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提脚就往门外走,奈何女儿脚快,一出门之后,就马上越过自己,她生怕女儿去下刀,只好紧提自己小脚,那迈步的速度象翻转的水车叶一般快速,跌跌撞地跟在后头。
其实,那个时候,文箐没有注意到,以前“杀人”这字眼,会让她不寒而栗,可在那晚,完全没想到杀人是大事,只想到那人不死,自己一家都活不成,那人该死,也必死才行补刀
没死,再补一刀两刀几刀……
人,被逼到某种积蓄,到了一个极限,便是干出来的事,做的决定,连自己都匪夷所思
日后,文箐一度想到,要是当时没刺中之前,周成收手了,是不是完全的另外的结果?他们能表面客气地相处到苏州吗?周成落了把柄在她们娘俩手里,想来也会日夜不安,更不会放任这二人存在,毕竟这把柄便好似天天掉了一根绳子悬自己脖劲上……
只是,事情发生了,便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前传135合谋
二人都急急地踏进厢房。
见到周成侧趴在地上,血水流湿了他衫子,白色里衣显得格外刺目。带血的匕首也不知是当初被刺中后,是周成自己拔的,还是姨娘拔的,反正那个时候具体的情景,文箐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文箐还是心里一哆嗦,想去捡匕首,结果姨娘反而先她一步,弯腰而下,长手一伸,已抖索地抓在手上。
文箐斗起胆子,踹了周成一脚,没动静,亦没有听到他有声息。不知是失血过多昏迷还是真死了。从一侧也看不得分明,只得探身用手去碰。结果这一蹲身,还是不可避免就扫到了周成的眼睛,平时不怎么突现的小眼此刻圆溜溜的,事前目带凶光,如今也只死白死白的。不敢再看,只匆匆探了一侧颈脉,感觉没有跳动之感。
这人,是真死了……
文箐松口气,看向姨娘。姨娘亦长出一口气,匕首就掉在地上。
娘俩,谁也不用再去补一刀了……
只是等慌张地又回到房里后,姨娘便不停地说话。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女儿:“接下来,怎么办?这如何是好?我如今想不分明,脑子里乱得很,箐儿……陈管事不在家……陈嫂亦不在家……你和我……咱俩……”
在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人的思维方式很怪异,好似有条理,可是好多时候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比如眼前的母女二人。杀人之前被欺辱,只想过是家丑,不能说将出去,只好自己出头威胁一个侵犯性十足的男人。可阻止失败后,却一不小心杀了人,又吓得不知所措,甚至都完全傻掉。等有了神智,就是逃离现场,人到底死没死,都不敢去碰。在院子里,更是“闻风丧胆”。到了后面又疯狂抢着去当杀人犯,只为了保全文简的性命。
此时,才想找个可依靠的人,一个值得一家信赖托付的人,寻求如何善后。
文箐头脑仍然空白一片,说真的,今晚的事,她自己明明亲历,却好象连贯不起来,不知哪条线搭错了,总觉得不可能出这种事,却发生了……到现在为止,说这是个梦,都是奇怪荒诞不已的,怎么可能就发生了?
好久以后,姨娘突然叫了一声“啊”
文箐吓一跳,以为她发疯,忙抬头看她,只见她眼睛眨了两下,握了女儿的手,嘴里不停地念道:“这下完了,他死了,老爷和夫人这下子也回不去苏州了只怕咱们……不行得想个法子还有,你万万不能牵连进来……”
文箐听着她的话,显然不是疯言疯语,而是有逻辑的。她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法太多,有时怨天尤人,有时不敢相信事实一再辩解自己无意杀人,一时又想起自己要去补一刀其实自己本心黑暗。适才还暗喜周成死了,自己不用再行一次“谋杀”了。只是却想不起该干甚么。等想了一下,又不知以后如何是好?还有没有日后了?
