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理会他的话。
唐三微哂:小屁孩果然别扭得很。
他也不坚持:其实钱袋里的银子买那条手链绝对绰绰有余,小树会选择用自己的贴身之物去换取而不用钱袋里的银子,便是不想求助于他了。
既如此,唐三也不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洒然一笑,耸肩道,“算了,愿打愿挨,你不后悔就行。”
既是贴身之物,又是这么贵重的,应该是重要的人留下来的吧。
“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后悔的。”小树转过头,手指缠着那条红绳编制的手链,兀自朝包子他们走去。
唐三也跟了过去。在转身之前,他无意地扫过老板掌中的玉扳指,心却莫名地一动:好像,有点眼熟……
未细想,视线已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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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首饰拿过去,果然受到空前欢迎。
萝卜她们到底是小女孩,都喜欢这种小而鲜艳的东西。她们也顾不上看耍把式了,一起找了个巷子口的空地,盘膝坐下,就地分赃。
唐三蹲着陪她们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正事,他抬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小树,信口问,“云出呢?”
“我正想问你。”小树眉头轻簇,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光泽非常,很是耀眼。
“她没来找你们啊……”唐三自语,蓦得站起来,神色有点急,“我回去看看,你照顾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小树眉毛一挑,狐疑地看着唐三眼底的焦急,不容反驳地说道。
唐三也懒得管,人已经迅疾地跃了出去。
街上人多,纵是武功再好再高,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所以等唐三出了城,一回头,便瞧见了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树。
他不由得放慢动作,略等了等小树,两人一前一后,但是相差不多久地回到小渔村。村里的人大多已经出海了,各户各家门口晾晒着破旧的渔网,习习海风拂着,村里寂静无人。
唐三率先冲进骑楼,又冲了出来,小树扶着腰在楼下喘气,见冲出来的唐三面色不善,不禁问道,“怎么?”
“云出不在。”唐三道,“刘红裳不见了。”
小树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见唐三的神情,心还是悬了起来,“我们去附近找一找。这带海域我熟,你在家里等着。”
说着,他折身就朝村口走去。
唐三没有叫住他。
(八十三)交锋(1)
唐三没有叫住他。
他的身后响起一声轻薄的浅笑。
“这样慌里慌张的,谁会相信这是赫赫有名的唐宫主?”笑声的主人从大厅的暗影里缓缓走出,轻盈地绕过唐三,旋身,娇俏地立在唐三面前,“陛下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好失望好失望哦。”
唐三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赫赫有名就不必说了,那名声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我向来是不要的。当然了,如果赫赫声名可以换取你这样的美人倾城一顾,我还是可以考虑争上一争。”
“听说唐宫主什么都好,就是爱贫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子抿嘴而笑,细长的丹凤眼娇媚地眯起,肤若凝脂,唇色却娇艳欲滴,一张脸艳极媚极,与唐三这样站在一起,若是被第三个人看见,一定会感叹世间美人的多姿多态:秀美与华艳,都如此动人心魂的。
“我也听说,陛下的四大御座,阿妩你是最恶毒凶狠的,今日得见,方知蛇蝎女子果然都长了一副好皮囊。真正让人死在你手里,也死得心甘情愿。”唐三半是讽刺半是恭维,目光却出奇清冽。
阿妩只是一笑,笑容极尽妩媚,“陛下让问宫主一句话:难不成宫主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而让唐宫成为王朝的敌人么?老实说,我也好奇得很,宫主本身就已经是个美人了,能让宫主失常的小姑娘,岂不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既是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又何必惹得陛下那么大费周章,让美人你奔波千里,到这个破落地方来?”唐三避开她后面那个问题,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听阿妩的语气,云出此刻应该是安全的,并没有被夜嘉抓回去。
但愿小树能快点找到她。
“其实那个女人还在其次,陛下只是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更何况,唐宫在夜氏王朝的地位,它与皇族的渊源,宫主不可能不知道。陛下希望宫主别在任性妄为了,白白扰了唐宫几千年的安宁。”阿妩笑得温柔,声音也柔柔的,可尾音一挑,分明又是挑衅。
“唐宫只是信守祖先的承诺,为夜氏鞍前马后这几千年。却并不是夜氏听话的奴才,咬人的狗。”唐三敛起笑容,眉毛一轩,掷地有声地说道,“也希望陛下不要任性妄为。”
阿妩未料他会这样强硬地反击,眸色一愣,随即又化成绵延春水,“宫主何必动怒,这本是一件小事,如果为此伤了君臣和气,多不值当。”
唐三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秀美的眼敛着潋滟,如冰之棱,玉之痕,让阿妩的娇笑渐渐黯淡了下去。
“难不成宫主说的是真心话?”她肃颜问。
“自然。”唐三傲然地扬了扬下巴,无端端地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阿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纤眉几番舒展,随即浅笑出声。
“我真的越来越好奇那个女子是谁了,宫主不介意让阿妩见一见她吧?”她瞟着他,眼波足可将冰山融化成水,“她,比我美么?”
