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节提醒(补更)
一脸阴沉郁的钟禛瑶带着如九步履匆匆走出了华荣殿,不出所料的在殿外的台阶下遇到了在等着他出来的姬祈月。待到姬祈月走到他的跟前,钟禛瑶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他直直的望着姬祈月那双曾经总是他梦里常客的幽深眼睛,那目光锐利得有如刀锋一般似是想要将其隐藏在最深处的一面也看透。
“怎么?”姬祈月到是像没有注意到这种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多令人感到发毛,而是略带关心的问道:“又和姑母闹不愉快了?”
钟禛瑶就这么脸色难看的紧盯着他看了良久之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里才蹦出了几个字道:“你早就知道了。”
这句话并不是在发问,而是在陈述。他十分笃定母妃今日召见他的目的眼前这个人是知情的。就像两年前他们为他精选细选了现在的王妃君家四小姐那时完全一样,他们已经商量决定好了才告诉自己,尽管自己才是那个要迎娶王妃做新郞的人。
“之前有听姑母提到过,不过我却是不赞成的。”姬祈月坦然的道。
看到钟禛瑶因为自己的这句回答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情绪,他像是怕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继续道:“我不赞成你现在换王妃的理由并不是别的,而是顾虑到其他娶了君家女的世家都会有何反应。不过姑母他们却另有看法,而且他们的想法也有他们的道理。
君家如今已经完了,君元信手底下的势力已经完全落到了我们的手里。君元仪虽然还生死未卜,但他手底下的势力应该不多。而且他暗中留在京城的力量也被肃清得差不多了,估计就算是还有些残余剩下,也于我们或是大局没什么影响了。所以他就算是命大没死,也不足以有什么威胁性。
现在朝堂的局势是越发的诡异了,南疆的战还是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现在朝堂因为这股大清洗的风又快乱套。万俟世家的野心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他们在军多经营多年,近年来皇上虽用尽了办法想要削弱他们在军中势力,但因为之前的北伐效果并不太好。其他的世家都依旧在观望,对于他们来说坐在龙椅上的谁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最大效益的确保自己家族的利益,所以这那些人并可靠。近年来朝中簇拥皇权的清流势力虽然壮大了不少,但与掌握了大半兵马以及资源的世家相比根本就不足以成气候。
在这个时候所有手掌兵权的人都将是需要极力拉笼的对象,方家在军中的实力虽不是很强,但胜在位置关键。方仲智手下的晋州兵马是离京畿重地最近的一支外州兵马,若是京城真有个万一,他那支兵马便是可能改变大局的关键一步。所以对方仲智的掌控是不容有失的,姑母他们才会想到让你立他的爱女为妃这办法来笼络他。”
“你这是代他们给我解释?你之前说要找我有事相商,就是为了这个?来做说客?”钟禛瑶对于姬祈月所说的“大义”根本就无动于衷,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抹嘲讽之意十足的微笑道。
“不,当然不是。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你问了,所以我才就事论事的说说姑母他们的想法。”姬祈月摇摇头。
钟禛瑶嘴角的讥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削减多少,不过也没有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语带讥讽的问道:“有什么要问的、要说的,就赶紧问赶紧说,我还要回王爷安排娶新王妃的事,没空在这里应酬。”
面对钟禛瑶这样的态度,姬祈月到也干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除了自己三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便问道:“听说你近来安排买了不少官卖的君家下人?”
“是。”钟禛瑶回答得也很干脆。
显然姬祈月对于他会如此干脆的承认并不意外,他又再接着问:“还不止如此吧?从路原有消息过来说,没籍入了当地教坊的君家小姐中有两个也被人从教坊中接走了。虽然没有消籍,但人被接走后就消失不见了。事后安排这件事人的被人灭了口,但听说这被灭口的人是按照京城某位权贵的意思来办的。那个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京中权贵’,是不是王爷你?”
