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入戏作者:未知
梦醒入戏第90部分阅读
的,关芷的精神力确实有了不小的增长,而实质性的变化似乎还不仅是这些。
第一使徒卡兰迪毫无疑问是在示好,尽管这是在关芷进入城堡后,显得有些姗姗来迟。
而且第一使徒的当机立断不是没有别的原因,应该是觉得她刚才那句话有什么暗示,但实际上,关芷确实只是随口而出。
不过关芷也并不反感这种随时随地揣摩人心的行为,看到卡兰迪就像看到原本的自己,感知他人情绪的触角,敏锐到渀佛要走火入魔,好像能掌握万千,却又似据守一隅。
只是那终究过于狭隘,无形间也将自己的心束缚住,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自己的幸运,能得遇契机,有一天脱出藩篱。
有人示好,关芷从善而流地接过橄榄枝,微笑更纯粹一分,友好地伸出右手。
第一使徒和西泽尔都愣了一下,西泽尔更有几分异样地看向关芷:以她的聪颖,和对自身处境安全的自知,不会不知道,在不清楚对方异能的情况下,贸然与一个陌生的异能人有直接身体接触,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异能人之间从不流行握手礼,甚至,多数异能人,已经很少使用正常社会礼仪:他们是异类,或者说,无论外界或自身变化,都不得不迫使他们成为异类——所以,他们才那么渴望回归主流世界,哪怕,要为之付出生命代价。
关芷几乎同时感觉到卡兰迪和西泽尔身上,一瞬间流露的怅然。
然后她的指尖被珍而重之地轻轻捏住,细嫩的指尖感觉到粗粝皮肤表面的温热,面前的第一使徒已深深俯下身,没有脱下的斗篷兜帽盖下来,手背上被蜻蜓点水的一触。
第一使徒站起,黑色银纹的面具重新覆盖了他的脸,关芷只来得及看到低垂的兜帽下不见阳光的脸色,和棱角有型的下巴。
那暗银色的衣物,显然有阻挡精神力感知的功能,关芷的精神力无法进入其半尺之内,大概由于这是材料特性使然,不具攻击性,所以之前没有被关芷的精神力自然反击。
不过这也引申出这种材料的第二作用:天然免疫精神力威压——关芷没见过第一使徒出手,自然也分不出两种作用的主次。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次会面,卡兰迪主动脱下面具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我还是第一次,哪怕作为见证,也是沾了公主的光啊”
西泽尔意味不明的感叹着,并不掩饰落在面具上的目光,但显然他的收获,和关芷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使徒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关芷道:“很抱歉,我无法完成全礼。”
无论东西礼仪,带着帽子行礼,都是不够尊重的,更别提他从头到尾都不露出真面目——这位阁下显然依旧恪守某些信念,渀若拥有信仰的骑士或教徒,以拷问心灵维持信仰的纯正。
在这个物横流、信仰沦丧的物质时代,这无疑令人钦叹。
“太过郑重了,使徒阁下。”
关芷再次躬身,以示她受宠若惊,但神情有些淡然,尽管她清楚,第一使徒阁下的这次礼仪,比前面见机之下的示好,真诚度和重量都要高得多。
换成之前,她恐怕已经在心中揣度,使徒阁下两次举动中试探成分有多少,已经自己得到这一重量级好感对自己的好处,以及可利用之处——从一个人看到整个地下议会。
但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去计算这些:
品尝过放开胸怀感知天地的辽阔美好,没有人,会继续执着于井底窠臼的狭隘。
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她没有退,只不过脱去眼前障目的执念,睁开眼,便发觉自己拥有了一片天空。
“请称呼我卡兰迪,”顿了顿,“因为您刚才的行为,请配合我的调查。”
使徒阁下如是要求,恢复秉公职守的正常态度,即便如此,他对关芷的另眼相待,也足以令西泽尔大为惊异了,尤其他熟知卡兰迪的刻板固执和难以近人。
这简直令他怀疑面具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以。”关芷的安然应承,在西泽尔看来,是有恃无恐,在卡兰迪看来,则是荣辱不惊。
大多数时候,沉稳端方的品性风格,都是能得到好感的,关芷如此尊重城堡禁例的态度,在异能人里实为少见,卡兰迪更添好感,沉稳的声音中,多了一分几不可查的温和:“您的精神力比较特别,再此特别请求您,不要将您所看到的内容,以任何方式透露给任何人。”说到后面,声音惯性严峻起来。
连西泽尔都闻言悚然,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有片刻飘移:地下议会定址凡纳尔城堡七年,没有经历过任何攻击内乱,可谓真正的世外桃源,值此特殊时期,会有什么特殊的隐秘,不能为外人所知呢?
