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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吐真言胤褆醉酒
康熙对胤礽的火气消了,可这件事却未曾结束,虽说因了胤礽的干涉,康熙对董汉臣和汤斌可谓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两人都受到斥责,但却并未受到太多的惩罚,甚至于在驳斥董汉臣的旨意里,康熙还稍微透露出了一些赞赏他直言进谏的意思,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明珠等人辗转反侧好几日。
随后,紧接而来的,是明珠党对以汤斌为首的太子讲官们接连不断的攻讦,各式各样的理由被写进折子里,看得康熙频频皱眉,胤礽也跟着受罪似的,天天往乾清宫跑。
毕竟那些个都是自己的老师,朝夕相处间,胤礽大多了解一些这些老师的学识和人品,只得尽力将自己摆在一个客观的位置上去评价他们。胤礽明白,以他那位皇阿玛多疑的性子,自己即使毫无私心都说不定会被他想歪了,倒不如坦坦荡荡地作出自己的评价,反倒更好一些。
只是越是滴水不露,康熙反倒是有些不爽快起来,“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为了朕的名声迎合那些个汉臣的话,朕知道汤斌素来对你不甚恭敬,若他当真不好,换了他便是,。”
胤礽听罢,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皇阿玛,儿臣已经十四岁了,您不是常说,您在儿臣这个年纪的时候,可都已经亲政了。儿臣虽不如皇阿玛那般英明神武,但处理这些与汉臣们的关系却还是绰绰有余的。皇阿玛不必担心,儿臣并非委屈自己,只是不愿让有才华的人因此蒙尘。”
他心里清楚,如今党争的局面闹得如此之大,康熙如何能不知,只是明珠也算是朝中的肱骨之
臣,为大清朝立下无数的功劳,若真让康熙此时动他,对方却仍是有些不忍心的。何况……想到当年明珠被罢相时,康熙连消带打的雷霆手段和恩威并施的巧妙。说白了,他那位皇阿玛或许仍觉得此时尚不是处理明珠的时机罢了。
或许是当皇帝当得久了,康熙越发喜欢听胤礽说这样的“实在话”,因此笑道:“罢了,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朕便不再干涉。只不过嘛,这些人也到了该好好敲打一番的时候了,传旨,宣旨,召汤斌所荐所有讲官进宫,在乾清宫等候。”
胤礽微微一愣,小声问道:“皇阿玛这是何意?”
“哼,那群讲官人品如何或无定数,但既然有这么多人弹劾他们,不如趁此机会,考校一下他们的才学。”康熙冷冷说道,“今日你不必跟来,免得让他们以为是你挟私报复,搞出来的事,你若无事,便先回毓庆宫去。”
见对方兴致勃勃,竟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样子,胤礽的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既想办那些个日渐嚣张的汉臣,却又不愿随了明珠他们的意,便拿出这样一个理由来,真是……小心眼儿至极。
汤斌等人素来耿直有余,圆滑不足,平日里教课时偶尔也有冲撞的时候,胤礽这辈子修身养性,性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加上顾及自己在百官中的名声,对这些事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可他这边揭了过去,那边康熙却是将这些都记在心里,是以对那些人越发不对付,只不过碍于制衡满汉官员之间的关系,都忍了下去,这一回趁了这机会,多少也有帮胤礽出气的意思。
胤礽见此,倒也再不好说什么。
想他那位皇阿玛素来自诩学贯古今,通晓中西,连那些洋教士学得什么数学物理的都要一一探究通透,加上又沾了地位上的光,如何不把那些心高气傲的书生们比下去。只是他的老师们也毕竟都是当代名儒,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当代名儒,这般折辱他们,也不怕那几个人气不过,背过气去。
胤礽心里想着,暗自觉得好笑,转头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胤礽低着头,多少有些出神,结果差一点和胤褆撞了个满怀,被那人按住肩膀轻巧地扶了起来。
只是这一扶却暗暗使了力道,胤礽觉得肩膀一阵麻嗖嗖地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眼神一冷。
“太子殿下小心。”胤褆淡淡地说道,“走路的时候,还是看着前面比较好。”
胤礽淡淡一笑,“多谢大阿哥提醒。”
今日的胤褆穿着上朝的补服,手里拿着折子,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去乾清宫找康熙商量,却没想正巧碰到了刚出来的胤礽。
这几年,随着胤褆接了差事,不再去畅春园读书,成亲后住的地方又离着毓庆宫甚远。除了重大的节日,他与胤礽几乎没有见过面。可随着接触朝政,索明两党日益白热化的争斗,却渐渐影响到了胤褆本就有些微妙的心态。
再与胤礽见面时,兄弟俩便总觉得隔着一层。胤礽眼看着这些变化,却不怎么在乎。毕竟是利益之争,何况,胤褆蹦跶地越欢畅,康熙就会越讨厌他。虽说小时候那些情分,胤礽并非不在乎,可皇宫里,又有谁能始终如一日的待他,这些事,他早已看淡了许多。
胤褆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胤礽一眼,突然说道:“不知今日太子殿下可有空闲,为兄倒是有些肺腑之言,想与太子殿下说上几句。”
那句咬得极重的“为兄”让胤礽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去和皇阿玛说一声,出宫去找个地方坐一坐?”
