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发觉和李楠竹相处没有曾经那样的拘谨了但也没有变得更熟悉,忽然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样算来,自从那次在办公室后,她就没有机会再和李楠竹见过面,两人也没有充满缘分的再遇过。
“还不错。”
唐星点点头,抬手看看手表,才八点半。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也来这里?”李楠竹把大大的黑色斜挎包放到柜台处,人走了进去,把磁卡器也一并拿了出来,然后抬头调笑着问唐星。
唐星高挑着眉毛,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哈哈我早就知道了吗?
于是她也只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对哦,我忘了问了,呵呵呵呵呵。”
李楠竹摇着头笑笑,“为了修社会学分,不过你们以后也是要修的。”
唐星默默地随便挑了个位置——相对比较靠近李楠竹的柜台,然后把书包什么的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李……学长,”唐星上前走了几步跑到正在书架上理书的李楠竹面前,为难的开了口。
“嗯?”
“你……在我们学校是不是很出名?”
李楠竹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放柔了声音:“这种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呢?如果我说是,你岂不是要把我归类到变态自恋鬼的那一类人里去了?如果我说不是,会不会连你也觉得过意不去?”
唐星听到这种回答,顿时觉得很无语。
什么人呐,想说自己很帅很出名直接说不就得了,还文绉绉咬文嚼字的。
“切,”唐星瞅了李楠竹一眼,“学长你太假了。”
“呵呵,”他转身低下头,温柔地揉了揉唐星的头,“你知道就好了。”
然而就在唐星被这一个举动惊得不知所措时,他又莞尔一笑,修长的食指放在他凉薄的唇上,作嘘声状:“别告诉别人,这只有你知道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李楠竹又继续转过身整理书本的序列号去了。
剩下差点被石化在原地的唐星。
唐星动了动僵硬的下巴,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神兜兜,心跳快得过分,她的脸不常红,但是此刻却可以感到耳后根正在渐渐发热,烧红。
前所未有的紧张。
※
唐星的数学和物理考砸了。
全怪李楠竹。
她郁闷地用枕头把自己的头给埋了进去,堵到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名次倒是其次,主要偏科得太厉害了,这是很要命的事;但这成绩要说差并不差,只是唐星觉得自己学了第二次的知识怎么还是考成这样?
全怪李楠竹啊。
刚才唐妈看着她的理科成绩单叹了口气,唐爸还没回来,如果回来了也会吃不下饭的。
数学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一百二。
物理九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六十八。
全班第十九名,倒数第十三。
唐星捧着卷子泪流满面。
那一天,她连阎伶来了也没注意到,一整天看进去的书全都变成了李楠竹的笑脸,结果一天下来连人都恍恍惚惚的。
可罪魁祸首居然在临别前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整整一个礼拜,她的脑海里都会情不自禁地飘过来李楠竹的神情举止——连考试的时候都不例外。
你让她怎么集中精力考试?
他一定是故意的,都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文科把她的成绩拉上去的话,她几乎垫底。
唐星非常郁闷,特别郁闷,尤其郁闷。
人都是贪心鬼。
唐星在中学包括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差,只不过当初升初三时也没想过要上直升班,中考也未必想去玉宜,一切都只是凑巧的好运而已。但这成绩在直升班里又不算最好的,尽管这名次也并不是特别差,可偏偏就是有一种失落的压力感。
应该更好的,应该更好的,对重生后的唐星来说,应该要更好的。
可她却忘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早已经把这些知识拿出来就饭吃了。
人都是贪心鬼。
唐爸回来看了成绩单后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到守不住管教无可救药的地步,不需要说什么就有自觉性。
唐爸对着眼前低着头惭愧着的唐星说了一句话。
只是这一句,差点就把唐星给说哭了。
“女儿啊,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唐星暗自握拳,觉得虽然自己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但在学校考试面前依然不得不低头,关于李楠竹……暂时让他靠边站吧。
※
星期一的早自习,孙家良就立刻指挥着大家换了位置。
阎伶和唐星被迫分开了,阎伶坐在了第一组的第二排,唐星则在第二组的第四排。
唐星一瞬间就要含泪了,这简直就是凌迟。她的同桌是衡家伟,阎伶的同桌则是米林,米林的前面是郝静,这次她或许是因为有了郝天齐的补课考了个全班第一,孙家良当众表扬了这个尽管两星期没来上课但学业依然保持向上的良好学生。
体育委员衡家伟这次也考得不好,当然了,他就是典型的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这是唐星和他相处了一个星期下来有感而发的结论。
课间的时候,阎伶蹦蹦跳跳满脸喜气地跑到唐星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衡家伟早就去走廊里和其他的男同学玩闹去了。
唐星连忙叹着气抱住阎伶,“阎伶啊阎伶,你怎么就离开我了呢!太可恶了。”
阎伶仰着脖子呵呵笑:“这就是基因和天赋的差异呢。”
唐星本能上觉得衡家伟这个同桌简直比米林还要温吞,尽管他是他们个子最高的,也是男同学们公认的最有男子汉气概的——可唐星就是不喜欢他。
“哎,阎伶,你这几天心情很好哦?”
