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的仔细,只神色无起伏的盯着夭桃,她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在耳里。又听芷岚的话凝眸肃眉,晚池的伤分明就是语婵案发现场留下的,她又会说什么?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夭桃身上,而她深深的看着我,“晚池说她看见了凶手”
此话一出,我和芷岚齐刷刷的看向夭桃,皆是震惊莫分。
芷岚最是亢奋的抓着夭桃的胳膊摇晃,“晚池说谁是凶手,她看见了谁?”
夭桃被芷岚晃动的晕眩,扯着她的身子神情淡泊而镇定道:“你冷静,听我把话说完。”
“晚池说语婵出事当晚,她听到隔壁屋子的声响,好像是吵架声,就连忙穿好衣服去看看。只是夜黑当她赶去的时候就看到一黑影冲了出来,然后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愣在当地,如泥胎木塑一般。那晚语婵被楚美人问话,她说得明明不是这样。她看到了凶手的影子为何没有提及,她又是要隐瞒什么?我及时道:“你有没有问,她的伤是如何来的?”
“我当然问了。”夭桃有些得意的看着我,“我以为她会说是冲进去救语婵而被烧伤的,结果还远不止这些……”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回过神来,目光静静的落在我身上,笑道:“她被吓的什么都说了,她说她是为了上位,为了救二夫人才冲进去的。”
芷岚厉声道:“你一次性把话说完。”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不是再说吗?”夭桃不满的回绝道:“晚池说二夫人是被冤枉的,大火之前她在隔壁屋子迷迷糊糊就听到了什么账簿?说杀死语婵的人是要找账簿,语婵不给,二人争执就杀了语婵,还一把大火毁了整间屋子。她冲进去翻,没有找到,却被横梁砸下来烫伤了手臂。”
“不是晚池,芳草和巧落全都不是,这个凶手到底是谁?”芷岚夹着哭腔异常的悲愤,“账簿?这就是语婵的死因。她调走二夫人的账簿私吞,又有凶手来找她要,她为何不肯给,凶手到底会是谁?”
我神色肃穆,望了夭桃一眼,上前扶着芷岚的肩膀正色道:“你不要自乱阵脚,听夭桃把话说完?”
芷岚眉头皱紧,双眸隐约含泪。夭桃抹去脸上被我泼到的茶渍,轻声道:“二小姐真聪明,还知道我的话没有说完?”
我斜睨着眼,她笑道:“晚池一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她见了语婵的鬼魂就吓得面色如鬼,四处摔东西,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木芹……神智疯疯癫癫的。我问她还做了什么,她说仍了一张纸丢到窗户外,说是有人要她这么做的,她嘴里不停的念叨,隐约听到什么大夫人……我看她神神叨叨的,一会这名字一会那名字,就离去了。”
夭桃的身影在明灭幻象的烛火中昏沉消殆,而我骤然神情严肃,夭桃的话没错,晚池是做了这么多亏心事。
人只有在极度恐慌害怕时才会不自觉的吐露出许多事情。
依晚池所言,具是属实,那么她就是丢蒺藜小字的人,而她口中的谁人教她这么做的呢?至于木芹应该就是那个被她用花粉赶走的丫鬟,她耿耿于怀问心有愧,才那么害怕。可是,她提到大夫人又是什么情况?
我心下惴惴,有莫名的不安和惶恐,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大少爷曾说起这事跟他娘和长姐的死有关,现在晚池也提到了大夫人,种种事情都牵涉大夫人的死因,又有幕后黑手操纵,那人是想通过语婵的死来让大家调查大夫人的死因吗?
我摇了摇头,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二小姐,她们三个都不是凶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芷岚小心翼翼问道。
我看着她在烛火下的模糊娇颜,一定是忽略了哪里。巧落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找凶手。芳草说不是她杀的,与她无关。这两人在被夭桃装扮的语婵鬼魂下,说出的话总有不对劲的地方。
闭上眼细细思索,慢慢回忆这两句话的关联和二人的关系,脑中轰然乱着,陡然睁开眼,体味那两句话都显示出……她们俩知道凶手是谁?
我心中微微一刺,“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芷岚闻言惊道:“是谁?”
我笑容清澈,只淡淡道:“明日一过,你就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芷岚和夭桃看着我缄默的神情互相望了一眼,都聪明的不再做声。
翌日清早,阳光依旧灿烂,万里无云的碧波蓝天扫去昨日的阴霾低沉。
我起的很早,昨晚吩咐芷岚和夭桃做的事,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去了。我对着梳妆镜抹上了点色彩,一宿未睡,精神稍许不济,眼圈黑黑,面色也不佳。
水佩在身旁候着,“二小姐气色不好,是昨日未睡好吗?”