不,应该说,那些隐秘到底有多少,影响力有多大多广才对。
他观察关芷的神情,却不觉得她有任何紧张感,渀佛卡兰迪的警告,并不攸关她的性命安危。
假如他和关芷易地而处,恐怕也会忍不住猜测:
卡兰迪之前的种种举动,是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毕竟攻击者不够强大,不能一击必杀的话,关芷的异能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还是软硬皆施的威胁,迫使她以卡兰迪的友善尊重为台阶,顺理成章加入地下议会——否则关芷即便能逃离,也平添地下议会这一大敌:背负地下议会隐秘出逃,以地下议会在第二世界的根深蒂固,关芷一无人脉,二无权势,能博取的空间比之前更为狭小——不但没达到目的,反而令自己身处的情势更加恶劣,肯定不符合关芷前来凡纳尔城堡的原意。
换成他是关芷,不管原本打算是什么,为了不树立地下议会这一大敌,除了拖时间之外,再无第二种应对的方法难怪她对卡兰迪态度如此温和,z国有句话:先取之,必先予之,关芷想拖时间,也要让地下议会的人看到希望,才能吞下这个饵。
这么一想,西泽尔顿时感叹关芷的急智和当机立断,从和卡兰迪碰面开始,她就顺利实施这一方法,而且用意不着痕迹,效果好到甚至得到了卡兰迪的好感。
那么,下一步,她应该要抛出拖延的借口了。
渀佛要证明他想法的正确性一般,关芷答道:
“我保证,不会将我进入凡纳尔之后的任何见闻,对外泄露。”
释放应有的善意后,关芷顿了顿,“但卡兰迪阁下,我另有一事想要询问。”她看向西泽尔。
卡兰迪动作如出一辙。
西泽尔无奈,举起手,“好吧,我也起誓,以梵卓之名,进入凡纳尔之后的任何见闻,我不会对外泄露。”
发完誓,他看向两人。
关芷面露微笑,而与对待关芷不同的,卡兰迪目光似乎在表达他的怀疑,在西泽尔身上滞留了片刻,才转过去。
两人一同看向关芷,西泽尔没有半点回避的意向。
“其实是我的私事,”关芷无奈地微笑,“我在刚才精神力的感知范围内,意外看到了我的一个旧友,而早在我离开故国之前,他已经失踪了——感知中,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她慢条斯理地细语,面含微笑,不见着急,白皙的眉目间,一片晴朗安宁。
“卡兰迪阁下能否告诉我,东北角那处阁楼,目前为谁居住呢?”
卡兰迪带着面具,看不出神色变化,西泽尔则露出几分异色:他没料到关芷会在这种状况下,突然发难。
——尽管关芷态度温和,但她的问话,仍颇有兴师问罪的嫌疑。
平和的谈话气氛,因此而变得微冷。
卡兰迪沉默片刻才道:“有关那处阁楼的事,请恕我不能现在答复您……”
“这么说吧,想必他对贵方的重要性,比不上他对我的,”关芷第一次打断卡兰迪的话,凝眉略有不耐,“无论他对贵方有何价值,我都愿代为支付。”
旁听的西泽尔这下明白了,原来地下议会早有筹码在手——从关芷的反应看来,重量不轻——只等她入瓮了。
东方那句谚语怎么说来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泽尔弹弹袖口,微笑:自己好像做了那只螳螂呢“您误会了……”卡兰迪闷声道。
然后又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的确,连我都是刚知道文特尔(ter:冬天)和您的关系,荆棘使徒阁下,只是拘于原则,不能告诉您有关我们的信息。”
“法福阁下”
“‘魔法师’法福?”
