吧。”
“秦墨,”苏江因为这个名字,又想起她生命中的污点的那场英语考试,轻轻哼了一声,“就是你们两个抄袭,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唐希言抱着雪暖离开的时候,夏颖真正暴跳如雷,他的声音,渐渐落在唐希言和雪暖脑后了。
没有找到雪暖的时候,唐希言的脑中心上,积存的许多句话,想说给雪暖听,可是,真的找到她了,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她半响,方嘶声道,“我来找你了。”
话刚说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雪暖急的直眨眼,“你淋了这么多雨,肯定受凉了,赶快回去了。”
他看了她很久,才回过头去,踩下了油门。
“上穷碧落下黄泉,”车子开出去的时候,他很轻很轻的道,“我做到了。”
“笨蛋笨蛋笨蛋,”雪暖骂道,“唐希言是大笨蛋。你就算找来了有什么用呢?”她的声音凄凉,“再过了一年,你怎么办?”
“那我就再回来一次,找你。”他坚决的道,毫不犹豫。
他的眸子像是一片黝深的海,她的泪水落到了里面,激起一个又一个涟漪,“唐希言你看路。”她吼道。
他轻轻拐过一个弯,不再看她。雪暖静静的听他轻轻道,“我陪你关在这一年里,永不超生。”
“可是,”他故作玩笑,“你下次,可得待在一个指定的地方,可别叫我好找,又淋了一声雨。”
雪暖的心一酸,纵然有再多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口。只能不说,沉默的陪着他,开过徽明大学,拐进朱雀街。
大雨依旧没有歇,他们像是湾洋中的一只小船,上下颠簸,远远的看见品香坊的灯光,明亮温暖,仿佛海中的指航灯,让人心中安宁。
那是他们的家。
可是,雪暖的心中无法安宁,因为今天并不是普通的日子,按理来说,她应该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不应该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在她所熟悉的人的记忆中,她应该是不存在的。
她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让她,怎能安心?
唐希言停下车,抱起她,“不要担心,”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写想,温言劝慰。
“希言,”楼上,唐唐似乎听到他们的声音,蹬蹬蹬的下楼来,拉开了门。
一室的温暖扑面而来。
“哎呀,暖暖姐姐,”她朝唐希言怀中的雪暖眨了眨眼睛,“希言可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她忽然眼中一热,落下泪来。
“不要哭啊,”唐唐慌了,“我可没有欺负你,上天为证。”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她所爱的人,还记得她的存在。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唐唐,”陌香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蒙顶甘露站在楼梯口上,微微的皱起了眉,“你站在门口堵着他们算什么?他们都淋了雨,赶快让他们去洗个热水澡,不要着凉的太厉害。”
“哦,对,”唐唐恍然,连忙拉着他们进来,“希言,你赶紧去洗澡,我去帮你拿衣服。至于暖暖么,”她微笑道,“你的房间在哪里,你自己知道,不用像上次那样,要我帮你洗了吧?”
泪水还凝在腮边,她却已经微笑了。
“唐唐,”陌香转过楼梯的转角,淡淡道,“这一次其实你冲动了。”
“本来,他找不到雪暖,无可奈何在之下,几年之后他也就淡了。如果你不告诉他可以帮助他穿梭时空的话。”
唐唐从楼关回过头来,略略低首,看着陌香半掩在阴影中的脸,很多时候,他的面上都是一片淡淡的神情,仿佛最冰润的好玉。
“也许是这样。”没来由的,她的心有一点点冷,“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陌香,我做不到。”
“你知道么?当我看到希言拼命的找雪暖,那么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就受不了。希言从小就疼我,我明明能帮他一把,我怎么可以一直当作没有这回事?”
陌香慢慢的走上来,淡淡一笑,有月亮清洒的光辉,“好啦,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必再说了。”他拍了拍唐唐的头发,亲昵道,“天也迟了,睡吧。”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吧,唐唐凝望着陌香的背影,慢慢在心里想到:陌香,你是很理智的人。看任何人,任何事都用理智的眼光,好像整个世界在你眼中都是淡淡的一痕笑。有时候我觉得,你看待那些事情,只有当做或是不当做的区别。这样不是不好,可是,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你也能像希言为雪暖一样,为我奋不顾身一次呢?
