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依旧把思维延伸出去,一时被杜若理论的广阔适应性震撼,这已不失为一个可以被学术界承认的重大观点,一旦提出,会引起强大影响箫声依旧原以为杜若即使擅长心理学,但以她的年龄和积累,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相差不远,即便杜若一心走剑走偏锋,他和她的差距也不会太大。
但从今天的讨论看来,这理论或许还有不完善之处,但单看这种独有的逆向而行的思维方式,杜若的天赋已经超出他太多这个女孩,迟早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在这个世界的顶尖层次中占据一席之地不知为何,箫声依旧忽然对身边这个女孩升起极大的信心。
“非常……天才的想法你想过,把这个理论补充完整,发表出来吗?”箫声依旧心生爱才之心,见杜若讶异地看来,“如果没有门路,我可以帮你引荐。”
学术界的门槛,对行内人来说很低,对行外人来说却很高,且不说发表所需的引荐人的选择,会直接影响这个理论在学术界中的受重视程度。
单是杜若在修善补充理论过程中,所需要的大量例证数据模型等,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指导者进行指导建议,花费上十年八年都是等闲事这就是理论界的窘境,学术界中的大部分理论者都把一生光阴蹉跎在这些琐碎中,籍籍无名地被埋没,在有生之年得享盛名的人凤毛麟角。
杜若愕然看向突然提出如此建议的箫声依旧,她踏入理论领域时日尚浅,短短时间内,论理论广度,可以说连一个正牌心理学专业的大学生都比不上,发表学术论文什么的,在前世是博士教授们的任务,她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这是两人认知上的差距。
杜若摇摇头微笑,不可否认箫声依旧这个提议中对她的肯定,比什么赞誉都来得实在,虽然限于客观原因她不能接受,但已足够让她心情愉悦。
相由心生,杜若脸上的笑容如夹在春风中的柳絮,和煦轻浅,涟漪般缓缓荡开。
“‘唯利用论’是‘利用论’的唯心主义,我反对‘唯利用论’不代表反对‘利用论’,事实上,我是‘利用论’的实践者,而两者间的分野比较模糊,关于‘唯利用论’的看法,我也只不过是突发奇想,连一家之言都算不上”
她轻笑自嘲,然后解释,
“人与人之间的利用关系是客观存在的,但除此之外,还参杂太多东西:感望、ln理道德、生物本能等等。我是实用主义者,也是心理学的实践者,站在唯心和唯物中间,哪边有用我就倒向哪边,立场太不坚定了。说不定论证到最后,我又把这个理论反证,自己把自己的观点证死了”
她轻松地耸耸肩,把自己比作墙头草,虽然是自嘲,但对于箫声依旧,这婉转的语义已经足够让他领会其中的拒绝。
作为半个学术界的成员,箫声依旧当然清楚理论和实践的差距有多大,尤其放到心理学上,就是如同鸿沟天堑般的两个极端。
作为实践者,往往在众多理论中游走,杜若的说法并非妄言,从实践者到理论者跨越失败的前例,多不胜数。
箫声依旧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过于贸然了,但排除掉这个题外话,他却发现自己和杜若相当有共同语言,并且他们的谈话气氛相当愉快。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默契和共鸣,互相的影响和振动让彼此各有收获,而对象是年龄比他还小的女孩这对长期处于自学状态、缺少同层次者交流的箫声依旧来说,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既然你本身并不赞成‘唯利用论’,那为什么……”他指的是她对血无极所说的话,那时候她就是一个纯粹的“唯利用论者”。
“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也是一个心理学的实践者,”
杜若微笑地转头看他,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箫声依旧忽然有些明白,这句话除了自我申明,也含有表明他们俩区别的意思:严格来说,箫声依旧是尚处于理论到实践的转型中,算不上纯粹的实践者。
而杜若是一个特例。
只听她继续道:“我的习惯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而血无极……”是一个典型的“唯利用论”拥趸,所以她用“唯利用论”来衡量血无极,说服时会起到最好的效果。
箫声依旧知道不少血无极的传闻,然后在庆春居知道了他的现实身份。两相结合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杜若看人很准,方法也用得非常精确,不愧是实用主义者,在“怎么办”这个问题上,往往有一矢中的的能力然后他想起了这几天自己的待遇,和血无极完全不同,杜若的实用主义,在对待他的态度上已经彰显无遗。
在后知后觉到杜若对自己的方法,其实在某种层面上与血无极相同,只是由于“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所以态度上对他和血无极有所不同箫声依旧心里浮起一种不明的古怪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发冷,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和遥远。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尽管明知继续深入,可能会打破他们目前这种融洽的关系,箫声依旧还是问了出口:“那么,你对我呢?”
