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柳寄江)作者:未知
陌香(柳寄江)第18部分阅读
他之间的故事,结局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林雅轩转身离去,雪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玄关之处。如果,她消失在唐希言的生命中后,林雅轩的出现,能够温暖唐希言的心,她会将这看作是上天对她的恩典。
她保持着挺背的姿势很久,直到汽车熄火的声音隐约传来,唐希言开了门,看见她坐在那里。
“暖暖,”他大步的走进来,取下手套,亲昵的挑了挑她的发丝,“怎么了?”他的目光落到了案上放置的参盒上。
“谁送来的?”
“林秘书。”雪暖笑的特别欢畅道,“有时候想起来,林秘书人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完美如花的笑靥之下,有一把刀,一寸一寸的凌迟着她的心。
初冬的天气虽寒冷,建华体校的篮球场上却热火朝天,清脆脆的一声哨响,场上一片欢腾,“大三的那个秦墨又进了一个三分球啊。”
“是啊,那姿势叫一个帅。”
阳光普照。
唐唐远远的端了把凳子,垫了件衣裳。坐在场外不远处,懒懒的晒着太阳。陌香说地没错,那次之后,她的确怕冷了许多,还不是最冷的天气,她就已经穿上了最厚的冬衣,坐在冬阳之下,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她虽然坐的离篮球场不远。但因为篮球场被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热闹的人山人海。她低了半个身子。其实除了偶尔飞高的篮球,根本看不到陌香地半点影子。不过听观众们的欢呼声,可以想见,陌香他们表现地多么出色。
“这么看起来,秦墨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小白脸啊。”
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啊,几乎把从前的篮场胜将夏颖真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胡说什么呢?”一个清朗的女声低低斥道。侧过头来,于是周围都安静了,唐唐觑的真切,正是那个叫苏江的,和夏颖真,陌香结过梁子地女老师。
初冬的太阳那么好,虽然场上的喊声一阵一阵的如同波涛绵延。她却渐渐的想睡了。
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唐唐,醒醒。”
她悠悠醒转,有清爽的味道,“阿陌。”她本能地喊道。
“怎么睡了呢?也不怕感冒。”是陌香无奈的声音。
“是啊,怎么可以呢?”这是尚客豪的大嗓门在调笑,“男友在场上冲锋陷阵勇拿冠军,做女朋友的却在后面呼呼大睡,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一个激灵,全醒了。“赢了?”她抬起头来。
“是啊。有小墨和颖真在。压倒性胜利。”他们笑嘻嘻道。“哎,夏颖真。”他们回过头去,胜利拉近了它们的距离,“要不要去聚一餐?”
远远地,夏颖真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走远了,回过头,“不了,我先走了。”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方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夏颖真拉着的是谁?”
“好像是苏老师。”
一阵冷场之后,陌香道,“唐唐也累了,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见。”
“哎,”尚客豪在后面喊,“她坐在那晒太阳,累个什么,你和姓夏的都是见,色,忘,义。”
仿佛是天公成全体校的这一次运动会盛世,篮球赛地第二天,北京城就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路上瓦上一片洁白。陌香和唐唐的各项文化考试过后,过年地气息,就很近了。
“唐唐,今年我们去天津过年好不好?”晚餐餐桌上,唐希言忽然问道。
唐唐怔了一下,不过也是,中国人新年总是要团圆的,去年是两位老人特别来看他们,今年总不能再劳烦。
“不过他们。”她看了看雪暖和陌香,还有依旧住在谭夏那里不敢回来的秦绢也要考虑。秦绢不敢面对他们,而谭夏在秦绢全面接过他家的饮食大事后,也乐的由着她住上个地老天荒。
“暖暖也和我们回去呀。”唐希言早就打算好了,“至于秦墨他们兄妹么?你们不回老家么?”他转首问道。
陌香还没来的及回答,雪暖已经仰起头来,“我不去天津。”她坚定道,脸色惨白。
唐希言怔了一怔,“可是,我想让我爸妈看一看你,你虽然……,但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灯光下,雪暖的颊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我最近身子不好,你知道的。”她沉默了许久,方低低道。
唐希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家母气还没有完全消,”陌香道,“所以,我不能带小绢回去。”
唐唐点点头,走到唐希言房前,想要敲门进去,却听见希言在房内打电话。
“妈妈,暖暖她身子不好,所以,今年我可能不回去了。”
电话里,伯母说了些什么,唐唐不能听到,她已经失去了敲门的力气。站了一会儿,缓缓回房,不知道一切要怎么收场。
品香坊里,因为唐希言和雪暖,笼罩着很奇怪的气氛。明明,两个人都爱着对方,小心翼翼的讨着对方欢喜,却偏偏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力不从
年夜的时候,夏语打电话过来。是唐唐接的,电话里面,大妈妈地声音开朗,却掩饰不住一点点大年夜子女不在膝下的孤冷。
“唐唐啊,让暖暖接一下电话,”她笑着道。“我听希言说了一阵子了,本来说要一起回家见见的,偏偏那孩子身体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让我听听声音总可以了吧。”
望着唐唐递过来的话筒,雪暖脸色苍白,深吸了一口气才接了过来。轻轻应道,“唐伯母。”
唐唐和陌香对视一眼,神情沉重。
