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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78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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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嫣急道:“箐妹,不是那般人,她说的那话并不是指我们……”

沈吴氏从盆里站起来,华嫣要帮着她擦脚。沈吴氏道:“好了,好了,你可别忙乎了,足都伤成这般了……你也莫急,我晓得箐儿是个好的,你勤向她问着点儿,日后你也需操持家务,莫要学姆妈对此事掉以轻心……铺子还与周家,咱们沈家不是还有义庄吗?只要先还了这外头债,日子便好过了……”

华嫣在里间叫铃铛过去侍候,收拾利落后,三人出来。沈吴氏见外甥女仍就着油灯在看帐本,便道:“看得头晕不?可记得些甚么?”

文箐起身,沈吴氏忙让她坐下,莫要再伤了脚。她亦老实地道:“这晚上,油灯下瞧着数字只觉眼花缭乱,认真盯这些数字,生怕看串行了。看得甚是慢,虽说帐本上的字迹工整,我大多也识得它们,奈何,且翻得几页,亦是看得晕乎……”

沈吴氏浅笑了一下,道:“我晓得,你比你嫣姐自是要懂得多。只你年少,让你几天看完这些帐本,实是为难你了。”

文箐想了想,道:“舅姆,这里的帐本都是小刘掌柜接手后的,那之前的帐本又在何处呢?”

沈吴氏听得外甥女刨根究底,便道:“箐儿,要先时的帐本的作甚?这我还真不清楚,兴许是不在这边吧。只是,你且瞧完铺子帐,心里有个数,日后……”

文箐讶道:“舅姆这是何意?”

沈吴氏讪笑道:“这铺子终归是你们周家产业,你姆妈借我周济一时罢了。这份厚情我心领了,且……”

文箐慌张道:“舅姆,你这话说得我惶恐。我来学着看铺子里的帐本,并不是要接管它。再说,我母亲可是再三交待,这铺子本来便属沈家的,也不姓周。它是当年母亲从沈家带去的嫁妆盈利得来的,虽不是全部,母亲归还于舅姆,一则是舅姆家正是急需的时候,另外也是人之常情,鸟兽尚懂得反哺,更何况人哪能忘本?”

沈吴氏听得泪水涟涟,一待稳定情绪,甚是感激地道:“箐儿,如今,你来得家里,家中景况你也见得一二。幸亏是有你母亲给的铺子,咱们这也是勉强维持生计。”

文箐点点头,安慰道:“舅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表哥有表姐,再有这个铺子……慢慢地日子定是会好起来的。”

沈吴氏见楫儿困着了,便让铃铛抱着里间去,再打发银铃回房。一待屋里只有文箐文简与华嫣后,方才小声道:“只指望着你表哥了,可那也得熬些年头才是。你母亲是好意,偏赖舅姆我是个不懂营生的。别看你舅当年经营得偌大家产,一时没了,到得我手里,那就是更没个主张的,好好的铺子,也经营得不若你母亲那般好……”

文箐哄道:“正是多事之秋,舅姆这是又忙家事,又要料理铺子,自是分身无暇。”

沈吴氏叹口气道:“也不是这般说。全赖我,当日一时糊涂,因为些旁的事,原来的丁掌柜借口要辞,彼时我正忙着筹措银钱还债,只道丁掌柜抽的红利多了些,你外祖母便吩咐让小刘掌柜接手了铺子……如今想来,实是不妥。”

文箐对于沈家一接手铺子,掌柜便换了,本来就心生纳闷,其中的曲折缘故,亦是按捺住想打听。哪里想到是为了压缩工钱,故而辞退了原来的掌柜,老太太放上信得过的刘家人上去。假言道:“舅姆彼时必然是难为。听得表姐提及,小刘掌柜也是个中里手,来日这债务一清,自是好了。”

说这番话时,她自己心里亦在算一笔帐,因为周夫人可是将这最好的铺子给了沈吴氏,按陈管事以前的说法,一年至少也得有个十万贯钞的收入才是,可是今日看帐本,一加总,也才得七万八千贯钞?生意大不如从前一半了,心里已是对小刘掌柜十分不满了。暗里责怪沈老太太与沈吴氏完全不懂经营,竟辞了原掌柜。

