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就是认可凤鸣的想法了。
第三十一章
太阳下山的时候,准备已久的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由于美食和美酒都挺缺乏,而越重城中种种东西都不够齐全,规模和奢靡远不能与王宫宴会相比,但这次是从东凡出发后,第一次算是比较正式而且意义重大的宴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
容恬和凤鸣坐了首位,两人共享一张呈放酒菜的小矮几,为了表示对烈中流的重视,又特意命人把烈中流的位置布置在他们隔壁。
不多时,听见侍卫传话进来,禀报道,「丞相往这边来了。」
凤鸣和容恬同桌,在下面踢容恬一脚,低声道,「快点站起来去迎。」
容恬也低声道,「我是大王,他是丞相,怎么要我迎他。」
「笨啊,礼贤下士,才能够笼络人才。」
看见凤鸣瞪眼,容恬才不捉弄他,宠溺笑道,「你辛苦请来的人,本王怎么敢怠慢。」领着凤鸣,和众人一起到门口迎接,果然看见烈中流已经到了。
「拜见大王,鸣王。」烈中流见他们出迎,只是淡淡一笑,就便行了礼。
他身材颀长,举手投足间行止有度,又穿了一身清爽的白衣,腰间随意挽了一条天蓝色腰带,确是风度翩翩,顾盼生辉。
与当初在阿曼江边那又哭又闹的赖皮相判若两人。
凤鸣看了他的白衣蓝带,不由有点发怔,这样的衣着打扮,竟和初见鹿丹时有八九分相似。
当日鹿丹现身西雷王宫,从容恬身后这么一转出来,可不也是纯白长衣,天蓝色的腰带。
可叹这般风流的人物,竟就如此去了。
心下感慨。
众人迎了烈中流,一同回大厅上,各自坐好。
「上菜吧。」
轮到秋蓝大显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在秋蓝的指挥下,耗费了秋蓝和一众厨娘们心血的美食热腾腾地送上来。
每人矮几前都有三道荤菜三道素菜,配着两小碟子一红一褐的酱料,青脆红娇,颜色缤纷,光看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容恬他们和烈中流又更受优待,比别人另多了一荤一素。
秋蓝除了指挥上菜,仍负有伺候容恬凤鸣之责,布好了菜,便坐在凤鸣身后,笑着指那道多出来的荤菜道,「这是用鹿筋加上熬制的野鸡汤慢火炖的,鹿筋性温微咸,本来应该加一些干贝来配,味道才鲜美。可惜这里没有。奴婢尝试着放了一些松仁进去,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凤鸣试着挟了一筷子放嘴里,虽然是鸡汤熬的,却异常清爽,鹿筋炖得恰到好处,不太硬韧,但仍存一点咬劲,淡淡的松仁香在若有若无之间,吃得凤鸣一个劲儿挑眉,啧啧夸道,「好!好!还是秋蓝弄的东西好吃。」
秋蓝得他夸奖,喜不自禁,凑过来挽着袖子,又亲自为他勺了一点汤到碗里,道,「鸣王也尝尝这汤。」转到矮几另一边,也恭敬地为容恬勺了一勺。
凤鸣尝了汤,又是一阵眉飞色舞,转过头一闪眼看见容虎,猛然明白秋蓝下午为何会抓容虎去尝味。
想必鹿筋珍贵,越重城中存货不多,只能供几个特殊人物享用,秋蓝却小小偏心了一点,趁早偷偷把容虎拉去,让他饱饱口福。
想到这里,不由想开容虎的玩笑,还没说话,忽然记起自己答应了秋蓝不说出去的,只好作罢,便去看烈中流,殷勤道,「东西很好吃,秋蓝做菜的功夫真是没说的,先生也请趁热。」
烈中流嘿嘿一笑,「我没有鸣王那么好艳福,左右都是美人伺候,哪里吃得下。」说罢,眼睛竟直往凤鸣身后的侍女身上打转。
容恬不以为意,遥对烈中流敬了一杯,才从容问,「先生喜欢哪个?」
「啊?」凤鸣回头去看。
秋月秋星一脸惊惶,拚命把自己藏在凤鸣身后,都唯恐被烈中流选了去。
「哪个都好,哪个都好啊,呵呵。」烈中流色眯眯道,「只要是美人,我就喜欢。」
这人悲叹天下,沉吟思索时风度卓然,一旦见了美色,却全没了半点丞相的气度,变化之大,叫人目瞪口呆。
秋月秋星知道容恬是绝不好说话的,两人齐心合力在后面拽紧了凤鸣的衣摆,低唤道,「鸣王」千年难得一次的可怜娇弱。
凤鸣心下不忍,咳嗽一声道,「先生,以先生人才风度,定有不少美人倾心,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找一个情投意合的」