“这倒也不错。”胤褆点头,“还请太子殿下稍等,待我将兵部的事与皇阿玛交代清楚,再换件衣服,我们一同出宫。”
胤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换了衣服,胤礽与胤褆骑着马一同出了宫,后面各自跟了两个侍卫。两个人默契地都未带随侍的太监,侍卫也是各自宫里的心腹。
这几年,战事渐少,康熙又是个勤勉的,百姓的生活日渐富足,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胤礽与胤褆并骑而行,边走边聊些近日的见闻,倒也没了冷场,只是似乎总隔着些什么,相互之间,彬彬有礼地不像是兄弟,反倒是像略微熟悉一些的陌生人。
到了地方,两个人翻身下马,叫了一个雅间,又打发侍卫们在隔壁的房间里坐下,这才双双冷下了脸。
胤褆似乎有些心事,拎了酒壶,抢先将两个人的酒杯斟满,递给胤礽。
“这一杯敬大清朝的天下海晏河清。”
胤礽挑眉看他,却不知对方在卖什么关子,将杯中酒一口气干掉。
“再一杯敬皇阿玛龙体安康。”胤褆淡淡地说,又喝干了酒盅里的酒。
“这最后一杯嘛,敬我们兄弟之情。”
胤礽手中一顿,饶有兴趣的抬眼看胤褆,玩味地说道:“兄弟之情?”
他们之间有兄弟之情吗?
想当初他被圈禁之初,胤褆幸灾乐祸过了头,竟去与皇阿玛说,“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差一点把老人家气得吐血,这般的兄弟之情,胤礽何德何能,承受得起啊。
将酒盅放回桌子上,胤礽淡笑着看胤褆,“大阿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胤褆眼见着胤礽竟不愿与自己喝这杯酒,神色一僵,说道,“你我之间,竟是连杯酒都喝不成了吗?还是说,你果然也以为我当真要与你抢这皇位,只是为那些结党营私之辈,豁了性命去谋荣华富贵不成?”
“大阿哥慎言!”胤礽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走出去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听到,才回到屋内,小声道,“你发什么疯?在这里说这种话,还想不想活了!若是真传到皇阿玛耳朵里,你我都别想说得清楚。”
“怎地,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胤褆不以为然,干脆瞥了酒盅,拿过酒壶,就一股脑儿的灌进嘴里,颇有一副借酒消愁的味道。
“这几年,我受够了那些个人偏要拿我们相比,受够了他们一个个献殷勤的模样!在朝上,有舅舅在逼我,回了宫里,额娘也在逼我,胤礽……胤礽……我……我本不想与你争,只是他们一个个把这担子压在我肩上,沉得我喘不过气来。”胤褆说到这里,几乎红了眼,也不知是因为喝醉了酒,还是因了别的什么原因。
胤礽怔怔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许久才强行咽下心里的波澜,轻笑着道,“你喝醉了吧,说什么疯话。”不是他不信,只是以胤褆那脾性,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地就突然开了窍,看透了这里面的事呢?