姬祈月这一次问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了许多,之前是温和是半点也没留。
不过钟禛瑶并没有被他这突变的态度给吓到,而是带着几分玩事不恭的语气回答道:“‘京中权贵’?这京城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权贵。这京城里随便一个稍有点头面的人离了京,便都可被视为‘京中权贵’。姬大人你又如何能肯定是本王?如果仅仅是因为本王先前买下不少君家家奴,就以此认定是本王所为姬大人未免太过武断了。
君家作为传承最久远的世家门第,想必在调教家奴方面有其独道之处。本王开府的时间不长,想要借此机会为王府添加一些家奴难道还需要向姬大人报备?更况且本王的王妃出身君家,本王怜惜王妃为她买下些娘家的下人,难道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再说了,别说现在本王不承认,就算是本王承认是本王做的又如何?难道以本王的身份来说,还不能在教坊里要几个官婢?这有什么值得劳动姬大人您特意等在这里,向本王兴师问罪的?”
姬祈月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道:“不久前王爷的侍卫如九在京城与皖州的边界小城出面放走一只商队的事虽然还没有传开,但若有人有心要查不是查不到的。
王爷心里明白的,那两个不随便两个官婢。将她们留在教坊的用意,也不必由臣下来告知王爷吧?王爷这样做若是被姑母或是皇上知道,对王爷不会有好处的。
臣这次来找王爷,是想要告诉王爷,这次的事臣会帮王爷圆过场。但此事有一不可有二,下次王爷就不一定会有这次的运气的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钟禛瑶眼睛半眯了起来问道。
“不,臣下只是来提醒王爷,不希望王爷因一时意气而行止出错。还请王爷事事三思而后行”姬祈月说着抬了抬手,向钟禛瑶行礼道:“王爷贵人事忙,臣就不耽误王爷了。请恕臣下先行告退。”
话一说完,竟然转身就这么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姬祈月越走越远的背影,钟禛瑶眼中情绪复杂的一变再变,在不少矛盾复杂的情感交织而过之后,最后凝结成的是带着几许茫然的坚定。
“如九,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留下尾巴让他查到了?”钟禛瑶头也没有回的向身旁站的着如九的问道。
“这……”如九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辩解道:“皖州的事是属下没有能处理干净,但即使是那样他们也同样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属下放过送的商队里有君三小姐。
另外路原的事属下做得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首尾。表少爷手里应该并没有能够证明的证据,更多的应该只是一种怀疑,刚才那番话也可能是试探也不一定。这怀疑和试探也应该只是基于皖州那个意外的怀疑上。当然表少爷特意说的这番话,也无不警告的意思。
王爷与君三小姐不和的关系,以及王爷对于君家不待见的态度京城中几乎人尽皆知。若说王爷在暗中帮助君三小姐,没几个人会相信。就是属下等人,若不是那些命令是王爷您亲口说出来的,属下等怕是也不会相信的。”
如九边说边从侧面留意钟禛瑶的此刻表情的变化。钟禛瑶虽然没有看着如九,但他对于如九的了解却能猜到他的心思。于是他索性便转回过了头,面对如九道:“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想要问本王为什么会愿意帮助君文秀答应她的所求?”
“属下这点小心思果然瞒过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如九嘴里虽然说着“恕罪”,但却没有半分紧张的意思。
“也好,我就告诉你。”钟禛瑶道:“这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君文秀从某种意义来上说可算是本王的朋友,那种真正了解本王的朋友。尽管本王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大半的时候还十分的不愉快,但她确确实实是这世上最能够了解本王的人。除却从前那些偏见,她其实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正是因为够了解本王,所以才会将这件事拜托给本王。因为以她对本王的了解,除了知道本王是能够做成这件事的最好人选之外,也知道本王会愿意帮她的另一个理由。
