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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公主第1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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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手按在电话上犹豫了片刻。自从战争爆发,以防敌人轰炸金陵罗府,她已经住进秘密官邸。这个电话号码只有瞿东风和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前线战事吃紧,瞿东风一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难道是他?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手不自觉有些颤抖,因为害怕是别人的声音,更害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卿卿。”他的声音从电话线彼端传过来。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眼泪也吧嗒一下掉了下来。她想她不该哭,那么多的事她都可以挺过来,在战争如此紧迫的时候,更该用她的坚强给他以支撑。可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听到他的声音,她所有坚强的外衣都碎了。这是被他宠出来的病。从小时候,只要有委屈她就盼着东风哥能出现。现在长大了,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是忍不住眼泪,内心最真实的脆弱全暴露了出来。

他的声音立刻充满温煦的安抚:“不要哭,卿卿。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仗才刚刚开始。”

她抑制住悲伤,说了声“对不起”。擦干眼泪,她强挤出一声笑:“我的确不该哭。我相信你。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好。不愧是我的姑娘讲的话。”

“你怎么样?”他问道。

“我在后方,自然很安全,倒是……好担心你。你一切都好吗?”

他停顿了片刻。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会用轻松的口气说没事,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但是,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希望,想向她袒露一些内心的压力。这种想法让他有一丝震撼。他这个人,从来不希望别人看透他的想法。没想到,不知不觉,居然和她之间建立起无形的默契和信任。

“说实在话,我现在面临到一件棘手的事情。”

“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将士死伤惨重,我缺少良将。”

“良将?”

“所以,我想启用章砾。”

“章砾!”

“对。就是章砾。”

囚房的铁窗之外是呼啸的北风。章砾在囚房里静静的躺着,身体被不自由的空气紧紧包裹住,心头闪过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仿佛看到崎岛国的军队撞开中国国门,肆意荼毒的凶残嘴脸……他翻了个身,在床沿上砸了一拳。

外面响起狱警开锁的声音。

“章砾,瞿夫人要见你。”

被带进一间接待室,章砾看到罗卿卿坐在会客桌对面。

罗卿卿把一件深蓝色毛衣递到章砾面前:“这是静雅要我转交给你的。天气凉了,她要你多注意身体。”

章砾接过毛衣,粗大的手掌在柔软的毛衣上小心地摩搓着:“静雅还好吗?”

“静雅参加了战时妇女医护培训班。她学习很努力,当选为班长。等她结束了这期学习,会来看你。”

章砾看了眼窗外:“请代我转告她,说我很敬佩她的精神,希望她顺利完成学业,能够报效国家。”

罗卿卿温和地一笑:“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她。”

章砾不大明白罗卿卿的意思。

罗卿卿道:“我这次来看你,也给你带来一次出狱的机会。”

章砾道:“我想这个机会一定有条件。”

罗卿卿摇了摇头,拿出一份释放令,放到章砾面前:“这次是无条件释放。”

章砾拿起释放令,看了一遍,正如卿卿所说,的确是无条件释放:“你在瞿司令面前帮我说话了?”

“不。是他主动要释放你。”

“这不象他以往的作为。”

“你虽然不肯服从于他,其实他心里很佩服你。尤其现在国难当头,最令人敬佩的便是那些忠义之士,敢死之人。”

“听说前线打得很艰苦。”

“是。崎岛国人的实力高出我们的想象。我军将士死伤十分惨重。更有一些收编过来的部队,心怀一己之私,不肯服从统一指挥。而崎岛国人却是团结一心,个个肯为天皇以死效忠。我听说他们几乎没有投降的。”

“啪!”章砾一拍桌子,“精忠报国是中国人几千年留下的传世精神。崎岛国人想凭借狭隘的效忠精神亡我中华,简直白日做梦!”

罗卿卿看到章砾拍在桌面上的手掌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她于是又拿出一份信件:“除了释放令,我还有一份东西带给你。”

章砾接过罗卿卿递过来的信封:“任命书?”

