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这年氏倒是懂得在领导面前摆低姿态,靠着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仅从这点看,她比李氏聪明得多,把自己放在谦卑弱势的位置上能占得的好处要多得多。
程无忧的东跨院也是年氏经常跑去联络感情的地方,她的目的是刺探军情,发掘程无忧十余年宠爱不衰的原因,以期对症下药,成功上位。
程同学整日里姐姐长姐姐短地被小年糕围前围后,要么请教些胤禛的喜好性情,要么唠叨一些针织女红,诗词曲赋这些程无忧都不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夸赞几个小娃,带些小礼物收买他们。看似温顺乖巧,有礼得体,但是程无忧总感觉她话里话外隐藏着“你已经很老了,我要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样的意思。
由于在东跨院“巧遇”了几次下朝回家的胤禛,小年糕跑得更加勤快,没话找话,赖着不走的功夫也越来越深。害得胤禛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肆意地和她们母子相处,只能以关照几个孩子课业为由,坐一会就回书房去,等小年糕离开了,再从角门返回。于是在自己家里,他们终于产生了一种类似偷情般的感觉。
对于年家小妹的常来常往,程无忧甚为无奈,那丫头看着水润,皮却厚得很。很会装无辜,一点也不像钮钴禄氏她们好打发。
只是程同学对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甚至还不如对其他人。一来她们不是一类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二来,她的粘皮缠,直接影响了胤禛和她们母子的相处时间。三来,这丫头看起来风吹就到,程无忧担心被人粘包赖。
果不其然,大概半月以后,珠儿向程无忧汇报了现在流传在王府后院的一个传言,“主子,奴婢近日听到一些闲话,说是年侧福晋有什么花粉症,每次到咱么院子来,回去后都会皮肤发红、发痒,难受得不得了。”
花粉过敏?难怪时常看见她拿着一块半湿的帕子捂着口鼻经过院子。呵,这个娇弱的小年倒是能有的毛病一个不缺呢!“,然后呢,还有什么?”
“哼,说她谦卑温顺,对人有礼,而您一向自恃甚高,不喜和人来往。人家为了府里和乐,强忍不适来咱们这里走动,还总是热脸贴您的冷屁股!”珠儿毫不避讳地将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程无忧。
“,这意思就是咱们是王府后宅的不和谐因素呐。”小年糕这是想把她忽悠成|人民公敌?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哼,主子,这个年侧福晋整天低眉顺眼地装娇弱,实则尽玩些小人勾当,比李侧福晋还可恶,咱们要不要教训教训她?”
“呵,人家这么懂事明理,顾全大体,咱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呀。随他们说去吧,咱们就当不知道!”
“呵呵呵,有主子您这话,奴婢就安心了。”珠儿乐滋滋出去了,更用心地将院子里的花草侍弄的更加繁盛,并在每次年氏登门的时候,都在主屋里摆上两个花篮。
此举确实让年氏很难受,她的花粉症虽然没有传得那么严重,不过过敏的确是真的。她不得不缩短了在东跨院呆着的时间,并在事后把自己装的更加可怜娇弱,也让后院里的流言传得更加响亮。
不过,她不明说,程同学也就一直假装不知道,装傻这活计程同学比她还拿手。所谓不知者不罪,东跨院的花朵们更甚以往的繁盛。
时近中秋,年羹尧被康熙外放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胤禛很高兴,特意在府中为他摆宴送行。因为中秋临近,又都是“自家人”,宴席摆在水榭之旁,全府出席,共赏明月,此举让大年颇有些受宠若惊,小年则是喜不自禁。
年羹尧也准备了不少礼物送予各位主子。除了一些女人家的头面首饰,还有两株金边富贵竹,疏挺高洁,茎叶纤秀,柔美优雅,姿态潇洒。程无忧看着很喜欢。
“四爷,奴才此去四川定当竭尽所能,为国效力,为主子争气。”入席前,年羹尧向胤禛叩行大礼,报效忠心。
接着又为了她的妹妹特意嘱托几句,看样子他的确很疼小年。“主子,家妹自幼体弱,年纪又轻,伺候在爷和福晋身边,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爷和主子们多担待。奴才听说齐主子爱花,特意从南方寻了两株富贵竹送给齐主子赏玩。”
程无忧抬眼看了他一眼,未作声响。花虽看着讨喜,不过,他特意说明是送给她的有何用意呢?他们兄妹俩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由于她没表态,而身边的几个孩子因为都不喜欢年氏,连带着迁怒于大年和这两株花,昀宝一开口就极为挑剔和不满。“嚯,年大人真会说笑,既然是送我额娘花赏玩,为何不送牡丹、芍药等开得繁盛的,偏偏送来竹子。我记得书上说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开过之后也就枯了,您这是何用意啊?”
