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听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心里一怵,抵触了起来,改口却是一口一个嫂嫂,嘴角轻勾伸手抚上那乔素洁耳际别着的珠花,手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面颊。眸光轻撇太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觅尘心里一惊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殿下,该开宴了,时辰到了。”太监上前提醒道。
觅尘这才放开了乔素洁的手,却见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一脸的疑惑,不过看向自己的面色倒是和善了不少,觅尘心里冷笑连连。
第三卷扬名天下第十六章花宴(下)
巳时一到,传侍太监清亮的声音响起。
“吉时到!太子,太子侧妃祭拜花神,祈福康泰!”
觅尘见那太子携着乔素洁往牡丹园中搭建的祭祀高台而去,九阶台阶上二人依次净手,焚香,太子读祭文。
觅尘开始还觉好奇,看了一会儿但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太子读着长长的祭文就像念经念得人头懵,心里盘算着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那乔素洁身上的断颜散才能起反应,觅尘心想等一会儿场面乱起来就早早回去看青黛。
本来昨晚就没休息好,现在阳光一照更是昏昏欲睡,用广袖掩嘴打了个大哈欠,觅尘干脆垂头眯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黑暗。
突然衣袖被扯,觅尘一个激灵醒了起来,却是云诺正好笑地看着自己,觅尘四望原来是那太子已经诵完了祭文,众人跟着叩拜花神,觅尘无奈对云诺笑笑也跪了下来。
太子侧妃敬献百花衣,献祭品,敬百花酒,祭祀这才算结束,此时已是巳时三刻。
接下来在觅尘看来就是如同现代相亲宴上的男女互动活动。宫娥拿了托盘,上面放着花签,每人随意地抽取一张。花签上会标注花名和花目。
所谓花目就是诗、书、画等要表演的技艺,男方和女方同时抽取花签,拿到同一种花名的二人配合完成一个节目,而女方花签上的花目则是男方要展示的技能,同理男方的也一样。这样的游戏比之现代丰富多彩的各种互动要寡味的多,但在这海天却是相当有趣味了。
宫娥来到觅尘座前,她随意地抽取了一支签,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珊瑚红”三字,暗纹的一枝红色小花上写着“乐”。觅尘不甚在意地放在了桌上,没一会儿众人就拿到了花签。
这时候宫娥们挽着花篮走向了太子,花篮中各种各样的花开得争相斗艳,觅尘见太子笑着指了一篮,那宫娥上前跪地把篮子托到了他的面前。太子从篮中抽出来一支火红的杜鹃花来,交给传侍太监,那太监捧着红绸上的杜鹃上前两步大喊:“杜鹃花开,吉乐绵绵。”
传侍太监的话落,那邹苑曦便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花签递给了随侍在侧的宫娥,觅尘她们这边也站起一个女子来,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梅枝虬结,婉若满树含苞的花蕾,婷婷玉立,面上轻纱飘拂,衣袂飞展,觅尘轻叹美女啊。
宫娥取了她手中的花签,靓声到:“顾小姐作画,邹少爷赋诗。”
觅尘听得那宫娥先说小姐,再说少爷倒是一乐,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海天听到女子的名字放在男子之前呢。
宫侍抬来桌案,那顾小姐上前思索了一会儿才伏案执笔画了起来,没一会儿纸上已是红艳艳的杜鹃花开,鸟鸣山涧,相映成趣。觅尘惊叹这古代的女子就是有才,随便拉出了一个都是一身才学。
那邹苑曦执笔挥墨在旁边洋洋洒洒顷刻一首《杜鹃花语》便赋在了一旁。觅尘看那字,墨色莹润,点画流畅,结体奇绝,浓淡润枯恰到好处,远观近睹都无可挑剔,心里暗赞一声好字。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呵呵,好!殿下,这顾小姐的画好,这邹少爷的诗作也好,真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啊。”乔素洁娇笑着依向太子。
觅尘抬头轻撇她一眼,眸中闪过冷然。
“哈哈,早闻顾小姐多才多艺,今日一试果然如此。苑曦的诗就不用说了,一代文豪邹伯鸾的诗岂能差了?”
