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作者:未知
君心难测(胤礽重生)第7部分阅读
也是吃了一惊,连声叫道:“胤禩?胤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胤禩面前,使劲儿晃了晃他的肩膀,这才将人唤了回来。
“你当真想知道?”似乎想起了什么,胤禩讥笑着开口,眼里几近癫狂之色,“胤禛之心狠,恐怕我们这十几个兄弟之中,无人可及。你可知,他削了我和老九的宗藉,叫我们改名为阿奇那赛斯黑。这样的哥哥,胤禩……还如何敢与他争这天下!”
听了这话,胤礽僵在那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起了一个话头,胤禩发泄似的,将胤礽不在的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声调也是越来越高,神奇激动异常。
改名,削去宗籍,将自家的福晋撵回家去软禁。再后来,则是将他和老九圈禁,天各一方。那不是胤礽那般的圈禁,衣食无忧,除了心情沮丧一点,好歹生活上不曾短了。而胤禛则在那个时候则是真的恨死了他们,那般残破的屋子,缺医少药,没有佣人,撑了几个月,又听说胤禟已死,胤禩万念俱灰,熬了不足一个月,便也去了。
胤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待胤禩说罢,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之间,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这恐怕只有胤禛才知道!”胤禩咬牙切齿地说道。
胤礽看在眼里,嘴角竟是勾了起来,“若不然待我以后做了皇帝,也把胤禛赶出去,再给他改个名字可好?”
胤禩怒极反笑,“恨,却也没那么恨,当时若我争上了皇位,想来胤禛也不会好过,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原本以为回来了总要复仇,只是呆得久了,竟觉得看透了几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搅得兄弟不宁不说,还一个个早早都去了。想当初老十三多康健的人,被圈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头发都白了。重新活了一遭,我倒是想明白了些。这一回也只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罢了。”
恨,却也没那么恨吗?
胤礽低着头,想着,轻轻点了点头。
“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好歹也是两辈子的情分。”
“那臣弟在此先行谢过了。”胤禩笑道,转身离开了。
目送胤禩离开了,胤礽轻轻揉了揉眉心,竟觉得这半日过的比什么都来得疲惫。想到胤褆那凄凉的神色,胤礽亦是苦笑,天家的皇子,被推到了那个位置,便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罢了。如胤禩这样的或许还能脱身,而他与胤褆却是定要摆在那位置上去的。
唤太监宫女们进来伺候,又撤了门口的侍卫,胤礽觉得自己的脑子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干脆叫人拿了酒来,他自己一人坐在那里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倒像是前些时候的胤褆。
这般借酒消愁的滋味,他上辈子感受过太多,可是这一次却是最复杂的一次,个中滋味无处评说。
也不知喝了多久,外面的太监传了话来,说是康熙在乾清宫久不见胤礽过去,便亲自过来了。
彼时,胤礽已经喝得半醉,踉踉跄跄地起身接驾,少年的脸被酒气熏得一团薄红,衣衫亦是不整,露出大半个白皙的颈子,就这样跪在康熙面前,“儿……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眼见着,立时怒极,“来人,给太子醒了酒,再给朕带过来。”
胤礽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嘴里被灌了醒酒汤,汤水下去的太快,呛得他大力咳嗽起来。额角突突的疼,脑子却渐渐清明起来,胤礽不着痕迹地苦笑,这一回可是捅了篓子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跪在地上。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朕方听说你与胤褆大白日的跑到宫外去喝酒,胤褆醉的半死,你又回来喝!你们两个,可还把规矩放在眼里,可还记得,自己是大清朝的阿哥!”
胤礽低下头,只淡淡地说,“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责罚。”
“责罚?”康熙冷哼一声,看着胤礽态度恭谨,眼里却没有一点犯错了悔意,更是气不大一处来,“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罚你吗?”