过了年,唐希言想,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得和雪暖好好的谈一谈。然而,他还没有想好怎样开口,往日里与雪暖间的隔阂却已经消失不见。反正不能回天津已经成了定局,雪暖也恢复了旧日模样,笑容甜美,性子温雅中不乏一点调皮捣蛋。
仿佛那一段别扭的日子。只是他地梦。
这一年。北京的冬天特别地冷,整个年假。他们都待在家里甜蜜共度,屋子外面是漫天的飞雪,她在看着他的时候,会甜美的笑,曾经有过的力不从心再也找不到踪影,有的,只是尘世间手中一掬地雪暖,唯一一朵,暖的雪。
只有旁观的唐唐才看的触目惊心,那样从蜜里开出来的笑容,明明清丽,却偏偏有了艳媚的韵致,仿佛倾尽全力一开的白菊,压过花王牡丹地风采,只不过,每一步走过,燃烧的都是自己的生命。
凌迟的徒刑。
大年初九的早上,雪暖起地很早,求了陌香教她做早餐,她做的是最简单的长寿面,却因为手艺生疏,有点糊,唐希言是最挑剔饮食的人,却含笑吃了下去。
出门的时候,雪暖忽然追出来喊道,“希言,”
其声惊惶。唐希言讶然回过头来,眉眼带笑。
她想说些什么来挽留,终究没有说,只是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天气冷,忙完了工作,早点回家。”
“自然。”唐希言露齿一笑,开车离去。
她的爱情,进入倒计时,至此,还有六天又十六个小时。
唐唐看地于心不忍,试探劝道,“要不,你装病,让希言请假陪你。”
“不。”雪暖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担心。”
爱情,是让人苦乐酸甜心随风走地东西,如果可以,她想在最后的时日里,留给他地都是欢乐。
相爱的人是不应该分离的,唐唐看着她的背影,如果,如果你们足够的坚持,她握紧了拳,请坚信,总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
她日复一日的守候,将品香坊的大门当作望穿了的秋水,将床前的窗当作了守候的望夫崖。
如果可以,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博一个坚贞的名声,守候在望夫崖。古往今来,多少的女子在唱: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苦一晚。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让自己的泪水浸湿了唐希言的肩头。
“怎么了?”唐希言看的懂她的伤心,却猜不到伤心的原因,惊慌的追问。
“没什么,”她拭干净颊上的泪,安静下来,“我只是想起了我阿爸阿妈。”
“我已经,有五六十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哦。”唐希言信了她的解释,总算安心。“有些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她轻轻点头,希望,明天,你也能这样安慰你自己。
陌香和唐唐早就避了开去,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希言,你留下来,抱一抱我,好么?”
“好。”唐希言的心情却并不晦涩。他抱雪暖在怀中,“你记得么,今天,是我们相遇的周年纪念日哦。”语气淡淡欣悦。
就是在去年的今日,他驱车在雨中,遇到了那只雪狐狸,一低头,看见那双狭长的眼睛。仿佛诉说着不尽的哀愁。
因为雪暖地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所以。他并没有看见,雪暖的面色忽然间,变的惨白。
几滴泪水,如走珠一般,落在他的衣服上,转瞬不见。只留下一个暗影。而衣服的主人,根本没有察觉。
她抬起头,努力端出一副笑脸。红的唇,画儿一样的眉,那么美丽,唐希言看地怦然心动,忍不住将他的唇轻轻地映在之上。
磨挲有如蝶儿飞舞。
她闭了眼。想象她生命中那朵缤纷飞舞的彩蝶。在她的大半生命里,她从来没有见过那钟生物,但她想,再也没有一只蝴蝶,能有她此刻想象的美丽。
因为那是她用倾尽全身的热情画就。
那种倾尽全身心力的爱。是很奢侈地事,一个人生命中,没有多少代价来付出几次,因为一次,就伤透了心。
此时想想,她不算短的生命中。对梦殇是少年时不解事的心动。对谭夏,是来不及开始的遗憾。只有希言,只有她,是真真正正刻骨铭心的爱。
够了。
一辈子有这样刻骨铭心一次的奢侈的爱,够了。
她倾尽全力地回吻他,想将他刻到灵魂里去。然后,用记忆伴着她度过之后漫长看不到尽头的荒芜生命,让她的生命不再荒芜。
只是,惟愿,他可以忘掉。
来不及了,时间要到了。
她一把推开他,迅速冷确了热情,抬眸道,“我要睡了,你回房吧。”
她的眸子那么清澈,唐希言愕然的抬起头来,摇了摇还氤氲着一丝欲望地眼睛,讷讷道,“好,那我走了。”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现出异常,背过身去,轻轻颔首。
“希言。”
他带上门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来,喊了他的名字,撕心裂肺。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她。
“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她讷讷道,几不成言。
“好。”他再次应声,这一回,真的带上门。门锁扣上的声音,仿佛命运一锤定音。
就这样也好,就这样也好。
在她看不见的房中,她消失了踪影,直到明天早上,他才会发现,那时候,他虽然伤心,但毕竟,木已成舟,他也没法子可想,只能接受事实。
她这样想着,轻轻脱了鞋,蜷在了床上,等待命运地降临。
午夜地钟声轰隆敲响的时候,一道金光从她体内泛出,伴着从远方长白传来地乡音呢喃,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长白山上终年飘落的雪。
然后,金光慢慢将她淹没。
过往每一次,这道金光将她带走的时候,她都是乖顺的认命,随命运沉浮,只有这一次,她张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她实在舍不得,舍不得这座温馨的品香坊,和她爱的男人,还有那个爱笑的娇俏女孩。
唐希言扣上了自己房门的把手,想要扭开,脑海里忽然重新响起雪暖刚刚那声惊叫。他明明听的出,那是动了极深的感情,有着那么深的不舍。
暖暖到底怎么了?
