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人也抿着嘴唇沉吟了——
“坤元罡气越修习越强大,她随之所接受的阴寒之气也越重,就如墨柳山庄内,那处地|岤是处不可多得的阴寒之处,深陆地下百丈,云老儿挖得辛苦,却也给她缺了一处练功之所。当时不急着出来也是为了让她在那趁势修习,以助功力,她果然也把握了那个机会,使修为更上一重楼。但积在她休内的至阴至寒便越厉害。她虽然可以靠修习其它内力与心法以做调适与互补,积压的阴寒却至始至终都是被封在那里的,并未化去,如果有一日,她不慎受重伤,无法再控制那被封的力量,或者随年龄渐长而体力渐弱后,她便有可能受那阴寒反噬,被积聚的寒气所伤。功力越高,反噬越重。如你们所言,朱樱果六百年才得一果,其功效不及七色花,但其性是至阳大补之物,也是一味克阴寒的最佳的调物,若她服下,必能将之体力阴寒化去许多,对她,是至大的好处……”
中间人的声音缓缓的、带笑的,眼睛弯弯的、细细的——
“所以,你便给了她,一点不留?”
“我又未受阴寒所苦,要来何用?她服之既能更好地控制阴寒,也是助她控制冰魄珠。”
“但火魂珠在当年事件后已经被其主人封存,并誓言不再现世,难道百年后,它还会再出现?”
“这一点嘛……”中间人摸了摸下巴,笑得幽幽,“也许会,也许不会。”
“可火魂珠的主人应该已经换了人,却在百年中从未现过身。”
“呵呵,马上就要出现了。”
“不错,马上就要出现!这次现身却不关其它事,难道只这一次出现,也会再度卷入是非中?”
“世上无不可能之事。”
渔夫与珍珠了怔了怔,“你小子这么说必有因由,难道……”
他们眼睛一亮,“难道这一次又会像当年一样,会是乱上之乱?”
火魂珠的主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再度卷入?
这个问题似乎很是吸引人,并且是非常吸引人。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中间人——
中间人只是笑眯眯——
“小子,如果火魂珠当真再问世,也当真是因为那个原因问世,你小子还能笑得出?”
“所以我要倍加努力,支持冰魄珠,打倒火魂珠。”
最后的话十分逗趣,“打倒”二字说得就像是顽童之间的打闹。
“咦?这么一听,怎么越发觉得你小子是念着私心才会热衷这些?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天下人?”
“呵呵,大志向的人才会想着全天下,我是小人物,只会快活逍遥的小人物。”
“如果小人物都是你这般,天下就没有小人物了,老弟,倒是当年如果要有冰魄珠这玩艺,也许所有的事都会有所不同,看来,你将朱樱果给她也果然最是合适了,但你难道忘了朱樱果也许也有起死回生之效,你自己也有可能会需要它的一天?”
“我?只她一人服,都尚且不及,我留它作甚?”
“可是……”两边的人突然同侧过了头,灼灼的眼望着他,仿佛要透过皮肉看到他的骨头里去,“小子,你确定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好人不长命,褐害遗千年,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祸害,哪里有那一天?不过那些汤其中一次被另一个人无意中饮入。”
“另一个人?”
“是一个怀孕之人,也好,她怀胎不易,又性情好动,胎儿于她腹中不易安活,她体质属阴,也适饮那朱樱粉,只那一点便会使胎儿受益。”
“小子呀,我们该如何说你?任何奇宝你得来都不易,却都全数送了人,这么些年,你送人的岂止这一桩?”
“只是……”中间人动了动双臂,躺得似乎更加舒适了,“如果能在早些年得到朱樱果,或许,早已送给另一个人,那个人也许就不会……,。
他眼里的似乎浮上一层淡淡的雾,唇角却依然带着笑。
仿佛无论何时他都是笑着的。
“小子,过去的事谈他作何?倒是那人儿非寻常人,武学造诣自不必说,对药物、植物的熟识也非常人可及,难道她真得毫无所觉,就那样服了朱樱果?”
