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作者:肉书屋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78部分阅读
们只看到了顾炎势大的一面,世事都是有利有弊,顾炎虽是身受皇宠,可其如今锋芒过盛,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其偏偏又参与了朋党之争,其利害直接和肇王挂钩,这便有意思起来了。”
觅尘心知说话者乃是刘秉鸿,只觉此人果真心机深沉,一开口便点到了要害。果真,归海莫烬紧接着开口道。
“刘先生所言极是。慕王一番整饬吏治,得罪了一批官员,在朝堂上如今已是压不住肇王气焰。可是他这么做却并不是毫无益处,起码百姓对其称赞有佳,而他也让父皇看到了他的心。那便是无争储之心。而肇王却不同,他在朝上看似风光,可却隐含危机,朝臣纷纷倒向其麾下,在朝廷上一呼百应,他这还不是太子呢,倘若果真有一日得封太子,那将如何?”
“对啊,昨日顾阁老殿上驳了邹相的奏本,皇上似乎就不甚高兴。怕是如今,皇上对这位国丈也多有猜忌了。”
“欲扬先抑,欲擒故纵。吩咐下去,这些时日不论肇王在朝上提出什么,让下面都一力赞成,倘若他众望所归,就由不得父皇不做他想了。另外本王记得顾阁老的生辰似是快到了?”
“王爷所记不差,正是下月初三。”
“恩,吩咐下去,到时候务必能去的都去,带上重礼,好好给这位老国丈祝寿。”
觅尘听归海莫烬话语清淡,可说出的话却隐含杀机,不欲再听,她兀自蹙眉,翻了本书倚烛看了起来。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二十八章坦诚
归海莫烬议完事掀帘步入里屋,却见清灯下觅尘静静地依靠着软榻,已是沉沉睡去,一手尚还握着一卷书稿。
归海莫烬唇际滑过笑意,浅步上前在软榻边蹲下,细细观望着觅尘。
她身上搭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狐皮色泽柔顺堪与屋外白雪争光,是他这些年积存的雪狐片缝制的。狐裘着在她身上,愈发映衬得她雪肤如玉,在灯光下闪动着淡淡莹莹的光彩。她的双唇轻挑,带着自然的上弯弧度,即便是隔着面具,仍能感受到那面上的静谧和恬淡。
归海莫烬轻抚她散在榻上的长发,伸手握住那书稿,轻轻从她手中抽出。
觅尘眼眸一动,浓长的睫毛轻闪,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轻眨几下露出湖光般璀璨的晶眸,眸中一点慵懒荡漾出无限风情。
归海莫烬挑眉一笑:“我吵到你了。”
“唔……你们谈完了?”
“恩,我抱你回挽晨居?”归海莫烬说着便欲去抱觅尘。
觅尘轻轻一躲笑道:“可让人摆膳了?”
“着人移到挽晨居便是。”
“就在这里用吧,你一会还要批阅公文吧?我在这里也好陪着你。”
归海莫烬见觅尘坚持,便不再多言,兀自在榻上坐下将她揽入了怀中。
觅尘抬头正见他坚毅的下巴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她闭眸片刻,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轻滑,半响抬头。
“烬,有件事和你商量。”
归海莫烬一愣,微微松开双臂,让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能够看到自己,这才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觅尘微微掩眸,随即道:“那个,你不是要对付顾炎吗,我前些日翻过筠之的公文,似乎顾炎和前年的科考舞弊案有关。筠之的人正在查这事,我想你们能不能联合参奏,胜算总是能大点的。”
归海莫烬兀自盯着觅尘,目光静淡,却又深敛着幽黑,淡淡的烛影自案上投下,落满了他的面庞,却难掩面上带着的三分峻冷风色。
觅尘愣住,亦定定凝眸望他,却见他忽然暖暖一笑,山清水澈,云淡风轻,那深邃的眸底竟浸着无垠的柔和。觅尘轻扬唇角,却不说话,只待他表态。
却见归海莫烬唇角笑容愈深:“我知道了。”
他说罢面容一整,敛眸道:“只是,以后不准你再帮他整理折本,那是我的专属。”
觅尘修眉轻挑,笑道:“我以为你要吃醋的,就这样?”
