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作者:未知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73部分阅读
事,若不然,我这火钳可是不认人的”
吴婶揉着腰,有了男人倚仗,便道:“上啊你怕什么”
外面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吴涉不上前去。
他不过来,鲁娘子反而走过去,提了下裙,自己那胖身子便挨挨挤挤地去碰吴涉。
男女授受不亲,吴涉哪里敢让他真沾着身子?情不自禁往后退,这里头本来没几步空间,才退得两步,便退到院内门处,碰到了门框,还没出去,就被鲁娘子伸腿挡住了门。此时,他反而象要被的人似的,又羞又急又恼,叫道:“你一妇道人家,好不知羞莫要靠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鲁娘子是谁?平日里同鲁屠户一起站肉市,双手叉着肥腰,尽冲过往路人抛媚眼的那种。闻言,不仅没有半点羞涩感,停了手里动作,反而撂起腰带一端,扬道,上下打量道:“哦,那你不客气试试?”
吴涉哪敢真打?如今是躲还来不及呢。只得高高举着火钳子,又不敢放下来,生怕碰着她了。
鲁娘子提了腿,挡在通往院子里的那门框上,这姿势,胜比孔雀开屏,吓得吴涉只能眼睛下垂,哪里还有先前要帮忙的气势
吴婶便骂道:“你个马蚤女人,胡女不知廉耻,要抢男人喽”
鲁娘子居高而下,瞥着吴涉的矮个头才只到自己耳朵这个位置,同自己比起来,矮半个头,不屑地扁嘴道:“就他,送给我作奴才都不要哪个稀罕要抢,我抢谁不成还抢他去,能做甚?”
吴涉受辱,又不能真打,只好作势再举了钳子吓人。
只有吴婶骂得更紧,直道:“胡婆子,刁妇,蛮夷,不知礼,不识羞,没个规矩……当日怎的不杀绝了”
向来打架不输阵的鲁娘子大笑道:“我是胡人又如何?如今也是大明子民,你个臭婆子,竟拿这事说嘴瞧我不狠狠打你个刁妇一回,定是不知好歹”
她要去教训吴婶,吴涉自是不让。故而将火钳子伸出去,被鲁娘子一把抓着,一拽。
吴涉并不是那端大锅的厨子,不过是小锅小气,力气竟没鲁娘子大,居然被扯得差儿点扑到对方身上。
吴婶见状,扯起嗓门叫唤,鲁娘子亦敞开了大喊:“快来看啊沈家人要行凶了啊拿火钳子砍人了啊”
吴涉趁她分神的功夫,终于抢回火钳子。
外头传来一声吼:“哪个敢打我家娘子?”正是鲁屠户
原来早有相熟的人腿快嘴快,赶去他家也没几步路,便把他找来了。他正好刚做完年尾最后一次宰杀剥猪皮的活计,一时高兴,喝多了。听得婆娘被人打,气恨恨地提了肉案上的屠刀就来了
鲁屠户这人,也是牛高马大,平日里在家同婆娘那是日日斗时时斗,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便不管场合上演全武行,若是杀猪时,那便是打得猪毛猪屎遍地飞,刀去钩来金属之声不绝入耳。至于二人之间的输赢,那就好比“张飞战马超”,能有什么结果?不相上下罢了。
打完,入得夜了,按在被子里继续酣战,甭管是哪一方压倒另一方,直到对方求饶,如此。热闹啊,生活真正是不寂寞。
只是,自家斗那是自家的事,若是自家的人同别家斗起来,那是另当别论了。就他夫妇二人这般,谁又敢欺?躲还来不及呢。
其人,性粗鲁,本来有些二催,又好几两小酒,一吃起酒来,脑子就丢了,混话连篇,什么都能说出来。
所以呢,他到得井边现场,挤开围观人后,首先进入他眼帘的便是地上坐着的吴家娘子,于是先一愣:这不是自家婆娘打赢了吗?对方都被打趴了。嘴更是比脑子和眼都要快,大笑道:“打得好”
可是话一出嘴边,马上就没了笑——
只见自家婆娘衣衫不整,腰带松脱,双腿张得大大地,跨着腿,只提着裙子腰围。
他更疑惑地是这婆娘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这般模样?谁占了便宜去难不成自己当了回乌龟?