“这一点,还真费了多时的考虑,曾抠取了一点朱接果的粉末研其味,发现其与枣肉的味道极似,但效用猛烈,入腹会有炙热感,于是,混了核桃仁与蛋,共同烹成汤,让她同服,与那几样东西配伍后,不但可冲淡其味,更能互补其效,缓解烈性,并时她更有好处……”
“所以,你不但掺在汤中,还分成多次送她服下。”
“不错。”
“而且分成多次,她身体内的不适反应也会大大降低,更不易被她察觉。”
“的确。”
“细细研磨,每次加入少许,慢慢积累于她休内,免去她突然服进大量的不良反应,也会使其更易被吸收?”
“自然。”
“所以呀,小子,你为她可谓是用心良苦了……”两边的人突然都支起身,隔着中间人互相对望着着。
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又都躺侧,再一同叹气——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为她所做的。”
“不需知道。”
“不需?”
“不需。”
“你……”珍珠人又叹气,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侧过身仔细地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
看了很久,又冲着那边的渔夫问了声,“老愚头,你说,那人儿也算神妙的一个人儿,难道真没有丝毫察觉?”
渔夫也似被问到了关键处,抚着须沉吟,“这点有些怀疑。”
“呵呵,朱樱果是我于海外仙岛偶然得来的,中原从未有过,医书上也未有过记载,即使她熟知天下草物,却未必真听过朱樱果一名,就算听过,也未必知道朱樱果是什么味道。而我是自己亲尝了一点后才知其味如何的,其它资料中绝无记载,她未看到果子原形,便不会联想到什么。不过,在入巴蜀前,因不便再日日送汤,最后那一次将所有剩下的料都给加了进去,她当时入口后顿了一顿,似乎有所觉察。”
“有觉察?”
“但她依然将汤饮尽。”中间人笑得仿佛连心窝里都是笑意了——
“明明觉出汤中有异却仍然饮尽,而依你分析,她应该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却依然饮尽,小子,看来她很信任你。”
“呵呵,是好事……”
两边的人也笑了,“的确是好事。只是,我们更加好奇,她在武学上的造诣上本已难以预测,又加上你一颗果子的功效,那别人这辈子岂非永远望尘莫及?而你却还给她服那东西,莫非怕她成不了天下第一,将来伏不牢你?”
“不错,小子,你原本的功力或可能与她旗鼓相当,但她若再精进,岂不是要女强男弱?你莫非极希望被她压在身下,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那又如何?”中间的人忽然坐起,“老哥,财神,咱们煮酒去!天上风在起,雨要下,你们与我煮酒配青梅,任它那边狼火烽烟,剑拔骜出匣,乱世间,谁会来笑我们太疯癫?”
他扬袖而起,快活洒脱,炎炎夏日也要煮酒而谈,仿佛乾坤之间皆随他意。
两旁人眼中又一亮,也都站起,跟在他身后——
“好!好!好!今夜莫误其它,你这半生,纵情快活,虽看起来吊儿朗当,却生性豁达,性格有趣,并且十分聪明,若非这样,我们又怎么会围着你?只是呀,小子,跟着你久了,我们也都变喽,一个一个从老古董变成了老不正经,甚至不苟言笑的也被你弄成了活生生的人,若被以前识得的同道见了,怕不惊掉了大牙?”
“惊便惊了,老愚头,你个江湖油条还比不得我这育商人的悟力?应是说,咱们是被这小子染得不拘了常形,快乐陶陶,自在逍遥,领会了活在这世间的真滋味,比起往日的假正经,真是好了千般万般!何乐不为?”
珍珠人一个劲地抿着嘴唇上边,也跟在后边摇摇摆摆地走着。但怎么摇摆都没见他脚下浮滑,分明是立在瓦上,却像是如履平地。
而他们的笑声与闪电雷呜交织在一起,仿佛给这暴雨前的夜色增色。
只是雷骤风狂,他们的笑在这方圆之内便被风吹散,远处人听不到,也听不清——
但树影狂摆中,苏州城的另一端突起喧嚣!