归海莫烬眼底神色微微波动,揽紧觅尘:“你说出来我便心安,怕只怕你在我面前根本不提起他。倘若你将他压在心底,那我便是被你恨,也要与他为敌。”
觅尘微怔,清灵灵的双眸微抬,笑靥如花:“那我便在你面前天天提他,倒要你心安个够。”
归海莫烬俊面不善,双眸微眯:“你敢。”
“为何不敢,我还要求你多帮帮他呢。他整饬吏治不易,但凡你能帮的上的地方,就……”
见归海莫烬面色铁青一片,觅尘吐吐舌头收了话,随即却是莞尔而笑,笑声若清泉般荡漾在归海莫烬胸前荡开。突然想起隐约听到的谈话,觅尘收了笑,望向归海莫烬。
“当初海清帝将你母亲带回宫,为她安排了个北纥身份,倒是如今害苦了你。我真不明白,为何同是皇室血脉,朝中官员就看不到你的功绩呢。”
论建功立业,论长幼之序,论资质德行,归海莫烬都不在归海莫湛和归海莫啸之下,他付出的比他们更多,可在朝中众臣眼中,他的身上却刻下了异性标签。纵使他镇守聚幽关多年,日前更取下北纥单于首级,在朝臣眼中他身上亦流着异族之血。在他们看来,他便是,非我族人,何以继承大统!
归海莫烬听她言语间颇有不悦,显是为自己抱不平,却是和缓一笑,轻拍她的手背。
“不急,慢慢来。”
觅尘抬头,见他神情傲然,薄唇隐约笑意,便也跟着粲然一笑。
“要不,我来试试看?”
她的笑容在归海莫烬眸中妩媚绽开,他只觉不知何时她的眉宇间已是奇异般多添了几分温婉和成熟,越发让他心神一荡。
“说说看。”
觅尘神秘一笑:“倘若天降神谕,你归海莫烬乃是命中的真命天子,能降幅与百姓,恩泽海天呢?”
归海莫烬一愣,挑眉而笑:“天降神谕,听上去倒是有些意思。”
觅尘轻眨眼眸:“你就等着瞧吧。”
归海莫烬见她婷婷若青莲初绽,看着他,浅笑宁静,只觉失了心神,俯身便吻上了她樱红的双唇。
觅尘扬笑回应,迷迷糊糊中却听他说。
“自明日起,巳时末,我到慕王府接你。”
贵妃顾氏系出名门,才德兼备,海清帝于永封三年四月降旨晋封其为皇后,母仪天下。
接着,永封三年六月,海清帝又降旨封皇后之父,文英阁阁老顾国公为永禄侯,世袭子孙。
同年八月,肇王归海莫啸自南方归京,海清帝对其多有称赞,圣宠有佳。
一番封赏,海清帝对顾氏可谓圣恩眷隆,正值储君之位空虚,一时间朝廷上下,皆传言,海清帝这一番动作乃是肇王入主东宫的先兆。更有朝臣开始公然向顾国丈靠拢。
同年十一月初三,永禄侯府,顾炎六十六寿辰,大宴宾客。
这日天气甚好,惠风和畅,冬阳融融。侯府侧门前早搭起了大戏棚,鼓乐声喧。
从天明到日落时分,戏班子在戏台上不停上演戏曲,引得京城百姓纷至沓来,人潮拥挤,争相一睹侯府寿宴盛况。
侯府内外张灯结彩,上百侍从,出入府门,引领贺寿官员,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恭贺声此起彼伏,万千珍宝出入侯府,伴着锣鼓笙箫、歌舞升平,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乃至侯府所置酒席座无虚席,另有不少官员只能站立相贺,顾家风光一时在海天登峰造极,便连邹家亦不能望其项背。
然而,便在十天后,吏部右侍郎蓝明远,左侍郎程渊斌联合参奏顾炎徇私枉法,参与科考舞弊案。以其利用皇帝的宠信,贪财纳贿,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打击异己,霍乱朝政等多项罪名将其弹劾。
同日,工部尚书马宇恭,豫州巡抚程渊联名参奏顾炎因自己祖产在河道以北,受黄河冲击严重,徇私枉法,干涉河工修建,使河工北岸加固,南岸则偷工减料终成大患,泗州水灾其罪首当其冲。
两方皆拿出了确凿人证、物证,一时间满朝哗然,海清帝震怒当即将顾炎革职查办,押送雁落牢待审。
翌日,海清帝宣旨。
“科考案,水患案,令翰王归海莫烬主审,慕王归海莫湛从审,三司协助。查明立判,不得徇私,钦此。”
肇王归海莫啸当日便以避嫌为由,提交辞呈,暂从都察院退隐。
从朝上接下明黄绸旨的第二天,归海莫烬便向海清帝递奏了三司官员名单,当即被海清帝批准录用,名单一经公布,本已震动的朝野立时又哗然一片。
翰王向来铁面无情,谁的面子到他那里都是冷面一张,朝廷上也没有人敢向其讨情面。慕王那更不必多说,邹家顾家相争岂止一日?