(八十四)交锋(2)
“她,比我美么?”
这样一句问话,由美人口中说出来,平添了几分幽怨。
唐三却似不懂得怜香惜玉,看也不看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并不是美与不美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无法和她比,她也永不需和任何人比。”
云出便是云出,她于他,便是一个凌驾在任何其他女人之外的存在。
哪怕只是比一比,也是亵渎她,更是亵渎他自己。
阿妩的脸色有点难看,虽然还是保持着友好的笑意,但眼眸已经暗沉下去。
好半天,她才低低地叹了一声,“她真幸运。”然后,阿妩仰起头,刚刚黯淡的目光再次夺魄、神采飞扬,“既然宫主一意孤行,阿妩也无话可说。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只怕,那个机会很快就会到,而且,宫主那时候未必还肯和阿妩这样站在一起聊天了。”
“怎会?我一向不会薄待美人的。”唐三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丹凤眼轻眯着,柔美而和蔼。
阿妩也回以一笑,眼波温润,非常得体地行了一个告别礼,欠欠身,折身朝骑楼后面走去。
步履是轻盈的,身姿是娉婷的,明明速度不快,可只见那倩影晃啊晃,摇啊摇,转眼便已不见。
唐三这才舒了一口气,从口中取出一枚通体透明、鹅卵石大小的黄水晶,又弹掉掌中握着的细针,薄衫微汗。
“没想到这个玩意儿的辟毒效果还不错。”他拿着黄水晶,一面把玩,一面回想刚才阿妩举手投足间,缭绕在眉前发中的淡淡轻烟,咋了咋舌:果然是个毒娘子。
就连刚才欠身告辞,也不忘发了一排细针,只是唐三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并没有点穿她。
不过……唐三低头打量了一下那些牛毛针:它们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金属光泽,竟似没有淬毒。
没有淬毒的细针哪有什么杀伤力?
真不知道这位阿妩姑娘想搞什么。
唐三琢磨了一会,觉得猜测女人心思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索性不去管它,踢了一些泥土将地上的细针埋了,疾步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小树找到云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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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被南司月擒住手腕,想脱身是不大可能了,现在又被南司月这样质问,云出确实有点心虚,可面子上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哪里是薄情寡义,我是……我是成全你。反正你娶我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至于贪恋权贵,占了茅坑不拉屎。这不是赶紧挪开地方,让给你的什么如花美眷吗?”
明明是自个儿跑路逃命,还硬是把动机说得这么伟大。
南司月微微一哂,竟还很耐心地陪她继续绕嘴,“我没有什么如花美眷。”
云出暗暗地咒了一声,扯着嘴角,笑嘻嘻道,“她迟早会出现的,像我这种又矮又丑的乡里孩子,哪里配得上王爷啊。我这只癞蛤蟆,可不敢真的吃天鹅肉。王爷的夫人,当然应该是那种窈窕美丽,端庄淑雅,身份高贵的贵族小姐。”
(八十五)交锋(3)
“嗯,”南司月听完后,居然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淡淡地回道,“可我已经娶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就是她真的不够格,或者,也确实有其它的贵族小姐可供参选,但他已经娶了她,所以那些人也不做考虑了。
“娶错了可以再换嘛。”云出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如果休了我,我也不至于跑到大街上哭诉你始乱终弃抛弃你,充其量……你若是于心不忍,给点银子就行了。”
她云出绝对是务实型的,与其当一个让人厌弃的王妃,还不如拿了银子,找个小地方逍遥快活。
“麻烦。”哪知,南司月云淡风清的两个字,彻底地让云出的如意算盘打空。
“……麻烦?”云出很囧,她空白了一瞬,才勉强辩解道,“其实不麻烦的,你现在就能写一封休书,签上字,再把身上的银票全部拿出来交给我。咱们以后就两不相干了。”
“娶亲太麻烦。一次就够了。”南司月仍然捏着她,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即便你真的很丑,我既看不到,也无需介意。至于其它,你随便,无伤大雅,也不相干。”
这样的包容,寻常女子,应该会感激涕零了吧。
云出却很汗:言外之意,他根本不在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觉得娶亲实在太麻烦,所以勉为其难地收留她,让她占着这个茅坑——拉不拉屎,他无所谓。
还真是上了贼船。
“你确定你不后悔?”云出话音一转,脸上露出狡黠难测的笑容,眯着眼地问,“即便你的夫人是一个不良于行,让你蒙羞的女子,你也不在乎?”