这委实不太像他啊。
“我没开玩笑!”胤褆大吼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又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似的,重重趴在了桌子上,“咱们从小到大的兄弟情谊,当真就比不得那些什么党争了吗?还是胤禩说得对,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那些个人若不是有求于我,又怎会真心实意的为我着想呢?”
提到胤禩,胤礽惊得差点跳起来,愣愣地看着胤褆,“喂,说清楚,胤禩今年才六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胤褆已经喝得半醉,眯着眼听着胤礽的话,浑浑噩噩地抬头看了胤礽一眼,“胤禩那孩子……比我看得……通透……”
一时之间,胤礽忽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1、昨天看有人留言提及皇子对帝王的称呼问题,于是又爬去看了一眼以前翻过的资料,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
是这样滴,我之前翻过康熙朱批奏折的翻译版,发现里面皇子们上奏的时候,都称康熙为皇父,我自己猜测可能是比较郑重的场合都称皇父,平时私底下才叫皇阿玛。
可是也不知道是印错了还是咋的,里面也有几处写得是父皇。我当时随便翻了一页,看到的是父皇,于是写得时候就一直写得是父皇。
写小说的时候里面很多地方都是父皇皇阿玛混着用,就是以正式场合或者比较严肃的谈话时都称父皇,而撒个娇或者生活化一些的地方叫皇阿玛。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是称皇父才对,于是要改咩?
泪~说实话,我有点懒得改,掩面。
2、再就是关于太子到底该最恨谁的问题。老四那方面,之前有人留言问了,我有回答,在第十四章的留言里面,有异议的可以去翻一下。至于老大和老八的问题,我在这里解释一下。我觉得吧,那些兄弟们太子最讨厌的应该是老大多一点。毕竟一直是老大在和他作对。但是老大性格直来直去的,都是明面上和他作对的那种。不爽也都发泄的差不多了。何况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时候,老大就已经圈禁了,到第二次被立起来的时候,太子的敌人就变成了老八为主,老八做事比老大阴一些,太子死的时候老八虽然也没争上皇位,但是也好歹没被圈起来。比起下场凄惨的老大,太子会对老八怨念一点吧。
当然很多事当初到底是怎么样,咱们现在肯定是不知道滴,我这边也是翻过了资料以后得出的一家之言,不能算作准的。不过写这篇文,肯定是以我所了解和理解的九龙夺嫡的情况来定的,而且文写了这么长,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再改,所以这方面有异议的留言,我就不会再回了。
大家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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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肺腑言胤禩真心
“胤礽……胤礽……”宫门前,胤褆半倚在胤礽身上,拽着他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撒,两个人靠得太近,胤礽甚至能感到胤褆喷到他脸上的热气。胤礽气得铁青了脸,将胤褆狠狠推开,理了理领子,朝那两个侍卫扬了扬脸,“把你们爷好好送回去,叫嫂子多煮碗醒酒汤给他。”
“我……我又没醉……胤礽……咱们接着喝……”胤褆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偏偏还不肯就范,胤礽气得要命,吩咐侍卫将他直接扛回去算完。眼见着胤褆走远了,他这才往毓庆宫走去,路上还顺便派人,叫胤禩来毓庆宫来一趟,只说是有事问他。
胤礽回了毓庆宫,塔娜正坐在院子里和李佳氏有说有笑地聊着,见胤礽回来了,赶紧站起来,向他福了福身。
“殿下可算回来了,之前皇上派人捎了话来,叫您用过了午膳,休息一会儿,往乾清宫去一趟。”塔娜温声细语地说道,又羞红着脸,望着胤礽的模样欲言又止。
可惜此时的胤礽可没有与美人温存的心思,只嗯了一声,便叫两个人下去了。
李佳氏略带鄙夷地看了塔娜一眼,率先离开。
胤礽进了惇本殿,将周围一应的奴才婢子都打发走,又叫了侍卫在宫殿外守着,待八阿哥进来了,就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
过了一会儿胤禩进了屋,眼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模样,吓了一跳,煞白了一张小脸,即莫名其妙又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害怕,“太子哥哥……”
胤礽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晴不定,暗自打量着胤禩。六岁的胤禩还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孩儿,堪堪能到自己的腰,脸上稚气未脱,可是却又比旁的孩子多了几分深沉,眼睛里完全没有孩童的清澈,反而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沉稳和沧桑。
自己以前怎地就没有发现呢?
