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她的吗?”飞棋不是一般的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她是来找她的丫鬟的。所以也不啰嗦,直接指着床上躺着的人儿,问道。
苏茉儿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飞棋如此说,不禁抬头看向飞棋所指。
“啊!小姐!”
苏茉儿看小姐软软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下大骇,不禁大叫出声。也让飞棋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声叫唤。
“小姐?”飞棋黑眸微眯,心中一个想法划过。
苏茉儿也不管什么交换身份,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急急奔到床前,继续呼喊。
可是床上的人儿听见这般吵闹之声,依然不为所动,依然紧紧闭着眼睛。
见此情景,苏茉儿更是急得手心冒汗。只觉浑身无力。却也无法,只得回头看飞棋。
“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昏睡不醒?”
“小姐?你说她是你的小姐?那你呢?”飞棋狠狠瞪着虚软的人儿,并不打算放过她。
苏茉儿无法,只好将小姐与她互换身份之事和盘托出。只是小姐本打算逃跑,却半道儿为了螺钿镜而改变主意留下的事情,连苏茉儿也不知,也自然就没有某人知道的份儿了。
闻言,飞棋不但没有恭敬之色,反而脸上的阴狠更加明显。
苏茉儿一瞧,本来已是惊惧不已,此刻更是抖如筛糠。
屋里温度陡降至冰点。
正巧此时,听了下人说新娘子来找飞棋,就带了林杰赶来看热闹的骆仕磊推门而入。
“听说嫂嫂在此?”却只见飞棋紧握虎拳,双目喷火。穿着喜服的新娘子跪坐在床边如受惊的老鼠。床上还躺着那个娇蛮的小丫鬟。饶是骆仕磊自认聪明才智天下第二——第一当然是他老哥——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林杰看那新娘子实在惊惧异常,可怜不已,觑见飞棋紧绷的冷面,也不理,就上前把新娘子搀起来。
林杰和飞棋,骆仕磊,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公事上虽有主仆之分,私底下却是兄弟情谊。
林杰这一动作,飞棋不阻止,倒是平时散漫做派的骆仕磊忍不住开口,“这可是我大嫂!可不能随便碰!”
“哼!她根本不是你大嫂!”暴怒中的人终于发话了。但听上去实在像是气话。
骆仕磊和林杰心下都在想。这初见面的两人怎么就吵开架,呕开气了?
骆仕磊只好干笑一声,“虽然一路蒙着盖头,未见过脸,但这衣服,这身板,不是大嫂还能是谁?”
“躺在床上的才是你大嫂!哼!”说完,飞棋猛地挥着衣摆,大踏步离去。
“咕嘟咕嘟~~”骆仕磊一进房间就开始大口喝水,像是刚从沙漠里出来似的。
林杰默不作声地消化着刚刚得知的真相。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有意思了?”骆仕磊喝完了茶壶里的水,一抹嘴,继续折磨他的嘴皮子,不进东西就说说话吧。
听他这么一说,林杰倒是好奇起来,什么叫有意思?难道没看到某人焦炭般的黑脸么?
林杰本来话少,骆仕磊也不在意和谈话对象要不要有互动,径自又道,“你说大哥换身份,已经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了。大嫂居然也换身份!像商量好似的!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啊?”
哎~~叹口气又道,“这缘分可真是不浅。咱们家和苏家就已是孽缘不浅了,再拉上一个苏小姐。我说嘛,怎么看都觉得那小丫鬟跟大哥比较配。我还在想,若是大哥和那苏家小姐不能两情相悦,就建议大哥把那小丫鬟收了,也是桩美事,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大嫂这么活泼一人,将来一定会让大哥也敞开心扉的。你说是吧?”
木头人仍是不发一语。木头怎么会说话呢?感到骆仕磊急切需要被肯定的目光,林杰只哼了一声,“嗯!”
只这一声,引得骆仕磊更加卖力的演说。
客栈里另一个角落,飞棋闭目塞听,但先前的话却仍清晰地窜进脑海。
“相配么?”脑海里这些天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闪现。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让人觉得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阳光闪耀。
那日月下皎洁的身影,那样的容颜,原来,那真正的她才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么?