这两人为主审和从审本就使得顾国公在此案中脱罪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而归海莫烬宣布的这份协审官员的名单,更是彻底将顾国公打入了无底炼狱。
虽然朝中官员有的观望、有的偏倒、有的首鼠两端,但能跻身于庙堂之上多少也有几分聪明。被翰王选中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主儿,众人可是心知肚明。那可皆是些清流之辈!哪个不是声蜚朝野,清誉极高,但这些人也同样都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
顾国公此番在劫难逃,几乎立即成为朝中共识。热闹一时的侯府,顿时冷清一片,再没有了十日前的盛况。便连街头百姓都在戏言世事多变,朝廷风云只怕比小孩儿脸更让人难以扑捉,说翻脸便翻脸。
对于这些,觅尘虽是不刻意去听,可多多少少却也传到了耳中。从归海莫烬更见忙碌的那一日,她便心知顾炎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唯一的悬念便是海清帝会不会念在他一生忠国,又念在皇后和归海莫啸的面儿上能饶其一死。
顾炎说起来,觅尘在戴相府却也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很慈祥和善的老人,想到其一世荣光,最后却落得人人相避的结果,觅尘不免唏嘘。
再想到归海莫啸,想到自己在此案中也曾多有推波助澜,当时提出水灾另有蹊跷的便也是自己,一时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归海莫烬许是也知道她心头所想,便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案情,只每日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前往清萍居入眠。
每日竟果真如所说一般,巳时末准时到慕王府接她。有时实在忙得脱不了身,便也会令苍亦前往。好在,归海莫湛乃是案件从审,归海莫烬这些时日出入慕王府本就频繁,倒也未曾引人侧目。
这般,转眼已是年关临近,而案情也到了收尾阶段,一时间雒阳百姓皆等待着又一个世家大族的没落。泗州百姓更是睁着雪亮的眼眸,瞪向了都察院,只待将顾国公重判,以慰亲人英灵。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二十九章不平
随着年关到来,天气也有逐渐回暖的趋势,轻寒料峭,暖绿春红还抑在将融未融的积雪之下,而迎面的风已经不再那么刺骨逼人了。
觅尘和清沫说笑着自笑雪院出来,正见几棵苍松迎立院角,合抱粗细,去了雪色,尤显苍翠欲滴,巍巍盖盖掩着小院一角,几只雀鸟翻飞扑鸣,叫声清脆更衬的四方清寂。
眼见松枝间已挂上了红灯笼,觅尘诧异扭头:“这才没过年呢,你们府上倒是喜庆。”
清沫笑着也望向那盏盏红灯:“这不是府上有喜事嘛,眼见夫人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腿也慢慢好起来了,府上人高兴,就早早把灯笼挂上了。”
觅尘淡笑点头,面上亦有欣慰,想到柳雪笑日渐好转的腿,她亦心生欢喜。也不枉费这几个月来,日日往这府上走。
柳雪笑的预产期定在了暖春三月末,说起来,到时候觅尘也算是对剖腹产颇有经验了。因为这几个月来,她陆陆续续也做了五个剖腹产,而且难得的是异常顺利,均是母子平安。
现在慈母心已经没有了前几个月的萧索,不再受人指点,不少开明的百姓,听到慈母心剖腹产救了人,已经慢慢在认可慈母心,那些得益的百姓更是敲锣打鼓为慈母心宣传。
慈母心现在的生意虽算不上好,可也算是初初上了轨道。这倒要谢谢柳雪笑呢,要不是百姓听说连慕王府的侧妃都到慈母心求医,药馆也不会这么快得到百姓认可。
当然,每次觅尘前往做剖腹产都是扮成女子,令慈母心的姑娘们在一旁认真观察。五次下来,倒已有两个胆大心细的姑娘能够自行手术了,这也让觅尘松了口气。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这个慈母心少东家便能脱离那些鄙夷追随的目光了。