怎么和唐星比起来,阎伶的哀怨情绪实在是太少了,她可要吃醋了。
虽然在唐星心里,阎伶喜欢米林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可只要一天还没揭穿,她就得一直装傻。
“哪有。”阎伶扬着嘴角摆手否认。
切,什么哪有,是哪儿哪儿都有。
唐星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阎伶,你是不是喜欢米林?”
阎伶浑身一震,把玩着手指甲硬是沉默着没有回答唐星的话。
唐星推了阎伶一下,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呀?”
“谁喜欢他啊,你才喜欢他呢。这么傻这么呆还这么矮,谁会喜欢这个讨厌鬼啊。”阎伶涨红着脸,一边说话一边用眼光四处乱瞄。
唐星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这么明显了,你就别瞒了,再瞒就没意思了,我是你的谁呀,还需要用谎话骗我?”
唐星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阎伶的喉咙不断一鼓一鼓地咽着口水,就知道她没底气在紧张,每个人说谎都会有破绽,阎伶从小就活在三观健康的环境下,撒起谎来实在不够高明。
“那……”阎伶的肩膀颤颤巍巍地有些发抖,她看了看米林的位置,见对方不在,就把嘴凑到唐星的耳旁,捂着嘴轻声说:“喜欢是不是就是……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人,然后看到他的时候心脏就不断的跳呀跳的那种?”
唐星听到阎伶说的喜欢,微微一笑,“大概吧,反正你现在喜欢米林对不对?”
阎伶后知后觉地捂住唐星的嘴,“你小声点!想让全班都知道呀?”
“好好好,”唐星无奈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阎伶,却也放低了声音问她:“那他知不知道?”
阎伶失落地摇摇头。
“你要不要告白?”
“才不要!”
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喜欢不叫喜欢。
唐星深刻理解阎伶的心情。想当年她也是想了很久很久,依然下不定决心和李楠竹表白,到头来还是李楠竹主动亲了她一下,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一早就喜欢上了对方。
“那……你现在怎么办?”唐星摊开手问。
“算了吧,初三了,还是保持现状吧。或许等到考试以后,我会有勇气和他说喜欢吧。”阎伶的表情唐星无法形容,就像
“阎伶,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喜欢不能当饭吃,你成绩好是没有错,你有天赋也没错,但是……有些事,偶尔也不要太较真比较好,在你妈面前就算装也得装得乖一点,知道吗?”
唐星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对阎伶做了思想教育。之前没有摊牌也就算了,可这次她是彻底知道了原因,当然不能当做一无所知,唐妈已经问了好几次关于阎伶的情况了。
“我妈打电话给你了?”
“是给我妈。”
阎伶感到呼吸一窒:“那,那她怎么说?”
唐星耸肩,“就那样呗,不过我替你挡掉了,但你总不能一直撒谎吧?现在以学业为重吧,我也决定不要多想李楠竹了,就是因为老想他,我这次成绩才考得这么糟糕。”
一想起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唐星就很想狠狠踢他屁股。
“嗯,你说得对!”阎伶猛地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那我们打个赌吧。”唐星缓缓开口。
“什么赌?”