暗夜遇袭
辗转醒来,竟一时不分今夕是何夕。
转转睡久了僵硬的脖子。发现茉儿居然趴在床前。打量四周,居然是飞棋的房间!
昨夜的画面清晰地回到脑袋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闭闭眼,努力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同一面镜子,为什么穿梭时空之后就不认识我了呢?难道镜子也需要成长?现在的镜子是祖先?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可能性窜过脑海。
“啊!小姐!你终于醒了!”茉儿激动地挣扎起来,跪麻的双腿不听使唤地趔趄了一下。
“小心!”扶她坐在床沿,“你怎么不上床来睡?跪了很久么?膝盖疼不疼?”
“哇哇~~”茉儿突然开始号啕大哭,把我一惊,差点儿又把她踢下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小姐,你昨夜好久也没回房,我担心地睡不着。就来找你。却见你怎么也不醒。吓死我了!”
这小丫头还是这么护主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嘛!谁知道会遇到意外啊?”
转而一想,终于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茉儿,你怎么没盖盖头出现在飞棋的房间里!”
茉儿哭红的双眼因为听到飞棋的名字露出满满的惊惧。
战战兢兢把昨晚之事都说了。
这下完了,这下问题大了。
本来是想偷了螺钿镜就跑路,身份揭穿了也无所谓。结果现在不但螺钿镜碰都没法碰,身份还被揭穿了。
依茉儿口中飞棋那暴怒的神情来看,以后日子恐怕更加不好过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小姐,天快黑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茉儿关心的声音响起。
天又要黑了吗?睡了这么久?肚子确实饿得不轻。
便和茉儿回了房间,先填饱肚子,再作打算。
解决完肚子的问题,该解决生命问题了。
那几个高大威猛的壮汉,不会因为我小小的欺骗,就气极想杀人吧?
嗯,不会,不会,至少那个骆仕磊还是很好对付的。
可是这里不宜久待,还是赶快撤退吧。不能因为碰不得的镜子,让自己连重获的命都丢了吧?不值得。
正苦思冥想逃脱之道,天便赐良机。
“小姐,不好了,我们好像遇到匪徒了!”茉儿的声音让我不知是惊慌还是惊喜,各种复杂的感情充斥胸间。
拉开门缝偷觑。
只见骆仕磊和飞棋,林杰,还有随行的几个护卫与黑压压的一帮黑衣人,你刀我剑的打得正酣。
我不禁兴奋地瞪大眼睛。“哇……”这可是正宗的没有特技,没有替身的武打片阿!开心……居然被我遇到了!
“小姐,危险,不要过去!”
茉儿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对,现在可不是看武打片的时候,还是趁乱逃走吧。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啊!
“茉儿,快,把我的首饰都拿出来。嫁妆里的银票首饰也都拿出来。”
“小姐要干什么?”
飞给茉儿一个媚眼,“跑路!”
怀揣“巨款”——一叠银票,手上,腕上,脖子上,腰上,脚腕上,已经没有空地儿了。金银珠宝,能挂的,能揣的,都被我安放在身上的各个角落。
当然,茉儿也未能逃脱“穿金戴银”的职责,周身一片“金光灿烂”。原本瘦小的身子,此刻塞的鼓鼓囊囊的。
满意地看看我的身家,再满意地点点头。
“小姐,还有衣服。”
我挥挥手,“有这么多钱,要啥衣服没有啊?”
拉着茉儿摸出了房门。
门外打得正酣。
林杰属于力大无穷,却无多少内功型。对这些使用刀剑的杀手,就像提着小鸡一样丢来了丢去。模样还挺逗。
骆仕磊就不用说了,这群人数他武功最高,一下对付十来个杀手,还非常不给人面子。输了也就一刀的事儿,可骆仕磊偏偏玩儿似的把人耍来耍去,嘴里还叨咕着,
“大爷我都手痒了好几天了,正愁没人陪我玩儿呢,你们就送上门了啊!看你们这么贴心,爷就让你们玩得开心点儿!”