我抿嘴笑道:“一晚没睡吧。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嗯。二小姐不说,奴婢倒忘记了。”水佩像是想起了事,神秘小声道:“听说昨晚闹鬼了,语婵回来报仇了。”
我恍若不知的好奇道:“说来听听,你都听说了什么?”
“现在整个林府都传遍了,语婵的鬼魂昨儿夜里飘荡在林府,说是极其恐怖。”水佩说的很传神,她平日里闷不作声的,这会像是开了话匣子,大概是压抑久了没人说,“听得最多的是语婵的鬼魂样子,有几个看到了她,说她面容全毁,眼珠子掉下来了,舌头长的掉在地上,还没有脚的四处飘,样子很恐怖……”
“噗”我听着水佩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不住的笑出声。一传十,十传百,夭桃扮演的样子被说的越发恐怖了。
“二小姐笑什么呢?”水佩看着好奇道:“是奴婢说错了话吗?”
“没有。”我憋着笑,摆摆手,“你继续说说。”
“昨日语婵闹鬼的事传到老爷和二夫人的耳里,因为有几个人亲眼见过。所以,老爷私下召见一一过问。只因这事弄的人心惶惶,府里上下议论纷纷,大伙全不安宁。老爷为了安抚人心,对外宣称是有人故意捉弄,并非语婵鬼魂,还请了楚大人前来速速调查。”
我若有所思,沉寂了片刻,林老爷倒是临危不乱
“时候不早了,你陪我去百师阁吧”我叹口气对镜照了照,摆好衣角就带着水佩去百师阁。
春日的暖阳似一朵芙蕖盛开,我与水佩沿着鹅卵石铺设的小道缓步行走,光如画的景致,水面碧波清澈,柔缓荡漾间让人觉得灿烂又虚幻。
我步履轻快,看着林府的满园春色,各处皆是不一。
路上的丫鬟下人们全都面色凝重,显然语婵闹鬼的事还沸腾不退。
“二小姐,那边……”水佩在我身后小声的指着对面浮影池道。
我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正有毓汐、湘帘和火火站在一起。我心中一凛,她们二人这会狭路相逢,不会又打起来?
迟疑了半日,我心有不忍,轻声道:“走,去看看。”
绕过浮影池,心下荒凉,我放缓了步子。毓汐的突然醒来,还来不及调查,她却像没事人的照样对我那般。不知是她失忆了还是演技太好,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火火,每次想起她我就一股子的伤心,以前这个我最在乎,最真挚的朋友原来也是在骗我,她并不尽然那么的单纯。
我握紧了双手,所有的怨毒瞬时涌上心间,只觉得辛苦异常,步伐艰难停了下来,我竟不想看到她们二人。
方转头对水佩说去百师阁,就听到火火断续的声音传来,“……我求你不要再利用我哥哥了……”
第二卷第一百二十章冰释前嫌
第一百二十章冰释前嫌
浮影池畔,两岸绿柳倒映池面,浮起的清碧荷叶凌乱漂落,叶子上的水珠照着日光晶莹澈亮,溢出淡淡清明水汽。
我的双足已经麻木,只有头脑中的思维依旧敏锐。火火的言声强行刺激大脑,逼迫自己努力镇定聆听。
拉过水佩的身形就隐在绿柳树旁,枝叶横梢冒着嫩芽的柳叶夹杂扑鼻的清甜香,闻之清爽。
水佩看我怪异的神色,晓得眉目轻声道:“二小姐……”
“嘘不要做声。”我压低嗓音道。
只听那边的毓汐对着火火娇笑道:“火火,你是怎么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毓汐稚嫩毫无杂质的声音轻悦动听,火火吸鼻子酸涩道:“大小姐,火火知道对你一向不尊重,你要怪我或是罚我都没话说,但是我哥哥他一心一意对你,你不要再命令他做事了,好不好?”