“如果中考考进了玉宜高中,就和喜欢的对象告白。”
熟悉的陌生人
“小星,出来吃饭!”
“哦,来了来了来了。”
唐星穿着厚厚的棉衣从房间里跑出来,大叫着“冷死我了冷死我了”,嘴里还不时哈出几口冷气。
唐家现在只有两个空调,唐爸唐妈的房间里有一个,书房里有一个,其实当初唐爸唐妈的房间是准备给唐星住的,但无奈她硬是朝着要了那个朝南的房间。所以现在唐星住的那个房间里并没有安装空调,只有一台暖气炉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但天到底是冷,唐星有时候做作业也做得哆哆嗦嗦的。
“孩子妈,唐星冻成这样,我看这个月咱们还是攒点钱再买个空调吧?”
“好呀,都快一月的天了,今年好像尤其冷呢。”
“啊哈哈,太好了,”唐星高兴得有点过分,扒住唐爸唐妈的肩膀三个脑袋就凑在一起,“爸妈你们真是我的上帝~爱死你们了~”
“就你会贫!”
唐爸一个劲地傻笑,唐妈倒是在一边笑着摇头。
于是就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唐妈第二天就拉着唐爸去了电器城为唐星购置空调,原本唐星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这一天是周六,她不得不在家等待钢琴老师的到来。
是的,唐星又重新学钢琴了。
二十五岁的唐星一直有想过,如果当年没有放弃学琴的话,现在是不是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多了一门技巧,就能多讨老板一分的喜欢?就算四处奔波,如果能够在有生之年多学一点其他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了?
和阎伶打赌,无非为的就是一口气。唐星自知是那种需要在外界强制性推波助澜的压力下才会乖乖读好书,学好知识的人。
所以她赌了一把,干干脆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赌。
看看能不能为了自己改变,也为了阎伶的将来考虑。
如果阎伶成功考上了玉宜,那么她就势必会对米林告白——即使念了上勇高中,唐星也从未听她提起过米林的事。
所以,无非就是给一个答案罢了。
对于李楠竹,她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可能现在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不在乎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方面能够吸引他。如果能够考上玉宜,这一次她就对他告白。她会为他准备巧克力,她会主动吻他,再不会给李楠竹任何被动的机会。
唐星永远记得,因为莫宋宋的事,李楠竹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唐星,我会累,你却从不知道。
接着就干脆地抽身离开她的世界,冷静而自持,那姿态决绝傲然得仿佛从未爱上过她。
这些问题,每天晚上唐星都会想一遍,督促鞭策自己,才好像能够加深这记忆。
所以一转眼,一个学期即将过去,她很少碰到李楠竹,因为不止是唐星,连李楠竹也在备考当中,争取最后的保送机会。
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图书馆。
只是自从那一次的亲昵举动后,唐星对李楠竹一切动作都很害怕,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要跌进李楠竹的温柔陷阱里,为了他们的未来,她只能疏远李楠竹。
唐星去图书馆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而就在上一个星期,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收到了李楠竹寄给她的信。
唐星直觉认为阎伶知道点什么,于是她跑去问阎伶,她给了一个意料之中并十分淡定的回答:我恰巧遇见他,他恰巧问我要你家地址,于是我顺便就给了。
哈,云淡风轻,把她刚刚建立彻底的防线pia的一下弹飞,如同蜘蛛网如何牢固,都无法阻止人类的轻轻撩拨。
其实阎伶和唐星很少过问彼此心里的那个他,她们为了他们努力,却从来不说出口。那个赌约就像是嘴上缠绕的线,只能在心里念想,却倔强地分毫不吐。
张老师的门铃声打断了唐星的灵魂遨游,她噌噌噌跑去开门,对眼前和蔼可亲的张老师甜美一笑,“张老师,你来啦,外面冷请进吧。”
唐星家的钢琴放在书房里,开了空调后房子里暖洋洋的,阳光也很充足。
年轻美丽的张老师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努力踏实,还很肯学,也懂礼貌。在这个地区有好几户人家的小孩都是她教的钢琴,可唐星却是她最欣赏最喜欢的弟子。每星期给她布置的曲目都能弹得非常漂亮,但张老师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唐星花了多少时间去练习,更何况还是在那么匆忙的初三时期。
唐星对钢琴并没有多大的天赋,只是觉得对于“没有考出钢琴十级”这一点,抱有深重的遗憾。
在弹奏完了张老师上周布置的曲目后,唐星坐在琴椅上问张老师:“老师,车尔尼599全都弹完了,接下来你准备教我什么呀?”
