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已经在堂屋里坐着等她了,见她进来,便率先起身进了里屋。善桐只觉得脚有千斤之重,她是真的疲于再面对一场必然会到来的指责和争吵,可却又不能不去面对。恍惚间想到了祖母的谆谆叮嘱,苦笑中也只能跟进了里屋。坐也不愿意坐,站也不愿意站得太近,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想和王氏正面撞上,王氏居然也不曾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就在这诡异和凝重的气氛中,母女俩透过窗户,望着榆哥穿过院子进了里屋,王氏这才动弹了一下,她转过头来,轻声吩咐善桐。“坐!”
见善桐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上炕,而是在八仙桌边上找了个位置,这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不禁露出一个微微的冷笑,她便不再搭理善桐,而是冲着刚进门的榆哥道,“你也坐。”
这一番母子三人相聚,就没有前回相聚时的欣然了,榆哥看了善桐一眼,又望了望母亲,他面上闪过了一抹激烈的痛苦,端凝着眉眼在善桐身边落座——居然也没有选择母亲身边的位置。
一辈子也就是亲生这么三个孩子了……
王氏禁不住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疲倦地搓了搓脸,又啜了一口茶,这才轻声道。“刚才……老太太和你们大伯母都发话了,你们二姐和卫家的婚事,应该就是已经定下来了。”
两兄妹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善桐不说不动,榆哥也是一脸漠不关心,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就算是听过了这个消息。
“牛姑娘的事……”王氏又添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榆哥便打断了她。
“人家不愿意,亲事就算了!”他瓮声瓮气地说,似乎想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惜当着王氏和善桐大小两个人精,这份做作却还是破绽百出:尽管表态坚决,但看榆哥眼角眉梢,就知道牛琦玉回绝了这门亲事,对他的打击并不在小。
王氏禁不住也流露出了几许心疼,她深情地望着儿子,半晌,才轻轻地道,“嗯,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卫太太问了我来着,我也说算了。”
在这一刻,她的面具似乎破裂了一瞬,随着这股纯粹的深爱、愧疚而流露出来的,还有极度的疲惫、绝望和无措,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破碎,王氏便已经又回复了那极度自制的态度。她看了善桐一眼,又别过头去,望着窗外字斟句酌、艰辛无比地道,“这件事,是……是娘错了。以后咱们就再别提起来了,过去了就都过去了,成不成?”
以王氏深藏骨中的傲气,善桐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能这么简单就让了步,她想过母亲大发雷霆,扬言不认她这个女儿,也想过母亲奇招迭出,挑唆父亲和祖母翻脸,这些最坏的情况,她都一一做了打算,做了准备,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母亲的这一步,让得这么轻松,让得……如此的沉痛。
就算母亲极力遮掩,但知母莫若女,王氏在那张平静面具下的疲惫,她又哪里看不出来?想到以母亲的心气,如今竟然要这样轻声细语地和自己说话——到了这一刻,善桐忽然间又觉得心痛如绞。甚至连明确了自己即将被母亲当作一枚筹码交换出去的那一刻,她都未曾感到这么滚烫的痛楚。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一下便又投入了善榆怀里,眼泪泉涌而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善榆看了看怀中的妹妹,又看了看托腮望向窗外不肯回头,肩头却不住轻颤的母亲,他眼底涌出了极为深沉、极为刻骨的痛苦,但这痛苦似乎又是极为茫然的,他似乎一下脆弱得连善桐的重量都无法承受,但这脆弱也仅仅就是一瞬,他便又直起了肩膀,语气肯定地道。“好了,这难道是什么大事吗?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家人的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三妞不要哭了,母亲也别忍着,彼此陪个罪,就揭过这一张了!”
