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5部分阅读
着她,她的安静和镇定,让他疑虑。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越来越不安。他知道自己喜欢她,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那样狠!
一个霸者,是不可以有弱点的。所以,他怕,他怕她成为他的弱点,他怕终有一天,他会对她不忍。他更怕,更怕有一天,他会对她残忍!
‘哗’地一声轻漾,巾子脱手,招展轻柔地绽开在水里,泠霜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已经沉下去了。
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把两个人都从各自的思量里拉回来。巾子定是沉到了底下去了。伸手去够,或许能够得到,可是……它刚刚,却是正好朝他两腿之间落下去的。
泠霜的脸,微不可查地慢慢红起来,晕黄的烛光昏暗得紧,映在脸上倒显出橙色来。
她不敢抬头看他,她几乎可以听见他此刻不怀好意的闷笑声。
这个男人,总是抓紧了每一个机会来为难她!
肌肤之亲,也不是一两天,可是,终究是在帐底被下,那样隐晦的角落,那样旖旎的情事,却不是现在的脸对着脸,眼对着眼,在明火烛下,教她怎样做得出来?!毕竟是大家闺秀,《女则》《女戒》训导出来的女儿,真真正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养,再怎样,亦是跨不过那道坎儿去的。
泠霜低着头,僵持着,脸已经通红了。
他在笑!
她听到了!那男人在笑!闷在喉咙里,鼻音间的流露,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确确实实在笑!
泠霜的脸更红了,烧起来一般。也不知是羞是恼,她猛地抬起脸来,死死地瞪着他。
正笑得张狂的段潇鸣冷不防她猛抬头,笑开的嘴巴都来不及合上,连掩饰也掩饰不过去,就地凝止在那里,竟张着也不是,闭着也不是。
突然,泠霜嗤笑一声,那样娇娇怯怯,媚到骨子里去。她将右臂的袖子捋过肩膀,整条玉白臂膀露出来,挑衅地看他一眼,就这样伸手去捞。
段潇鸣动也不动,且看她如何,倒是真真的意想不到。
水没了她整条手臂,她努力地在水里找寻,尽量地绕道避开那敏感的一处。
这样窘迫的境地,即使想自在也自在不起来。不过是为了逞一口气,可是在水里摸了半天,心是越来越慌了。脸上越发热辣辣的,火烧火燎。
段潇鸣看着她,笑脸越来越大。
终于,那小小的一角,被她忽然摸到了,泠霜刚要松一口气,抓着巾子上来,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怕什么来什么,手背正好擦过那灼热的一处,吓得她一松手,又掉了下去。
这回段潇鸣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来。
泠霜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气得不知所措,白眼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刚想转身而去,却被他忽然立起来拦腰一抱。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水里了。
“冷……”本能的感觉把刚要骂出口的话生生堵了回去,凉了一大半的浴水,铺天盖地地袭来,就像是条冰雪做的被褥,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寝衣已经被他拉下大半来了,段潇鸣制住她挣扎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轻咬耳垂,呢喃道:“不怕,我抱紧你,就不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树!偶要gd你!进群来吧~~~
捂脸,偶很cj的,真的真的很cj,真的真的真的很cj
不信脱衣服给乃们看,偶背上有刺字的,跟岳飞的一样,四个字“cj之人”
更隔蓬山一万重
段潇鸣轻轻地一摆手,叫小惠退下去。亲自端起那只瓷碗。酱红色的釉彩,辽代的东西,能存到今日,在无数战火烽烟下侥幸得脱,自是珍贵无比,价值连城。
他一个粗人,自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只是听人说,古器能压邪去祸,给病人用,能早日康复,所以,才寻了这么一件东西给她。
浓黑稠腻的药汁盛在莲瓣式的酱红釉碗里,看得人心里发怵。
一阵一阵细小的雾气腾起在碗上,袅袅绕绕,起得快,散得也快。刚刚从罐子里头熬好了倒出来,还是滚烫的。
段潇鸣端在手里,指腹掌心皆是一层一层的粗茧皴皮,换了常人早烫得丢开了,他却拿着浑然不觉。
泠霜背对着他睡着,似乎并不知道他来了。
就这样站着看了半天,段潇鸣终是妥协了,无奈地长长一叹,道:“病成这样了,还不肯吃药,你到底想要怎样?”