“儿臣不敢,皇阿玛罚儿臣什么,儿臣受着就是了。”也不知怎的,这一刻,胤礽甚至没了找个理由蒙混过去的心思,反倒觉得这样或许反而好些。他低着头,觉得心里面乱得厉害,倒不如挨个罚,反而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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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倾杯酒父子交心
眼看着胤礽一副坦然受罚的样子,无论说什么,都不见反应,康熙反倒越发有了火气,心里想着这孩子表面这般,心里说不定还不服气呢,“抬起头来!”
“儿臣不敢。”胤礽的语气波澜不惊。
“怎地?你竟是要抗旨不成!”康熙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声,这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正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康熙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看胤礽这般样子,只当他是到了叛逆的年纪,心下有了计较,想着一定要好好管管他才是。
另一边胤礽心里却早被今日遇到的事搅得满心的混乱,哪里还有精力应付康熙。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胤褆那凄凉的神色,一会儿想着胤禩无可奈何的眼神,一会儿又好像想的了重生前的事,想着皇阿玛当初怎么会那么狠,想着胤禛怎么会那么绝情。这皇位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他们这些个人都豁出性命去抢,搞到最后,个个都是恩断义绝。
他看着康熙愤怒的神色,在渐渐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莫名带着几分虚幻似的,倒不像是年轻的时候,反倒像是后来那个动辄对他疑神疑鬼,羞辱痛斥的那个父皇了。胤礽的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怯意,总觉得下一刻,那个骂他“克死亲母”的父亲又要回来了似的。
而这一刻,于康熙来说,心情却是格外的复杂。
眼看着胤礽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是被酒气熏得还是被自己吓得,两只眼睛红红的,显得那么委屈。少年单薄的身子瑟瑟发着抖,眼里尽是害怕的模样,哪有平日里的嚣张,倒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这幅样子,又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模样,那样深沉的痛苦只从眼睛里蹦出来,就足以让康熙觉得心都要疼起来了。
他忍不住放缓了口气,“这到底是怎地了?过来给朕说说,朕是你的皇阿玛,又不会吃了你,怎么吓成这样。”他朝胤礽招了招手,对方却仍是跪在地上发愣,不动分毫。
康熙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胤礽面前,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他的手触到胤礽的脸颊,只觉冰凉一片。他这次发现,自家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流下泪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被胤礽的表现彻底惊到的康熙急忙唤人拿了帕子过来,帮胤礽拭掉眼里的泪,然后挥退了侍候的人,这才将胤礽揽进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背。
胤礽趴在康熙怀里,闭着眼睛,却控制不了从眼里汹涌而出的眼泪。这大概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哭过的最凶狠的一次。
心里涨得难受,说不出那一刻的感觉。只觉得上一世后半生的委屈,重生以来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艰辛,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可怕都在这一刻涌向胤礽的心里,借着这酒劲儿统统发泄了出来。
他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却不敢告诉他,将来会有那么一日,他们决绝到如斯境地。他只敢这般埋在对方尚且温暖的衣襟里,先为日后将要面对的一切痛哭一场。那一刻,连胤礽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似的。
眼看着胤礽越哭越凶,康熙更是手忙脚乱。他没有这样的经验,怎么去安慰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的十四岁,刚刚亲政,正是意气风发的事后,朝廷内外再多的琐事也让他觉得兴奋不已。
他废寝忘食的处理政事、读书,直到后来,内侍从他的头上揪下一根白头发,直到有一回他连夜批改奏折,呕了血。那时候,康熙还以为自己要活不成了。可是彼时所有的焦躁和慌乱都比不得这一刻来得心慌意乱。
然后,康熙做了一件在他事后看来极其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事情。
“来人,送两坛酒来!”