这哪里是个孩子的眼睛啊。
“胤禩,过来一点,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胤礽淡淡地说着,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不信任和探究的目光。
看着这阵仗,胤禩却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不知太子哥哥找弟弟何事。”
胤礽似笑非笑地看他,那般稚嫩的面孔此刻却明显的带着后来处事不惊的模样,以前倒是自己没注意呢,想来,胤禩早已发现太子和原来不同,却能沉下心,将自己的异常瞒的死死地,果然老j巨猾!
“没什么大事,只是本宫昨日做梦,忽然梦见了过去的一些旧事,突然有感而发罢了。说来,当年皇阿玛说话,委实太刻薄了点。什么辛者库贱妇所生……”胤礽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看到胤禩变了脸色,这句话委实太伤人,足够戳中胤禩的软肋。
只见胤禩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却瞪大了眼睛,状似无辜的看着胤礽,“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随手把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胤礽甚至不曾抬眼看他,“八弟,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胤禩当真不知太子哥哥在说些什么。”胤禩低着头,轻轻抿着嘴,神色却已经有了些松动。
“罢了,你若当真不肯说,本宫也不会逼你,只是以后本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弟弟先谅解了。”胤礽眼见着胤禩不肯承认,眼神越发阴冷。若对方不肯为自己所用,胤礽自不会留他,与其日后任他势大,倒不如先行除掉来的轻巧。
胤禩眼看着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且胤礽是已经咬定了自己的事,沉默了许久才无奈地说道,“太子殿下是如何发现臣弟的?”
胤禩竟当真也是如此回来的?
胤礽的眼底掠过一丝喜色,毕竟能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一个“同类”,实属不易,就算是敌人,却也让胤礽有几分忍不住的喜色,人生在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共同回忆过去的人,实在太寂寞了。胤礽心下高兴,连调子都忍不住上扬了起来,竟是带了点孩子气的味道。
“这个啊,怪就只能怪你提点了胤褆。一个六岁的孩子竟能看透这些,实在太可疑了点。胤褆那直肠子觉察不出,本宫可就不同了。难怪你会与胤禛走得近些,怎地,想早点和他熟络关系,以后好歹有个好下场。还是说,你想借机再争一次?不过,以本宫来看,这恐怕难了些。”
胤禩听着胤礽一副调侃的调子,脸色越发僵硬起来,“太子殿下慎言。”
胤礽笑眯眯地说着,“八弟也忒薄情了些,怎地几句话就不高兴了,本宫还是比较喜欢你唤太子哥哥的模样。对了,倒是忘了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胤禩眼见着胤礽终于不再说起夺嫡之事,神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点,淡淡地回答,“刚来一年有余。”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心下也放心了许多,这倒不错,好歹自己早年欺负胤禩的事,对方并不知晓,就算觉察出一些什么来,也不会对自己真的记恨上。
“看你的意思,这一回是不准备掺和了?既如此,倒不如帮本宫一回,本宫登基以后,保你荣华一世如何?想来,以胤禛后来那性子,本宫总比他好相与一些吧。”胤礽淡笑着开口,他心中倒不是真的存了拉拢胤禩的心思,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曾有把握,能不能真的改变历史,胤禩又怎会这么轻巧就同意了呢?
他只不过是想套套胤禩的话罢了。胤礽当真好奇,当年他走了以后,胤禛到底是怎么收拾掉胤禩的势力的?
胤禩仍是一团稚嫩的小脸上竟是僵硬异常,露出几乎铁青的颜色,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攥紧了拳,怔怔地立在那里,竟连胤礽的话都未曾回答,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那副狰狞的模样,倒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有些吓人。
胤礽见此
君心难测(胤礽重生)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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