你瞧,人真是贪婪的动物。最初的时候,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留在我身边,光明正大心甘情愿的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是,当我开始有些走进你的内心之后,我却祈求的更多起来。
“时空,是一种很神秘地东西。”
初初沐浴过的唐唐。用干燥的大毛巾包住自己的头发,跌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上,银铃般的笑道。
这一段日子,对唐希言,对她,对陌香,都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对唐希言而言,他们完全再重复的过着已经经历过一遍地旧一年的生活。对每日里会发生地事情都了然于心,日子过的自然轻松而了无心意。却对这种状态有着难以理解的困惑。
“陌香和我与哥哥不同,”唐唐向着雪暖解释,“哥哥是穿越了时空甬道回到2005年,所以,过去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记忆深刻。我们却只是被动知道了一些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往后地日子。对我们还是新的一天。”
“所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刑法专业课本,皱眉道,“这玩意儿,我还是得在学一遍。”
“是啊,”雪暖嘴边的笑容有一些苦,眉眼微挑。若有所思,“时空,果然是很神秘的事情。”
之后,唐希言得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病还没有好干净就急着回去上班。这时候。吴秘书还没有开始请产假,雪暖自然就赋闲在家。一对小情人度过苦难得到重生,黏腻的空气里都有淡淡地甜味,只有每日里唐希言出去上班的时候,才会分开一会儿。
“雪儿”唐唐试探着问道,“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雪暖轻轻颔首。凝视着唐唐,目光渐渐郑重起来。“你们不忍心看我遭受诅咒,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补偿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和希言回品香坊,安然享受这份幸福,是对是错。要知道,天地万物都有它的秩序,你们这样错,虽然没有恶意,可是客观上破坏了它,也许会遭天谴地。就算不会,当这一年又运转完,我们还是会分离,那时候又怎么办呢?难道再重来一次么?”
她面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刻骨的哀戚,“我背负着这个诅咒这么多年,所以我知道困在一段时间里走不出去,是一种多么悲哀的痛苦,没有一点希望。我已经忍受这种痛苦这么多年,难道要让我爱的希言也陪我一同痛苦?”
“这苦,我一人受着就够了。”哀戚到了极处,就是一种面无表情,“你们的情,我领;如今的日子,我过地很开心。可是这就够了,让一切回到正轨吧。”
“反正,我地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成为一种绝望地倦怠,“生命里重复着同一年,所有我爱的人,都将离我远去。”
“如果你这样想,就根本对不起我哥哥坚持回来找你的决
唐唐腾的跳起来,大声说道。
她的脸因为气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爱过你。他们不认得你了,那不是他们的错,只是因为,再这个从新开始的时空里,他们根本不曾遇到过你……,.。”
“可是,总有人是记得你的。”
“雪儿,你可想跟着我去看一看?”
雪暖缓缓的一笑,她的心思还没有恢复,所以那个笑容只是浮在她的脸上,看着很不真实。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一只最美丽的假笑的狐狸。
“他们不记得你,我就带你去有记得你的他们的地方。你敢不敢跟我去?”唐唐昂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她,目光有些挑衅。
生亦无欢,又有何所聚?雪暖淡淡扯了扯唇角,将兰花一样纤薄的手腕交给了她。
她仿佛闻到梦生花淡淡的清香,耳边,唐唐轻轻念动咒语,拉着她欲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脚下忽然有些黏力,用尽全身力气也迈不出步伐。唐唐冷哼了一声,又念了另一道咒语,左手掐着奇怪的符诀,射出一道金光,轰在她的脚边,溅起一地碎屑。她脚下的黏力似乎被吓的一退,于是她提脚就走,仿佛跨过了呼呼的风声。无数的景象在身边飞奔而过,停下来地时候,站在北京市一处居民楼前。六层的居民楼有些破旧,一楼墙上用红字写着大大的拆字。
“这里是哪里?”她觉得有些眼熟。
“小花猫,满地跑,长胡子,没有了。”追赶着花猫的八九岁的男孩跑着经过她们的身边,“哎。”后面跟着一个女孩,“余飞。你欺负一只猫算什么本事?”
“是他?”
都长这么大了?