而这另一个原因正是本王会愿意如此卖力的关键。因为帮她这么做会扰乱他们的安排,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破绽。这个破绽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致命,但却也绝对会让他们担心一阵子。对本王来说,能够让他们心烦、为他们找些麻烦的事都是乐于去做的。”
正文第二百二十二节重病
第二百二十二节重病
无论是看到主子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还是主子这话里的言下之意,如九都知道不宜再继续追问下去。其实不管如九会不会再追问,钟禛瑶也都不会再细说下去了。
话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之前也一直忘了问路原那边送过来的姐妹俩都怎么样了?现在这边有了怀疑,我们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了。”
“那边的消息也是才是刚传回来不久,属下还没来得及上报王爷。”如九答道:“那对君家姐妹已经按照君三小姐信里所说的那样,在出了路原之后交到了她自己的人手里。而且依照王爷之前的交待,我们这边将人交到他们手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追踪了。现在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位置。不过按属下猜测,他们应该也是南下了。”
钟禛瑶听得连连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其他的我们就不必参和了。只要在一旁好好看戏就好。今年还真是风起云涌精彩的一年啊。”
“王爷……”
“走吧,本王要纳娶新王妃,那本王王府里的那位君四小姐就需要另做安排了。”钟禛瑶一边说,一边朝着宫门走去。
第二日,梁郡王妃病重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梁郡王与他这位王妃的关系不睦在京城中早已不是新闻,还是宫中德妃娘娘怜惜这个命苦的儿媳,特意指派了太医院位杏林国手前往梁郡王府为梁郡王妃君氏诊病。
为梁郡王妃君氏诊病的御医诊断,君氏因为近来连番遭遇娘家家变、父兄大祸问斩等事的刺激,而刺激太过诱发疯疾以至迷了心窍。对此等疯疾自古以来除了调养之外,并无其他有效诊治的方法。于是太医建议依梁郡王妃的病情,最好是在京城之外另选一清幽之地以作调养。
御医的诊治方案得到了德妃娘娘的应允,于是在诊断出来后的第三日“疯”了的梁郡王妃便被秘密送去了梁郡王在京城外郊的庄户别院静养。梁王妃君氏离京城静养的第二日,梁郡王钟禛瑶以王府无嗣为由,上折请婚求娶晋州将军方仲智次女为新王妃。次日,梁郡王请婚的折子被皇上有限的驳回。上意虽然同意梁郡王另立新妃为王府开枝散叶的所请,但却称在新王妃的人选上却另有安排,待时机合适之时再下旨赐婚。
这一连好几日的“停妻另娶”事件,着实让京城中不少正为大清洗之风而惶惶自危的各方势力好好的捉摸了一番。
君家已经土消瓦解了,没有了能出头的娘家“前”梁郡王妃君氏是否真的疯了并不重要。让各方关注的是梁郡王上折请婚的新王妃竟然是晋州将军方仲智的千金,而且还偏偏被驳回了。哪怕是发生在近来这个什么都敏感的时刻,也同样十分的惹人瞩目。不,应该是正因风声正紧,这桩请婚才会如此加倍的受人瞩目。
晋州将军方仲智姬家一系少数手握实际兵权的军中将领,而且晋州军的位置又是处于扼制京畿北面出口要道的要害位置,德妃姬氏所出的皇十子梁郡王钟禛瑶会求娶他的女儿为新王妃并不让人很意外。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不无余力的扶持姬家、宋家等新兴门阀世家的皇上这次却驳回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请求,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虽然上意是说对于新王妃的人选另有安排,但回拒便是回拒,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不得不让那些正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状态下的人们猜测怀疑这是否是另一个风向标。特别是再加上近来又有几个姬氏一系的官员被列在了清洗之列,虽然这背后推动的是万俟氏,但两相接合参照之后,谁又能保证这不是皇室与姬氏亲密无间的联盟关系破灭的预兆?