「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截断了凤鸣的话。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已经迟到有一会儿的烈儿。
他笑嘻嘻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烈小流身边,偏头对烈中流笑道,「虽然不是顶级芙人,但出此那两姐妹强一点吧。」也不管烈中流如何反应,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就是一记飞擒大咬。
亲过后,扫一眼矮几上的热菜,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就知道和丞相坐一道准没错,别人矮几上都没行这个好东西呢。」撩起袖子,自行挟了一筷鹿筋放进嘴里咀嚼,嗯嗯点了点头,大有赞美之意。
他容貌本来俊美,体态动作又带着三分风流,此刻笑意盈盈撩袖而食,倒也挺赏心悦目。
烈中流本来也是风流才子,见烈儿这样洒脱,莞尔一笑,便不再去看秋月伙星,拿起筷子,学烈儿的模样吃了一筷子热菜,举杯向凤鸣敬酒,「鸣王请干了这杯。」
凤鸣连忙也端起杯子,诚恳道,「我酒量本浅,不过今天是大日子,不可推了先生的好意,凤鸣先饮为敬了。」说完,真的豪迈地仰头灌而下。
至此,全厅气氛再度活跃。
秋月秋星逃了一难,暗拍心脏乱眺的胸膛,对烈儿大为感激,赶紧借口要安排接下来的歌舞,偷偷溜出烈中流的眼皮底。
片刻之后,歌舞登场。
丝竹声中,彩带翩翩,十二名侍女赤着洁白的玉足轻盈而入,在厅中围成一个人圆,五彩带随纤细美丽的手臂上下翻滚,极具淳朴浓郁的美态。
蝴蝶一般散开来后,露出藏身在中央的个女子,依稀只有十四五岁的光景,脸蛋甜美,慢吟吟,羞答答唱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歌声悦耳,曲调古朴,吐字异常清晰。
凤鸣差点「噗嗤」口茶直喷出来,强自咽回,结果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都咳出来。
容恬放下筷子帮他揉背,关切地问,「怎么?」
秋蓝也赶紧拧了干净手巾送过来给他擦拭,笑道,「这是鸣王从前在宫里时说起过的词,今天没有那些大乐师在,也没什么新鲜的歌可听,秋星想起了这个,顺手用来叫人唱成小曲。本来是想给鸣王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吓了鸣王一跳。」
凤鸣好不容易歇住了气,苦笑道,「下次不要再弄这种惊喜行吗?这样呛到很辛苦的。」
一众侍女围着正中央唱歌的侍女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烈中流听她唱到「思故乡」,余音极为动人幽远,忍不住又仰头痛快喝了一杯,赞道,「妙!妙!妙!只有二十五个宇,精短之极,却撩起一片难述于言语的思乡之情。这首词在别处未曾听过,是谁写的?」
秋蓝喜洋洋道,「烈丞相,这是我们鸣王作的呢。」
「哦?」烈中流看向凤鸣,颇为意外。
凤鸣手忙脚乱否认道,「不是不是,是别人做的,我只是学过不不,是听过,所以记住了,又告诉给秋蓝她们听。」
「原来如此。」烈中流这才明白过来,沉吟片刻,笑道,「并不是我怀疑鸣王的文才,只是这首词朴质深沉,内有萧肃感叹之意,不是鸣王这个年纪,这种性格作得来的。」
凤鸣听他分析得大有道理,佩服地点头,「对,我再活一百年也写不出这种词来。不过这个叫李白的诗人很有才华,他写了很多别的诗,以后有空我读一点给你听。」
这时一曲已毕,歌舞还没有散去,唱歌的侍女又开始唱另一曲,这次换了轻快的调子,「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也是凤鸣从前念过的词。
凤鸣这次早有准备,没再喷茶,见烈中流目光看过来,摆手低声道,「这个也不是我写的,作者是」蹙眉想了一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忘了」
众人一边吃着可口的菜肴,一边去看那众位美貌侍女载歌载舞。烈儿最放得开,吃了几块鹿筋,便放了筷子,只是带笑自斟自饮,连喝上四五杯,又亲自端了一杯,跑去凤鸣身边敬他。
凤鸣原本担心他今天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余浪」苦恼,现在见他活泼如前,心里也很高兴,顺着他的意思喝了一杯。