喧嚣声嘈杂,含着暴喝连连,贯有习武人的内力,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使整座苏州城都跟着颤动!而那边,正是柳家别院的位置,似乎正有人抓捕着什么。
但这边三人却像没有听到,逍遥依旧——
“对了,小子,刚刚你一直望着天上,望得专注,说什么都不肯别开眼,那天上倒底有什么吸引你?”一个一个地翻过房脊时,后面二人突然问前面的他。
“呵呵,我是在看月亮。”
“月亮?”
天上没有月亮!已近察明,又是月底,加上云浓,哪里来的月亮?
“有趣,有趣,好,是有月亮,那月亮是圆的,还是弯的?”
“圆的,又大又圆的满月。”
“喔?满月又为何让你望得如此出神?”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人顿了顿,忽然回头——
“因为,我一直在想,天上的云与明月呆在一起最合适,还是与风在一起最合适?”
第一百二十六章一语风云变(上)
(在上章更新的日子约两天后,我将上章内容又做了更改,希望第一夜看过的朋友们能再看一遍,更改的是中后部分,是关于火魂珠的。)
一根线,从房顶处悄悄地移了下来——
极细,粗不及发丝,透明无色,在灯火下几乎难以看清,直从房顶下到床上之人的唇齿处,停住。
紧接着,一滴同样透明的液体从线的顶上无声地滑下,速度快而轻悄——
一阵风过,背后一凉,柳乘风突然睁开了眼!
睁眼的一刹那,就看到了那滴液体,大惊,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便做出动作,一指弹出,那滴液体于千分之一时刻从床上之人唇边划过,滴落在旁侧的被褥上。
只听“滋”的一声,被褥被灼出一个洞,冒出白气。
好剧的毒!
瞳孔一缩,身子一起,启窗飞了出去——
在出窗口后凌空一个鹞子翻身,折上了屋顶,再看,屋顶床榻的位置上方有片瓦被揭了起来,露出屋内的灯光。而夜空中,房屋连舍,树影重重,一道黑影正向远方飞去——
去势之快,令人惊异,柳乘风有片刻的犹豫,追?还是不追?
如果追,显然已有些来不及,对方除了身法迅速异常,并似十分了解别院的关卡暗哨,一路腾挪中闪开了所有庄丁的守卫。但如果不追,可能就此断了线索。
“众柳家弟子听令,有刺客现飞于屋顶高墙向东南方而去,速速出动,围杀!”
一声清喝,他向夜空中发上一个少主的命令,便翻身下房,闪进窗内——
毕竟屋内之人身旁无人照看,他不能轻易离开。
“简姑娘?!”一进屋,便看到室内中央,青衣淡淡,微风随动。
不是简随云,却是谁?
有她在的地方,总有风几许、云几许、惬意几许,她的三千发丝与一袭青袍也总是在轻轻地扬着,让人如步云中!
“简姑娘怎在这里?”问出口后,柳乘风随即想起自己刚刚背后的微凉,如果不是那微凉,他可能无法及时惊醒,也无法及时发现那滴毒液。
难道那时就是简随云在背后提醒了他?而她再一次潜近自己身旁,却让他毫无所觉?
收起惊讶,自责升起——
本为母亲忧心多日,遇上简随云后,同样在炼丹的七日七夜内不眠不休,后来又守着唐盈多番忙碌,任是铁打的筋骨也受不了,而他在残灯如豆中看着唐盈的睡颜,一室静谧,气息淡淡,他的眼皮便沉重起来——
谁知就在他似睡非睡中,竟发生刚刚那一幕!
倒底是谁在暗中,无时无刻地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要致唐盈于死地?是为唐盈而来,还是要给柳家制造麻烦?或者是那个先前出现过的黑衣人?
想起黑衣人离去前曾言“今夜,是唐盈小儿坏了老夫好事,但老夫会再来!唐盈,你今日不死,他日也当死在老夫手中”,难不成那人是再度而来?
但对方显然也有伤在身,并且似乎是中了毒?