一边说,一边拿起善桐的手,强着她去搭王氏的肩膀,可善桐的手指才触到了王氏的肌肤,这两母女就好像都除了电一样,彼此都风一样抽回了手去——却也都被惊得收了泪,只能带着仓皇,面面相觑,竟是谁都没有开腔。
160、大媒
就像是榆哥所说一样,一家人的日子还是照样得过,尤其是北边局势渐渐又有些吃紧,还在边陲前线驻守的军队,和鬼王叔的队伍打了几次遭遇战,结果还竟各有胜负,虽然没有丢了城镇,但民间颇有议论,有些较为悲观的边民,都觉得下一场大战将临。一时间为了稳定民心,也为了镇住局面,将改元这关键一年平稳度过,就是进了腊月,二老爷也没有封印,和桂将军并肖总督天天关在一道,不是开会,就是找人开会。
进了腊月,大太太带着善桃等人先回了村中,因为老太太本人并不回去,而是要在城里过年,过了腊月初八,孩子们又都不必读书了,因此除了善楠之外,其余孙辈也都有机会跟着回去村里,一来祭祖,二来也是和父母多相处一番,三来也是为过继的事撑撑场面,别显得小五房人丁冷清,免得十三房心里也有嘀咕。只有善榆善梧两兄弟并善桐留在西安城内,合着二老爷夫妻并老太太,府内一共就是六个主子而已,别的不说,就是这一大早请安,都从一屋子人挤也挤不下的场面,变作了众人零零落落,爱坐哪儿就坐哪儿。
因为西北局势渐渐有转为紧张的意思,卫家着急想赶在年后把亲事给办了,免得卫麒山耽搁了上战场的机会,又或者是议定了婚期,反而被兵事耽误。正好善桃过年就是十七岁了,在西北也算是大龄姑娘。大太太回乡也还有为善桃清点陪嫁的意思,没几天就捎信过来:嫁妆所需女红,这些年来她和善桃凭着一点一滴的时间见缝插针,慢慢地已经全都做出来了,家中需要置办的无非就是家具等物。至于首饰体己,善桃得到祖母馈赠的那一千两银子,正好用来置办这个,要是不追求标新立异,也足够凑上一盒不错的妆奁了。
大房的经济情况,老太太心里是有数的。善桃平时手上身上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东西,还有些是善桐送的,老太太赏的,大太太给的几乎没有多少。因为眼下是大房的婚事,二房、四房都刚刚受过敲打,怕是不敢说话,三房又素来不在乎公中钱财。老人家大笔一挥,官中出了七千两为善桃置办嫁妆,“那个卫太太,看着也不是个眼里没钱的人,咱们犯不着因为嫁妆受人的褒贬。卫家小子还有弟弟,善桃这个长嫂,必须得撑得起门面来。”
比起老太太言明归给善桐的四万两体己,这七千两算得了什么?就是再翻一倍,官中给了善桃,就没有不给善桐的道理,因此二房自然没有声音——也的确不敢有什么声音了。倒是大太太写信过来:来年还要说善檀、善榕的婚事,接连三桩婚事都是大房的子女,官中虽然底蕴厚实,但折腾了这三场,紧接着又有柏哥、榆哥、梧哥、桂哥并善桐善樱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些银子开支出去,即使以官中多年来的积累,也难免元气大伤。善桃的嫁妆,似乎应该稍微从简。
老太太看了,也没说什么,派人把信送到了二老爷书房里,第二天一大早二老爷就送账本来了。“这些年没住在一块,家里的账就没奉上来,现在母亲来了,正好进了腊月交账,母亲可千万别嫌麻烦——”
善桐正在老太太身边坐着,一眼看见父亲手中捧着的,除了家里日常开销的公帐之外,似乎还有母亲堂屋内日常翻阅的一本红皮账册,她不禁看了母亲一眼,又望向祖母,欲言又止,咬住唇又垂下了头去。
老太太拿过账本来,漫不经心地翻阅了几页,倒是一时没搭理二老爷。她拿了几本,都是看了看前头就放下了,看到王氏那本红皮账册时,才翻开一页,眉头就是一跳,她饶有兴致地坐正了身子,一页页往下看去。二老爷和王氏对视了一眼,王氏面色苍白,神色静若止水,却也没有只言片语。倒是善榆不知就里,几次想要说话,又为梧哥用眼神止住。
就在这诡异而僵冷的气氛中,善桐终于再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祖母’。她又是着急,又是难受,又是心虚地望向了祖母,老人家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漫不经心地一笑,将账册摔到炕桌上,轻蔑地道,“这是王氏的陪嫁铺子,我虽然好事,也没有婆婆管媳妇私房小账的道理。想来,是你们拿错了,好生收着吧,别和公账混在一起。”
二老爷看了善桐一眼,自从事发以来,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女儿,神色也首次有所触动,他才要说话时,屋外忽然又来了人气喘吁吁地道,“老爷,许将军送帖子上门,问老爷在不在府中,他才从前线回来,想要上门来和老爷说话呢。”
这里的许将军,说的是许家唯一一个留在边疆的儿子许于潜。他在西北大战中声名赫赫,如今也是五品千户了。善桐也曾听到女眷之间传言,都说要不是为了不盖过许家世子的风采,他的位置还能再往上蹿蹿的。现在许世子人下广州,他留西北,除了当年声名赫赫的小诸葛许大少爷,因为身体不好已经退居幕后之外,许家这两个儿子倒是堪称双壁。不论是从他本身的能力,将来的前途来说,还是以他在西北隐隐为许家代言人的身份来讲,二老爷自然都没有怠慢的道理。就是老太太都问了一句,“怎么,许家四郎别是从前线带回了不好的消息吧?”