不由分说,怒气冲冲地骂道:“懒婆娘肥婆子这一天不出窝,好不容易赶你出了门,让你打个水,我还等着洗肥肠呢这半天功夫,你在这里解什么腰带?我不来还以为真说是打架了,没想到是这般真是又马蚤又肥,哪个男人能看得上你?还在这里卖马蚤,晓不晓得羞耻快说,那个野男人在哪里?看我不剥你们的皮,抽了他的筋去”作势再次挥了屠刀,要跨门而入。
吴婶是眼见那持刀的人进来,自己便是第一个闻到对方的酒味,便生怕他狂性发作,下意识地侧身,双手颤抖着扶了地,准备从青石板上爬起来,不再同鲁娘子相骂,只拼了老胆嚷了句:“你莫要借酒行凶”
鲁娘子被自家男人吼了,侧身回头怒目圆睁,蹬在门框上的脚更是狠狠一跺,震得门框连着墙垛都颤了几颤。
这狠辣劲,比刚才同吴婶打架时的样子可是凶了不少。
她平时与男人斗习惯了,脑子根本就不带转的,嘴上回的话却是狠狠地:“你个作死的,杀千刀的,怎么没掉酒缸里醉死你眼睛长到你母亲裙里呢,没看到这个举火钳子的吗?”
可是这夫妻二人这两段话,最末两句合在一起,却让外头人哄堂大笑起来。
这对夫妻这般景况,吓得吴婶与吴涉都心里打哆嗦。吴家男人也没回头,右手把火钳往院门口一扔,却得惊得院里的人大吓一跳。吴婶见得鲁娘子那一踹,本来撑起来的身子,又吓得蹾坐在地上了。
沈老太太她们便是在鲁屠户说话的当儿到达了院里,一路上只听得铃铛说什么抢水,可是到了这里,怎么乱糟糟的,成了苟且之事了?
鲁屠户的话全听在耳里,沈老太太虽也吓得心惊肉跳地,勉强由着阿惠扶着靠近院墙,之前还想出去镇镇场子的,可一探头,就正好是鲁娘子踹门框地一瞬,门框“咚”地响动,动静太大。
连老太太心也跟着颤得厉害。可是待再瞧对面门口,好高好壮一笨汉子持着一把刀背发乌、刀刃寒光闪闪的屠刀……
她例来在后院,就是偶尔主持个家事,那也是由家里管事来汇报,何曾见得外面这般子人拿刀相向的阵仗?此,乃平生第一遭。
这般,胆儿都给吓破了,两腿开始发软了,半瘫在阿惠身上。
正好,这时吴涉扔下那把火钳,铛地掉地上,老太太闻声还以为屠户闯进来了,吓得更是厉害
其实,若是以前,家里有一干下人,自有人出力去制止,沈老太太自然会胆气壮气,会派一壮丁去喝止,然后再申斥一番,自不会受吓。奈何,如今只得吴涉一人却还被一个婆娘制住了,哪里去找人来挡?这边就觉得气势不够,若还要让她去喝止,那是万万不行的,如此,先是怯了阵。
沈吴氏亦给吓着了,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舅姑,发现她脸色有些发白,便颤颤地问道:“母亲,这可咋办好?家里没男人,怎么去拉开啊……”
“奶奶,咱们都是女流之辈,谁敢上去啊?上去也没那个力道啊,现在对方在气头上,我看又是喝过酒的,咱们这边人少,力弱,可是制不住啊……”阿惠紧张地道了一句,生怕自己会被推出去拉架,看一眼铃铛,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那是她爹娘,也该是她的事。
沈太太没办法,自己既然为尊,手里的佛珠一阵乱拨,只得故作镇定:“且等等,你我都莫要冒然上前去。南无阿弥陀佛。”闭了眼急忙念经。
铃铛这个没脑子的,此时倒是道一声:“奶奶,我同弟弟去找人来”撒开脚丫奔向院门。
不说她们,只说这边热闹情形。
鲁娘子说“持火钳的”,说实话,鲁屠户是真没见着她后面还有人,因为——
吴涉身材实在不太壮伟,整个被鲁娘子给挡住了。女人一侧身,方才让他看到那边门旁有个男人,且被自家女人伸着的脚挡了退路,一脸通红,只低头看地,并没有拿甚么火钳。就这种男人?