太子说着,对那捧着杜鹃花的侍从示意,那侍从走下台阶将托盘捧到了邹苑曦的面前,觅尘但见他拿了那杜鹃花双手送至那小姐面前,那顾小姐含羞接过,羞怯行礼,二人再对太子一拜才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有几对男女表演,但却没他二人那般出彩,才艺皆是平平,觅尘看得无聊,轻撇那乔素洁,见她正满脸笑意地跟太子说着什么,觅尘轻哼一声,心道再一个时辰看你还怎么乐得起来。
这时太子选取了一株木棉花,觅尘见旁边的云诺站了起来,英姿飒爽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忸怩。觅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赶紧看向对面,但见却是归海莫凌一脸苦相地站了起来。
“哈哈,你们姨侄同花倒是奇事一件。”太子笑着示意那宫娥念花目。
“黎小姐献舞,八殿下和舞。”
竟是一样的!觅尘一愣,有些好笑地看向二人。心道自己那大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知去了那里,竟是不在,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此时云诺已是站在了场中朗朗道:“云诺看那木棉花树形高大,雄壮魁梧,枝干舒展,花红如血,是先开花后长叶,花朵怒放时,满树红似火,艳丽如霞,远观就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极有气势,为这气势云诺愿舞剑以配之。”
“哈哈,莫凌也以为木棉乃是花中女丈夫!取剑来!为此花中丈夫莫凌当愿与小姨母和此一舞。尘儿可愿为我二人筝乐助兴?”归海莫凌爽朗一笑,吩咐那侍从去取来剑,回身含笑看向觅尘。
觅尘不料他会邀自己来伴奏倒是一愣,继而一笑。
“好,为女中丈夫!”
宫娥把觅尘席案的我器物撤下,一把上好的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的古筝便置在了面前。觅尘取下手套,心道幸亏自己吃了解药,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断颜散的药力已经被压制了下去,双手倒是纤细白皙不见异样,要是早一刻怕这手还红肿一片满是疮痍呢。
手指轻扬,抚上琴面,感觉琴弦紧若游丝,虽与她的“和弦”相比尚有不及,倒也是把好琴了。
抬头见归海莫凌和黎云诺已经举剑,觅尘对他二人轻轻点头,玉手轻佻,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起,琴声悠扬而起,觅尘轻轻唱了起来。
“春的木棉,
散落一地的思念,
冷冷的风吃走了红颜,
可是木棉木棉不曾兑现……”
手指一挑,琴音高昂了起来,尖锐但却不显突兀。
“一剑拔
二剑杀
叁剑留传说斩乾坤
剖日月
生死未了脱
刀如寒霜白雪雪
侠骨柔情已断绝
心似愁云黑密密
红颜一笑花亦缺,花亦缺
一剑拔
二剑决
叁剑白了发
斩虚名
剖心结
不知道不值岁月蒸华发
宝剑依旧亮
热血洗沙场
江河回故乡,百年残梦
战争的废墟绿苔蒙罩
百遭磨难挣出屈辱泥沼
撕破愚昧,蟠龙仰天长啸
贞操已被野兽残踏
田园大火熊熊燃烧
看木棉又红遍满山。”
铮铮的曲音和盎然的歌声响起,归海莫凌和黎云诺先是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才动作了起来,剑起先是和缓,继而也随着乐声而激起。
二人配合而舞,剑光绕身的黑衣少年如展翅凌霄的游龙,舒羽旋舞,层层玄衣被剑风激起,凛冽迷蒙,似那木棉的挺拔枝干,昂扬激阔。
红衣少女剑起飘舞,剑法巧妙之极,剑光如梦似幻,几瓣落花悠悠零落进那片梦境,瞬即化为如烟迷雾,将那红衣衬得如许清绝出尘,云诺笑颜灿如初起的朝阳,眉宇间尽添傲气,婉如木棉红花似火,艳丽如霞。
觅尘的琴音落,归海莫烬和云诺的双剑合于一处,舞出一个炫目的剑花来也归于静寂。觅尘含笑看向云诺,但觉也就她能舞出那般的英姿飒爽,怨不得戈阳会有“裘群走马如卷篷,左射右猎必叠双。”的民谣。
“一剑九旋奔紫电,飞天翔凤舞轻云。”
干净清亮的掌声响起,觅尘扭头看去,但见归海莫湛白衣竣立,衣带飘飞,眸中激昂闪过,看向归海莫凌的眼中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不知怎地觅尘竟突然想起了大哥的话,大哥曾言这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曾经的性格和八皇子有些相像,看来倒似真的。想起哥哥说他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本是胸才韬略、正气凛然,可他的诙谐、机智,现在只能用于周旋与朝堂之间,觅尘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些悲悯来,不免暗叹。