“二阿哥此言差矣,您有所不知,这不是普通的竹子,此竹名为富贵竹,产于南方,是专供观赏的,蕴含大吉大利、富贵一生之意。奴才是觉得竹最为清雅高洁,此竹又不常见,没的那些以花香取胜的花草的俗气,才斗胆送给齐主子的。”
“唉,原来本格格特意从御花园挖来种在院子里的花都是些俗物啊!”果果一句话,让原本还淡定驳斥昀宝的年羹尧,脸色顿时胀得通红。
“奴才罪过,言语不周,主子院子里的花自然都是名品,奴才只是……恩……”
小年一看大年吃瘪,连忙出来圆场,“姐姐莫怪,家兄那里知晓姐姐院子里那些名花。只因小妹自幼体弱,对花粉敏感,父兄怜爱,常寻些像竹子这样的长青植物送给我。如此多年,兄长竟觉得竹比别的花都好了。”
“哎呀,年妹妹竟有花粉症,这就是我照顾不周了,怎么不说呢,之前在我院子里岂不是受了很多委屈?”程同学顿作恍然大悟状,连连懊恼自责。
“一点小毛病算不得什么,妹妹喜欢姐姐,乐于常去走动,只是姐姐看似不喜与人亲近,您别嫌我烦就好。”小年柔柔一笑,眨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程无忧身旁的胤禛。
“哪的话,都是一家人,我这人不过是性子淡些,不善与人交际,你别嫌无趣就好。”
“怎么会,和姐姐在一起闲聊很开心。”
呵,这话可真假,她们哪里是一起闲聊,明明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她偶尔恩啊回应两声,这样也可以很开心?
程无忧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这两株富贵竹很漂亮,我很喜欢,多谢年大人了。”
“齐主子客气。”
“说起来,年妹妹的身子的确是弱了些,女人家还是结实些才好。爷,您可还记得奴婢的体寒症不是吃了几年汤药调理好的吗?太医院的那几位医正还是挺有本事的,不如让他们开些方子给年妹妹好好调理吧!”为了回馈大年的好意,程同学非常好心地建议胤禛好好给年氏调养身子,让年氏成为全府的重点保护对象,整天泡在中药堆里,她就没那个闲情逸致跑到她那里唧唧歪歪了。
胤禛自然明白程无忧的小心思,顺势夸赞她心细主意好,吩咐年氏多多静养,好生调理,即使少些请安问候,福晋她们也是不会挑礼的。
小年以为胤禛是心疼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赋予她特权,心里乐开了花,欣然应允。
福晋得了胤禛的意思,第二天就请了几位太医给小年会诊,又是汤药又是补品开了一大堆。嘱咐小年糕安心调理,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不必每日都去晨昏定省。
程无忧仅用了一句话就成功扭转局势,使事态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东跨院渐渐恢复了平静,胤禛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程无忧的书房里处理公务,有她们母子相伴。
小年糕却不明所以,自以为得了重视,占了便宜。唉,她的道行还差得远啊!
可怜小年糕对汤药的接受和适应力并不比程无忧好多少,虽不至于吃了就吐,也是严重影响食欲。以至于猛地一阵恶补恶灌,不但没见成效,反而更加清减。于是,又一批新的药方和补品扑面而来。连宫中的德妃也在胤禛和果果的撺掇之下,赏赐了一些补品。小年糕上顿药下顿汤,越吃脸越黄,呈现恶性循环状。
年糕泡在了药汤里,德妃和那拉氏的想法是雍王府的后宅沉寂太久了,希望她尽快调养好身子,早日生个一儿半女,整日放亮了双眼等着小娃娃出现。
小年糕努力吃药的目的是快些让自己“强壮”起来,也好让胤禛放下顾虑,早日圆房,以便真正确立自己的专宠地位。
看,问题的关键出现了!胤禛迟迟不和她圆房,她光吃药有什么用,上哪去生小娃娃呢?