“她,已过难关。”
一点残烛的光影下,简随云似笑非笑——
柳乘风眼中一恍,看着那面前容颜似远似近,似微凉又似有薄暖,竟无一丝一毫的怪罪,仿佛对刚刚的一幕并不在意。
而他并不知简随云曾离开这座院近一日之久,此时也是在无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又出现在了这里。但他知道,自己刚刚险些因大意而使唐盈再临危机。
原来他柳家堡竟这般不安全!
“是乘风大意,竟然……”无法说出口,自责已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需备流食。”简随云不燥不尤。
柳乘风又怔,面前人的平静,让他觉得一切的变端都在她的意料中!
怎会如此?
他无法说出这种感觉,但那双明慧通透的眼,分明是世情尽在她眼中,一切莫测皆明了!
还有,他一人独留此处照看唐盈,于情于礼,都与世俗不合,刚刚女婢离去前,眼里都有意外与不解,而其他人看了也定会有诸多揣测。
这女子却如此淡然,让他觉得没有拘谨,仿佛能摆脱一切人间的束缚礼教,只做一个简单的自己。
这感觉,非一般的舒爽!
“姑娘是说,唐……唐三小姐已过难关?”他的眼中,升起亮色。
不语,简随云似笑非笑,静静看着他——
柳乘风眼中更亮,转望沉睡中的唐盈,面色平静,呼吸匀称,手臂已被他掩回被内,只作一只手搭在床边。
目光停留在在那只手上,手白如玉,虽纤细却有骨节微突,记得掌心还有长年累积的茧,粗糙中却又显得奇异得柔软。如果不是有刺客突袭,它应该还在紧紧攥着他的掌……
“姑娘说她已过难关,便一定是过了难关!在下这就去准备流食!”当机立断,柳乘风转身便走。
此处,有简随云在,似乎再放心不过。而重伤在身的人,只有吃流食才最合适。唐盈会醒来,醒来后,也一定会腹饥。
那她是否就要醒来了?简姑娘如此吩咐,就意味着离她醒来之时不久,煮粥需要一段的时间,尤其是要煮又软又烂的粥,早点动火才是上策。
年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笑意,柳乘风离去——
简随云不言不语,看着那挺拨的背影消失在合起的门后,翩然一坐,掌心贴上了唐盈胸口。
一股热力又源源不断地输进唐盈体力——
昏睡中,唐盈的四肢百赅里有蠢蠢欲动的力量被牵引,慢慢地像千万条游龙般,聚集到了下丹田处。
越聚越多,越凝越重,那里像有一团火球被团起,却不炙热,至少比先前如在炼火的灼烫差了太多,只暖暖得充胀着。
直到整个丹田都胀满后,在其中融合运转,稍许,突又爆了般向四肢百赅分散,并且奔腾着、充盈着,直达每一条血管的末稍!
突然,静睡中的唐盈又睁开了眼!
就那样忽然睁开!
像两盏灯被点亮,生命之火在其中闪烁!
而这一次,她的眼不再模糊,不再无力,却有些迷感,不知身在何处般,但屋内的另一种气息让她心中一动,便寻着移视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
喜悦、惊讶,在那眼中。
“随……随云?”
微微一笑,简随云俯视她。
“随……云。”难道她真的活了?
“勿动。”简随云贴着她胸前的掌心微微一按,将她的身子按下。
直到此时,唐盈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
生命的感觉如此鲜活!虽然全身有多处疼痛,但这种枯木逢春的感觉无比清晰,就像她的生命被一种回生之水灌溉!
而她也感觉到了简随云的掌心正贴着她胸前,并有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随云,你……你又一次救了我……”
倒下前的一幕幕在此时回现,她想起了所有的事。
她以为,这一次自己定是必死无疑了。
当自己的身体渐渐的冰凉麻痹后,神智也飘忽不定,整个人仿佛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却奇怪地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倒在血泊中,有一人则扑在自己身上,揽住了自己不停地喊叫,并为自己拼命地止血。
那
简随云第5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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