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糟了,自己有些忘了现在面对的是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君文怡和君文芷,并不是那些个对自己了解得并不深的从姐妹们。以她们对“她”的了解,这种话实在不像是“她”会说的,在眼下这种情形下“她”也不像是会有这种心情的。不过既然这话已经说了,无法收回就只能尽力补救。而且这也未尝不是对了解“她”的人,对于这种“改变”能有多少接受程度的机会。
于是她道:“其实接连这两次的险死还生,我感觉像是看清了许多事。仅管具体上我也说不太明白,只是经过这番生死之后一些从前很是看重的东西,在现在的我的眼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也可以比之从前,我已经开看了许多。”
听到文秀的解释,文怡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
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三姐姐所说的看开,说的又是什么呢?”
她就知道文怡肯定会有此一问的,虽然她并没有从“她”那里承袭多少感情,但也能从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中大致明白到她们这几个本家堂姐妹之间的那种复杂情感关系。特别是“她”与文怡两人之间的年纪最是接近,两人只相差几个月。所以也一直是被最常相提并论的两个。
而“她”又性格强势,一直都将这个性子“温和”的妹妹压制在下,文秀就不相信这文怡就当真一点儿也不介意。她就是再有城府,也毕竟年纪还小,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她今天特意来这一趟,可不单单会只是来探病而已。
所以文秀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疑问,只是略显深意的笑了笑。她才没有忘记今天这姐俩也是来看她热闹的,在她看来她们不但是来看热闹的还大有刺激她的意思在里边。瞧这文怡虽然进门后句句话都说得姐妹情深关切不已,但她还没有傻到会不懂隐藏在其下的别有用意。
看到文秀笑而不答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文怡心中虽然好奇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向跟着她们进门的一个青衣侍婢示意着一将粉紫、桃红两个不同颜色的绣花荷包放在文秀的跟前,然后对文秀道:
“不管怎么样,三姐姐这一去京城我们姐妹总会有很长一段日子见不面。这是文怡和五妹妹亲手做的两个荷包,送给三姐姐以作想念。还请三姐姐别嫌弃我们的手艺粗糙,见不得世面。”
“怎么会,这府里谁不知道若是论女红,三姐姐我才是姐妹几个当中最没有天份的。别说是与女红出众的四妹妹你相比,就是比起年纪小了我这么多的五妹妹,在这方面我也是远远及不上的。再说这是两位妹妹对我的一片心意,我将之视为珍宝都来之不及,又如何会有嫌弃一说呢?”文秀拿起两只荷包,一边猜着摸到的里边那颇有些份量的物件到底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一边欣喜的道。
正文第十四节荷包
也许是看着文秀的精神确实不大好的的缘故,文怡和文芷姐妹俩并没有在文秀的屋里久留。在送上留作念想的荷包之后文怡随意的与文秀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而文芷也只是在随着她离开的时候才对文秀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保重。
好容易将这姐妹俩送出了屋子,文秀便迫不急待的观赏起她们送来的这两个荷包来。
说句实在话,这两个荷包就做工来说确实是显得有些不大精致。无论是上面绣的简单花形还针脚,都不大细致。可只要一想到做这东西的人的年纪,文秀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敬佩。虽说这两只荷包上的花色都十分的简单,但瞧着上面的一针针一线线就知道这得需要多少工夫和耐性。至少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可没有这样好的耐性。仅管她对这种精致的东西也十分喜爱,但要让她自己动手做那还是算了。
还好君家对女孩儿的教育虽是十分严格,但更多的却还是偏重于琴棋书画与管家理事的技能。对于女红这种一般人家教养女儿注重女红一点并不相同。
有些外行的品评了一番荷包的做工样式,文秀这才打开了荷包取出了里边的东西。
桃红色绣着一枝白梅,下边结着一个蝠形络子的那个荷包按文怡的说法,是文芷之前耗费了三个月才制成的得意之作。这只荷包里边装着的东西就如文秀之前摸着形状时所猜测的那样,是一对耳坠子。
这对葫芦形的耳坠虽然看着也十分小巧精致,但文秀却有些失望。为啥是玛瑙的呢?就算不是金的玉的,就算是银的也成啊。这样的玛瑙儿虽然也算是不错的东西,但却不值几个钱。要知道她现在最缺的可就是钱了。
也不知道之前的“她”是本就没有什么金钱观念,还是做“才女”做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这两天因为要收拾行李她才知道她堂堂一个君家嫡脉正支的三小姐,手里握着的钱也不过才五十两银子。只有五十两啊!