小年糕郁闷了,她是不是把自己扮演得太娇弱了,以致弄巧成拙?
散叶的问题
成为全府焦点的小年糕在服用了大半年汤药后,还是那副风吹就倒我见犹怜的小模样。
那拉氏眼巴巴等了这么久,一点儿喜讯的苗头也没看出来,不免大为失望。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不行。便又请了太医会诊,委婉地询问小年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太医们最近被雍王府折腾了够呛,明明从脉象来看,这个年侧福晋根本就还没有得幸。王爷的意思是补养身子,福晋的意思却好像是盼着她尽快受孕,这可不是他们能解决的问题,而是应该去和王爷探讨。
唉,皇家后宅里的事情太复杂,他们弄不明白,三缄其口,只管瞧病。这么隐晦的事情轮不到由他们来挑破。于是,太医们给福晋的答复是,“年侧福晋没有隐疾,只是身子赢弱,不易受孕,不好生产。”
那拉氏头很疼,宫里的德妃不断给她压力,说雍王府的后宅已经几年没有消息了,连十三、十四如今都已经儿女成群,胤禛却还靠着无忧的几个孩子撑门面。他们家造人太不给力,万岁爷喜欢多子多福,她这个做福晋的要多多帮着爷做好安排。
郁闷了几天的那拉氏觉得独郁闷不如众郁闷,于是召开紧急后宅会议,将上层领导的意思传答到每一个“生产单位”,督促众人各显所长,尽快让雍王府繁荣起来,不然谁也扛不住,只能等着接连不断地进新人。
会后,那拉氏又特意留下程无忧私聊。
“唉,最近进宫请安,额娘问得都是子嗣的事。你看那年氏,这么久也没个动静,偏偏爷现在去她那里最多。唉,我看她三五年也不一定有什么消息了,你帮着我劝劝爷,让他多到耿氏和钮钴禄氏那里去转转吧!”
“呃,这个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要看爷的意思呀。”程无忧暗自叹气,对于这个问题她和那拉氏实在是沟通不能,她无论如何努力最多就是无视后宅的其他女人,永远也不可能像她一样为了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床上繁衍后代而费心。
“所以说让你帮着劝劝,这不是单纯的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在皇家,繁衍子嗣也是工作,就像爷办差一样。你是明白人,也是明白爷的人,难道连这个事情都看不透吗?”
那拉氏板着脸语气严肃,暗示程无忧拿娇,不识大体,难道她以为她就没有情爱,没有私心,愿意府中美女如云分占自己的相公吗?站在她的位置,不管心中有多少不愿,都必须帮着爷平衡好后宅的关系。
程无忧当然明白,胤禛是一个有作为的人,生在皇家,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联系到他以后会是雍正皇帝,身边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女人。而且她的两个儿子没一个看着像乾隆的,就算有交给她也不会养成那样,看来那个艰巨的任务是别人完成的了。
想到这,程无忧也有一点点郁闷了,对于某些不可扭转的历史定局,她只能努力去面对。
虽然她不觉得当皇帝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看老康这几年越来越显苍老就能明白,当皇帝是一件费心费力还很容易短寿的高危职业,也并不真如想象一般,权倾天下就可以任意行事,除非立志做个昏君,不然那个位置亦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是,她家小秃瓢的志向不可阻挡,也无法阻挡,这是他人生中注定的追求。那么她呢,她该去成全他的追求吗?这个段尘封的历史当中,哪一个才是属于她的轨迹呢?
程同学难得深沉一把,努力思索着人生大事。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给她深入思考的机会,她的世界发生了一件地动山摇的大事,让她暂时没有精力去管这个问题。
某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坐在书房里查账薄的程无忧忽然觉得心绪不宁,想要喝杯茶安神,谁知手一滑,茶杯竟摔落在地碎成几块。
“姐姐,您怎么了,烫到了吗?”小红忙用手帕擦着她的裙摆,程无忧却盯着地上的碎茶杯出神,只觉更加心慌。
“姐姐,您怎么愣神,还是换一件衣服吧!”小红推推她,看她回神,转身去取衣服。
“。”这突来的心慌是怎么回事呢,她为什么突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呢?