泠霜一直都是醒着的,只是闭着眼,不情愿去看他。
床板忽的一沉,她知道是他坐上来了。
“你这是要一辈子不与我讲话了么?”段潇鸣依旧好言道。自从上次他狷狂地拖她进了浴桶,之后第她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
他知道她身子骨弱,不敢在水中久呆,已是十分克制地早早地抱着瘫软的她出来,细细地擦干裹好,恐她着凉,抱着她睡了一夜,可谁知还是病了,三天里都低低地发着烧,时好时坏的。
“就算与我生气,那也犯不着不喝药,弄坏了自个的身子,亏的可是你自己啊!”段潇鸣也实在没法了,絮絮叨叨地说着,总是要哄她把药喝下去。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答,好似整个房中,他在自言自语一般。
他本是没有耐性的人,生平头一遭来哄个女人吃药,虽然不甘愿,可还是来了,如今好言相劝了半日,她却依旧无动于衷,心中不快,换了冷硬口气,道:“病成这样了,还不肯喝药,你这算是什么!”
他软声软气倒还罢了,如今却是这种口气,泠霜睁开了眼,依旧背着他,冷笑一声:“哼!我倒不知,我这病是怎么来的!”
段潇鸣起初的脸色并不大好,如今听她终于开口讲话了,心下也透出几分喜悦来。她这一句虽是冷嘲,却是含嗔带恼,无关娇柔的语调,听在耳里却丝毫不损旖旎情事的绮丽。
段潇鸣闷闷一笑,却不出声,空着的那手撑在床面上,俯低了身子,轻轻地呵气在她耳畔,轻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下回,我一定让他们换上热水……”
一瞬的沉默,泠霜缓缓地侧过身子来,盯着他看了一眼,忽然边撑起身子边笑起来。
多日不曾见她笑过,虽在病中,憔悴苍白的面容,笑起来,少了当初的明媚娇娆,却自有一股堪怜,看得人心疼。
段潇鸣正兀自看着病美人的纤纤体态,冷不防地,她竟猝然伸手掴来,这一掌又急又狠,电光火石之间,他若妄动,另一只手里的那碗药便要全洒了,他认命地闭上眼,生生地挨了她一巴掌。
其实泠霜这一掌虽然来势汹汹,可终究病了几日,哪里来的真力气?不过是虚张声势,打到他脸上,已经没有气力,虚虚软软的,空有响亮的一记声音。
那一记已是倾尽了全力,打完了,整个人也应势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垂下的手擦过碗沿,终究是泼洒了半碗。
泠霜刚刚也是气恼他前日所为,却听他今日还敢当着她的面再提,一时气不过才出了手,本以为他必能避开的,谁知他却挺直了不避,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现在,她也不知道他将如何。
段潇鸣将药碗稳稳放在床头柜上,又抱起她躺好。双目盯视她,平静没有一丝温度:“气出了?可以喝药了?”
泠霜惊疑地抬起脸来看他,这还是段潇鸣吗?这样地好脾气?恍如一个体贴的丈夫,百般耐心地呵护娇妻,而不是那个阴鹫冷酷的仗剑杀戮的大漠苍狼。
她瞪大了一双眼,只顾着一瞬不瞬死盯着他瞧。
段潇鸣复又从床头柜上端起那碗药,端到她面前,冷硬道:“喝药!”
药气翩跹飘进鼻头,泠霜干呕一声,忙偏过头去,喊道:“不要!”
“为什么?”段潇鸣语气已然不善。他的耐性已经告罄了,这个女人要是再惹他,可就没有刚刚那么好过了。
泠霜不答,将身子缓缓地蜷起来。刚刚一阵折腾,锦被早不知到哪里去了,身上一阵燥热一阵颤抖,难受极了。
正当段潇鸣气极,要捉住她往下灌时,忽然听她有气无力地低低咕哝一声:“苦……”这蒙医的药也不知是怎么配的,奇苦难当,中医的药已经够苦了,可这蒙药竟还要苦上百倍,一股怪味道,第一天小惠端来时,她远远闻见就呕吐不止。喝了几口,终究是全吐了。
本想着也不是什么大病,躺两天也就好了,可是,谁知,一日一日过去,却越发沉重了。
他就这样愣在当场了!她说什么?苦?!
