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抬步走了。石中玉不明就理,连忙跟上,努力做出一个好奴才的样来。
慕容恪踏入二进院,发现正屋已经腾空,夏世雄一早站在那里等他,见他到了,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殿下,已经给你备下了洗澡水,木桶是奴才亲自刷洗过几遍的,虽粗陋,倒也干净,屋里的用具也换了新的,就让老奴侍候殿下……”
“难为你了。”慕容恪冷冷地道,“小玉侍候本王就行。”说完,进了正屋。
石中玉低眉顺目的跟在慕容恪身后,听到夏世雄的话时还有几分窃喜,但很快就又希望破灭了。也是的,她拿着三两的月例银子,哪能什么事也不错。算了,当自己是搓澡工,只不过在男澡堂工作而已。
不过,当她与夏世雄擦肩而过时,夏世雄连递了几个眼色给她,让她小心侍候。其实她也郁闷,好好的生什么气呀。这个慕容恪,刚吃东西进还很欢快哪。
二进的正屋一明两暗,迎面会客的地方还显得有些空落,右边是兰望夫妇的卧室,不久前还有一堆人坐在那里说笑、听书,现在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像没人来过似的。左边,原说要当兰望记账理事的小帐房的,现在只有一张桌子,于是浴桶就摆在这里。
石中玉快步上前,伸
“殿下,要立即沐浴吗?”她转过头问。
慕容恪大张开手。
石中玉愣了下,才明白这是叫自己上前宽衣,急赤忙慌地照做,生怕又不知哪里惹到这个活阎王似的家伙。她还没这么侍候过人,有点手忙脚乱,连腰带的搭扣也找了半天。松了袍子还没脱,就又去脱慕容恪的靴子。她不想跪的,可跪姿却比较容易脱鞋袜。但是她脱掉慕容恪的靴子后,却没脱他的袜子,直到他把一只脚直接轻踩在她大腿上,提醒她。
是的,他的脚很漂亮是没错,但这个姿势……那脚掌传来的热度,紧贴在她大腿上,还是让她有点小鹿乱撞,也不知是气的、是羞的、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感觉被调戏了?
她恨得不行,快速扒掉他鞋袜,又站起来拉他的外袍,动作之急切粗鲁,令慕容恪好奇之后有点想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要把他推上床呢?
好不容易,把慕容恪的外袍脱完,石中玉伸于是,她又用力扯。
“算了,本王自己来。”慕容恪看着都替石中玉累,“一看就知道,你没有侍候过人。”
“小的是外院粗使家丁嘛。”石中玉无比委屈。
“没关系,以后多练习就可以了。”慕容恪轻描淡写。
石中玉欲哭无泪。
什么意思?以后这事要经常做?对了,她荣升为贴身小厮了,以后这种活计只怕不少,她不能时时露怯,那样可就危险了。镇定镇定对,可以脑海中丑化他。和尚遇到女色,总把对方的美貌想像成红fen骷,那她……就想象慕容恪便秘吧,想必坐在马桶上,面容也很扭曲……
正脑补着,突然面前一白,接着一黑,是慕容恪脱掉了里衣,扔到了石中玉的头上。石中玉下意识的扯下蒙头物,正见到美男入浴的一幕。
而且是……全裸的。
慕容恪的身体,简直是完美的化身,比例均匀,属于那种穿着衣服是瘦高个儿,脱掉衣服就肌肉贲张、块磊分明的身材。平直宽厚的肩背、强健的手臂、发达却不夸张的胸肌、结实平滑的腹肌、肚脐下……修长坚实的双腿,粗细适中。
某些关键部位一定要略过,好女孩是不会看的。但是吧,还挺大。
石中玉觉得一股热血真冲上脸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烧盘了,脸红得一定像某些动物的屁股。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自己:慕容恪的身体是艺术品,欣赏美丽的东西是高尚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鼓励着自己抬头,但慕容恪却转了身。哇,屁股挺翘的,看起来很有弹性。但是……
看到慕容恪的背,她呆住了。
那背上的伤疤……丑陋、可怕、狰狞、似乎有恶魔在他背上凌虐他,并狞笑着……