“唉,你有所不知啊。只是去年先是雪灾,后是旱灾,流年不利啊。这丝却是难得,丝价上涨。又因旱灾,地里收入差,故而,买布的人少,店里货亦是卖不动。积压下来,难以处理。等好不容易把手里的卖得差不多,还了些债,却想再进货,货却又进不来。如今是半个空铺子,生意实是冷清……”沈吴氏说完,直叹气。

文箐听明白了,这是连锁反应,粮食少了,寻常有田地的人家收入亦减,可丝价因天旱桑叶产量少故价格上涨。这般,那些买布的人家进的钱少要支出的钱出,自然买布的可能性便降低了。等到下半年,铺子里且卖了货,却又再无钱提前购库存,故而,便是“青黄不接”。这个,她现在也是没办法,不了解这进货渠道,与客户情况,说不得一二。

沈吴氏见她不语,叹气道:“我这也是晕了。还同你说这些,便是你表姐都听不明白……”

文箐勉强笑道:“听得半懂不懂。舅姆提到这事,我倒是想起来母亲先时交待过,这铺子,想来还有些去年的老债未了,如今舅姆铺子周转不过来,怕是因为这些连累的吧?”

沈吴氏听得这话,却如找到了知音,不禁略提高音量,道:“可不是……”见得文简在一边,又怕吓着他了,小声道:“不过,先时的那些,大多是些纺户,倒是好说,信得过咱们这间铺子。李诚先时来过,便同他们说了,且再缓得一两年,每个月且还一些,一半人家都还通融。也还有小一半,却是急着催还债……也有一些纺户,借故不供货……唉,这一年下来,且一边还些欠债,其他的,也将将够家里日常。”

文箐想着,以前周夫人同陈管事说的,欠纺户的债,按计划应该一年能还清的,怎的会这般严重起来?有些事自己不经历,不晓得中间的为难。“不是都立了契吗?怎的还毁约不给咱们铺子供货了?”

沈吴氏再叹气,道:“我亦是不晓得内中情由。只是听得小刘掌柜这般说。这外头的事,我哪里能出得去?好在,有点儿进项,就不错了。只要熬过四五年,等你表哥大些便好了。”

文箐想着那还债的必然有另一套帐本,只是奈何自己没看见。便斗胆问道:“舅姆,如今算下来,咱们在外头还欠多少债?”

沈吴氏今日刚料理这些债务,对这些数字便是记得深刻,便道了句:“下午算完帐,还完今年的一部分,且还有六十五万多贯外债吧。加上族里的义庄收入,今年也全用来给我家还债,且等你庭哥回来,便知。想来这一年还欠五六十万贯钞的债。一年若是能还个十万,也得需六七年……”

文箐听完,心里沉重。这么说来,沈氏家族对三舅一家也算是照顾的,没有忘本,也懂得留了义庄慢慢还债,而没有直接卖掉义庄来抵债。这般,终归可以让表哥表姐的将来便是没了铺子,亦是可有族人依靠。

“那大舅与二舅那两个铺子又如何?记得母亲有提过,其中一个也是布店,只是卖的主要是棉布,可对?”文箐想着,再不济,可以从那里周转啊。

沈吴氏摇摇头道:“年景一样,那布也差不多。他们自是也帮着一起还债。只是,他们更不懂经营这些。当初说是你姆妈把铺子与我们,待你长大后,且好还给你作嫁妆……只是,说起来,那棉布,若是没有棉田了,织户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文箐听得这话,忧心忡忡。“这些,既然母亲作主归还于几位舅舅家,就莫要说甚么托管了的话了,我是半点儿心思不曾在这上面。再说,一旦分家,周家总有些产业,我与弟弟有那些便足够了。眼见着舅舅家拮据,还居然违了母命,自是没有强要收回铺子的道理。”

也不等沈吴氏搭话,便问道:“棉田不是周家的吗?舅姆的意思,周家不给那些织户供棉花了?”