第二百零六章说心(下
没头没脑的问题,换做另一人恐怕未必知道箫声依旧的意思,但杜若却一听即明——或者说,她早有预料。
基于合作,目前杜若需要和箫声依旧保持融洽的关系。
善于周旋掩饰的她,也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回避这个会造成不良影响的问题。
但杜若没有回避,而是缓缓停下。
箫声依旧也跟着停下,一男一女在街边驻足的景象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偶尔有人路过投以一瞥,便擦身而过。
世界不会因任何人而停止运转。
箫声依旧面色深沉地看着杜若,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几天他对杜若的观感一直在变,从误会怀疑,到引为同伴,再到产生默契,或许继续发展下去,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会让他将她视为知音,甚至……
箫声依旧悚然动容,不知何时,他竟对杜若有了一丝异样的情愫或许还不能称为情愫,只是一点极其微小的萌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有继续发展成大树的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问题,他或许不会追索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动机,也就不会发现这棵萌芽的存在,那么,或许有一天它会破土而出。
而现在……
其实从杜若所言的字里行间,以及这几天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性格,他已大致可以猜到她的回答,执着地问出口,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地回答。
她的回答,会决定他此后对她的态度——这世上或许多得是一厢情愿,但不包括他。
萧闲从来不是多情人,他的保护人名单中,只有他重视并重视他的人。
如果杜若告诉他,这只是他的自作多情,那么从此以后,他对她不会再参杂多余的情感。
杜若对箫声依旧的问题早有预料,但箫声依旧不辨情绪的脸,还是让她有些意外和不安,不过这并不能动摇她早已准备好的回答。
“如果你是指‘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的话,”杜若神色平静,眸色如水,清澈明净,“我不否认。”
箫声依旧当场就有拂袖而去地冲动——理智知道这是她个人价值取向的自由,但自尊和感情难以接受。
然而,他没有忘记现在正在去签约的途中,商业村的合作,是他亲口答应下来的。
尽管那时会同意,很大程度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而现在这个原因被证明只是他一厢情愿。
但他不想做毁诺之人,毕竟杜若当时要求他加入,并不是以他们的关系为理由。
但除了商业村这件事外,他与她关系分明,他不会对她再做多余的事情。
而一个寡情凉薄的杜若,也并不值得他倾注更多关心,以前,便只当是他带着感彩的放大镜看她,所造成的视觉误差吧。
箫声依旧眼中冷寒一闪即逝,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沉默地重新迈步,没有人看得到他掩藏在蒙面巾下讥诮自嘲的唇角,和无法掩饰的怒色。
——这是他第一次自作多情,但以后不会再犯
杜若愕然,箫声依旧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可能会让他自觉男性尊严受到挑衅,但箫声依旧的恼怒程度超出她的估计,甚至连一贯的耐心和从容都已经消失不见,冷面以对的态度在极具绅士风度的他身上出现,令杜若很不适应。
箫声依旧给她的感觉,是平和而包容的海洋,海纳百川,广袤深远。
她知道他深不可测,却没见过海洋上掀起风浪的情形。
杜若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揣摩,她对他已经有所了解,但现在看来,他性格中的某些特质,她尚未掌握。
又或许,她的话触犯到他的逆鳞?