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拿起木桶边缘的手巾,沾了水,晾了晾,不那么热了,才轻轻地压上去。
慕容恪几不可见的一哆嗦,声音更冷,似乎有怒气就要爆发,“没人敢碰。”
“碰得人早投胎了,都能上街打酱油了是吧?”石中玉接过话来。
慕容恪很奇怪石中玉没有害怕,而且说的话那么奇怪,什么叫上街打酱油?但鉴于这块小石头经常语出惊人,行事古怪,慕容恪不打算追究。而且这小子误会了他的意思,其实他是想说,从没人碰过那伤口,恢复时和恢复后,除了上药,从没有人碰过。
只是,石中玉的神情和动作为什么那么温柔,好像怕他会疼,那伤早就好了不是吗?而且这小子为什么不怕?所有人看到都怕,所以他就算在床上抱着女人时,也不会脱掉上衣。他洗澡也不用人侍候,都是自己来,连四大美婢也不用。今天,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或者是因为石中玉说自己的背高贵娇嫩,所以他故意展示给他看。
“烧伤?”看到那纠结不平的皮肤,石中玉轻声问。
“两次。”他淡淡的,仿佛那两场大火与他无关。
他以为石中玉会刨根问底,哪想到这小子突然绕到木桶的侧面,拉着他的手臂,随便擦了擦,就又去解他的头发。而当他的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他感觉石中玉的小手往前推了推他。
不自觉的,他身子前倾,接着听到石中玉用一种赞美的声音说,“殿下,小的特别特别佩服您,您连烧伤都那么美丽,我觉得这纹路有点像一条腾飞的龙,不然纹个身怎么样?死了死了,简直帅死我了。”
慕容恪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惨痛的过去,让这小子说得倒成了一件好玩的事。奇怪的是,他忽然也这么觉得了。心头的恨与重压,虽然仍不能退却,却轻松不少。
“少废话,难道你就这样侍候本王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以怒气掩饰。
石中玉撅起嘴,“殿下,您不会还找人搓背这么老土吧?”
啊?死个澡还要讨论土不土?不知不觉中,慕容恪让石中玉带沟里去了。
………………………………………………
第五十五章风马蚤奔放
美男入浴时,石中玉进行了高尚的审美活动。
美男出浴时,石中玉要帮着某人擦身,于是又近距离的高尚了一把。不过她实在没有帮人穿衣服的天赋,一件中衣的衣带系得七扭八扭,这让她产生了加快大燕服饰改革的想法,顺便再发点小财什么的。
但,还是慢慢来吧,她的发财大计很多,但现在一个也没有实施,因为实在腾不出空来。
“算了,我自己来。”慕容恪看石中玉笨手笨脚的,一把推开她。可能是太恼火了,居然没有用“本王”,直接以“我”自称。
“那殿下休息吧,我这就叫馒头……呃,牛蛮和屈忽昀进来,把浴桶搬出去。”终于要躲开这妖孽了,石中玉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放松和愉快,“您不需要人守夜,是吧?”
“你很高兴?”慕容恪斜瞄了她一眼。
石中玉心头大叫糟糕,严重鄙视自己掩饰脸色的行为太弱。明明脸皮挺厚的呀,为什么那些情绪总是会透出来。或者不是她无能,是妖孽太可怕了。
“我看殿下很舒服的样子,当然高兴。”石中玉动作极轻微地向门边靠了靠。
没办法,慕容恪才洗过澡,一头比女人还要美丽的长发披散着,浑身散发着温热的湿润气息。那种气息……很容易让人沉溺,让人犯错的。
只是,她的脚才错后半步不到,眼前就一花,手腕被人抓住。接着,身子凌空而起。惊叫声中,屁股落地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室内,坐在屋顶上了,还很可耻地紧抱着慕容恪的大腿。再看亲爱的裕王殿下,一身白色中衣,在夏日乡间的夜风中稳稳站立,决战紫禁之巅的气势也不过如此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很享受这难得的轻松,以及,夜色的甜美。
“屋里闷气,哪睡得着?”慕容恪慢慢坐下,把石中玉两只小爪子从自个儿腿上拉开,“正好,你给本王继续说书。那丁不四与大粽子一战,到底如何了?”