此时,姨娘却已经开始从事发的恐惧中慢慢抽离,想到了周成死了之后,自己要如何善后的事了。
其实,那是人在发生危险之际的一种自救的本能。后来,文箐才明白这个道理。而这种内在强大的潜能,支撑她的这股力量,名唤“爱”……也许,姨娘在到周家前遇到过许多考验,她习惯在平安时逃避隐藏自己的能力,而在灾难时却会突然爆发
姨娘脑子在不停思考,手也不停地抚着女儿的手。让文箐感觉到她那瘦削的双手冰凉,根根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起。就是这双手,救了自己
文箐忆起周成的丑恶嘴脸,那恶心的变态行径,恨从心头起,把害怕恐惧都压了下去,语句也连贯起来了,狠狠地道:“就他个变态,根本不是人,活该本来就该死便是官府来了,咱们也是正当防卫咱们就说他是对我……”
姨娘听得女儿要把事实公布出去,想到后果,一时急得便捂了文箐的嘴,不让她说下面那些难堪的话,道:“那些事,说出来没人信。再说,他还没成,可咱们却把他杀死了说不得,说不得便是有人信,也说不得你小小年纪,再真传出这等事出去,以后你还如何做人啊?你还要嫁人呢……你……不成的,不能说出这件事来……”
然后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下,过了会儿问道:“你适才说什么来着?正当防卫?正当防卫……哦,我有法子了。你说得对,咱们是正当防卫,咱们是抓贼,这夜半不得许可,便闯进来了,是贼。咱们防卫,杀死了他自是无事”过后,反复念得几遍,又摇摇头,苦恼地道,“不对,不对他进的是客房,不是咱们这边房间其他人都晓得他住在那里……”
一个人有多大的勇气,多深的智谋,也只有在最要紧的时候真实体现出来文箐那个时候却是感觉到母爱的同时,亦是深切地感受到姨娘的刚烈,智谋。也许,当年她能逃出火坑,不一定完全是周夫人他们的全部功劳,首先还是得多亏她自己有勇有谋。而这样的一个女子,却因为种种前嫌,如明珠蒙尘,尽掩光芒,给众人展现的就是一个柔弱娇美的姨娘。
二人眼也不敢合,一直等到了快天明。
期间想了好多法子,又相互推倒。两个可怜的“杀人犯”不停论证,不停“合谋”,希图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嘴里脑里皆忙得不可开交。
文箐不懂刑法,只能提出一个自认为的解决方式,问姨娘:是否可行?姨娘也只晓得一般的,哪里会清楚那么多?似乎所有的免责的路都堵住了。甚至毁尸灭迹的事,两人都说得一二也无结果。
总之,到了后来,已经彻底晕头晕脑的文箐没了精神,道:“姨娘,你听我说:周成是我杀的你记得,是我杀的这事同你无关,今晚你身体不适,早早带了文简睡熟了。反正我年幼,就是判罪,亦轻。你带了文简,家里钱财虽不多了,可是有陈管事与陈妈帮着料理,家里现下也有房有地,自是无需担心日后家用。你带了文简,以后便定居在常德,那儿亦有阿素姐,还能帮着你一起,好好养大弟弟。苏州就不用回去了”
姨娘听了,晓得这是女儿想要去顶罪,来保护自己。哪里又肯同意?直摇头坚决否定道:“不成这个法子太不妥”
文箐道那是唯一的办法,可姨娘却说出反对理由:“且待我细说与你听。杀人重罪,更何况杀的是族伯?那是大逆。可不是一般的杀人,还不晓得衙门如何判。这要在苏州,他们家闹开来,怕是无法免责。虽不得十岁,按律不能治个全罪,可满过七岁后,也是要治罪的,便是轻些,也是要受罚的。只说挨几板子,你又哪里受得了?再有,那牢里,阴森森的,关得几年,你如何受得了?管家、经营,这些你比我会操持,我都不晓得如何料理。便是教你弟弟,你也教得比我好。要去认罪,也是我去你……”
说着说着,看到女儿又在流泪,不免伤心事一齐勾出,哭道:“我还记得,你出生那年,不知老爷有多欢喜,后来对你,都一直好过简儿……你和简儿,哪一个都不能出事你要出事了,我如何对得起老爷?日后我如何去向他交待?又如何对得起夫人临终托付?你和文简哪一个都不能出否,否则我还有何面目存世?人是我杀的,我怎能让女儿去顶这个罪?你要是去替我受罚,叫我于心何安?你……”说到后来,便越发止不住哭将起来。
文箐听得她的话,亦哭得气喘不上来了,断断续续道:“那你叫咱们怎么办?这个不成,那个不行,难不成咱们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本来他做的那事,就是死个千八遍的都消不得我心头恨意咱们要不杀了他,还不知他害了多少人家去怎的咱们就不能说出来了?为何会无人信咱们的?只要有人信,让他臭了名声,我们杀他,那是他罪有应得,判不得我们罪,我便是坏了名声又如何?至少不会是死,能救得大家的命便好。坏了名声,没人娶,我不嫁就是了。我就不信了……”