张老师亲切地笑笑:“你才学了两个月,本来我准备给你学849的,但你进步得很快,如果是准备参加今年八月十级的考级的话,直接让你学299和巴赫二部创意吧。”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两本书。
唐星搔搔头,问:“有什么不同吗?”
张老师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有,599是基础,至于现在,你的进步比其他人都大,而且我相信你也肯学下去,虽然时间会很匆忙,但299就是练习你的手指灵活度和曲子的流畅性。”
唐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本书和车尔尼849比起来,是不是会特别难啊。”
“没错,和849相比,曲子的篇幅相对会长一些,而且也增加了分解八度,远距离大跳和三度双音,如果你能学完,等于是完成了向钢琴演奏高级阶段的过渡,十级自然便手到擒来咯。”
唐星看着那本比599还要厚一些的书,不禁有些怕。
张老师看到唐星犹豫的表情,又宽慰地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加油,其实十级很好考呢,你只要多练习就可以了,但我希望你从我这里学到的不只是技巧,而是饱满的感情,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要考官怎么去相信你呢,对不对?”
张老师从唐星父母那里听到过一些有关唐星过去学琴的经历,不禁微微惋惜。
唐星三年级就学钢琴了,但起步依旧是偏晚的,别的小孩几乎还在上一年级就被家长放到少年宫学琴了。
但当初唐星也是这样的,去西宫上大课,十几个小孩一起来,她年龄最大,老师自然也最喜欢把她叫上去第一个练习,于是也造就了唐星从此面对钢琴不经意就有强迫症的童年阴影。
那时的她实在对钢琴喜欢不起来。
但现在,在张老师一对一的教学帮助下,唐星渐渐克服了这种心理障碍,并觉得钢琴真的可以陶冶情操,好像只有彻底沉浸在钢琴发出的旋律中,才能把困惑和烦恼暂时遗忘。
她开始喜欢这门艺术,也开始渐渐体谅了父母当时的用心。
很快,一个半小时的课上完了。
送走老师后,唐星看看挂在墙上的钟,也才下午三点的样子,唐爸唐妈说可能在外面吃饭,然后给了唐星二十块让她出去吃。
唐星走到窗口前,看着明晃晃的温暖阳光,隔着窗户还可以看到灿烂的蓝天白云,棱角分明地以缓慢的速度游移着。
一点也不像是冬天。
这座城市的冬天并不特别冷,却又特别的冷。这样的感受开始以一种矛盾的心情在唐星心里不停的摇晃着。
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了,有些怀念。
唐星吸吸鼻子,忽然想要到外面溜达溜达。
※
唐星揣着口袋里的二十块出了门,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眺望窗外的风景。
今年放假晚,要到一月底才给放假,两月中旬才是过年,但天却一反常态地比往年还要冷,这时候的公交车大都是一元钱起步的机动车,没有空调,所以坐在车里,非但没感到温暖,偶尔还会越坐越冷。
唐星有典型的“公车情结”,因为这样即使她工作了以后也尽量坐公车,争取不坐地铁。
车内没空调,所有人都被冻得有些僵硬,唐星把围巾拢得更紧一些,包里的cd机不断在播放着王菲的《流年》。
一年即将过去了。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唐星有段日子特别喜欢王菲。
她的声音对她来说实在太具有吸引力,那是一种致命的魔力。
像一枚在天上漂浮不停的云朵在歌唱,永远飘忽不定也捉摸不透。
公车的售票员在武宁路时报了站,唐星赶忙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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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颗后悔药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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