石中玉这个囧,敢情慕容恪从头到尾都在偷听,现在还惦记着后续情节哪。
“殿下,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们以后慢慢讲好不好?”石中玉耐心地解释,突然有一种给残酷的君王讲《一千零一夜》的感觉,“不如,我给您唱首歌?”
“你还会唱歌?唱来听听。”慕容恪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
于是石中玉清清喉咙……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
“难听死了,哪来的山乡俚曲换一个。”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穿蓝衣,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大脸猫大脸猫长胡须,喵ii喵ii喵ii。”
“更难听”
“腾云驾雾……追风逐电……一个跟头,哈哈哈十万八千……”石中玉一边闹腾,一边瞄着慕容恪,盼着慕容恪烦了,快点把她赶下去。
好吧,是女人就幻想过和男人、特别是慕容恪这么帅绝人寰的男人,坐在屋顶看星星,看月亮,特别是古代没有污染的天空,星河是如此之美,绝对让人迷醉。但就是迷醉才可怕,她只想快闪远点。何况,她不想把慕容恪一个大好真男掰成弯男,因为鉴于她自身的秘密,她负不起那个责任。
可是今晚的慕容恪很怪,虽然被她唱得直挖耳朵,却没有赏她一脚,把她踹下屋顶。相反的,他实在受不了了,只是反过手臂,把她的嘴给捂住。
据科学研究,月亮对动物的情绪有极大影响。比如狼,会对月嗥叫。比如狐狸,会对月跪拜。比如妖怪,会对月吐呐练丹。比如人类,会容易在月夜。又比如石中玉,也许以前活得太小心了,心里压抑了很多情绪,今晚嚎了两嗓子,突然风马蚤奔放起来,类似于发疯,只想把胸中的郁闷全发泄出来,一把甩开慕容恪的手,就那么站起身,在屋顶上大唱起来。
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
绿的菜白的菜
什么菜炒什么菜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什么羊什么样
什么羊都喜洋洋
我们是一群小小的羊……
慕容恪拦了石中玉两次也没有拦下,干脆由着她折腾,自己则慢慢躺倒,伸长四肢。渐渐的,这曲调虽然不知是什么,可音乐却是能沟通人类心灵的,那积极乐观,欢快活泼的韵律和搞怪的歌词,居然把他也感染了,心下一片空阔,片尘不染似的。
于是在璀璨星空下,寂静的乡间,喜羊羊之歌响彻暗夜之中,不仅这个三进小院,连附近的庄户人家都听到了。而院中的每个人,不管是进了屋的,还是坐在台阶上,都静静聆听,然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因为石中玉,因为一首不着调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歌,至少这个夜晚,所有人都很快乐。
“省点力气吧。”当石中玉唱得太用力,喉咙发干,咳嗽起来的时候,慕容恪把她拉得坐下,“别再吵了,本王容忍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石中玉也确实累了,就势躺倒在慕容恪身边,呼呼喘气。今晚当了一回没麦的霸,她才知道唱歌也是力气活儿,说起来那些乐队巡演,又蹦又跳的,实在很辛苦。
“心情好多了吧?殿下。”她笑问。
“本王的心情本来就很好。”慕容恪板着脸,但侧过头时,唇角却抑制不住的上弯,“不过你说唱给本王听,结果方园百里的狼恐怕都给你招来了。还这个羊,那个羊……”
“我们百姓,本来就是羊啊。不过嘛,我们也会让自己高兴点,这叫穷开心。殿下您从小锦衣玉食,不会明白的。”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明白呢?”慕容恪低声说了一句。
石中玉没接话,只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有什么发愁?”慕容恪问。
“殿下说我嗓门大,可是,我希望一个人听到,他却听不到。”石中玉突然心头一酸。
“是谁?”