觅尘想着这些,面上已是不觉露出了笑意,却是清沫笑着打断她的思绪。
“郡主可是想翰王爷了?瞧这笑的。”
觅尘回过神来,瞪她一眼,扭头间却见归海莫湛脚步匆匆自不远的抄手游廊转过来。
显然他也看到了她,目光暖暖瞬间笼了觅尘一身。
觅尘眼见他抬步走来,雪白的狐毛围领迎着阳光将他整个面容衬得润雅如玉,越发清雅不可直视,一晃便到了眼前。
“要回去了?”归海莫湛淡笑,望向觅尘的眸中宛若湖水清波,荡漾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觅尘但见他那双向来湛然如晴空的眼眸中此刻隐隐尽是红丝,似是彻夜未眠,多有疲累,不免面有怜惜。想到归海莫烬近日来的操劳,再想到吏部临近年关还要进行所有官员的年审,怕是他只会比莫烬更忙。
“清沫先回去吧,我送郡主出去。”
觅尘思虑间,归海莫湛已经从清沫挥手,清沫躬身应是,缓步而去。
觅尘笑着迈步:“柳姐姐预产期在三月二十左右,你可要提早将事情忙完,也好多陪陪她。”
归海莫湛微微一怔,旋即答应。
“恩,我知道了。”
两人迈出数步,归海莫湛凝望觅尘,目光清涧如水:“那些小画,谢谢你。”
觅尘自那日去过他书房,心念他辛苦,后来又看归海莫烬夜以继日地忙碌,便动了心思。
闲来无事,就会画些有趣的连环画,多是根据现代时候看的《猫和老鼠》,《倒霉熊》之类的故事,画的连环画便是讲述那样的一个个小故事。
每次都画上两份,一份给莫烬,一份则是送来了慕王府。
归海莫烬的自是觅尘亲自跑到他的书房,偷偷夹在他的公文中,却也每每让他开怀畅笑,而归海莫湛的则是交给了柳雪笑。
听他道谢,觅尘不甚在意地一笑:“就当我为百姓谢谢你这个劳心劳力的王爷了。”
归海莫湛浅笑不语,两人静静穿过一处廊道,迎面梅花拥屋,梅香阵阵,不觉间两人已是放慢了脚步。
踩在片片落红上,觅尘只觉心静若水,唇角也扬起了清浅的弧度。
归海莫湛低头望着她,片刻沉吟一声,止住了脚步。
“尘儿。”
觅尘听他声音微沉,带着低哑的颤音,心中漏跳一拍,抬头望他,却见他蹙着眉头,眸中峻傲沉而不露。唇角微微抿起,显得面容棱角微锐,显是有话要说。
觅尘不免敛了神情,双眸认真定定望向归海莫湛。却见他忽而错开了目光,觅尘心生诧异,望了他片刻,却见他眉宇蹙得更紧。待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之际,却听他轻声道。
“我……年后便要大婚了。”
觅尘一愣,见归海莫湛定定望着自己,像是要从她的面上探求什么,而在他这般的目光下,在他隐有希冀的面容下,她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想到他如今已是年纪不小,正待说句恭喜,归海莫湛却突然移开了目光,长声一叹。
“走吧,我送你出去。”
觅尘见他面有涩然,不免心生愧疚,那句恭喜便再也脱口不出,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向府门走,已是再无心情观赏景致。
他娶邹月叶是必然的,且不说两人自小便有婚约,单是如今朝廷之势,怕是也容不得归海莫湛不娶。
古代的女子如被退婚,那意味着什么,觅尘这些年在这古代看的见的却也不少。且不说别人,单是自己,那次宫宴上归海莫烬隐有拒婚的意思,京城便疯言疯语传了多日。她虽是没往心里去,可却难免不悦。
且不说归海莫湛愿不愿意娶邹月叶,就是他的母亲和舅舅就不会容他娶别人。更可况他和邹苑曦又是生死之交,对邹月叶就更是半点也伤害不得。
两人间的沉默让觅尘一阵胸闷,微微咬唇,抬头一笑:“邹姑娘……在咸阳的时候我们一起救治伤兵,她……很好。到时候尘儿还要来讨杯喜酒呢。”
归海莫湛淡然一笑,微微点头。阳光碎落在他眉心,却掩不住那一抹轻痕。
说话间两人已是到了府门,归海莫湛眼见马车在望,停下脚步望向觅尘。
觅尘回头对他一笑:“临近年关,吏部最忙,你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主人这般折腾。”
归海莫湛脸上慢慢浮现他一如往常清湛的笑容,点头答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