烈儿还要敬,容恬拦道,「今天新丞相才是主角,你去敬他。」伸出臂膀搂了凤鸣,不许烈儿再找凤鸣麻烦。
烈儿被他拦了,也不在乎,笑着夸张地行了个礼,「谨遵王命。」用一个宛如舞蹈的姿势在原地打了个转,似醉未醉间,回到了烈中流那边,把酒杯往烈中流嘴里送。
烈中流天性就爱撩拨美人,见烈儿脸颊微红,眼丝儿媚似春水,偏又有一股天真可爱之气,心下欢喜,也不接过来,竟就着他白皙的玉手喝了一整杯。
烈儿赞道,「好,算你有些气度。」又去再斟,依旧送到烈中流唇边。
烈中流也不推辞,一气都喝了。
那酒虽然不是宫中佳酿,但后劲却不小。烈中流一下子连灌了几杯,脸上也带了红云,偏头去看厅中正演得热烈的歌舞。
十二名侍女身上的彩带看似随意为之,其实内有乾坤,手肩腰背的颜色搭配,和各人的舞蹈都有相通的地方,所以众侍女或聚集、或分散、或旋转,都能展示各种炫目而不凌乱的花般形状,看起来相当舒服。
烈中流一边击桌打着拍子,一边点头道,「彩带翩翩,别出新意。
红、黄、绿、紫、蓝,五种颜色本不易相融,要是一般人,定配得俗气。难得这样搭配出来,各有各的好看,是谁这般本事?」
「哈哈!」烈儿听了,拍得双掌啪啪作响,叫道,「秋月快过来,这里有人夸你呢!快快快,过来敬夸你的人一杯!」
秋月和秋星从凤鸣身后溜走,免得留在「敌人」视野之中,但歌舞开始后,就又重新回到客厅,一边看自己安排的歌舞效果,一边硬挤在容虎和子岩的小矮几旁,理所当然地取他们的菜吃。
容虎和子岩都非常老实,默默让到一边,倒是她们姐妹占了大部分的几面。
秋月秋星正吃得香甜,听见烈儿醉态可掬地叫嚷,隔着厅中花影穿梭的歌舞一看,原来烈儿说的「夸奖之人」是烈中流,立即大作鬼脸,打死也不肯过去,依旧吃自己的东西。
一时歌尽舞散,众侍女笑盈盈地上前对容恬凤鸣施礼,又对左右谢场,一群花蝴蝶似的退了下去。
大厅顿时比原先安静了许多。
这时烈儿已喝得两耳都红通通的,脸蛋就如一块精致美丽的透明红玉。他犹不罢休,还笑着嚷嚷要再饮,烈中流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又另伸手往他布满霞色的滑嫩脸颊上一弹,怜爱地道,「喝酒伤身,既然是美人,不但需他人怜惜,自己也该怜惜自己才是。」说罢,自己把酒仰头喝了,倒转酒杯,将杯口覆在几上,表示两人都不再喝了。
凤鸣哄道,「烈儿听丞相的话,今天喝醉了,明天一定头疼,可怎么上路?」
烈中流问,「鸣王明天要动身去哪里?」
「当然是回西雷去。」凤鸣停了停,拍头道,「哦,居然忘记先和丞相打个招呼,是我们的错。从今天开始,可什么都要有商有量才行。」便一五一十把绵涯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烈中流一遍,又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越早回到西雷,稳定了西雷内部才好。」
「第二批的探子也刚刚回来,传闻龙天死后,若言果然立即赶到了繁佳,着手侵吞繁佳。」绵涯插了一句,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禀报上来。
厅中众人听他们讨论起国事,都停了谈笑,注意这边。
大厅越发安静。
烈中流摇头道,「时间不对。若言如果是从永殷赶过去,手上人马应该不多。而离国和繁佳势同水火,对于繁佳人来说,若言就好象住在地底下的魔君一样。即使繁佳现在群龙无首,若言又布置了少许内应,但如果没有强兵压阵,若言绝不敢大摇大摆进入繁佳。」
「丞相说的没错。」绵涯道,「根据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和我们营地被若言偷袭的时间分析,龙天死去的消息传出来后,若言应该没有返回离国都城里同,而是直接从永殷出发,到达离国和繁佳的交界处。另一方面,离国大军则迅速集合,开往繁佳边境,造成大军压境的威势,并且与若言会合。」
烈儿脸上仍有醉意,不过提及国家大事,人已经清醒了不少,啧啧摇头道,「繁佳人也够可怜的,刚死了龙天这条豺狼,不料又惹来了若言这只恶狼在边境虎视眈眈。」
「有若言在,繁佳看来是保不住了。」一个叫千林的将领也感叹了一声。
烈中流却问绵涯道,「你说离国大军迅速集合,开往繁佳边境。若言当时不在离国,是谁如此果断,将离国大军召集并且调往边境?」
「这个目前我们尚未收到确定的消息,暂时估计,发令的应该是离国的妙光公主。」