“恐怕还是和罗春的事情有关。”二老爷对自家人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扫了小辈们一眼,“出去了敢胡乱传一个字,回来就领罚吧——”
这才缓了语气向老太太解释,“您也知道,福安公主今年才刚去世,本来连嫁妆都备好了要嫁过去的,现在人没了。罗春似乎有继续求福寿公主的意思,可福寿公主今年也才五岁,这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点,就是皇上肯,礼部都不愿意操办。这不就是两边耽搁住了,现在罗春是文的不成就来武的。他这几年休养生息势力壮大,怎么处理这事,还得看皇上的意思。许四少上门来,估计是想问问京里的消息。”
如今小四房大爷很有上位为首辅的希望,京中消息就不像从前那样来得又慢又虚了。再怎么说,两房兄弟互相提携、来往频密是肯定的事,许四少从交通不便的边境回来,想要盘盘局势,就近问个亲戚,似乎也很说得通。老太太便点了点头,看了王氏一眼,不忘叮嘱,“要是说起京里的事,别忘了问问他们许家和那个什么封子绣有没有来往。”
二老爷自然应下,他给妻子打了个眼色,又带上善梧,“跟着我伺候一番茶水吧!”便先出了院子,屋内四个人相对无言,还是王氏先打开话匣子。“二姑娘的嫁妆……”
老太太翻了翻账本,又挑了几件事来问王氏,见王氏有问有答,便将账本撂开,随意地道,“这么多账我也不耐烦看了,今年结余多少?”
一边说,一边冲善桐、善榆兄妹摆了摆头,两兄妹便都起身退出了屋子,榆哥笑着对善桐道,“昨天先生喊我过去,是我们做的一柄小火铳开了膛线了,我记得你有一柄火铳来着,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旧了吧?你等着,我给你拿来。”
善桐忙说了一句,“我——可我现在也用不——”
连个着字没出口,善榆就跑得没了影,善桐只好望着哥哥的背影一阵苦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自己搅黄了这两场婚事,榆哥就对她客气到几乎百依百顺,闲来无事就找些小玩意往自己屋里送,可私底下见了面,他又似乎急于摆脱这两人独处的环境。慌里慌张的,就像是呆的久了,自己就要数落他一样……
再回头看看屋内,老太太正和王氏算账,两个人倒是看不出异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火朝天。就是善桐深知底细,也只能看出两位长辈都绷紧了肩膀,虽然屋内的气氛看似和睦,但归根结底,依然未曾放松。她不禁又收回眼神,望着脚尖叹了口气,这才踟踟躇躇地往屋内去了。才坐下没有一会,一个香囊都还没做完呢,那边就又来了人。“老爷请姑娘进书房说话。”
善桐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虽然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已经让小姑娘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兴奋里。她隐约地感到了什么,可又不敢先下定论。不过不论如何,父亲召见,总是要有一场硬仗打的,善桐也不及多想,便抚了抚裙子,跟在来人身后,出了内院,直进了我二老爷的书房。
二老爷自然是已经送走了许四少,连善梧都没在一边伺候,他正一个人坐在案前,对着眼前数张信纸发呆,等善桐进了屋子在父亲身后站好了,他还又出了一刻神,这才缓缓地道,“你看这封信。”
一边说,一边便把这几张纸递给了善桐。
善桐一拿到手,第一件事便是去扫落款,见落款处竟是‘愚兄衡’这三个字,心中便是一跳。她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整封信,果然信中除了一般的问好叙旧之外,只提了一件事:据说平国公当年在西北的时候,就特别欣赏含沁这个棒小伙子。最近忽然惦记起了他还未曾成婚,又数次听杨海东大爷说起小五房还有善桐这么一个好女,便冒昧想要说一门亲事,将这两个大闺女同棒小伙子撮合成一对,也算是门当户对,结两姓之好,为杨家和桂家再添一门亲事。
就是她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善桐依然不禁被含沁手笔镇住。
就算全国三品往上的人家也就这么不到千户,可这些人家里也有分个贵贱。小五房如今是发达了,可还是不如桂家底气足,桂家底气足又如何,在杨家小四房跟前也摆不出架子,可杨家小四房现在就是再风光……和百年贵胄、皇亲国戚,多年来屹立不倒,能掌管天下兵马,又有女儿在宫中养育皇帝的许家相比,那又完全不是一个分量了。
能请动平国公许衡亲自来做这个大媒,令他命四少爷亲自代其上门送信,这样的亲事,小五房就是要回绝,也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遣词造句了。毕竟,这可是摆在明面上的:桂含沁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其实私下里和许家的关系可铁着呢!甭管是什么样的关系,至少,他是能请得动许家的家主写信来做这个中间人的!