火火一身火红的衣裳,低声下气对毓汐哭腔说着,可我的神色瞬间冷了。
善勤西厢楼里众丫鬟的排暄消遣,另指善勤不会和秋锦配对的心上人,就是毓汐
记得当时就只有小怜知情,她伺候毓汐身边,人又十分聪慧,早就是知道了。但她三缄其口,遮遮掩掩,只因为善勤喜欢的是毓汐,所以她不敢抖露出来。
我早该想到的,当二夫人提议说要把秋锦许配给善勤,秋锦百般不愿,但这事后不了了之。定是秋锦听到了那日的对话,后使了手段打听到善勤喜欢的人,接着二夫人便再也没提这事,众人也只当忘记了。
现下,火火的一番话,让我悲喜交加。喜的事善勤喜欢毓汐,所以……所以一切都是善勤做的,我误会了火火。她是为了他哥才瞒着我,宁愿与我决裂也不愿说出对她哥丝毫的不利来。
然悲的事善勤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他那样个人为何会对毓汐这么痴缠?
“火火,你在说什么呢?善勤,我命令他做了什么吗?”毓汐天真的容颜在阳光下愈发白皙,说得云淡风轻天真无邪,让人辩不明真假。
“大小姐,你不要再装了。”火火气急败坏道:“这么多年来,我哥就一直在为你卖命。你小的时候犯病被温伯伯封闭隔离时,他就每日去看你,安慰你,陪你聊天。他觉得你是个天真善良又单纯的小姐,他不想看到你被关在忏思堂受折磨,日夜煎熬,总是会偷偷的去那,带给你好吃的,给你讲故事,你全都忘记了吗?”
“我记起来了对,善勤哥哥……”从我这个角度隐隐看到毓汐的眼中闪着泪花。
她喃喃自语道:“我七岁的时候把二哥哥推下了假山,他被摔得好惨好吓人。爹爹娘都说我患了病,说我差点掐死了毓离,毓离从此讨厌我。温伯伯要给我治疗,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两年,只有善勤哥哥肯看我,陪我数星星。不,还有九叔叔,他说过等我病好了就会来娶我,我等着他,我乖乖喝药,扎针,我要痊愈了长大就嫁给九叔叔……”
毓汐眼神涣散,痴痴的细说着,我不可抑止的痛楚,双目烁烁一睁,目光中瞬然有了不可言说的震惊,毓汐她……疯了吗?
“大小姐,你要嫁给九王爷,就不要再拖累我哥了。”火火凄凉苦楚道:“你喜欢跟清平做朋友,讨厌我,要我疏远她,我做了。但是你怎么要掐死清平,还要我哥在她的房间里放蛇,你明明是喜欢和清平做朋友的,你为何要我哥杀她,你这样做会让他良心受到谴责的……清平她再也不会原谅我,她以为我要害她,她讨厌我了……不是我做的……”
火火沙哑的声音似乎凛冽刀锋一刀一刀的刮着,看着她痛哭的跪在毓汐跟前,抓着她的腿苦苦哀求。我紧咬下唇,心口几乎要滴出血来,所有的酸楚瞬间涌上吼头,死命把眼泪逼回眼眶中。心中呐呐,我冤枉了火火,误会了她……
“火火,我没有要杀清平啊,你起来。”毓汐娇弱的扶起火火,“我不知道,我没有杀清平,我也没有叫你哥杀她,你是不是弄错了?”
毓汐的声音哀婉悲凉,磨的我耳膜生疼。
“二小姐,你怎么了?”水佩见我潸潸泪下靠在柳树枝干,紧张而小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我无暇顾及水佩在身旁的出声,只觉空气冰冷,手脚俱是凉的。全身的重量倚在树干,静静的听着那端的话语。
“好以前的事火火都当做没发生,只要大小姐你肯跟我哥哥说清楚,叫他不要那么傻了,我以后再不来缠你。”火火认真的喜道。
“当然了。”毓汐灿笑道:“你要我跟善勤哥哥说这些,我答应你呀那我现在就跟你去找他说清楚,好不好?”