“章砾,这份任命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我只想跟你说,接受这份任命,并不意味你易帜到瞿司令麾下。跟崎岛国人这场仗不是为任何一个人打的,这场仗是为了中国,为了人民,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和静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章砾看了一遍任命书,又把任命书合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明白。”

这年金陵的雪似乎特别多。悠悠古城,雨雪纷飞,寒意袭人。

火车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穿过寒冷的空气、听起来有些凄厉。

“砾——”静雅挣脱卿卿的手,跑向就要登上火车的章砾。

章砾转身,再次、一把拥抱住静雅。章砾敞开穿着深青色的军大衣,静雅纤瘦的身体几乎没进他的大衣里。

乌云在列车上空滚滚翻腾,长长的列车不知道要把命运拉向哪里去。

眼泪早已决了堤,心里乱作一团。泪水浸湿他的胸口,她一遍一遍地重复:“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

离别的苦楚侵蚀着每一寸肌肤,侵入骨髓。再刚强的心也被碾碎了。

他突然低下头,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地吻下去。

无论是列车内还是站台上的人,看到这对相拥吻别的情侣、都露出心痛的表情。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看不到相聚的离别。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人们不得不忘记温情和缠绵。

雪花漫天乱飞。火车一声轰鸣,徐徐地开动起来,白茫茫的蒸汽笼罩着站台。

静雅跟着火车小跑了几步,罗卿卿赶紧走上来,抓住静雅。她紧紧抱住浑身冰冷的静雅,喃喃道:“不怕,他会回来……他们都会回来。”

经过一个月的苦战,沪城守军在付出惨重伤亡的代价下,勉强阻击住崎岛国军队的进攻。崎岛国军队由全线进攻转为重点进攻,再由重点进攻被迫中止进攻。当这个好消息刚刚由电台传遍大江南北,人们马上又从电匣子里听到崎岛国派出大批援军的消息。

进攻沪城的崎岛国军队得到三个师的增援,又增加了上百艘军舰,500架飞机,战斗力骤然增加数倍。

罗卿卿走向静雅的房间,冬日温煦的阳光透过紫藤架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她刚得到消息,崎岛国主力正从侧翼登陆、两面夹击沪城守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苦战,沪城守军伤亡严重,装备又差,只怕这一场大战凶多吉少。

推开房门,看到静雅神情恹恹地坐在电话机旁边。她知道静雅在等章砾的电话。静雅本来是活泼爱玩的性子,自从章砾走了以后,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有听到电话铃声才显出些精神来。

“静雅,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我不想错过章砾的电话。他一般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我刚才得到总部的消息,说泸城那边很紧张,章砾正在实行守卫任务,恐怕这几天都来不了电话了。”

静雅听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眼睛里更加没了神采,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呆呆的偶人。

罗卿卿坐在静雅身边,把她的肩膀搂过来说道:“静亚,姐姐有几句话早想对你说。在这个战乱的世道,我们女人想得到长久的幸福,也许最不该爱的就是军人,可是,我们偏偏都爱上了军人。他们都是血肉之躯,硬是在枪林弹雨里冒风险,那条命就是存在呼吸之间。静雅,我跟你说,我们既然爱上了那样的男子,就必须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哪怕是天塌地陷都要撑下去。”

静雅似懂非懂地看着卿卿:“难道……姐姐不担心瞿司令?”

“我当然担心他。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自己也就死了一半。可是,我不会让自己倒下去。因为我知道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我多做些事,也许就能让少些的女人免遭失去丈夫的痛苦。你懂姐姐的意思吗?”

静雅似乎明白了一些,轻轻地点着头。

在崎岛国两大师团从侧翼夹击沪城守军的同时,崎岛国军舰队护送另一支陆军师团驶入长江口,从三处突然登陆,疾速包抄守军后路,使沪城守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前线不断传来中国守军失利的消息。在战事越来越吃紧的当口,越来越多高级将领阵亡的凶讯传到罗卿卿这里。除了组织金陵妇女参加后援队伍,她的另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慰问阵亡将领的家眷。那些没有阵亡将官的家眷,也毫不轻松,求神的求神,问卜的问卜,甚至有的太太也劝罗卿卿去算算命,摸摸骨。她却不想相信那些天命神鬼,只想工作,尽最大努力的去工作。