话音刚落,又一个黑色不明物体投身空中,晃了两圈掉了下来,哇哇乱叫之际,又被踹飞了。
啧啧,这孩子真是太调皮了。
忍不住最后偷看一眼飞棋,只见他一人对战数人,仍是占上风。心下佩服。
还没等我佩服完呢,飞棋一个眼神凌厉地直冲我射来。
猛然这么一对眼,让本来心虚的我更加不敢抬头,低着脑袋,拉着茉儿,猫腰快步冲向门口。
可是似乎某人的速度更快。即使继续和众人打得不可开交,依然优雅地飞到我眼前,“正好”挡住了大门口。
我心下一急,喊道,“你去那边打啦!”
“你要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却没有长时间打斗后的气喘。怪人!
“你管我!让开啦!”再不走,难道等你抓啊?
又要护着我们两个人的安全,又要防止我们逃跑,又要应付那帮武功不俗的敌人,你累不累啊?
原本冷冷的面孔此刻怒火突炽。却让那黑衣人觑个空隙,在腰间划下一刀。
只是飞棋也不是普通的高手,一闪身,那刀只轻轻划过腰间的带绳儿。只见那香囊应景而落,直挺挺躺在地上。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肥肉”。
此刻螺钿镜由香囊包着,应该没问题吧。若是能够顺手牵羊把螺钿镜也顺走,真是太完美了。
也不多想,弯腰就去捡那香囊。
有的时候,该多想,还是应该多想一下的。
譬如说现在,由于我此刻“腰缠万贯”,已经行动不便了,偏偏还自不量力地要弯腰捡东西,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只觉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偏偏那本该划向飞棋的大刀,却非常精准地划在本姑娘的背上。
当我意识到我受伤了,跑不掉了的时候,抬头只见飞棋暴怒中含着担忧的双眸,心中隐隐温暖。
周围的人都在大叫,可是脑袋已像抽了血般,开始迷糊起来,背上的伤口疼痛地将我扯入黑暗。
打斗声停止了,武打片没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后来据茉儿说,大夫来的时候,众人还在努力把我身上的珠宝首饰往下卸,所有的嫁妆啊~不是一般的多啊~呼,累死了。
刀伤体验
背上的伤让我根本没办法入睡。以前手上划个口子都让我疼得受不了,这回的伤口恐怕比手上的伤口大多了吧。
伤口叫嚣着让我清醒,面对疼痛。
看看满屋子人紧张的表情。我苦笑。这大概是这些日子这帮人被我开发出的又一种新表情了吧。
“大夫,她怎么样?”是飞棋的声音。
这样急切关心的声音,让我突然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似乎有点道理。
老天爷,我这么善良,七级浮屠够不够让我的日子好过一点儿?最起码现在不要让我这么疼?
可惜老天爷似乎觉得这七级浮屠根本不能起什么作用。
只听那叫大夫的老头用我未来一个月都摆脱不了的魔音道,“老夫会开一些消除炎症,凉血,补血的药。她现在正在发烧,需要精心照料。每天要给她换药,清理伤口。不过她这伤口这些天会很疼,你们得看住她不要乱动,否则,扯裂了伤口就不好了。”
这都是些什么废话!大夫,有没有麻药先给我打一针阿?很痛啊!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问大夫了,而且大夫也已经被请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飞棋。
此时他紧皱眉头,死盯着我的伤口。可我实在没有力气骂他色狼,身体里催眠的药开始起作用,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了。我像是被人抽干了精血似的,苍白而脆弱。看来我要开始锻炼身体了,就以现在的体质,怎么跟命运抗争阿?任何豪言壮语都白搭!
“小姐,来,喝点粥吧。你身体这么弱,得吃点东西才行。”茉儿一脸的担心,让我感动不已。
我半撑身体,勉强喝了点粥,总算有点力气。
“茉儿,我倒要问问你,我昏睡前你跑哪里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飞棋那个色狼面前!”
“小姐,你不要乱说。那天我看小姐受了伤,自是焦急,本想留下伺候,可二少爷把我叫去,告诉我……”茉儿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关乎我的重要事情,却是我不知道的。
“你想急死我啊,快说,你我之间还有秘密吗?”我瞪着她。
“二少爷告诉我,其实飞棋保镖就是他的大哥,也就是骆家大少爷,你的未来相公,骆仕齐!”