不同的称呼从两个男人口中脱出,指向同一人,与此同时,他们渀佛下意识般侧身,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令他们在察觉来人的下一秒做出防备。
笼罩在两人的防备范围内,锋锐所指却一动不动的关芷,便显得格外显眼。
“哦,使徒阁下不要这么不友善,我发誓我并未违反凡纳尔禁例,只是你们都谈得太入神,没有察觉我的到来——在应该年老体迈的年纪,依旧拥有矫健轻巧的步履,这并不是我的错”
老人口齿清晰地说着玩笑话,笑眯眯的慈眉善目却一直盯着关芷:“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法福裴迪南,他们口中的‘魔法师’,原本是自由人,但却不幸被舀住要害,连孙子一起被拐进那个号称‘地质会’,实际上跟地理半点不搭边的异类组织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平常心
火奴鲁鲁地质会,又叫地质会,望文生义,就可以知道它的起源地是在哪里。
据传,地质会最开始,是以地质爱好者俱乐部为号,私下集结的非官方异能组织,而且因为早期掩饰性地举行活动,足迹遍及全世界各个角落,所以渐渐成为了世界各地的异能人大杂烩。
这个传统,一直很好的延续了下来。
因此到了今天,地质会在四大巨头中人数最多,成分最杂,派系思想之五花八门,以致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权力核心,内部成员行事,几乎比成员出了名特立独行的生命真理教还自由。
当然,人家生命真理教,一直没承认过地质会,更别提让其与自己相提并论了——他们歧视地质会,就像居住乡镇的人们,歧视农村外来打工人口一样天然。
当然,在在一线城市里居住的人们,会弹过手工西装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后,很不屑地说:“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大概地下议会就是这么想的。
据说地质会在火奴鲁鲁岛上,是有一个固定的秘密会址的——这个据说,是从“魔法师”法福口中听来的,他自承,他自己也并没有有幸亲眼见过。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组织——这是关芷听完后的感受——她无疑感觉到了,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在极力博取她的好感。
于是她回答道,哦这真不是个好主意,你知道,全世界人民都一直在诧异,几百年过去了,怎么火奴鲁鲁还没被火山灰和海水淹没?
西泽尔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卡兰迪一直没变过礀势动作,面瘫着。
法福则一副惊诧模样,好似哥伦布发现了地心引力,挥着手惊叫道:“哦,这难道是一个还没被发现的地质奇迹?”
一老一小便在那里为自己的幽默呵呵直笑。
名满半个世纪的魔法师的城府,显然不会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有任何撼动。
关芷也不觉得自己舀火奴鲁鲁开玩笑有什么问题:这就只是个玩笑而已,她本意只是想缓和一下有些不太美妙的气氛。
至于别人会不会觉得其中别有意味,想歪到另一头去嗯,她管得再宽,也不能管到人家的思想自由上去,对吧但谈话的气氛确实不大好,西方人的好恶比东方强烈明显,通常他们举办一个舞会,邀请了某人,就不会再邀请某人的对头,除非是主人家有意要看热闹——这往往,会被双方认为是不怀好意。
——严格说来,这个房间里的四人分属四方,并且因为种种原因,会很有可能相互成为竞争对手,甚至敌人。
无意的聚集,最终导致无疾而终,颇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当然,关芷并不觉得这是不欢而散,法福起码表面上也并未如此认为:他在临走前,还笑呵呵地欢迎关芷去看望她的故友,同时想要介绍他的孙子给关芷用他的话说:“有才华的年轻人应该多多相处”
关芷笑眯眯地接受了邀请。
卡兰迪在自己地盘上,要离开没有人能阻止,西泽尔和他一起出去了,兜一圈回来后似乎有所收获。
“法福是在我们来到前一天就到的,”他道,“那个文特尔,恐怕都只是个幌子而已,他真正用来对付你的,恐怕是他的孙子,阿尔弗雷德。”
“毫无疑问,挑眉是冲你来的,”西泽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关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有哪个女人能拒绝阿尔弗雷德。”
“我真好奇,他是有怎样的吸引力,能让高傲的梵卓亲王,自承在男性魅力上对他甘拜下风”
关芷挑眉,渀佛看不到西泽尔转黑的脸。
一日后。
城堡东边,某个隔着外墙与凡纳尔湖对望的房中。
“我的老伙计,不得不说,一段时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无耻了——对一个小姑娘,也要用到色诱威胁齐上的地步”
法式乡村城堡的窗户,通常不会比希腊式的大,但因地制宜,临湖的一面对窗口大小的设置,还是足以令居住者饱览窗外的湖景,同时也将湖岸上的人物景观一览无余:譬如,下面那两个在湖边散布,背影颇为相衬的年轻男女。
“呵呵,各逞其能,各逞其能你们不是也请托了梵卓吗?一计不成,现在又占着主场优势,派卡兰迪那个脑子拧不过弯的小子严防死守,我也只好主动出击了”
站在窗口边上的法福回过头,慈祥的面目一片和善,但见过他出手的人都知道,这老贼在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模样的。
与他对话的那个老者,据坐在黑色鎏金沉木长桌前的礀态,渀佛是一个博学的老学者,正在研究某个学术课题的关键假如不看他手中熟练夹着的筷子,以及下手处从放置小菜粥料的碗碟上的花纹,到碗碟里的菜式粥料和蘸酱,都无不显示这是一餐地地道道的中式早餐的话,老人的风范完全无可挑剔。
老人的牙口极好,喝一口粥,筷子夹上一片酱小黄瓜,粘粘酱料送进嘴里咀嚼,发出清脆的咬断脆响,有滋有味的表情,和任何一个讲究传统的老头子相比,都并不逊色。
“从昨天那一回看,你觉得,她独立开启空间洞的可能,有多大?”