沈吴氏自己也不清楚苏州的事,回答不上来。

文箐一听她这般言词,心想要么她是真不晓得,要么便是周家有人为难织户所以供不上货了。她不停地打听,且再问得几句,亦有些不好意思——这铺子都送出去了,嘴上说绝不会再要回来,自己还问三问四的,实在也容易让人心生误会。忙道:“舅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了解一下营生,毕竟我x后回得周家,也得要管顾这些事。如今在舅姆跟前,自不是同外人,故而什么话也都说出来,只请舅姆多指点……”

沈吴氏点头,道:“我领会得。只是,你瞧,说起来,我还不若你懂得经营。我这也是悔啊,当初你三舅在家时,我若是多问得些,又怎会如此?”思及故人,伤心不已,一时,手帕上泪痕斑斑。

只是,她这般伤心,可是仍然有伤心事进一步到来。

铃铛从外头进来,略有些慌张,只是她在一旁深吸呼得几口后,十分为难地道:“奶奶,外面……外面……”一边说,一边以眼神向小姐求助。

沈吴氏问道:“外头怎么啦?可是下雪了?庭儿按说今晚该归家了,先时再三让他速去速回,怎的又往后拖了?”

透过窗户纸想看向外面黑乎乎的世界,自然是不可能。

铃铛小声道:“雪是下起来了。只是,外头墙角下倚着两人,非说……”抬眼看了下沈吴氏,又大着胆儿一口气说出来,“非说是老爷流落在外头的骨肉……”

真是一波未完,一波又起啊。

正文125突如其来的私生子

沈吴氏直揉眉,道:“你且把这事从来到尾,好好说来。莫要咋咋呼呼,你这般晕头晕脑地说着,我都快被你气糊涂了。”

铃铛忙请罪,然后方道:“晚上大家都忙着张罗饭食,姆妈与我爹亦是在忙着做饭炒菜,谁也没顾上外头动静。听得我弟他说,我们来侍候太太与奶奶吃饭的时候,他隐约听得狗叫了几声,以为是饿了,就喂了点吃的,拴好了也没管。只是后来待大家都吃过饭后,却听到很大的敲门声。我爹以为是哪里来了强人,便提了棍子去开门……”

华嫣听得亦着急:“让你从头讲,也不是让你从傍晚开讲。你拣重要的好好说清便成了。”

铃铛点头“哦”了一声,稍想了一想,道:“我爹见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吓一大跳。问那人的话,也听得半清不楚的。后来我姆妈亦过去,自然以为她是先前这院子那家的亲戚,好言相劝。结果她反复说来说去,我姆妈才听得,她道甚么身边跟着的那孩子是三爷在外头同人生的……”

“胡说你三爷都没了来的到底是甚么人?”沈吴氏急斥道。

铃铛低头,偷眼瞧了一下奶奶,亦带着一点气愤地口气道:“我姆妈听得她这般胡话,亦是在门外骂了她,要撵了她走。哪知她却是不依,竟拉扯上我姆妈,动不得手。后来我姆妈推开她,着急关门,她却让那孩子在一旁趁势挤了进来,非在门口大闹起来。这年节下的,我姆妈怕事闹大了,惹得邻里再看回热闹,没办法,只好让她进了门。哪里想到,她一进门,便大哭起来……姆妈在那边劝不住,就怕惊了太太,只得打发我快过来同奶奶说了这事。”

沈吴氏听得这无头脑的事后,捂着胸口道:“你们俩母女尽找些糊涂事进家门你说,这到底是哪里人啊?难不成又是变相来要债的?竟然连故去的人都不放过,还败坏起你三爷名声起来……”

铃铛傻傻地老实说着情况:“她说话根本不是咱们吴地口音,谁个晓得,反正是北地口音,好象,好象是山西那边的,哦,说是甚么大同府那边的……”

沈吴氏一颗心狂跳,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快下楼去,先让你姆妈哄了她,莫要在家里大闹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且去瞧瞧来。你家三爷人都不在了,怎么会又生出这等事体来?”