“她”因为生长在深宅大院要用的东西都由家里置办,所以对外边的物价并不敏感。但她不同,前世的生活就算还没让她成了个铢锱必较的人,可也绝对差不了多少。秉承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古训,她在清醒这些日子里已经话里话外的从春燕和润珠那里了解了不少这里的经济常识。
五十两银子对于一般的平民小户来说是可算得上一笔不小的数目,大致能抵得上一家子两年左右的用度,但对于士族人家来说有时也就不过一桌席宴的开销。
作为“人是英雄钱是胆”的忠实信念者的她,手中只掌握这么一点点的钱如何能让她心安?将来就是要私下做些小买卖小投资,就这五十两银子是绝对不会够用的。
之后心不死的她又仔细的盘点了一下所有能卖换成钱的手饰,却有些沮丧的发现这类的东西她有的数量也不多。
她心里正为这钱字有些着急上火的时候,她才会对这两只荷里这有点份量的东西颇有几分期待。似是忘了她们也与自己一样,都只是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孩儿罢了,手中又能真正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就算真有,也都会让长辈收拾起来了,怎么可能会留在她们的手里。
将手中的葫芦耳坠放了回去,她又打开了文怡送的那个淡紫色荷包。这个缎面上绣着朵粉荷、下边结着个如意花结荷包里放着的是一串玛瑙手串。这手串与刚才的那对葫芦耳坠放到一起,看着到像是一套似的。
她正这样想着,脑海中便不由的闪过一个关于这个的记忆画面。然后她便不由自主的深思起来。
原来“她”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这两件果然是出自一套套件。而且除了这两样,她自己那支玛瑙簪子也是出自这同一套组的。从刚才闪过的记忆片段来看,这套玛瑙饰品好像是年前在宫里做昭仪的四姑姑,搭着父亲送回府里的年礼里一道给带回来几样年礼中的一样。在送来之后,便在过年的时候由祖母将其中的这三样分给了自己姐妹三个。
有着这样来历的东西,为何她们会送给自己呢?而且还选了这么一个时机?
虽然玛瑙手饰不算值钱,但宫制的却又不一样。单单“宫制”两个字,便让这手饰有了比实质上更大的价值。不过同时也因为这两个字,让这东西变得更难脱手变现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都没能想明白这姐妹俩送这两件东西给自己到底是不是别有用意。于是她也只得让春燕将这两件东西先收好了,便将这费脑子的事扔到了脑后。毕竟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就像文怡所说的那样以大家能不能再见都是个问题,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在几日的不甚其扰之后,文秀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她也在这一天终于见到了那位在府里影响无处不住的君老夫人、她的祖母大人。
虽说文秀也曾从“她”的那些记忆中见过这位祖母大人,但当她亲自站在她的对面的时候,从君老夫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还是让她在心中小小吃了惊。
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有钱人,可这位看上去并不怎么老的贵夫人身上的这种气势她却还是头一次切身感受到。在这时候她也好像有些明白,为何这府里无论什么人只要一提到这位祖母大人便都会表现出一种深深的敬服这意来。
因为时间的关系,拜别君老夫人她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她只是站在老夫人的下首听她交待了几句话,便让她打发着上了路。仅管在聆听祖母大人的教训时文秀一直低着头,没有与祖母大人的视线产生什么交集,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还是能清晰的从那位祖母那里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这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贵族世家当家主母的气势么?虽然这股压力只是淡淡的,但还是让文秀直到走出悦熙院之后许久,都不敢回头再朝那个方向回望。