“我爸……我爹。”石中玉笑着,眼泪却毫无预警地掉下来,“我希望他听到,然后让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不要……总惦记我。”
“他去世了?”
石中玉想了想,点头。
这一生,再也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父女二人算是无缘再见了。唯有不停的期望,父亲过得好些,也许念力强大,就会如愿。
慕容恪无语,两人沉默了片刻,前一刻还愉悦的气氛,突然之间就冷了下来。而正当石中玉暗骂自己破坏情绪,慕容恪却半转过身来,手掌抚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眼泪轻轻擦去。
他突然的温柔仿佛一道从天际边散发的光芒,穿透星云,直落在石中玉的心上,令她不知所措,也没注意心底有悸动滑过。那感觉,就像春天有种子破土,微痛且微痒,偏又抓不着。
四目对视,半晌无语,直到空气都似变得粘稠时,慕容恪才开口。
“你要明白小玉,这世上,很多东西是抓不住的。”他低语着,又似叹息,那纯粹邪恶的目光里,第一次闪过伤痛、愤恨、还有对死的厌倦,对生的憎恨。
鬼使神差的,石中玉不想让他独自走在黑暗的边缘,所以脱口问出,“殿下的烧伤,是怎么造成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逾矩了、她过火了、她忽略了身份和地位,今夜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她以为慕容恪不会回答,甚至会生气,正想着怎么道歉,慕容恪却轻声道,“前后两次杰作。”
石中玉冷静下来后,就恨自己太得意忘形,因为她根本不想听这些皇家秘辛。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但是,很多事是由不得她的。就像她穿越重生,就像她进了王府,就像她现在这样……
“先皇后在本王四岁那年薨了。”慕容恪慢慢地说,好像故意要拉长痛苦似的,“本王五岁的那年的中秋,正好是她的祭日,身为她唯一的儿子,本王一大早就去她生前所居的凤翔宫拜祭尽孝。因为是大祭,仪式很复杂,需要整整的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本王突然睡着了,后来被生生烤醒,发现整座凤翔宫都起了大火,而本王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不见,包括夏公公在内。”
听到这儿,石中玉伸手扯住慕容恪的衣衫,想阻止他说下去。
慕容恪也奇怪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家丁说这些,可他既然开了口,就停不住似的,好像心头的千里长堤岸,毁于小小的蚁|岤。
“当时,我很害怕。”他又把代表权势和骄傲的“本王”二字隐去,“四处都是火,我就像被扔在炼狱之中。我听得到宫外有人喊叫,可周围却奇怪的寂静,只有噼噼啪啪的火苗声。它们仿佛会说话似的,告诉我,我的死期到了。”
石中玉听到这儿,心里揪紧,很心疼可怜当年的小恪恪。
一个五岁的孩子要面对这些,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那对他的伤害又有多么大啊。怪不得人家说,孩子的问题,就是家庭的问题。慕容恪现在这么行为乖张,戾气霸道,甚至可以说不可理喻,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很大关系的。
“那殿下……怎么逃出来的?”
“是太子。”慕容恪露出奇怪的笑意,“已故的太子殿下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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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妖孽降世
石中玉心头一凛。
据说,慕容恪和慕容长天的关系不太好。可既然人家的老爹救过恪恪同学的命,他为什么不对侄子好一些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龌龊事?还是后来关系变了?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或者是求生的本能,一个人挪到火势较小的窗边去。”慕容恪继续沉浸在回忆里,“那时并没有人来救我,烟熏呛得我眼泪直流,除了火舌,我看不到东西也无法呼吸。我对天祈祷,对我的母后发誓,如果有人出现在我面前,我要用一生报答,永远也不背叛离弃。可是,没有人来,倒是梁上一段烧着的木头掉下来,砸昏了我。”
“砸到你的背吗?”石中问。
她记得,表弟小时候身上被开水烫过,三岁烫的,可都大学毕业了,胳膊上也有疤痕。何况,是那么?br/gt;
金风玉露+番外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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