原来,她不肯喝药,不是在气他,也不是撒娇邀宠,吸引他的注意,而仅仅只是因为药苦?!!!
这下,段潇鸣真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又或者,可不可以叫做‘自作多情’?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端着不再热气腾腾的药碗,呆在那里。
良久,终是一叹,望着她瘦削到突兀的肩骨,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喝药!”
泠霜本不想搭理他,忽然想起什么,轻轻转过身来,病容漾出一抹笑来,直直地看着他,柔声道:“我要你喂我……”
“但是……”泠霜顿了一顿,道:“不准用勺子……”
尚发着烧的娇容,双颊艳艳彤彤,又是那般黠慧地不可捉摸的笑,久违的那份娇嗔,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出什么招数。
但她就是这样抬脸仰望着他,像乞怜撒娇的小女子,可爱而让人忘记危险。
段潇鸣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他既看不透她想干什么,自然也不会让她看透自己想做什么。倏忽哈哈大笑起来,仰头就啜饮了一大口药汁,低头一点一点哺喂。
涩苦甘辛在同一时间席卷而来,一一辗转流过味蕾,他的舌,巧如簧,灵如蛇,一点一点推搡,一点一点痴缠,就是不让她有机会吐出来,货真价实地全部咽下去。
唇齿厮磨,属于男人和女人最特殊最亲密的交流方式,两条同样濡湿绵软灵活的舌缠在一起,绕在一起,或许,这一刻,是真实的,没有刀戟声的嘶哑,没有痛苦的绝望,谁也不会去计较得失,谁也不会去计较成败,谁的立场,谁的家国,谁的野心,谁的仇恨,在这样诡异而原始的当刻,一切,都不再重要。
但是,在那之后,重新从游离的梦幻边缘回归现实,一切又都历历在目,并没有烟消云散。
身体和烈酒,一样都是可以让人遗忘的。所以,青楼和酒肆,在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两样东西,在越繁华的地段,这二者,就越繁盛。
有一个词,叫醉生梦死!
生的时候,可以一直沉醉,死的时候,却是在梦中。这要多少辈子的积德,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
一碗药,苦涩难入喉的一碗药,喝完了。
当迷离的视线重新渐次清明,繁华绮丽的画卷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鼎盛了千年的六朝古都,一点一点淡去,淡去,黄土和孤城渐渐在上面明晰,最终,那幅卷轴褪淡成了一抹五彩的昏晕,消散在风里,正如它轻轻而来,悄悄而去……
最后,连黄土和孤城也一并淡去,扩散开去,聚拢而来,凝成黄|色的脸,黑色的眼。
泠霜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真真切切地看着他这张脸,轻轻地伸手,轻轻地去触,整个掌心贴在上面,那每一个毛孔,几乎都可以流出沙子来,几乎都可以刮出劲风来。
“你这女人!病成了这样,竟还如此泼悍!”段潇鸣悠悠笑着说道。被她打了一巴掌的这半边脸,还真有点热辣辣地微疼。
泠霜的视线依旧茫然,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语。
她覆在他脸上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婆娑。她又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捧起他的脸。
段潇鸣错愕地看着她,却不挣扎,任她所为。
他的脸,很黑,很粗,与临安城里,士族家的公子,从小娇惯起来的纨绔子弟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的脸简直就像一个十足的农夫,勤勉而沧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或许,如果,他解了剑配,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农夫,肩挑一旦,用一生的劳作去养活妻儿老小。
但是,没有如果的。她知道,这个世上,从来都不曾有过如果。
他那样的人,生在剑下,死在剑下,没有了纷争,没有了角力,他会死!会痛不欲生!