他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折了回去,扭开雪暖的房门,“暖暖,”抬起头,却被一片耀眼的金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希言,”雪暖在一片金光漩涡里面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狂风扯乱了她的头发,一头青丝在风中飞扬,映着金灿灿的光芒,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她的神情极是惊骇,被漩涡向最深处扯去,却拼命的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唐希言的手。
“暖暖,”唐希言又惊又怒,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挡,跨不出去一步。
他亦拼命的递出手去,心里生出一种预感,如果就这样放任雪暖陷入光漩中,他这一辈子就再也不可能见到雪暖了。
两只手最近的时候,只相差仅仅一寸。但就是那么一寸,他们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跨越。
于是站在一寸之外,生生相望,将彼此刻进灵魂里去。
他生生的看着心爱的人儿被光漩一寸寸的带着远离他而去,顷刻间根本无法思考,满心满脑只是反反复复的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双唇却抖抖嗦嗦问不出口。
那一刻,仿佛也是一生了。
他用不知道是一刻还是一生的时间,站在一寸的方外外,眼睁睁的看着她哭喊着他的名字,拼命的挣扎,却无能为力,一分分被那金光吞噬,直到消失不见。
他眼睁睁的看着,命运如何在送给他一个珍宝之后,又亲手带离了他。
看她,是如何的在自己身边,消失不见。
他却,无能为力。
当唐唐听到声音,赶到雪暖房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的堂哥单膝半跪在床前,还维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势,愣愣的回不了神。
轻轻的风吹过,垂在窗前的紫色小风铃打了个旋儿,叮泠泠的,声音清脆,雪色的印花床上,被褥有些凌乱,空气中还残余着些许属于雪暖的味道,那个精灵如狐狸一样的女子,却已经从他们的生命中走出。
“希言,”唐唐慢慢的走近唐希言,唤着。
唐希言缓缓的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在唐唐面上定了一会儿,似乎才从刚才的震撼中清醒,“唐唐,你知道么,暖暖她刚刚,暖暖她刚刚就这么,就这么不见了。”
他用着缥缈的语气复述着刚刚的景象,仿佛相信,只要这样,他说的事情就是缥缈的,回过头去看,雪暖还坐在那里,未语笑盈盈。
“我看错了对不对?那不过是个梦,一个梦。”他喃喃道,望着妹妹,想要得到唐唐的肯定,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坚定的相信。
可他却失望了,面前的唐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希言,”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安慰。
唐希言的心沉了下去,从堂妹的神情上猜到了一些东西,“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想起前些日子雪暖的奇怪表现,很多次她看他的神情,都像是在诀别,可是,当初他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她会离开他的生命。
他更想不到,他最亲爱的妹妹,唐唐。日日里看着他和暖暖诀别,明明心中洞若观火,面上却不现一点痕迹。
“你早就知道,”他觉得自己被最疼宠的人背叛,“你却没有告诉我?”
从小到大,唐唐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哥哥对自己用过这么重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禁不住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扬声道,“是雪暖不让我告诉你的。”
“呵呵。”唐希言勉强笑了一下,“我不跟你说,”他起身,经过唐唐地时候,脚步略微摇晃了一下。
“哥,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她。”唐希言敛了神情。肃然道。
“哥,”唐唐扬声叫道,扑到他的身上,“你不要去找了,你找不到的。”大滴大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唐希言的背上。
“为什么?”他短促一笑,哑声问道。“我试试看,也许能找到的。”
上一次。他发现了雪暖的身世,暖暖躲着他,他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谭家看到了她地踪影。
最多,最多花上十个。二十个,哪怕成百上千个一天一夜,哪怕她被带到了天涯海角,只要他坚持,总能找到的。
唐唐抽抽噎噎地摇着头,想要告诉他原因。却哽住了喉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走廊上的灯啪的亮了。站在门外的陌香在光影中落下一个清华的侧影,一字一字清晰的说出来,“她已经回到原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