“好好”火火雀跃的应声。
我见她们转身,别过脸抹掉眼泪对水佩道:“我们走吧”
水佩正要点头,却突然瞪大的双眼,捂紧嘴巴的向后退。
与此同时传来“砰”地一声落水响,还有“啊”的恐惧尖叫响起,“贱婢你敢命令我,我让你死”
我震惊的回头,毓汐那张雪白的脸孔因愤怒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我下意识地迅速闭目,不可置信的站着久久不能动弹。
反应过来就要冲过去,水佩拼命拽着我的胳膊,“不要不要过去,二小姐,别过去……”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衣襟皆是泪水,身子剧烈地颤抖。
“哼不自量力的贱婢竟敢多次顶撞我,我早就该杀了你的。”毓汐疯狂的对着浮影池仰天而笑。
过会,阴森的转头道:“湘帘,你要胆敢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我把你卖到青楼去”
毓汐甩袖狠绝的瞪着湘帘,湘帘早已吓得软倒在地,惊恐捂着嘴巴猛摇头。毓汐回眸一笑,看着火火在浮影池挣扎的身子渐渐淹没,没有声音,她笑得幽意深深。
我使劲摆脱水佩紧紧扼住的手腕,泪水滚滚而下,心中尽是怨毒之情。
她死命拉着我,直到毓汐和湘帘离去才放手。我冲过去,只见那抹艳丽火红的衣角渐渐沉进碧荷中。我只觉得害怕,疯狂的跑过去,水佩抢先跳进水里。
我趴在浮影池畔,整个心似是空了一般,感觉周遭那样静,死亡一样的寂静。
火火,你千万不要有事
眼见水佩的身子渐渐隐在池水里,我的心凉了半截,默默的祈祷,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咬着食指腹焦躁的徘徊。
时间像是静止般的漫长无止境,我手中紧紧攥着裙角,似要捏碎了它一般,脸颊泪水干涸。
直到“扑”地一声,水佩圈着火火的脖子游过来,我一颗沉着的心才渐渐落下,喉头“咕嘟”地哽咽了一声,飞快地把她们拉上岸。
火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面目苍白,了无生气。我颤抖着手指试探的贴近她鼻息,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气息,我缓了口气。但见她紧闭的眼睛,拧紧眉头十分痛苦,我忙做了落水急救助,按压她腹部的积水。
如此相识的场景又一次上演,只觉异常难耐,上次和三少爷在水里的那幕还未曾忘却,没有想到相同的事又发生在火火身上。
我节奏的按压她腹部,一遍遍的祷告,火火,你快醒来,你不要有事啊?
我吸了鼻子见火火“哇”的吐了一滩水,惊喜叫道:“火火……火火……”
她虚弱的微睁了眼,两颊梨涡晕开,“清平……清平,我是不是死了……怎么看到了你……我要死了……”
“不你没有死。”我喜极而泣抱着她冰冷的身子,“火火,你睁开眼看我,我是清平啊,你没有死,你好好的活着……”
她虚弱的朝我笑了,仿若我跟她第一次在凉亭里见面,她蹦蹦跳跳的来到我跟前,笑得甜甜递给我一个包子。
“清平……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没有要害你……”她睁着迷蒙的眼皮眨得缓慢,样子十分吃力,“我没有害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火火。”我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忘记了吗?我们拉过勾的,一百年不许变啊”
火火雪白的肌肤浮现深深的酒窝,伸开右手的小手指勾住我的小手指,最后无力的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好冷……好累……”
我抱紧她的身子,急切对水佩道:“快水佩,扶她去我的屋子里,叫温伯伯去看。”
水佩接过火火湿透的身子,“那二小姐……”
我勉强平静了神色,看着火火的面颊冷道:“毓汐她丧尽天良,我不会再手软了。”
“二小姐……”水佩看着怒火中烧的样子,目光黯然道:“水佩刚拉着二小姐,就是不希望你跟大小姐当面对峙。她那样的人,一会儿楚楚可怜,痴痴傻傻,一会儿又恶毒狠绝。二小姐若是拆穿了,她一定还有花样。”
我眼睛眯成微狭,温婉而有锋芒的镇定道:“谢谢你,水佩,我知道怎么做。她对我和火火所做的事,我定要加倍奉还,全部付诸于她,焉能如此便宜了她”
第二卷第一百二十一章莲心谁苦
第一百二十一章莲心谁苦
百师阁内,毓汐早早就到了,正和湘帘说笑。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恭敬的端坐着,不时说上几句话。我到的晚,只觉得阁中的暖气“轰”一声涌上脸来,热热的舒服。
毓汐见到我来,拉着我的手笑嘻嘻道:“清平,你来了。怎么手冷冰冰的,湘帘,去备个手炉来。”
我手一僵,淡淡笑道:“不用了,来的有些急,吹了凉风,过会就好了。”
我神色自若的谈笑,可心底埋着沉沉的厌恶。论起演技,我也不会比你差到哪去?
毓汐唇角挂着欢愉的笑容,而一旁的湘帘头垂的极低,不停的绞着手绢子,我望着她道:“湘帘是不舒服吗?脸色这样白。”
湘帘猛的抬头看着我,眼睛红肿,俨然是哭过。?br/gt;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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