李德全送酒过来的时候,胤礽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是眼睛哭得像两个桃子,又红又肿,让他实在不敢见人,便只能一直埋在康熙的衣襟里,父子俩挤在一把椅子上。
“现在知道丢人了,方才怎地哭个不停?咱们当朝的太子,眼看就要成亲了,还在皇阿玛面前哭鼻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面就要被你丢尽了。”好不容易将胤礽哄好了,康熙也彻底没了火气,就这样抱着胤礽,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调侃。
听到李德全离开的脚步声,胤礽这才抬起头来,从康熙的座位上起来,满脸羞愧地行礼,“儿臣方才给皇阿玛丢人了。”
“哼,你知道就好,不就是说你几句吗?怎地委屈成这样。朕也不是让你滴酒不沾,只是大白日的,你和胤褆两人皆是喝得醉醺醺的,这传出去了,那些个博名声的言官又要晋言了。到时候一封奏折递上来,还要朕来给你们善后。你们两个,平素里都是好的,怎地今日这么糊涂。”
胤礽笑了笑,没再说话。
“罢了,不就是喝酒吗?你本也到了年纪,来,今日朕陪你和,说来,咱们父子俩还未曾这样喝过一回酒,倒不如今日小酌一次,如何?”
“那儿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胤礽笑道。
“你若不从,那是抗旨不尊!”康熙哼了一声,将坛中酒倒入酒壶之中,又给胤礽满满地斟了一杯,这才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也不愿告诉朕了,便算了,朕也不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了。只是胤礽,你需记得,酒可浅酌,但不可贪杯。所谓一醉解千愁乃是大大的谬误。几杯酒下肚,可以让人酣然一觉,然醒来时,世界万物皆不改,又有何用?借酒浇愁,是大忌。”说着,康熙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斟满。
这样的时刻,难得康熙仍想着指点自己,胤礽听了,心情倒是有了些微的缓和,将杯中酒饮尽,又替自己斟满,这才点头道,“儿臣记得了。”
“朕年轻时也曾有想不通的时候,如今看来,倒反而有几分释怀。这世事啊,哪能回回顺了自己的意,朕是天子,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了。”
胤礽听了这话,浅笑起来,“怎地,如皇阿玛这般也有憾事?”
“自然是有的。”康熙点点头,“憾你额娘去的早,憾西北战事未平,憾朝中有用之人,却不得启用。年轻时,总想着要事事尽如人意,奈何后来才发现,这事事如意才是稀奇了。朕贵为天子,却只能见着亲近之人一个个走了,这可比什么都来得磨人。胤礽,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慌,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得一步步走下去,否则,最先垮掉的就是你自己。”不知想起了什么,康熙的嘴角竟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眼里露出些许怅惘的回忆,又饮尽了一杯酒。
胤礽亦是喝得半醉,听他这样说,心里想的话立时脱口而出,“皇阿玛憾的是纳兰容若才情绝代却郁郁而终,还是周培公军功赫赫却解任回乡?”
因为忌惮明珠的势力过大,明珠家的长子,那个满人里才学品德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却被康熙从进士及第的名单里挑出来,不予官职。他一直在等着,等着明珠在朝中的势力渐渐衰落的时候,再将这枚棋子搬上他的棋盘。可是,还未待他开始行动,那个明明和自己同岁的男子却先去了。
周培公,那个帮康熙打下半个三藩之乱,鞠躬尽瘁的贤臣却在最后在康熙的默许下,被抢了功勋。再后来,投笔从戎的书生再未带过兵,赋闲在家,一晃又是好多年了。
寡人寡人,要当好这天下的主人,或许便注定了要做个薄情寡义的人吧。他年轻时,曾是不信的,如今却认了这个理。
康熙微微一晒,自嘲地笑起来,“你这孩子,越发没大没小了。”他转头见胤礽酒至微醺,双颊微红,唇边沾着一抹残酒,眼神微微眯着,竟像极了当年的赫舍里皇后,一时竟有些呆了。
“看来儿臣是猜中了。”胤礽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儿臣便敬皇阿玛一杯。”
回过神来,看着儿子言笑晏晏的模样,康熙也笑了起来,“罢了,今日朕陪你,喝个痛快。”
一杯一杯的灌进去,到了后来,胤礽也不记得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这眼前,总是一阵阵的发花,看不清人的样子。
“皇阿玛……”胤礽抱着康熙的袖子,一声声唤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唤哪一个。是那个恨不得要他千刀万剐的那个,又或者是这个肯陪他醉酒的这个?