一时间原本就暗潮涌动的京城,就又再添了几分混乱。
与京城的混乱相比,隐于南疆山坳之中新那建的顺天城里近来的次序也不如从前。
文秀这一病远要比军医说得严重许多,连接几日都发热不退。春燕虽然学过用烧酒退热,但这里是南疆本就极少有烈酒。再加上他们所处的顺天,说得好听一点是座新城,说得实在一点这里根本就只是座巨大的军营。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被人发现的军营,很多方面的物资都缺少,军粮也是其中之一。
南疆的这场战从局部爆发到全面开战,已进行了不短的时间。粮食无论是对于哪一方都是很珍贵的存在。所有的粮食都用在了填饱肚子上,当然就不会有人用来酿造酒了。这酒在南疆便是奇缺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文秀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一种昏睡状态之中。虽然已经不再有说胡话的症状,但仅仅是是这么个小小的进展实在是很难让担心她的万俟辰宇和君成烽等人放下心来。
对于文秀为什么继续着这种糟糕的状态,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她的病只是外邪入侵外加心情郁结的那位军医也弄不明白了。别说是他,就是营中其他另外几个军医会诊后的结果也与之前的那位军医一无二致,但同样结果对这病也是束手无策。
万俟辰宇已经对军中仅有几个军医发过了好几场的脾气。有两次几乎愤慨得要将那些个无用的“庸医”全部都加上军法,直到被当时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会儿的文秀给阻拦下。
刚开始的两天万俟辰宇还是每天按着预定的时间领兵出操训练,将其他原本应该处理其他事务的时间则用在了陪护在文秀的身边。这样的举动虽然于礼不合,但看到那双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真切担心,君成烽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但随着文秀的病情不见好转,万俟辰宇连每日的出操都交给了小刀暂代,而他自己则几乎是在文秀的床边寸步不离,任谁开口劝他都不顶用。还好他麾下有小刀和江婷云等各色人才帮助他打理顺天的事务,让他每日都只需要抽出一段时间来过目他们的安排。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选择了在文秀的这幢木屋里只隔着一道木墙来处这些,也不愿意挪地方。除了每天会在外屋稍稍休息片刻时间,他几乎是每一刻都守在了文秀的病床边。
尽管他并不是生病的那个人,但他憔悴的速度却不在床上躺着的文秀之下。但凡看到他现在模样的人,没人不在暗地里怀疑他再撑不了多久也会要倒下。他这样的状态众人看着虽然也都很心急,但也让这些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对他性情中执拗的一面有了更深的了解,几次无功碰壁之后再也没有人试着劝他。同时被他这份执着所打动的众人也宁愿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来实际支持他。
这日,万俟辰宇用最快的速度将众人呈上来需要他亲自把关的事过了一遍后,又坐回了文秀的床边。心疼的看着她越发苍白消瘦的小脸,先是伸手轻轻的拂了拂文秀无力低垂在枕上的发丝,然后亲自取下她额前捂着的湿布,放到一旁的铜盆里。然后在铜盆冰冷的水中捞出另一块相不多的湿布,轻轻拧成了半干之后,又温柔的放回了文秀的额上。
也许是这湿布太凉,一直安静不动的文秀轻轻皱了皱眉,眼皮更是微微的颤抖了好几下。万俟辰宇看着文秀颤抖不已的眼睑,不由频住了呼吸满怀希望的看着文秀。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文秀的微皱的秀眉又恢复了原状,刚才还跳动不止的眼睑也再无一丝波动。一切又恢复到了这前的状况,如果不是那绵长不止的呼吸,几乎要让人认为这床上躺着的是具没有生命的娃娃,刚才看到的异状只不是人的错觉。
一旁不敢出声的春燕看到未来姑爷眼中的希望又一次化作失望,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不已。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将床上躺着小姐狠狠的唤醒,让她亲眼看看未来姑爷对她的用情有多深。早在这位未来姑爷守着自家小姐寸步不离时起,她春燕就被感动成为了未来姑爷的拥护者。她大的希望便是她吃了不少苦的小姐能够病好起来,然后跟未来的姑爷像小姐从前所说的那些故事里的人一样,过着琴瑟相谐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如果如此深情的未来姑爷都不能达成小姐心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那她春燕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别人能做到了。眼看着小姐的苦难就要到头,眼看着未来的幸福就在眼前,她是怎么着也愿意小姐就这样轻易错过的。
可现实是她的小姐此刻人事无知的躺在床上,在青绡帐的映衬下原本苍白的脸色瞧着有些发青。那总是有着润泽淡光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而变得有些发白,表面上的更浮起了一层干白的死皮。往日那双总是像有着无尽生机的墨色眼瞳,这时也隐藏在了那两扇乌羽之下而不得见。而小姐平素最为自傲的乌黑长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只是毫无生气的散落在绣枕的四周。那宁静的沉睡样子甚至给人以她再也不会醒来的可怕错觉。
而坐在床边一张圆木凳上未来姑爷,此刻也不比床上的小姐好多少。一身藏青的长衫穿得并不怎么整齐。一头不逊于小姐的乌发只是用了一条掐着银边的湖绿色丝带系在脑后。初来时还有几分圆润的俊脸此刻有如被刀削的一般凹陷了下去,原本就不小的眼睛这时却像是大了好几圈。里边流露出的难以抑制的情意,再加上下颌处长出的胡茬因为几日未刮,让初来时看到人那个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变成了眼前颓废深情的?br/
名门之秀第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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