烈中流笑着摇头,「妙光公主虽然聪慧,然而毕竟只是个女娃娃,她不惯征战,对军队的控剐力也不强,军队的事情,她万万不敢这样仓促决定。除非」烈中流顿了一下,凝重道,「除非她早就得到若言的指示,一旦龙天死去,要立即调动大军压境繁佳。不过如果是这样,岂不说明杀死龙天的是若言?」
这里面的事情,凤鸣等反而是最清楚的,连忙澄清道,「若言向来作恶多端,不过这次的事不是他干的,当然他一定很想要这样干。龙天是摇曳夫人,也就是我那个很会下毒的娘毒死的,至于到底怎么个毒法,我出不大清楚。我娘毒死他,本来是打算帮容恬一个忙的,结果便宜了若言。唉,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烈中流跟随他们这段时间,也隐隐约约听过凤鸣的身世,听他说天下以毒辣闻名的摇曳夫人是他亲娘,也并不以为异,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容恬开口问,「丞相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闭口不言的烈中流脸上。众人向来知道容恬有用人之明,大王忽然把丞相大位赋予烈中流,显然此人有惊人的才干,不由都全神贯注竖起耳朵,等着听听他的高论。
一般的侍女们都退到门外,秋月走了过去,把厅门轻手轻脚地关上,然后静静跪坐回秋星身边。
大厅彻底静悄悄。
「调动大军的既不是若言,也不是妙光公王,那么会是谁呢?」烈中流自言自语道。
绵涯尝试提供答案,「大将卓然是若言的心腹,军中资历也够,会不会是他?」
烈中流想也不想,否决道,「卓然资历当然够老,但此人过于沉稳,反而失于果断。做主的如果是他,离国大军定然不会这么及时赶到繁佳边境,和若言配合得如此恰好。」
凤鸣努力想了一会,毫无头绪,又开始挠头,皱眉道,「那到底是谁呢?这个人不但要深得若言信任,可以指挥离国大军,而且要非常明白若言的心意,还要超级能干。」
当年失陷在若言手中时,天天待在若言身边,离国凡是有头有脸的将领权贵,应该都见过了,可是没有印象存在这么样一个人啊
容恬用指尖在他眉心揉了两揉,「想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必这样心烦。既然是敌人,迟早要碰面,不担心见不着。」
绵涯忐忑不安道,「都是属下无用,思虑不周,属下会立即派人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烈中流微笑着看他,「越重城地处偏僻,你能这么快打探到这些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公道,形象在绵涯心中立即高大了几分。
容虎一直在旁神态认真地听他们说话,这时候开口道,「离国繁佳毕竟在远处,等绵涯探听了确切消息再商量不迟,眼下回西雷的事才是最要紧的,关于这件事,丞相怎么想呢?」
这个问题提得实在不错,立即把话题带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这才是目前最迫切的问题。
按照容恬他们的打算,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瞳儿在西雷王位上待得真的太久了。
烈中流显然一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先不答话,伸手把矮几上几碟已经冷了的菜移到隔壁。
秋蓝看他似乎是打算要清空矮几以做他用,赶紧过来帮忙,收拾了几上的东西后,又另取了干巾,把木质的几面擦干净。
弄好之后,烈中流从袖中掏出一物,在收拾出来的几面铺开,道,「大家过来看。」
众人深感好奇,纷纷凑了过去。
一看,原来是一张画在丝绢上的地图。
上面清清楚楚标明了大地上十一个国家的位置边界,也不知道烈中流用的是怎样的笔,画出来的线极细却又极为清楚,上面也标明了阿曼江源头和两大支流。
「这是我今天偷空画的,时间不多,所以不甚详细。而我也从未到过单林,所以只画出了莫东海峡的大概方位,而没有画出岛国单林。」
众人视线随着他指头看过去,果然大地之外,有几笔淡淡,上面用黑墨端正地写了莫东海峡四个字,却不见单林的位置。
凤鸣这才明白为什么去?br/gt;
凤于九天11王者之爱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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