她越发认真地捧着他的脸,与她印象中的无数张脸一一比对。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江南的水土不仅滋养出冰肌玉骨的绝代佳人,就连男子,亦是别有一番风骨。
就像顾皓熵,白面清癯,他有着文人最典型的品格,温文尔雅,谦恭礼让,与你说起话来,总是轻轻的,柔柔的,像一曲七弦琴上最柔美的筝调,清越悠扬,百听不厌。
他有渊博的学识,纵古论今,他知道那么多那么多前朝轶事,诗词曲赋,与他谈天,没有人会感到厌倦。她总是以能够成为他的听众而感到欣喜和骄傲!尤其,他还会每每体贴地为她沏一壶雨前新贡的龙井,清香甘冽的茶香,就像他看你时的眼神,盛满笑意,温润如玉。
他是前晋宗室,现今天下三分之一的顾氏朝廷最优秀的皇子,他有所有身为一个皇子所应有的高贵与优雅,即使是拂袖之间,都是那样从容矜贵。他的幕下,有三千门客,他们自四海慕名而来,为他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他的美名,天下人都知道。顾皓熵,谪仙一般的男子。
临安城的宫阙里,多少次的宴饮,袁泠霜与顾皓熵并肩而坐,两家有意联姻,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在朝中内外,早已不是秘密了。
她与顾皓熵坐在一处,一对壁人,这一幕,曾经羡煞过多少名门千金,博多少艳羡赞叹。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无法在脑中搜寻出他的脸?即使是连一个最平常的表情,都是如此模糊,如此模糊,连轮廓都消褪地几乎不见。
顾皓熵,曾经是她十三年生命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代表了她少女时代所有浪漫的憧憬和梦想,贪嗔痴恨,流年如雨,那个曾经让她非君不嫁的人,今天,她却无法拼凑出他的脸……
转朱阁,低绮户,要逃过嬷嬷们的管束,偷偷觑一眼从大哥那里撒娇缠打得来的艳曲,牡丹亭的杜丽娘,西厢记的崔莺莺,脸红得似要滴下血色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相许,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个福气的!可知道,你想许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要你?!
泠霜狠狠地闭起了眼睛,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段潇鸣没有诗人浪漫敏感的思维,没有君子谦谦翩翩的风度,他永远也吟哦不出那些优美绮丽的诗词。他有的,仅是最原始的野兽般的凶狠,诱捕他的猎物,然后,用尖牙利爪把它撕碎。但是,如今的天下,需要的,恰恰不是诗人和君子,而是他!凶残暴虐,却有足够的野心与力量征服战争,将乱世重新归宁!
可是,隔在他们之间的,又何止是千里江川!
泠霜松开了手,轻轻地低下头去。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良人。
月满汀州霜满天
段潇鸣和衣躺着,把泠霜密密实实地圈在怀里。刚刚喝过了药,现在只要再发一身汗,便能好了。她体制天性属寒,大热天里都几乎不出什么汗,所以他才非要抱着她不可。
灯烛都已经息了。室内一片昏暗。
谁也无心睡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起,空留一室岑寂。
“我倒是轻看了你,大府里教养出来的小姐,竟还有这样的手段!”段潇鸣闷闷地已经笑了许久,终究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
泠霜听了,到底是恨着的,袁氏称帝已久,自他口中说出来,亦不过一届权臣篡位。只是,这一切,于现在的袁泠霜,已经不再重要。且见她不恼反笑:“你没有听过,以口接气,病气便能转嫁,这样,我的病,就能好了吗?”
她闭目假寐起来。自小轻眠,母亲哄她睡觉时,总是说,即使睡不着,养养神也好。所以,她便听话地闭起眼睛,到后来,到底真睡假睡,便没有人能弄清了。
又是一阵静默,段潇鸣没有答话。
既没有张狂地笑,也没有狂暴地怒。
泠霜安之若素地静等。那句话,真心抑或假意,谁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身后之人,安静地一反常态。
人一旦闭起了眼,感觉便会变得异常敏锐。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手从衣角探入,一点一点向上摸爬,摸过她凸显的棱次分明的肋骨,薄薄的一层皮包着,一根一根,辗转抚触,不再向上。
“若是真有其事,”他的声音,恍惚间竟渺远苍茫,似千般爱怜:“那,便让我来替你受这点病痛,又有何所谓?也好让你多生几两肉,不必总枯瘦地如干柴一般。”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泠霜是背对他的,看不到他的脸。她庆幸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