卫家和善桃的亲事,论媒人也算是显赫的了,可和许家这么一比,就又落了下风。更别说卫家是桂家多少年的老下属了,卫太太又是何等奉承桂太太。可含沁呢?他一个孤儿,能有谁在后院为他斡旋周转?这件事不能往深想,越想就越是耐人寻味。不要说二老爷,就连善桐都为含沁露出的这一手给镇住了。
几乎是立刻地,她便联想到了许三少爷那忽然的离世,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也许还是低估了含沁,这个看似跳脱惫懒的少年,说不定能耐要比谁想得都高得多,除了他自己,怕是谁都不能明白他的全盘布局、全盘打算……
不过是走了这么一回神,当她发现二老爷正在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神色时,善桐忙又收敛了表情,努力端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来,她也没有费事伪装出彻底的无辜,只是将信搁回了父亲书桌上,便抬起眼来,平静地等待着父亲的下文。
二老爷却是神色阴晴不定,罕见地将犹豫表现到了脸上,他的视线在善桐和书桌前来回转动,过了半晌,才低沉地问,“你和他,什么时候……”
“定情么,”善桐平静地说,“是在祖母生日前的那段日子,沁表哥到村子里来看祖母。我当时被娘逼得厉害,心情沉重,不免向表哥诉苦……”
二老爷猛地在桌上击了一掌,这个素来笑面迎人,即使对着家下儿女严厉威严,也轻易不曾失态的中年官僚居然气得站起身来,他一下就打断了善桐的话,指着善桐慢慢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为了一个野亲戚,你——你把你娘卖了,好,杨善桐,你真好本事——”
一边说,一边居然禁不住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161、让步
善桐当然没有留在原地受父亲的巴掌,她灵活地退了一步,躲到了书桌一角,依旧未曾失去自己的沉着。
“就是他没有上门提亲。”她轻轻地说,“就是我一辈子不嫁,剃了发去做姑子,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的。您不必迁怒于沁表哥,也不必生拉硬扯,就是要把两件事扯在一起,答应不答应这门婚事,由您。可您要这么说话,那就太没意思啦。”
二老爷不禁就是一怔。
他左想右想,都怎么也没有想到善桐会是这么一种态度,他想过善桐也许会和自己大吵大闹,会历数自己的不对,他甚至也准备和女儿撕破了脸大闹一番,宣泄心中积郁了许久的怒气,可善桐这轻描淡写的表现,这沉着的神色,终于使得二老爷认识到了一点:自己在善桐心里,或许已经没那么有分量了,他的怒火对她来说,也已经没那么灼人了……就好像隔着一条河去看,就是自己再恼火,恐怕也激动不了女儿的情绪。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极为苍老,极为疲惫,悬在舌尖上,仿佛铁弹一样的指控,竟是无以为继,再没法往外喷射出来。他只能摇着头低沉地道,“孩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千错万错,你不该和你祖母去说,你这是把你娘全出卖了,你伤了你娘的心,你伤了你爹的心啊……”
他来硬的,善桐是早有准备,可现在二老爷一旦示了弱,她就没有这么从容了。她一下别开眼去,满是倔强地吸了吸鼻子,才轻轻地道,“我知道您,就是找了您,又有什么用呢?您不会和娘翻脸的,为了梧哥您都没有,我就是再得您的喜欢,有梧哥得您的看重吗?”
两父女话说到这里,虽然不过几句对答,可俨然是已经将往日里堆在面上的温情一把推开,一下就直指到了二老爷心底最深处的隐痛。他竟无语回答,只能望着善桐,眼中有伤感、有悲哀,却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喜悦,这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这个对家人素来严厉有加的官老爷,竟一瞬间显得苍老而脆弱,他虽然还没到五十岁,但在这一刻,却仿佛年过古稀老态龙钟。
是啊,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还想像从前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拿捏在掌心,已经成为妄想了。善桐的话句句在理:为了这个家庭的和气,自己连王氏的盘算都死死地捂住了,善桐的婚事又算得了什么?她就是来找自己,自己的回答,也一定是息事宁人,向着王氏的。毕竟两夫妻之间再冷淡,那是两夫妻的事,对妾室也好,对子女也罢,他都不会和王氏作对,从前如此,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嫡女成长实录全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