小喜子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屋,印证了她的预感。“主子,主子,不好啦,二阿哥从马上摔下来了!”
“啊,他人在哪?”程无忧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已,已经抬回来了!”
冲到门口,她正好看见几个小厮抬着担架进门,上面躺着她的宝贝儿子,嘴角带血,面色惨白,已经不省人事。
果果和龙凤胎听到消息,从各自的屋子跑出来,呼啦围在昀宝身旁,全被他的模样吓呆,眼泪止不住流下,“额娘,弟弟(哥哥)怎么了?”
天旋地转的程无忧勉强倚着赶过来的小红撑住身子,连做几个深呼吸,告诫自己她不可以倒下,她的儿子需要她,她另外三个孩子需要她。
在小红的搀扶下,颤抖着走到昀宝身边,控制不住抖动的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脸庞,那缓慢起伏的胸口和轻微的气息让她暂时松一口气。
“太医呢?”颤抖的声音表明了她的紧张不安。
“已经去请了,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院子里一片混乱,这突来的意外让每个人都慌了神。程无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救助儿子才是关键。“把二阿哥抬到屋里去,拖住头、腰、脚,小心放在床上。”
“都小心点,保持平衡,千万不能再伤着他。”指挥下人将昀宝平稳地置于床上,拭去他嘴角的血痕,轻轻靠在他胸口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心紧紧揪在一起。
“额娘,弟弟他……”果果含着眼泪,不敢问出后面的话。
“果果乖,你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好不好?你们现在帮不上忙。”两个小不点儿已经被吓呆了,她现在又分不出精力照顾他们,只能让果果带他们出去,免得在他们幼小的心里留下太大的阴影。
“好。”果果擦干眼泪,坚定地点点头,她是大姐,在这个时候要安抚好弟弟妹妹,不让额娘安心。
吩咐嬷嬷们好好照顾三个孩子,趁着太医还没到,她首先问清事情的经过。
“小邓子,是你跟着二阿哥一起去骑马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点到名的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梆梆响,“回主子,奴才之前仔细检查过马,没有问题,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二阿哥骑到半程,那马忽然就惊了,发狂般乱跑,将二阿哥甩了下来,奴才追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奴才照顾不周,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
小邓子涕泪交加,头还在不断地磕,程无忧摆摆手,“别磕了,那匹马呢?”
王府的马厩有专人看管,主子们常用的马更是有专人照看,昀宝的那匹坐骑是康熙赏赐的御马的后代,通人性,没有道理忽然发狂。
“被侍卫张大哥给抓了回来。”
“富康,你跟小邓子一起去检查一下那匹马,看看有何异状。”希望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嗻!”富康应声以最快速度赶往马厩,他明白程无忧的担心,必须尽快查清问题,如果真的有人做过手脚,去晚了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主子,太医来了!”
“快请!”
事关重大,太医院直接派来两个得力医正,与他们同时进来的还有听到消息从宫中赶回来的胤禛和那拉氏带来的女眷。
两位太医检查一番,均是面色凝重,转过身看着胤禛,踌躇着没有开口。程无忧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两位太医,小儿情况如何,请明言。”胤禛手紧握拳,强自镇定问。
“回王爷,小阿哥身上多处肋骨骨折,更严重的是坠马时力量太大,震伤了心脉,臣等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太医谨慎开口,却相当于是判了昀宝死刑。
听了这话,程无忧再也控制不住瘫软在地,泪水倾泻而下,“不,他才10岁啊,求求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他不能……不能啊……”
“臣等自当竭尽所能,只是……实在没有把握。”
胤禛抱起她,紧紧拥在怀里,想要给她力量,也给自己力量。“无忧,别这样,相信我们的昀儿吉人自有天象,一定会熬过去的。”
太医忙着给昀宝接骨固定,开方熬药,程
跟着爷来混日子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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