在春燕与润珠的陪同下,坐上了备好的马车。在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动的之后,文秀还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运。幸好自己成为君文秀之后这位祖母大人一直都没有工夫搭理自己,幸好自己这就离开了,不然她真的没有什么自信能在那个人的目光下长久的保留住自己的秘密。
就在文秀在马车上为自己的好运庆幸的同时,悦熙院里的君老夫人也在想着刚才的见面。
“惠娘,你之前也许并没有看错,这小三儿好像真的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呢。将来也许……”
正文第十五节紫风楼(上)
文秀这次进京一路上除了贴身侍侯她的侍女春燕和润珠之外,还另有一个护卫一个男仆负责安全和打理沿途杂务。
因为这次只是送她一个人进京,所以他们这一行人一主四仆五个人就只用了两辆马车。虽说文秀对于古代马车的抗震性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亲身坐上去之后还是让狠狠的给振撼了一把。
头一天的时候,她不但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好像被摇散了架似的,整个人都还被震得有些晕忽忽的。直到进了投宿的客栈之后好半晌都没有能恢复过来,就连吃晚饭也没有胃口吃。若不是晚上的时候春燕就着热水一边给做热敷,还一边帮她按摩了好一阵子,她都怀疑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继续上路。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心里就有些发怵。特别是在听到为她赶车的护卫李树告诉她现在这种程度的震动还算好的,因为这一路是路况条件较好的官道,从路原到京城除了官道之外还需要走几条更崎岖一点的山路,在那时这车会震得更厉害之后,她甚至在想能不能干脆不去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想想而已,现在的她离开了君家可是无法生存的。
唉,她现在真的无比想念那个世界的飞机、火车还有空调大巴啊。
只过了近十日的时间,文秀就终于开始切身体会到了人类的适应能力到底有多强。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她对于那摇晃震动得厉害的马车,已经从一开始的不适发展到了能在这样的车厢内安然入睡。
可以说只除了一件事之外,她差不多已经渐渐开始适应了这种日出赶路、日落投宿的奔波日子。而那唯一一件让她始终还是无法的适应的事不是别的,正是吃饭。
所谓人有七情六欲,打从前生起她最重的就是口腹之欲。从前的她无论是对旅行的爱好,还是对金钱的追求,论到底其实就是只是为了一个“吃”字,而其他的一切全都只是次要的。无论是去外地工作,还是单纯的出门旅行,选择地点的原则之一便是当地有出名的美食。宅在家里的时候,也常常在互联网浏览各种食谱和美食节目的视频,然后再自已动手实践烹饪,直到学好学会为止。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没有吃过一顿满意的饭菜!
在府里时因为生病的关系,在大夫的交待下除了那些让人苦得难以开口的汤药之外,也就只少量的进一点白粥。在君府她吃到的唯一白粥之外的食物,就是那碗让她恶心得几乎都不再想吃羊肉的羊肉汤了。
初出君府时她还有些高兴,想着这一路远去京城要路过不少州府,她就能一路品尝到各地风味不同的各类美食,从此彻底摆脱之前那种只能吃无味白粥的生活了。
但现实却是让她大失所望,仅管这一路上她所投宿的地方都是当地上好的客栈,但这些个地方饭菜的水准实在是让她难以恭维。
蔬菜还勉强算好,仅管现在还是早春时节,蔬菜只有冬天窖藏的大白菜和萝卜。可这里的白菜和萝卜因为没用化肥农药,味道还是不错的。虽然烹饪得不怎么样,但蔬菜吃的本就原汁原味,所以她还勉强可以接受。
但其他的菜色就让她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害她这十来天的时间几乎顿顿就只吃些白菜萝卜。这让她一个肉食主义者又如何受得了?