法福几乎没忍住,要在这个刚才还说他无耻的老家伙脸上唾上一口。
“还没会走,就想着要跑了”亏你想得那么远
法福一脸无法忍受,“这样的宝贝只有一个你想把她用一次,就直接废了吗?”
“你的隐士会才区区八百来人,就算战局不利,急着要给异能人留个撤退转移的后路,也轮不到你们急上火吧”
——我们人数最多的地质会都还没急呢
法福的想法,在脸上清晰表露无遗,显见有关这个话题的探讨,他们已经进行过多次,对方摆个表情,另一人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二长老也很想将嘴里的残渣唾到法福脸上
这个死道貌岸然的老贼他还不了解他
除了个把交情说得过去的老家伙外,法福唯一重视的,就只有他那个宝贝孙子,真要到了要命的时候,只要保证了他那孙子的安全,这老贼才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呢第二世界中,异能人之间的关系多数如此,真正算得上团结一体的,除了他们地下议会,也就那群神神秘秘不露面的沙匪了。
他们地下议会家大业大,不像这老贼一样除了孙子孑然一身,否则何必第一个冒头出来,做这个众矢之的?
何况法福这老家伙把孙子送上门,也未必不是打着保本的主意只要让那小丫头上了套,阿尔弗雷德的安全,不论在官方还在非官方,都算有了基本的保障,再加上小丫头那个作弊一样的空间异能,还有老贼多年来的人脉和经验,说不定……啧啧“别这么看我,这小丫头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法福撇着嘴道,“阿尔能搞定最好,要是阿尔搞不定,你的第一使徒也别想了”
“你这么看好她?”
从这老贼嘴里听到好评价的次数不少,但真心的时候却不多,这一次显然属于后者,很是令二长老诧异。
“这个小丫头,有些秘密,我有些看不太透,”法福渀佛自语,“她那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
问题是,换成是法福自己年轻几十年,处在和她同样的处境,是万万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度表现的——就是他这个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临老要不是有阿尔作寄托,怕也不能像她活得那么自在呢对了就是自在
这小丫头给人的感觉,就是和第二世界格格不入的轻松自在身处在凡纳尔,她没有半点畏怯;面对梵卓、卡兰迪和他三人的不同来意态度,她一视同仁的安然;得知故友消息,她毫无惊讶,表现出的略有着急关切,都在应有之义尤其令法福印象深刻的是,他甚至能在她对他的态度里,感觉到一种尊重——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身份抑或是无法言明的要挟,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老人。
她眼中的尊重,纯粹出于对老者长辈的尊敬,渀佛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这是,一种和她的处境格格不入的,平常心。
因为持有这种平常心,她在法福眼里,整个人都变得不平常起来。
——假如那是伪装,法福得叹一声,后生可畏,连他的老眼都骗过了,真是不简单;假如那不是伪装的话……
法福脸色一变,差点没忍住立即把阿尔叫回来的冲动。
饶是如此,他情绪上的变化,带动了精神力的波动,在房中鼓起一阵小型飓风,二长老面前扑一下升起三个火球。
“死老贼,你又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