姨娘自是反对,斥道:“你让他臭了名声,他本是死了,又能如何?便是咱们不受罪,你的名声毁了,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啊,还有你弟将来又如何……不说这个,便是你去,我自是死也不同意的……你不要逼姨娘……”
到后来,二人又争着该自己去认罪,希望另一个留下来照顾文简。可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免相互之间,声音也略大了起来,再加上哭声,便吵醒了里间作梦的文简。
文简迷迷糊糊爬起来,不见姨娘,只就着床前一盏小灯,摸索着下了床,一边走向外间,一边将梦里的疑问喊将出来,道:“姨娘,姐,你们在说甚么?是回苏州吗?这里不让住了?那咱们去别的地方吧。我不想回苏州……”
姨娘同文箐听到里间的动静,以为他在后面听得了自己的对话,都吓了一跳,忙抹干净眼泪。文箐起身的时候,这才想起姨娘衫子上还是血呢。趁文简还没看到,忙扯了床上被子盖在姨娘腿上。
文简揉着惺松的眼,趿拉着单鞋,一摇三晃地走过来。
文箐低头看自己身上,好在没有明显的大血块,不会吓着弟弟,又冲姨娘往床上一呶嘴。
姨娘把被子亦盖了所有的血迹,看着小小个儿的儿子,想想他也才五岁,要是没了自己或者文箐,以后他该如何是好啊?一时嗓子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直想哭,却又哭不得,只哑了嗓子,咳了两声,感觉能说得出话来,方道:“简儿,姨娘正同你姐说事,你且去好好睡一觉。听话……”
文简打着哈欠,摸摸自己的脸,象要揉清醒一些,只是仍晕晕乎乎地问道:“那你怎的在姐姐床上躺下来了?我也要睡这儿。”说着,就要掀被子上床。
文箐吓得忙一把拖住他道:“你且听话。姨娘正伤心呢,身子不好得很,姐姐且陪着她呢。你如今要是来这儿睡了,我便躺不下了,谁来照顾姨娘?你且好好进去睡觉,到得早上,姨娘便好了,再陪你说话。姐姐这便背你进去。如何?”
伏下身子,不管文简乐意不乐意,趁他头脑迷糊,强行挟了文简于背上去,放倒在里间的床上,把鞋拽掉,拿了被子就盖住他还要挣扎的小身子,又同他说得几句,许了些别的话,勉强哄着他睡下。且等他真睡着了,方才蹑手蹑脚走出来。
前传136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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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姨娘却不知刚才哪根神经被碰触到了,对走出来的文箐招手道:“箐儿,你过来,我想到法子了。今日本来是要去常德的,届时鸡一打鸣,吴七定也会来门来接咱们。只是你们不去常德了,让他接了你同文简到码头,你带了文简逃”
文箐听到这句话,呆了,觉得脑子还留在哄文简上床的光景中,一时没带过来。眨了眨了眼,好象没听明白姨娘接下来的话:“思来想去,如今归州去不得,常德更是太近,去不得苏州我也不晓得你三伯家……不是,周家到底如何。北京,倒是有房子,只是也不知你三叔倒底有没有处置掉。太远了,实是不放心得紧。想来,唯有一个地方,你三舅母那里你们去杭州,谁也想不到那儿。这里我来办,我有法子了……”
文箐见她慢慢地说来,这会儿是明白了。显然姨娘是把之前自己同她说过的有哪些可去之处再琢磨了一次,终于想到了杭州这个地方了。那是周夫人用私房钱购得的铺子,苏州周家谁也不晓得,后来让举债的三舅母一家在那里躲避债主、经营谋生。倒还真是个既能探得苏州事宜的地方,同时离岳州亦远。
只是,再问她是甚么法子?姨娘却象是在一片凄冷的云彩中腾出了朝阳一般,露地一个文箐后来记一辈子的笑,惨淡中带了无数的期望,甚至有些兴奋地道:“你听姨娘的。姨娘的法子便是:我要告官因周成,他把你同文简卖了出去,一时高兴,便喝醉了,失了德,回来便欺负我。我记得律法有一条:j滛同族妻室者,被杀,杀人者无罪。”
文箐怀疑这一条,不过从道理上来讲,可能还真是有。姨娘道:“我从未骗你过,这辈子更不想骗儿骗女。你信我,真是有这一条,还是适才文简让我想起来一件以前的事,我才记得当年老爷判了个案子,就是依据这条。”
文箐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想来真有其事。“可是,无罪的话,那我同文简更是不用再逃了啊?”