软的不行,那她来硬的。
赶紧和这个冷冰冰的南王撇清关系,继续她从前或许漂泊、但不至于提心吊胆的日子。
“怎么蒙羞?”南司月好像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漠然问道:“如果你是南王王妃,应该没有人会让你有蒙羞的机会。”
敢打南王王妃的主意,那一定是活得不耐烦。
这年头,j夫也不是那么容易当滴。
云出眨眨眼,无言以对。
也对,和南司月的关系太过特殊,以至于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声真的是很可怖的。
虽然她至今都没看出来,他到底可怖在哪里。
“话说完了?那就回去吧。”见云出这么久没有反应,南司月很厚道地做了个总结,而后,依然捏着云出的手腕,稳步朝海滩外走去。
云出心中大急,可力气也大不过南司月——那只冰冷的手,只挨着皮肤,就让她力气全失了。还谈什么反抗啊。
不过,跟着他回去,就意味着从此要乖乖当个别人不敢碰不敢想的‘泥菩萨’王妃,就意味着……又要碰到那个变态南嘉,不对,是夜嘉,天天过着虎口亡命的日子。
而且,还有唐三……
那两只竹签,仿佛会发热一般,汩汩地冒着热量,沁入心扉,抵制着南司月周身散出的寒冷。
她突然间又有了力气。
(八十六)交锋(4)
她突然间又有了力气,一低头,朝着南司月那只锆石般光滑白皙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反正不久前,他也这样咬了她。
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所谓恶向胆边生,大抵就是这样吧。
这一咬,几乎花了云出十分的力气,直咬得腮帮子都抖了,齿缝间传来咸涩的味道。
——如果是正常人,正常反应,大概都会很快地甩开手,惊呼一声吧。
可是南司月绝对不是正常人。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动都未动一点,就这样让她咬,咬得她泄气为止。
而那只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一毫。
云出彻底投降了,她几乎哭丧着脸,完全没了脾气,“大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疼为何物啊?”
“知道。”南司月侧过脸,不知道是不是云出的错觉,声音竟然柔和了一些,“扯平了。”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咬了她的事情。
云出有点无语,她低头瞧了瞧南司月手背上那两排鲜血淋漓的牙印,又伸出舌头,舔拭着嘴角残留的鲜血,天杀的,她竟然觉得有一点点愧疚了。
貌似咬得确实太狠了——话又说回来了,谁叫他硬挺着不松手!
“不用枉费心机,如果你想继续活命,就跟我回去。”南司月的耐心大概已经用完了,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却又在此刻,松开了她,“如果你离开,会死得很快。”
云出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已经松开了自己,哪里还有乖乖送上门的道理。
“你放心,我肯定会活得比你长。”急速地退后几步,确保自己和南司月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云出这才放开胆子,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大放厥词。
南司月不置可否,眼眸微垂,衣袂微扬,身后则是一片海光天色,白白的,蒙蒙的。
很静谧的画面。
然后,他听到女孩转身踢踏着沙粒跑远的声音,也听到风过海面、彼此起伏的波涛声。
南司月抬起手,把那只受伤的手凑到自己嘴边,有点迟疑地舔了舔——
刚才她咬他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顷刻间侵袭了他。许多许多画面,如海啸般奔腾而至,还未看清,已将他掩埋殆尽,海啸过后,余下的,却是莫名的怅然和恼恨。
伤口那么疼,疼得锥心。
……又似乎,与伤口无关。
好吧,放她走吧,她的死活,于他,本来就没有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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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脱离了南司月的桎梏,自然满心欢喜,那跳跃在沙滩上的脚步,是越来越轻快,越来越迅疾。
她还记得刘红裳消失的方向,沙滩上,也留着刘红裳的脚印。她应该没出什么事情——这也是云出觉得欢欣的原因之一。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就要追上刘红裳了,远远的,也确实有一个人的身影,像极了她。
不过,奇怪的是——那里似乎不止一个人。
(八十七)交锋(5)
云出愣了愣,谨慎地放缓脚步。
她没有惊动那两个人,只是站得远远的,仔细地辨别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这一看不打紧,着实把云出给愣住了:竟是小树。
不过,是小树也就是小树吧,小树会回来找刘红裳,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真正让她愕然不已的,是刘红裳此刻的动作和态度。
她几乎是半屈膝地倒在小树面前,神色慌张,看样子,好像又发了疯病一样,倍显迷乱。
而小树呢,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神色清淡,很安之若素。手则扶住刘红裳,还是是止住她下滑,或者下跪?
云出暂时还看不出来。
反正,这幅画面很诡异。
难道,是刘红裳在拜托小树什么事情?
云出满心疑惑,在远处看了一会,想了想,还是跑了过去。
小树是面对着她的,在云出现身的那一刻,小树便瞧见了她。云出的视力极好,所以,她捕捉到了小树那一瞬蹙眉的表情,而后,又恢复如常。
不过,手已经松开了刘红裳,任由她跌在了自己脚下。
“小树。”她心里藏不住事,更何况,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她私底下认为的亲人,有了问题,当然要坦然地问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师傅怎么会这样啊?”
刘红裳的表情还是惶恐混乱的,目光闪烁,也不知道神智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小树则淡淡地‘哦’了声,不以为意道,“我来找你,见到她,就让她不要乱跑而已。”
说完,小树意味深长地看了刘红裳一眼,刘红裳嘴唇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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