一个寒冬的傍晚,前线传来消息:敌军用战车开路,强行从侧面向师部包抄。章砾率领部下全力还击,击退敌人第一轮攻击。第二天清晨,敌人用密集炮火再次向我阵地轰击,章砾毫无怯意,认定只有身先士卒,才能激发士兵斗志,始终坚守阵地。下午6时,他带领部下进攻敌军一个据点,在阵地上被炮弹击中,英勇殉难。

罗卿卿去找静雅,临走前特意带上两名副官。静雅在花园的温室里摘了一捧白玫瑰,走出去,看到姐姐正从外面进来。罗卿卿推开温室的门,站在门口、看着静雅。默默地看着,沉默了良久。门外寒冷的空气扑进来,温暖如春的花房里立刻罩上一层冬天的冷寂和幽寒。突然,静雅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要回房间了,章砾该来电话了。”静雅脚步踉跄地朝外走。

“静雅……他……再也不会来电话了。”

静雅什么也没有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玫瑰花被她抱进怀里,紧紧地贴住心口。花瓣一片片掉下来;茎上的花刺刺进皮肤。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向门外跑:“我不要错过他的电话,我要快点回去。”

守在门外的两名副官,一左一右架住静雅,玫瑰花哗啦一下都散落在地上。

副官道:“小姐,请您冷静。”

“放开我——”静雅拼命地挣扎,发了疯一样乱踢乱打。头发乱了,鞋子也踢了出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嘴里不停地哭嚎,“放开我!他来电话了!来电话啦——”

罗卿卿靠在花房的门上,看着静雅。静雅的疯狂挣扎好像也在消耗着她的气力,她使劲抓住门把手,才没让自己瘫倒下去。她狠着心,竭尽全力,一遍一遍地重复道:“他牺牲了。牺牲了……”

不知道是终于被唤醒过来,还是力气消耗尽了,静雅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由着副官把她送回房间。

静雅走后,罗卿卿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气力。走进静雅的房间,屋里灯光明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母亲和后母都来了。

施馨兰一边流眼泪,一边把中药喂给静雅。静雅木呆呆地躺着,根本张不开嘴,药灌进嘴唇,大部分又顺着嘴角流出来。施馨兰只好用另一只手拿着手绢,喂一下,擦一下。

罗卿卿走过去,看到静雅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眼泪,眼睛里的亮光都是灯光的反射,眼里的神全散了。静雅的喉咙里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原来静雅在问章砾为什么还不来电话。她想这时候的静雅,恐怕什么也听不到了。围在床边的两位母亲不停地对静雅讲着安慰的话。她离开床边,走到窗前,给自己找了一张红木椅。坐下来,看到窗外已是黄昏。白天的阳光渐渐褪成一片苍灰色。紫红色的风铃悬在窗棱的一角。每一只小铃铛上都缠绕着一朵丝带编织的玫瑰花。

屋外苍茫暮霭里,一个人静静地走过来。隔着一扇窗,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

天明。她在窗子里无声地唤了他一声。在通知静雅之前,她把章砾阵亡的消息先告诉了天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她却笃定天明一定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谁都知道同情不是爱情,不过,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同情能不能转化成爱情。她看不到未来,无法预知章砾的死,会不会让静雅和天明走到一起。对于命运,她无能为力,只有默默的祝福:愿亡者得以安眠,愿生者得到幸福。

是年年底,崎岛国第三次向中国增派出大批援兵,以猛烈的火力连续进攻沪城。沪城防线终被崎岛国军队从侧翼突破,中国守军被迫撤出沪城,退守佳定、泰伧一线。沪城守卫战以中国军队的失败而宣告结束。

新年就要到了,金陵城里只有冷清的街道和沉闷的空气。相熟的人们在街头巷尾遇见,不是互祝新年家庭和睦、人增畜旺,而是互相询问最新的战况,询问有无逃难的打算。

挂着枯叶的树枝在寒风里颤抖。汽车开过寂静的街道,惊起枯枝上的鸟雀,在寒朔的空气里扑簌着翅膀,发出凄凉的鸣叫。

坐在汽车后座上,罗卿卿从提包里取出小镜子,捋着鬓稍,又审视了一番自己。镜子里的自己薄施胭脂,朱唇绛点,修得很齐整的细长弯眉下面、是一双着了薄薄的玫瑰色眼影的亮眼睛。临走时她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彩,选的都是温暖姣丽的颜色。她希望过一会在机场见到,瞿东风看到的不是她苍白的脸色,而是她妩媚的笑靥、奕奕的神采。