箫声依旧是她千挑万选才找到的,性格和能力都值得她信任的合作者,也是商业村计划里不可或缺的存在,无论他对她有什么意见,她都必须把他安抚下来但箫声依旧和血无极不同,不能用欺骗隐瞒的方式对待,而且作为朋友,她也不愿如此。
心目中对箫声依旧的重视程度,让杜若有些患得患失,不敢像对待血无极一样随意耍玩,只能尽量观察箫声依旧反应,找出他生气的根结所在,再做解释。
两人各有心思,于是前半程谈笑轻松的气氛不复存在,一路无语直到庆春居。
庆春居门前垂挂着两个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宾客往来,门庭若市,和前两天并没有太大差别。
杜若进门后与箫声依旧直上二楼,老书订的包厢正好在那天血无极的包厢对面,两个对门包房的摆设桌椅一模一样,只是方向恰好相反。
看见这熟悉的场景,杜若不由看了箫声依旧一眼,他正解下脸上的蒙面巾,虽是沉默,脸色却不见冷淡,看来已经把情绪完全掩藏下去。
只是掩藏而非消失,杜若在心里哀叹,面露忧虑不安。
箫声依旧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
老书早就到了,包厢中除他之外,还有四五个陌生人,有男有女,身上穿着普通的路人时装,一看便知等级不高。
陌生面孔的五个人,年龄都在三四十岁之间,有的气质沉稳,有的充满锐气,唯一相同的,就神色姿态中都流露出沛然自信。
这种自信不同于六扇门那群人万人之上的骄傲,而是那种混迹职场商海浮沉的干练精明,五人看到杜若和箫声依旧两个很有可能是他们未来boss的人进来,脸上都浮现出职业化的微笑。
恰到好处,不卑不亢。
五人一面,杜若这个前世未出象牙塔的未来白骨精,有幸看到了真正的职场精英。
他们是老书为她请来的管理团队,都是业内富有经验的从业人员,会担任她的会计师、法律顾问、商务公关、谈判专员和监理人,老书作为总代理人兼她的特助,总管协调这个小团队。
以后商业村的商业拓展,将由这个团队负责开发,按照即将签订的合同内容,整个团队包括老书都直接对她负责,但实际上杜若不会插手太多,她对老书下放的权利,会帮她过滤掉大部分事务。
其实对杜若而言,只要商业村顺利发展,产生应有的作用,那么它的商业上的前途和盈利,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因为他们都是老书现实里招来的人,前两天一直在新手村练级,所以尽管杜若和箫声依旧早已看过他们的资料,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这次见面意义重大,正式签订合同后,他们就会成为她需要付薪水的员工,为她盈利。
第一次见面,五位职场精英态度十分慎重,在得知真正的大股东是年纪轻轻的杜若,而非身后那个看起来更稳重的箫声依旧时,虽然个别人略有惊异,但仍然很快掩饰了过去,只是在打量杜若的时候不免有些古怪。
杜若对他们的想法大致了解,她身上缺乏箫声依旧那种沉稳的世家气度,在年龄上又缺乏说服力,所以这几人难免心里有些嘀咕。
而她不准备做出什么事情来表现她的能力,增强他们为她工作的信心。
这几人能被老书请来,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信任,然后才到能力,这两点孰轻孰重,阅历丰富又熟知内情的老书会比她更懂得斟酌。
事实上她从老书那里得到五人的履历后,她特意让洪然提调过五人的资料,上面对五人的描述也足够让她满意。
所以在老书为他们介绍过后,杜若既没有看他们的履历,也没有多问什么问题,和几人交换了名帖寒暄几句之后,便要求进入下一阶段,直接签约。
被五人郑重以待的面试阶段就这么直接跳过了,老书面色平静,箫声依旧毫无异义,反而是面试的五人,古怪之色更浓。
他们还虽然不知道商业村的存在,但可以肯定那必然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经营项目虚拟产业的经营,一旦走对路子,就必然是暴利,当然,与之并存的是巨大的风险和经营成本。
杜若轻松得近乎轻忽的态度,要么是项目太小、投资不大,要么就是人家财力背景太雄厚,不把他们视为摇钱树的大项目放在眼里。
老书神神秘秘掩掩藏藏的态度,以及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团队,让他们否决了前者,于是杜若的身份在五人眼中顿时升华起来。
尤其此时她身后站着一个真正的世家子,货真价实的世家气度,让杜若在不自觉中狐假虎威了一把。
老书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点破。
虽然都是自己的老朋友老同学,品性也值得信任,但杜若和他经营商业村的真正原因,他不会让他们触及,这对双方的安全都有好处。
他一手将他们来进来,是想共同经营出一场大事业,而不是将他们拉进后面那个泥沼。