“好曲!好歌!好舞!能让五弟称快的歌舞可不多啊,确实是人间不得几回闻。八弟和云姿群主舞得畅快淋漓,尘儿的歌声更是动人心弦啊,此乃何歌?如此荡气回肠却又不失柔美。”太子也跟着拍手称好,一脸惊叹地看向觅尘。
“兴致所致,并无歌名,殿下抬爱了。”觅尘颔首低语,轻撇那乔素洁,见她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无辜,这次可不是她故意找岔儿。
慕王爷和太子一称好众人自是竞相称赞,侍从走下台阶,把花盘托至归海莫凌面前,他还没抬手,云诺就自行抢了那上面的木棉花向觅尘走来。
“木棉酬知己。”朗声说着,云诺把那花枝递到了觅尘面前,目中晶亮有神,眉眼神采飞扬。
觅尘笑着接过,冲归海莫凌得意地扬扬手,见他一脸地哭笑不得。觅尘轻跨两步自席案上斟了两杯酒。
“美酒待知音。”
把一杯酒递与云诺,觅尘一个示意痛快饮尽,云诺哈哈一笑也一干而尽,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心情无比地舒畅。
“两位郡主倒是一见如故,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知己难求,令我们都好羡慕啊。”太子笑道。
“是啊殿下,臣妾听说云姿郡主在戈阳还经常到军营与将士们切磋武艺呢,真是咱们这些只知相夫教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京中闺秀汗颜了。臣妾原道也就那离近南翼边关之地民风开化才能造就云姿郡主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海天国再没女子能有云姿郡主这般风采呢,却不想清尘郡主虽是长在京都却也是风采不让啊。”
乔素洁娇声道,话语虽是满含称赞,可只要细品但知她这分明就是在说觅尘和云诺不守妇道,与那南翼荒蛮之地女子无异。
觅尘见云诺冷哼就要上前,伸手拦住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那乔素洁。
“奇怪了啊,今日参加繁花宴的不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姐吗?何来相夫教子一说啊……啊,对了,侧妃娘娘定是在说自己了,瞧我笨的,可是尘儿看侧妃娘娘一点都不像是当娘的人呢,身段还是这么好,连尘儿都羡慕呢,弘旦小世子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娘亲。”
乔素洁已听觅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才没拍案而起。谁不知道她嫁入东宫已经五年了,虽说恩宠也还可以但五年却未得一儿半女,俨然已经成了京中众人的笑柄!要是她有儿子,凭着爹爹在朝中的地位,只怕现在也不必担心太子妃一位被她人抢得。
“尘儿可能有所不知,弘旦是本宫侍妾所出,不过素洁一向视如亲出,关爱有佳。呵呵,好,开始下一个花签吧,就那珊瑚红吧。”太子见气氛凝滞插言道。
云诺看那乔素洁被气得浑身颤抖,心里好笑,面上还真带了笑,冲觅尘幸灾乐祸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觅尘也对她笑笑,心里正美,却听那太子提到珊瑚红,传侍太监一声高呼“珊瑚红开,芬芳恣肆。”
觅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拿到珊瑚红花签的不正是自己吗。赶紧扭头看向对面,正瞧见归海莫湛一甩袍角,潇洒起身,缓带轻衫的清隽模样映着身后的繁花招展,几分飘逸,几分洒脱,几分清净舒缓。
觅尘看他已将手中的花签递给宫娥,也赶紧走至自己的席案拿起那花签送上。回头见归海莫湛幽黑的眸中似有一抹光亮微微浮现,星眸潋滟,对自己舒缓一笑,那笑与清俊温雅中带着几许的欢悦。
“戴小姐献歌,慕王爷伴乐。”宫娥高声报道。
觅尘略一思索走到了场中:“久闻王爷弹得箜篌海天无人可及,今日尘儿请王爷箜篌相和不知可否?”
归海莫湛轻笑:“荣幸之至。”
没一会儿宫人就在场中置起了竖式箜篌和席垫,归海莫湛衣袂轻扬已在席案上洒然而坐,对觅尘含笑示意。
觅尘看向他,那立式竖箜篌跟西洋竖琴比较接近,但不同的是它有两排琴弦,每排有三十六根弦,每根弦都由人字形的弦柱支撑在共鸣箱上,形状看起来倒像天上飞的大雁的队形。
觅尘以前总觉男子弹箜篌有些矫揉,不够阳刚。但见他一身白衣座与琴前,身影俊挺,手抚琴弦,淡然神定,仿佛尘世的一切喧嚣都显得那么遥远。那姿态随意而大气,说不出的潇洒俊雅,动作间只见闲雅却并无一丝的娇柔。
觅尘轻笑,轻启薄唇唱了起来。
“河水见清幽桑树见消瘦
南来又南去的燕子带走相思豆
人约黄昏后是种懒散的自由
想起红豆放下思愁面容会依旧
谁到鹊桥东望眼越重楼
几步徘徊是种情愿的等候
谁在鹊桥东望眼看不够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两步一?br/gt;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