姨娘疲惫地坐下来道:“箐儿,我这般说,自有理由。你适才不是说,中午周成还在邓嫂面前,执意让你同文简上街?他今日一天也未曾有下人跟着。咱们下午亦未在院里露面,旁边邻里亦不晓得你们下午在家。便是官差来查探,我尽推诿到周成身上便是。”
文箐想到这样,他们这一走,倒是能让这理由完全站得住脚了。
正思量着有否破绽,便听姨娘在那儿慢慢说道:“日后你们回了苏州,族里自会同情你两姐弟,有事也会帮你一把。再说,两次三番能从人贩子手里逃脱,谁还敢欺负你们?如此,周成便是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老爷与夫人也能回苏州祖坟。若只是单单欺负我一人,反正我在族里也不算周家人了,到时难免周成家的人不把这帐算计到你与箐儿头上。唯有此法子,方能避了所有的事……”
姨娘越说,越感觉条理清晰,似是一条大道便摆在眼前,而且异常通畅,真正是万全之策。
“你且让我再想想:这个法子可有疑点?要是有说不过去的,岂不是一下子便让人想到我们姐弟为何好好家里不呆,反而逃了?有漏洞的话,只怕人家更疑有他,到时反而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糊里糊涂便都受了刑……”文箐反复考虑这事成与不成。姨娘的法子太大胆了,可是听起来,却也没有明显的漏洞,而且打同情牌来说,在族人面前也说得过去。周成既然贩卖了自己,自己便是受害者,周成就是死了,日后他们家人亦不好在族里针对着自己姐弟闹开来。姨娘却肯定地道:“你信我这法子刚从我脑子里跳出来时,我便想到了这是老爷同夫人在帮我,要不然我哪里会想到定是无碍,半点破绽也无。你且放心就是了。”
说实在话,文箐此时真的是一脑子浆糊,昨晚先是受惊,受辱,后来是杀人,恐惧过后,就是不眠不休,二人开始“合谋”,如今的神经就好象绷到了极限。刚才还被文简吓了一跳。什么条理,冷静,理智,那早就无影了。就是把一个男人放在这个事件里,只怕也是半疯狂不成。
最后,她不得不佩服姨娘说得是对的。不过,族里就算不追究他们姐弟,可是姨娘无论如何,却是杀人凶手,姨娘将来可如何办?就算公堂上判她无罪,可是家庙,她是也回不去了。
文箐道:“那家庙呢?你不去了?”