即便不少官员已经等候在机场,整个机场还是显得空荡荡的。冬天的阳光苍白无力,不给人温暖的感觉,只让人觉着天地苍茫,一切都浸染在银灰色的寒冷里面。

专机徐徐降落。

机舱门被打开,软梯放下来。瞿东风出现在机舱门前。

站在一片肃穆安静的广场上,她仰看着他。她想,他是个没吃过败仗的人,以往他从战场归来,应该都是掌声如海,欢呼如潮吧。

她于是让自己笑起来,摘下红色的围巾,朝他使劲地扬了几下。

站在机舱门口,瞿东风扬了下戴着白手套的手,向迎接的人众表示了该有的谢意。他走下软梯,脚步依旧从容,神情带着一贯的、令人有些莫测的平静。

她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面。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拥抱住她。

她感到他抱她抱得好紧,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回去的路上,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让他摸着里面的孩子。他一路沉默。她一路找着话题跟他说话。她只字不提战争,只说关于孩子的事情。说宝宝如何顽皮,喜欢在妈妈肚子里耍拳脚。还说,有一次宝宝动得厉害,她就吓唬说,再不老实等爸爸回来,看他如何教训你。宝宝居然马上不再动了,好像真怕了似的。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

他忽然揽过她,将她的头贴在他肩膀上,在她耳边道:“好了卿卿,不用再勉强自己。我知道我没用,打了败仗。你想哭就哭吧。”

她鼻子发酸,喉咙发苦。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哭。在这个人命脆危的时局里,她还能枕在丈夫的肩头,抚摸着腹中的孩子,感受如此真实的幸福,她只有感谢上苍,她没有伤心流泪的资格。

这是一个北风呼啸,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可是,这不是一个孤单的夜晚。

他欠起身、给她塞了塞被角,随后把她搂在臂弯里。他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她怕他冷,把一只手覆在他的肩膀上。

紧紧依偎的世界里,梦乡靠近,残冬渐远。谁都舍不得放一丝温暖逃遁。

窗外的风更大了,象疯狂的刀刃,象鬼的哭泣。

她听到他幽长地叹了口气。她道:“在妇女联合会,我刚学会一首抗战歌曲,你想听吗?”

“嗯。”

她搂住他,在他的后背上轻柔地拍着,轻声唱道:

“淡淡江南月,照微波荡漾,绿柳依依。

溶溶江南月,像娇嗔的爱人紧锁双眉。啊!祖国,我的母亲……

我们抵抗!抵抗!抵抗!抵抗强犦的欺凌。啊,祖国,我的母亲,你的儿女们要贡献生命给你。”

听她说是抗战的歌,他以为曲调必会激昂有力,没想到竟是这样一首抒情委婉的歌曲。被卿卿唱出来,更带出一种独特的温柔纯净。他沉重的内心仿佛终于得到一点点安宁。是的,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真正的失败。他就不信外敌的嚣张、能抵过无数中国人对祖国的忠诚热爱。

心中略感宽慰,困意随之袭上来,他闭上眼,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真好听啊。”

三十五章

是年春节前后,崎岛国军向金陵分三路发起进攻。四日之后,崎岛国军队突破佳定、泰伧一线的设防,向金陵外围阵地发起疯狂的攻击。

在陆地攻击的同时,金陵东郊的上空也展开激烈的空战。双方的飞机象黑压压的鸟群一样在天空交织盘旋,射击的枪声,历历可闻。

汽车穿过几条曲曲折折的窄巷子,来到老江口。汽车停在下关渡口。

瞿东风走下汽车,把已经挣扎到精疲力竭的卿卿抱出汽车。

寒冷的江面上,一艘英国渡轮徐徐驶来。船身在江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白线。

离别也在内心里划出长?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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