故而,鲁屠户站在门口,由于有吴婶坐在当中地上,进不去,便张口对骂道:“你这马蚤婆子,你眼睛才长你老姆裙里了。想让我戴绿帽子,也找个能打得过我的啊只这种货色,你也能看上眼?他能有几寸?我呸”
又冲吴涉道:“好你个吴四就这胖婆娘,不压死你,我不姓鲁你要敢打她主意,不被她搞死才怪”
外头的人一直哈哈大笑,鲁屠户反而没了羞惭,只觉自己好似在当街飞刀剔猪骨十分得心应手,别人爱围观那就是捧场。转过对去对着一群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笑得更欢了。
吴涉大窘,对着鲁屠户直摆手道:“莫要误会,误会我真没这个心你家娘子来……”
鲁屠户眼一瞪,叫道:“我家娘子如何?都说捉j捉双,我这逮了个现行,你还想狡辩不成?”
有三个人不乐意了
第一个是鲁娘子,这回亦反目道:“你个剁千刀的没带脑壳来的,你哪只眼看到我与人有染了?我是在打水,打水”
第二个是吴婶,地上太凉,屁股坐僵了,于是也不坐了,爬起来,一边拐啊拐地往院内方向挪,生怕背后的那刀跟过来,嘴上不输阵地骂道:“你个卖肉的,千刀……”“砍万刀剁的”的这几字终于不敢说出来,“那是我家男人,你哪只眼看到j情了?”又指着鲁娘子骂道,“我呸,你打个屁水你是来我家强行抢水井都被你打水打光了”她是打不过人家,嘴上可是不愿输了。
第三个自然是吴涉了,连鱼味都没闻到过,居然被人说腥瞪了双目:“我说鲁屠户,你可以杀猪杀羊,莫要血口喷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可是半点儿没占你家娘子便宜。你家娘子不守妇道,莫要怪罪我身上来了”特别记恨当时自己被她逼到角落里的事儿,让自己一男人以后还如何见人?
鲁屠户是越想越不明白:“不是j情,那我家娘子腰带怎松了?”
他个没脑子的,这话说出来,外面的都乐得捧肚子,有男的叫:“就是,你家女人腰带怎么这么松呢?”
鲁娘子冲外面吼道:“老娘我哪里有失妇道了?放你们老姆的狗屁你家娘子还不系带呢”
吴涉看鲁屠户要缠上自己,很男人地喊了声:“又不是我扯的莫要乱攀扯于我。你女人非得来家抢水,打伤我娘子,如今你倒是好,持了刀到我家闹起事来”
鲁屠户撒酒疯,走进来,指着自家婆娘道:“不是你扯的还能有谁?我只见得你一个男人在此”
鲁娘子听得窝火,见得院门口的火钳子,弯腰拾起来,径直走到鲁屠户面前,同往日一般拉着他大耳朵,吼道:“那是我同吴家婆娘打架时扯掉的杀千刀的,你要再胡言乱话泼脏水,老娘跟你拼了”边说话还边分出神用火钳指着吴婶。
吴婶自然怕外人传自家男人的坏话,也同时在一旁道:“我扯掉的你家娘子来抢水,我……”后面的话被下面的场面给吓住了。
鲁屠户被婆娘掐耳朵,习惯性地直接就是左手伸出去揪了鲁娘子的又肥又粗的后脖子,右手伸出去,屠刀带着猪油亮闪闪的在空中晃着。
鲁娘子叫道:“天杀的,你敢拿刀对我我还怕你不成”就用火钳去砍,封挡了刀的来势。
金属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吴婶平时自认为自己不弱的,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凶的一对才晓得适才同鲁娘子对干,人家根本没施出浑身解数来。生怕伤着自己,便拉了自家男人要往院里倒退着。
鲁家夫妻两扭打成一团。逐渐就靠到了院门处,眼见就要到院里去了。
鲁娘子刀没抢着,手指给划破了。可是她正好已经在院门处了,手受伤了,就一挥,那血就挥到了院子里。好似不知疼似的,仍是不退缩,张嘴就咬了一口自家男人手臂。
二人战斗又一次不分输赢。
只是,院里却传来一声尖叫:“太太太太吴婶,快来啊太太晕过去了”
这鲁家夫妇大动干戈,如何收场?老太太那边又将会如何?