姨娘晓得女儿肯定思量过了,自己这法子行得通,这时反而带点成功的窃喜,没有了以前听周成说家庙时的热情了,道:“不去大不了我到了杭州或苏州,随便找个庵堂,削发出家便是了。还不用看族里脸色了。你也别太忧心了,如今这也算是周全了……”
文箐见她完全撒开来考虑,显然是半点儿不受约束了,只是就算能得到这样好的一个周全之策,仍然不无担心地道:“那样的话,你真的不会被判罪?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你让我同弟弟如何能活得安心?”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地哽咽,泣不成声。
姨娘没摸着帕子,只好光拿手去替她拭了泪,可是一抽手,才发现手上有些血迹,反而污了女儿脸。此时在灯光下,将那张泪水斑驳的小脸带了些伤痕,显得更加凄惶与悲伤,还有两丝血痕衬得她如此无助。只觉得心里痛得难受,也忍不住泪水从红肿的眼里迸裂而出。
过得会儿,娘俩哭声又止,姨娘扶了女儿起身,在哭湿的被子上,蹭干净了手,然后发誓道:“箐儿,姨娘发誓,姨娘绝不会因引受刑罚更不进牢狱……那条律法千真万确”
文箐听到此处,又忍不住哭道:“不行,你要以我和弟弟……的性命发誓,你不会受罪,就是上了公堂去问讯,亦会好好的”
姨娘这时亦听明白女儿是万分关切自己,听得要以儿女的性命发誓,先是一迟疑,敌不过文箐盯过来的眼,怕她因自己在此,便坚决不肯离开,那岂不是也要跟着自己受罪?只得以此发了誓。
文箐想着姨娘从来最在乎文简的性命,听着她用苏州话长长的念了好久一段,只记得内中有词为:“菩萨在上若我此次无罪……我愿常佛前供奉……永不反悔。若不然,让我再不见一双儿女……”
姨娘说得极快,好多字眼文箐听得似熟悉,只是等想清前一句,后几句早过去了。虽没听全,不过她信了“那我听你的。我定能好好地将弟弟带到舅母那儿,好好地……家里的钱,还余得二千贯钞,另有十来两银子,都在你房里的那个箱子里……你到时让陈嫂来筹划那些便是……姨娘……”
姨娘见她这般交待来交待过去,好似自己是小孩,反而她是大人要离家需得一再交待吃食不可,不觉更是难舍难离起来。想来想去,两个孩子没人陪着一起上路,更是要多些银钱伴身才是,便道:“你且自去取了,全都带上一起上路。穷家富路。这一路只能由你照顾你弟弟,再无人能帮得了你,姨娘……”
文箐看着窗纸外面的黑暗慢慢变淡,想着天明在即,分别更是马上就来临。哪里还有心想这个随身的钱财。
姨娘见她不动,只得进屋去取了,抱出来,放在她床上,慢慢开始给她收拾,取得她姐弟几件衣物,又各放进一双鞋,想把一切都打点进去,结果折腾很久,亦没整出个结果来。
文箐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便从背后摸着她的腰,道:“姨娘,别忙了。我只带一两件衫子换洗便成了。你身上还有伤呢,是此处吗?”
姨娘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一个大洞在不断扩大,心里说是空,可是嗓子却是堵得发不出声来。只转身搂了她在怀里,过得一会儿,方才放开,道:“来,姨娘给你梳个头。”
文箐乖巧地坐下来,只垂了头下去。
姨娘见她面上有擦伤,细白的皮肤上渗出了些小血点,心里便抽痛,手越发的轻柔起来。如今还能给她梳个头,以后呢?谁来给自己女儿梳头?一边想,一边泪水往下掉。
文箐觉到后面有异样,也不知如何安慰,铜镜本来不如玻璃境面,如今一切更是越发的看不清楚,都依稀模糊得很。心里堵得难受至极,却是哭不得。
由着姨娘给自己打开发髹。过得一会儿,文箐道:“娘,给我梳个男童的样式吧。我去陈妈房里,找栓子哥两件去年的衫子来套上便是了……这样外人也不晓得我是我了……”
姨娘听得她那声“娘”,手哆嗦得不成,不知那个“姨”字是掉在她嗓子里,还是她特意如此。
文箐等她梳好,费力地哑着嗓子道:“我去找栓子哥的衫子,你也去换一下裙子。弟弟快醒来了,总不能让他看到……”抬头见她额上青紫一片,有两处皮蹭破了,露出血点,十分可怖。这许久,自己心中有事,意多灰都忘了她受了多少打,身上的伤还不如如何,更不晓得她会多疼。不忍,好容易才说出话来,“您头上的伤,我来绑姨娘绑好吧。”
不等姨娘推却,从床头箱笼里,翻找出上次学裁衣时那半匹名贵的绵缎来,想也不想,便拿?br/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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