让他们误解杜若的身份,在心里生出顾忌,总好过以后再起异心的好——世家的身份,足以镇住他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老伙伴了。
何况杜若虽然亲口否认过她是世家中人,但背景应当也颇为深厚,字里行间并不把世家放在眼里。
如不是这样,对夏天三人他即便有心,也不会做得到这一步。
如此想着,老书不着痕迹地看看几人,目光划过一身青衣的箫声依旧,见对方似乎洞彻明了的眼神看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第二百零七章无心有情
八人在系统监督下签下合同。
合同内容由老书定下,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发到杜若和老书手上,条条款款列据清晰。由于牵涉到授权问题,附加条件和违约赔偿就有数十页,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令人眼花缭乱。
不急不慢地翻看着正式文本,杜若不着痕迹地看了箫声依旧一眼。
箫声依旧面色平静,有的放矢地选择了几页重点放看,显然在事前已经做过功课,这次只是查看是否和前面那份范本相同。
确认无误后,当即落笔签名。
作为实际意义上的法盲,杜若跟着在他落笔的地方写,否则几十页的合同,要找出真正需要她签名的地方,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大工程。
出于这种原因,签字的时候,她和箫声依旧坐在一起,挨得很近。
箫声依旧神色专注,平静温和的脸上有种认真的美,追书的字体轩昂飘逸。
杜若嘴角噘着淡淡笑意,左手肘和箫声依旧右手肘几乎相碰,并且时不时侧头看看箫声依旧——签名的位置。
杜若的偷看行为从容又正大光明,脸上的表情让人很难猜出她是一个法盲,更无从想到她这样做的动机。
于是落在他人眼中,两人的这种情态有了另一番解释。
新来的五人产生的是看上司八卦的暧昧感,老书则产生了危机感。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当然看得出这个杜若带来的男人并不普通,且不论他的游戏里的地位,单是杜若对他暗示的箫声依旧的世家身份,就值得老书十二分注意。
从身份差别上看,箫声依旧和杜若更为相配,夏天现在朝不保夕,与他们的身份之别,有如云泥。
何况商业村的事情,还需要箫声依旧的帮助,看上去杜若对他的人品能力都颇为信任,将股份转让了20,要说杜若对他没有好感,老书绝不相信。
作为合作者,箫声依旧和杜若完全有理由朝夕相处,杜若即便对夏天情谊深厚,能敌得过时间的流逝和外界的诱惑吗?
且不说夏天能否回归,即便两年后回来,无论在身份地位感情上,他都已经不占上风,而且箫声依旧是他实际的帮助者,夏天处于被施与恩惠的位置,如何能理直气壮地去夺回杜若?
心情烦乱,老书看向两人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箫声依旧抬头,老书便把目光移开。
这已经不是箫声依旧第一次捕捉到老书的异样。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误会,第三次就不能再无视了,老书和他不过认识两三天,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存在的话,无非是杜若和商业村,又或者两者皆有。
签完名,他放下笔,侧头看去
女孩线条优美的侧面初雪般白皙,长而密的睫毛在落下一片宁静的暗影,清秀而美好,令人心动。
——冰雪般的容颜,冰雪般的心。
最初的恼怒过后,箫声依旧渐渐察觉有些异样——对杜若这种为人处世的性格态度的异样。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好感和心动,如果她仅仅是对他没有感觉,或许他可以接受,感情是双向的,无法强迫,他会慢慢努力靠近。
但他发现,问题不在他身上,也不在他和她之间,而是在杜若本人身上。
她不是对他无情,或者说是不止对他一人无情,而是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对她好的,对她坏的,对她真心,还是对她假意——她应对的出发点,只会建立在理智之上。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在此之前,他从未发觉这是一句多么冰冷的话,犹如一杆标尺,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丈量得如此清晰,清晰到无情。
箫声依旧回想起家里那些传记中有关的描述,心里泛起一个念头:杜若的这种情况,属于书中所描述的状态。
——在那些
梦醒入戏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