说着说着,她亦垂泪,忍不住就骂了句:“这个让人操碎心的,他自己无牵无挂地去了,怎的留了我们这些活人在这里煎熬呢……”

华嫣担心地要下楼去,文箐听得心惊,想想脚丫子虽痛着,走路只脚跟着地还是没问题的。文简也吵闹着要下去,文箐道:“小表弟可没人陪了。就靠你与银铃姐照顾了。要是小表弟闹上了,你再上来知会我们,如何?”

文简看看小表弟,想想下面的热闹,最后还是觉得小表弟重要,噘了嘴,闷闷地坐那儿。

表姐妹二人相互搀扶着,忐忑不安地跟了下楼去。

厅里被吴婶按慰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出嫁妇人装扮的女子,衣着十分简朴,带了一个同文简差不多年龄的男孩。那男孩并不怕事,贴在那女人怀里,眼睛还东张西望。

那妇人一听吴婶叫“奶奶”,立马便起身,冲着门口的沈吴氏走过来,也不待她落座,便已然牵了男孩跪到了地上,叫一声“奶奶”,然后又对孩子道:“少爷,快,这是奶奶,是小少爷的母亲。快,磕头。”

沈吴氏一看这阵仗,吓得忙往旁边躲,且待她说完这话,仍是没听清楚全部的内容,只是“母亲”二字却是完全不生疏,再看这情形,就算语言不通,亦是能明白过来。先时还端出来的一点笑瞬间变了颜色,怒道:“甚么母亲?哪个是他你莫要乱认亲这般不懂事理的,怎么也放进来了?”

那妇人只跪在地上,口头称:“奶奶宽恕,大仁大量,看在老爷的子息份上,请收留小少爷,认祖归宗……”

她说话显然是对吴语极不熟悉,又想学着说来让人听懂,加上她原来的腔调,结果吴语不成吴语,北地的官话亦不是,只是大意,所有的人都是听明白了。

沈吴氏听得直恼,肝火直冒,这会儿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手直指着那妇人发抖,面色发白。

吴婶见势不妙,嘴里直叫着“奶奶奶奶”吓得忙扶了她到上位坐下来,又是给她端了水,直拍着后背,好言好语一旁,让她消消气。

华嫣与文箐本来想偷听,结果这时亦听得大呼小叫,也顾不上别的,二人都扶着进门来。

那妇人跪在地上,转了身,趴跪着上前来,再次磕头。

“你说的甚么混帐话把我们家奶奶气成这般真要出个好歹来,莫说我x将官府去”吴婶训道,“我家奶奶是好脾气,你莫要再借机撒泼。我同你好话赖话说得这般多,你是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愣要在我们府里找事我且同你说,我们三爷早不在了,便是在,这外头来的也决不认的。”

她这番话,是彻头彻尾的吴语,又气又怒说出来的字比爆豆子还要快,不要说文箐只听得七七八八,便是那妇人,听得直瞪大了眼,不知所云。

气得吴婶差点儿伸脚过去踢,只看了眼奶奶,道:“奶奶,您瞧,这人,她说话咱听不太明白,咱们说话,她就更不明白……咱们便是有理也与她说不清的。要不,我叫来差人,索了她出去得了”

对方却能听得“索了她”,立时便大叫唤起来。也不知为何,她嗓子都嘶哑了。铃铛在一旁给厅里加炭,顺便帮奶奶将手炉换些火炭。只那孩子瞧得火,一时用力便挣脱妇人的手,冲到了火盆边。

铃铛不知他跑来有何意,吓得手一惊,把给沈吴氏装炭的火炉都掉在地上,炭火掉了一地,有一块,正好就滚在了文箐的脚上。惊得华嫣大叫一声:“表妹”

文箐也真是倒霉,那炭变落在她那只好脚上,她下意识地就提了脚,将炭抖露在地,只那只伤脚的脚跟金鸡独立,便这般立不稳,把华嫣亦带倒在地。

吴婶也是吃了一惊,撒开脚丫急跑几步过来,同铃铛扶了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揪了铃铛到一边,“啪”地就打了铃铛肩一下,还要再打骂,就有华嫣叫了“吴婶,莫要打了”

沈吴氏脸色已缓和些,一见华嫣二人,训道:“你们下楼作甚?不嫌乱,尽添事不成?”