“这座楼,什么时候要拆了?”雪暖的语气不无伤感。
唐唐转首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我带你来的,是2006年。”
她忽然浑身一震。
二楼当着楼梯口地一间屋子,拎着大包小包的白发老人走出门。回头看着这件为她遮蔽了数十年风雨地屋子。
“临老临老,居然还要搬家。”她苦笑一声,频频回头,下了楼。
一年的时光,余奶奶显的更加苍老了,纯白的头发飘扬在风中,脸上的纹路也更见深刻。雪暖眼睛一酸。赶过去替她拎起手上最大的一个包,“奶奶,我帮你一把吧。”
她怔了一怔,微微抬头,愈加严重地老花眼迎着光。好一阵子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好,多谢小丫头啦。”
唐唐也上前帮忙提了一个包。
“政府拆迁,没办法。”余奶奶絮絮叨叨,“我倒也不怨。可是,我搬了家。我家小白要是回来了。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啊?”
雪暖身子一颤。手上的包险些滚了下来。
“哎呀,小心。现在的年轻人啊,身子越来越弱了,拎个包都拎不动。”
送走了余奶奶,雪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们换个地方走走看吧。”
她轻轻点头。
这一次,她们去的是一个社区。
2007年地时空,女教师已经去世,留下一个年轻的女儿,在一年中极少的警校放假的日子,回到故家中坐一坐,也不知道要陪谁。
“妈妈,”她独自一人说着话,不去想,其实她的妈妈早就听不见了,“我一个人过地也很好,只是你不在了,我就顾不上这个家了。“哦。”她忽然想起来,“我跟隔壁家的沈妈妈说了,若是贝贝回来,请她照料一下,也尽快通知我。”
雪暖蹲在门外,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她们继续往前走,走过一年又一年的时光。看过写手空寂的公寓,息了影的女明星一心为夫洗手做羹汤;打工妹认真工作,终于拿到了工资;银行女职员换了工作,卖掉房子;少年情侣终于结了婚,继续吵吵闹闹……
“你看到了么?”
她缓缓抬起头来,轻轻颔首。
但是唐唐欣慰地抿唇笑了,因为她看见了雪暖眸中闪亮晶莹地光。
她以为他们将她遗忘,却从没有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记住了她,在她所触摸不到的生活里。只不过,有些人记得深些,有些人记得浅些。但时光磨洗,他们都会记得,在生命地某一年里,他们曾经养过一只猫,她有着雪色的毛发,走起路来优雅如人世淑女。
她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唐唐的眼睛眯成一道浅浅的月牙,“我们回去吧。”
她跟着唐唐向回转身,衣袖微微翻飞的时候,就着梦生花的气息,偷偷瞥见了来时路上的远方,长大了的男孩用着遥想的回忆口气,“我今生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猫,是在一次妈妈接我回家的马路上。”
她想,她的心底也有一朵梦生花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唐希言已经下班了。看见她和唐唐回来,心急的迎上前来,“你们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出门了呢?”
“当我们不认识回家的路么?”雪暖爱娇的看了他一眼。
唐希言一怔,“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雪暖,“你比前些日子开心多了?”
“哪里有?”雪暖笑意盈盈,清艳直逼人眼,柔声道,“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直都很开心啊。”她轻轻叹了一声,“有这样一段日子,就算日后分离,我也都认了。”
唐希言被她的好话给逗的半分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无奈道,“不早了,吃饭吧。”
雪暖微微颔首,故作欢乐,“我闻到好闻的味道了,今天吃什么?”
品香坊里一片欢乐,只有陌香微微皱眉,于一片祥和氛围中,察觉出一丝变味来。
第二十一章暖雪(1)
每日里重复着做记忆中已经做过的事,重复着去年已经决定了的决策,对于唐希言而言,生命渐渐变的非常枯燥而没有挑战性。便花了更多心力去陪雪暖,每日里空暇时间,都与她共同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过着与这座城市其他情侣一样的情侣生活。
眼见的雪暖一日比一日开朗幸福甜蜜,唐唐笑着打趣,“这才叫好的蜜里调油。”
这一日,唐希言经过王府井大街的时候,瞅见街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一时兴起,拉了雪暖出来试吃。
“你知道的,”他剥了一个龙虾,用餐巾纸擦手,“这家店过一阵子就会声名鹊起,到时候想来吃都要先预约了。哪有现在开业八折的好事。”
他们彼此对望一眼,眸中都有了钻了时空漏洞扮一回先知的小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