只是有时看着春燕她们吃得那样香,她还是会不禁怀疑到底是这个世界的烹饪水平差,还是自己的这具身子在味觉和嗅觉上出了什么。
终于在他们到达了吴州州府的时候,已经饿得忍无可忍的文秀做出了在州城多停留一日的决定。因为她之前有听李树说过,这吴奎城里有着吴州最有名的一座酒楼——紫风楼,所以有些不信邪的她是一定要去大块朵颐一番的。
李树他们虽然有些感到为难,但是文秀年纪再小那也是主子,她说的话他们还是得听从的。于是在眼睛都快饿绿了的文秀的坚持下,一行人在到达吴奎城的第二日便将马车和行李留在了客栈,然后便杀到了地处吴奎城最繁华地段的紫风楼。
“嗯,看这门楼到是显得大气不俗,只是不知道里边的东西味道如何。”文秀站在紫风楼外,抬头看着这座算得上有些宏伟的三层楼阁对负责引路的李树道:“如果只是虚有其表,饭菜还是和之前那些客栈饭庄一样的话,这饭钱可得算你的。”
“三小姐,这紫风楼的酒菜在吴州可算是有口皆碑的了,但是小的却还是无法保证是否能合三小姐你的意。”原本还急着进门的李树闻言不由得愁眉苦脸的道:“之前那些地方的饭菜虽比不上那些有名望的酒楼,可小的觉得也算是不错的了,但还不是不合三小姐你的意?这紫风楼里酒菜的价钱可不便宜,这要万一三小姐你说一句不合意到时小的可就怕要倾家荡产连老婆本都亏掉了。”
文秀听了他的话不由的一笑,道:“那也没有关系,再过两年你若真的因此取不到媳妇,我就去求娘,让她把春燕嫁给你可好?”
文秀的话让站在她身旁的春燕涨红了脸,也让小润珠和另一个家仆忍不住笑出了声。到是李树听了她这句调侃之言眼睛亮了一下的同时,心下也有些警醒莫不是自己的心意表现得有些太过了,连三小姐这样的小孩子都看了出来。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多加注意才是,毕竟在君府这样的门第里是容不得外仆与内院侍女之间有什么私情的。
其实话一出口,文秀就后悔了。无论是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她现在的年纪,这样的话都不是她能随口说的。
想到这里,她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先一步走进了紫风楼。
进门后通过店内跑堂的介绍,文秀这才知道这紫风楼分为上中下三层。最下层是大堂,只要付得起酒菜钱,无论什么样的客人都能在这里用膳;中层的雅座虽然是不分士庶,但招待的也都是些富贵的有钱人;而最上一层是一些包厢,这些包厢只接待官宦之家、或是世家名门的人。
按出身来算,文秀是可以到三楼的包厢用膳的。但文秀环顾一眼有些吵闹的大堂之后,后是选择了二楼的雅座。她没有选三楼包厢的原因是因为她得省着点银子。比起面子,她更重银子。要知道她这一路的盘缠可是有定额的,在这一顿饭后很可能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无论是住宿还是用膳的水平都可能得下降一些了。
按着规矩,李树和另一个男仆留在了楼下大堂,春燕和润珠则陪着文秀上了二楼雅座。上到二楼之后,这里果然要比楼下清静不少。虽然这里不是一个个独立的包厢,但不同的桌席之间也有用屏风隔挡起来。
文秀选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在跑堂有些猜疑的目下很是镇定的取过了菜单点下了两荦一素一个汤四样菜。
跑堂内心的疑惑她很清楚,无非就是没见过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儿在没有长辈的陪同独自带着侍女仆从下馆子。她甚至相信若不是有春燕他们的存在,人家会不会接待自己都会是个问题。
正文第十六节紫风楼(下)
到底是有名声的酒楼,并没有让文秀她们久等,很快她点的菜便送上了桌。
四个菜全部上齐之后,春燕和润珠也拗不过文秀的再三要求只得心怀忐忑的在文秀的两旁坐了下来。仅管都只是在椅子上挨了一小块地方,可也好歹也算是坐下了。
看着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人,文秀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吃饭也要讲究个气氛不是?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些时日,但她还是不太习惯在自己坐着吃饭的时候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死盯着自己。
之前在君家她只是在喝粥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所以还并不觉得有什么。在离开君家的这一路上除了用干粮的时候以外,只要是在店内用餐,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身后先盯着自己一个人吃,等自己吃完了去休息之后他们才会四人一桌的去吃饭。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别扭极了,可却也不好反对,毕竟这也是“规矩”。
春燕和润珠还没什么,到了京城她们也得跟在自己的身边。但那个李树和另一个人却不一样,她绝对相信他们在返回路原之后一定会将自己这一路上的情形一字不漏的向那位祖母大人汇报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明明与那位祖母大人就只见过那么短短一面,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自己已经可以算是脱离了那位祖母大人的视线范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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