“什么!”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就觉得这个飞棋有些古怪,却不知真相竟是如此!
骆仕齐,飞棋,非齐。这个混蛋,把我骗得好苦!
这样,一路上大家奇怪的举止都有了解释。
行了,这下我也不用内疚我小骗了他一下,他也大骗了我一把好不好?大骗子!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么精明的人!那我现在救了他一命又该怎么算!
一瞬间,疲惫袭来,让我虚弱不已地软下来。我究竟要嫁的是怎样一个人啊!
养伤的日子,骆仕齐倒是细心。我醒来后又过了两天,为了让我好好养伤,大家动身前往骆府。他弄了辆舒适的马车,知道我怕颠,就以龟速慢慢磨到家门口。
每天他都盯着下人把药煎好,盯着茉儿喂我把药喝干净。在我强烈的抗议和一套大家闺秀的理论,以及鄙视的眼光下,他总算放弃了盯着茉儿为我上药的程序。
天气晴好的日子,我让茉儿扶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这是骆府大少奶奶住的独门小院。我给它取个名字叫“惜裳轩”,是我现代的工作室的名字,意为珍惜每一件设计出的衣裳。也算是保留一丝丝对现代的记忆了。
看着满院夏意正浓的景色,思绪不禁回到了受伤后初次醒来的晚上。
睡不安稳的我感到一道灼灼的目光,略掀眼皮,骆仕齐正神色复杂的望着我。
想起他把我骗得这么惨,不由一气。“骆大少爷,屈尊降贵来此看望,小女子真是担当不起啊。”说完便转眼不看他。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怒气,“我向你道歉。”
我一愣,这个大少爷,居然还会给别人道歉!
“我没有恶意,我有我的理由,请你谅解。”
“公子道歉的理由还真是搞笑!而且理由‘充分’!”
什么嘛,一点诚意都没有!
谁知他居然哈哈一笑,“看来你精力很充足嘛!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看着他难得的笑容,阳光得让我睁不开眼,居然有几秒的愣神。
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忿忿地道,“什么没有问题!问题大了!现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虽然是“不小心”,但趁机得点好处也不错嘛!
“我答应以后不会伤害你,保证你的安全。”他一脸认真地表情,让我想骂人的冲动憋在嘴边吐不出来!
他可真有气死人的本事啊!
“我谢你一辈子!”我恶狠狠地回敬他。
“我问你,伤我的黑衣人是些什么人?如果是强盗,不会穿得那么整齐阿?武功好像也很有套路。他们似乎是在下狠手要置你于死地。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话说到这儿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关心他了,别让他误会才好,连忙补充道,“我是说,你别害死我才好。”
“看来你不是个笨女人,足不出户也知道他们武功有套路。”他探索的眼神似乎在搜索我的表情与反应。
掌握着江南经济全局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怎么,难道你喜欢娶一个笨妻子,活在你的鼻息下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可能成为那种女人。”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他果然有些生气。
“你最好安分点,在骆家没有什么不可能!”
好,算你狠,现在不能和你扯破脸,我确实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地盘为我遮风避雨。只好暂时忍他。
“如果你不想让这种可能性现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累了。”也不管什么江湖恩怨追杀了,本小姐不感兴趣!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无言,片刻后,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红烛之夜
背上的伤已经渐渐好了。结了一条狰狞的疤痕。扭头看镜中雪白的玉背上那条疤痕,似乎正在向我示威。
正悔不当初之际,门外茉儿的声音响起,“大少爷,我先进去叫一声夫人。”
“不必。”
是骆仕齐!我慌忙抓件衣服挡在胸前,这个野蛮的男人就已经推门踏了进来。
“你不会敲门阿?”我气急败坏。虽然我是个搞服装的现代人,那也不代表我可以□地对着一个男人,更不代表我能够容忍别人踏入我的私人领地而不打一声招呼!
看我半裸着上身,只着件嫩粉的肚兜,双手拼命抓件衣服遮着,红着脸瞪他,他也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居然隐隐暗红了俊脸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我有些好笑,这个冷酷的男人居然也会害羞,还真是稀奇而可爱。
螺钿奇缘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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