华嫣没了言语,低了头,绞着帕子,只是也不起身离开。文箐面上发红,道:“舅……姆,那个,那个我们不放心,在楼上焦心,就……”

沈吴氏看看自家的女儿,又看看那男孩,那孩子虽也被铃铛吓一跳,却仍然只蹲在炉子边,看来是冻坏了,着急烤暖。

她正想着如何将那二人赶将出去,只听得那妇人却尖叫了起来:“zhao少爷”一边喊着,一边急着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赶到那孩子身边,抱了起来,一边拍袍子,一边哭道:“少爷,这火都烧着了啊……”

拍打间,其他人才闻得有焦味,并见到了那孩子的袍角着了火——手炉里的炭有一块落在他下袍处,他着急烤火,竟然未曾注意到。

铃铛急得“亡羊补牢”,立即将地上的炭都钳到一起,又检查手炉,被自己摔了两个坑。吴婶那边忙着找扫帚,嘴里骂骂叨叨的。

因为这样一出意外,反而冲淡了厅里方才紧张的气氛,沈吴氏的愤怒、气急攻心都缓和下来了。

沈吴氏恼道:“吴嫂,你也不看眼下何种情形,你莫要再唠叨了。要骂你且回屋再骂。这人都找上门来,且问仔细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妇人也是个知机的,只拉了男孩再次跪到,好一通“鸡同鸭”讲一般。

文箐幸亏是见过好些地方的方言,总算也能听明白了。便同沈吴氏“翻译”出来:“这妇人,姓赵,是大同府那边的,是这男孩的奶妈。前几年三舅因开中法,频繁去大同贩过粮取了盐引……”

沈吴氏听得外甥女说这些,先年自家男人确实是经常去那边,再看看那孩子,眉目依稀同男人象,与华庭一般,都有一个宽大的脑门,眧|乳|儿还要象两兄弟r皇保气又上来?br/

可是,厅里人谁也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越不想惊动沈老太太,越是防不住。三表婶想找一下沈吴氏,听得厅里惊呼,然后在外头听了几句,便将老太太给请了过来。

沈吴氏惊得忙起身去门口扶老太太。

沈老太太端坐上来,听得说下头跪着的是自己流露在外头的孙子。如今她是没了儿子,沈家只得二子,一子还不满一岁,自是嫌人丁稀少,听说有便宜孙子来上门,自是高兴。只面上为着沈吴氏的缘故,故作冷淡,问得几句,经由文箐翻译,便让赵奶妈立起身来,把男孩拉了过去,仔细瞧着。

过后对着沈吴氏道:“我看着,同庭儿似乎很像。且听这妇人说说,咱们可也莫要受骗了,这孩子的亲娘在哪里?若也是来了,放心,我自有主张。”

沈吴氏听得这话,心里越发堵得厉害,只垂泪,道:“华嫣她爹都没了,这人找将上门,咱们怎么能说得清?还不是她说甚么便是甚么?”

沈老太太只对那妇人道:“她姆妈呢?”

这一句,那妇人自是懂的,便道:“五月的时候,有个官家衙内见着我们奶……”另一个“奶”字没说出口,因为发现冲撞了沈吴氏,便改口,“我们家娘子,自是性洁,为了守节,便自尽了……”说到这里,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男孩亦低着头,哭着。

沈老太太听得心软,道:“你们,快让他莫哭了。唉呀呀,这叫甚么事啊?我是耳聋了,听左了,还是怎么啦?好端端地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个孩子了?瞧你这般可怜的,且起来吧。吴嫂,给个小长凳过来,让她坐了,莫要在上地着了凉,在我们家躺下来了,最后我们往哪里送啊?”

吴婶极不情愿地去搬了条凳过来,没好气地道:“太太与奶奶心软,给你个凳子你莫要哭哭啼啼地,把咱们过节的的气氛毁了。”

那妇人还要不起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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