正文108沈吴氏焦头烂额
且说,退到院里的吴家夫妇一听阿惠的尖叫声,回头一瞧,才发现老太太她们离自己只几码远,腿儿打着哆嗦地跑了过去。
沈吴氏同阿惠一起费力地扶着晕倒的沈老太,紧张地叫道:“母亲,母亲,可醒醒啊吴婶,快过来,帮着扶了太太进屋”
阿惠见吴涉呆头呆脑立在一边,恼道:“吴叔,还不快去锁院门莫要让他们打将进来”
吴婶去帮着扶老太太,一看她胸前一滴红,染开来,八成是鲁娘子手上甩进来的血。
院里这声尖叫,让打斗的鲁家夫妇亦休战,二人相互看一眼,自是好奇不已,贼头贼脑地探身往院里瞧:几个人围着晕过去的沈家老太太……
然后没等看清,吴涉已过来怒道:“你们快走吧瘟神”
鲁娘子心道不妙。莫要是把沈家老太太给吓死过去了?这回也怕惹是非上身了。把火钳往地上一扔,道:“别赖我,若不是你家婆娘狠命阻拦,我自是早归家了”
看着还有一桶是空着的,一犹豫,打了这回,兴许是没下回了。对着吴涉说了一句“架打都打了,可不能白打一场架,这水我还是得打了”直接就又打了一桶水。
吴涉赶紧捡了火钳子,作势趋赶。
鲁屠户仍在叫叫嚷嚷骂娘,想进到院里去看个究竟。他婆娘不乐意了,喝道“快走吧出大事了”鲁屠户酒醉没醒,自然不乐意,鲁娘子提着桶又打了半桶水,直接就泼在他身上了
鲁屠户激灵灵打了几个寒颤,酒醒了几分,吼道:“臭婆娘,还没打够?大冬天的,你泼我水?”作势又要打上了。
鲁娘子害怕院里有个好歹,要找自己算帐,这会子也不闹了,脑子也清醒了,只骂道:“杀千刀的,快,沈家老太太吓死过去了。小心叫了官差来逮你挑了水回去洗猪肠子啦”
二人相互推着“该你挑”,最后差点儿又打起来,吴涉在旁边只求瘟神快走,狠道:“水也打完了,你们再不走,我可是踢桶了”
那二人一愣,一人提了一桶,吴涉把他们忘了的扁担往外一扔,急急的锁了门。
外面的人,也说说笑笑,散得一个不剩。
老太太不过是吓晕过去罢了,阿惠与吴婶两个女人还没将她抬回屋里,就已经醒过来了,面上颜色可是难看了,一待坐在屋内躺椅上,只死盯着吴婶。
吴婶还想解释几句:“太太,那个,这事我真是想着咱们……鲁家娘子居然要抢了咱们井去井里没水了,我……”
后面的话在老太太越来越冷的眼神之下,说不出来了,只好低头盯着脚下。
阿惠忙着给老太太盖上小棉被,又端了杯热水过来,道:“太太,外面凉。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再说。”
老太太却只盯着吴婶,说出一句:“我家庙小,看来容不下吴娘子你这尊菩萨了……”
吴婶吓得忙跪地磕头认错。
沈吴氏劝道:“母亲息怒。吴嫂这事办得实是不当。只千错万错,这事也先得问清了,若不然……”
老太太本接过去阿惠手里的茶杯,这时便往左边几上狠狠一掼,道:“怎的?如今我说话竟是再无人听,不成?”
沈吴氏正好便束手恭谨地立在几边,这下子,那茶杯里的水,洒出来,溅在她身上。茶水虽温,可沈吴氏却觉得烫得紧,面上越发小意:“母亲,媳妇说错话了,您只管责罚便是。只是千万莫要生气,伤了自个身子,媳妇儿惶恐……”
“你当家了,自有主见了。既然嫌我说得不当,那你自去处理吧”
这话很是严重。吴婶抬头看看奶奶,发现她亦脸色发白。忙跪下认错道:“都是我的错,太太。”
老太太哼一声。
这边正闹着呢,就听到铃铛从外面进来,道:“太太,奶奶,保甲来了,在……”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皱了一下眉,嫌恶地看一眼铃铛,顿时把气撒在她身上,道:“哪个叫的保甲?你?找人找得这般久,这个时候才来,管甚么用?还得张罗打发走。”
沈吴氏十分感激铃铛的到来,解了自己的围,问了一句:“保甲现下可在厅堂?你且快去奉茶,端了果子去,莫要得罪了人。”
铃铛忙应一声,又看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喝道:“你家奶奶都如此说了,还不快去?难道你还想再得罪一个不成?你们母女,没一个省心我当日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见你家可怜,收留你们,带了过来……如今倒好,一个两个竟是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