或许哪个都一样,哪个都不重要了,反正都是他的皇阿玛。
“皇阿玛,这一回,可不能再那样。”胤礽嘟囔着,轻轻把头靠在康熙的肩膀上,一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怎么已经坐在床上了。
“那样是哪样?”有人在耳边轻声问他。
“不许再说我克母,儿臣也不想没有额娘,儿臣宁愿不当太子了,也想换个额娘……”胤礽小声嘟哝着,又往康熙身上蹭了蹭。“有了额娘,儿臣惹皇阿玛生气的时候,总还有个人真心帮儿臣求求情……”
旁边的人已经没声了,胤礽觉得奇怪,挣扎着抬头看那人的脸,眼前却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胃里却一阵阵地翻腾,酒气上涌,他张开嘴,吐地一塌糊涂。
“李德全!给朕进来!”下一刻,康熙的怒吼声响起。
胤礽被推回到床上,歪了歪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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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昔日事又惹纷争
胤礽宿醉了一夜,第二日径直昏昏沉沉地睡过了头,醒来时外面天色大亮,胤礽从床上坐起来,扶着抽痛不已的额头,微微皱紧了眉,只觉浑身上下都又酸又软。
昨天喝了那么多,也不知可说过什么离谱的话,此时回忆起来,胤礽竟完全记不得后来他都做过些什么。唤了侍奉的宫女过来,胤礽换了件衣服,又饮了一杯醒酒汤,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乾清宫的太监传了康熙的口谕来,说是体谅胤礽昨夜饮酒,身体不适,今日,便不必往乾清宫和慈宁宫请安了。胤礽听了,谢过了恩,这才叫了何柱儿过来,问他可知昨日康熙临走时可说过什么。
“这……奴才不知。”何柱儿的脸上阵阵犹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胤礽挥了挥手,“有什么事,尽管说,少在这儿吞吞吐吐的。”
“是。昨日奴才一直守在外面,没近过屋。万岁爷在爷这儿呆到戊时三刻,才派李总管回乾清宫拿了整身干净衣服换上,又眼见着奴才们把屋里的秽物打扫干净,给您沐浴更衣以后才走的。至于其他,奴才并不清楚,不过听昨日乾清宫侍候的小太监说,万岁爷昨夜回去以后,似乎很是生气,连妃子的牌子也没掀,还把李总管训斥了一顿。”
胤礽皱着眉,听着何柱儿的话,有些疑惑,自己难不成做了什么事惹了他不高兴?可若当真如此,今日又为何这么体贴的免了他的问安。
“等等,你方才说打扫屋内秽物是怎么回事?”胤礽挑眉问道。
何柱儿一听,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赔笑道,“这奴才便不知了,只听进去的小太监说大约是些呕吐之物,且您和万岁爷的衣服上也沾了些……”
胤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想起了一些昨夜的事,自己昨日搞不好是呕到皇阿玛身上了,难怪那人这么生气。想到康熙昨日对自己的纵容和今早的体贴,胤礽心里反而有些忐忑,这可都不像是康熙的作风,此时宽宏大量,说不得明日回忆起来又怪罪他御前失仪,恃宠而骄,自己还是先去请个罪,总是不会错的。
到了乾清宫,康熙正在南书房和众大臣议政,胤礽也不叫太监通报,只站在院子里等着,面上看不出什么心思来。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着众位大臣从里面走出来。胤礽笑着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又见索额图似乎有话要说,便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容后再说。
随后,康熙听说胤礽在外面等着,便传了他进去。
南书房依旧是老样子,胤礽来去的次数多了,这里的陈设如何都记得清楚。他一进屋,便见着康熙的桌案上多了一方两个拳头大小的玉貔貅的镇纸,料子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玉色温润,水头也足,但花儿却多了点,白色的碎纹细密地分布在整块石料上,毓庆宫里随便拿个扇坠儿出来,用的料子也比这个好得多。
只是这玉貔貅的雕工委实精湛。纹路清晰,气力悠长,寥寥数刀,便将这貔貅给刻活了,眼神动作都是栩栩如生。胤礽眼见着了,差点拔不下眼了。
康熙见了,微微一笑,“怎地?又看上朕的小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