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受大伤,但犯病后便这么一番折腾,又损了不少真气,身子也有些虚,有时难免也会吐吐血啥的。
实在困倦了,也可能会爬到花满楼旁边躺一躺。
单雄信事忙,但总会抽空来看一看。
单冰冰更是热心,也兼着日子清闲,一天要跑来好几趟。
有一次凑巧他们兄妹俩一起来了,看着苏远山伏着床板睡着了——他们以为她睡着了。
于是单冰冰悄悄对着单雄信咬耳朵:“二哥,听人家说孤男寡女同床不好,我们不如在这里多摆一张床吧?”
单雄信尴尬地咳了两声——只因他上次进来时,苏远山是躺在花满楼身侧睡着的——开口道:“不必了,他们自有法子解决。”
“怎么解决?”
“人家有人家的办法。”单雄信正色道:“但是这个办法你不能用,知道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个办法不太好。”
“那山姐姐和小楼哥怎么会用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要从人类的起源开始说起了……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你听过没?”
“二哥你不要每次都讲盘古开天地……”
“夸父追日?……”
“听过了!精卫填海神农尝百草屈原投江我统统统统都听过了!”
“哇……不愧是我妹子,学识当真渊博。”
……
一席话听得苏远山甚汗。
那小的一看就是个活宝,不曾想大的也如此闷马蚤。
等他们出去了,苏远山抬起头来,有些苦闷地想着自己尚且一个黄花小闺女,这名声当真损得九头牛也拖不回来了。
不过有了花满楼,哪个没脑子的还会想着要名声?
她的手抚过花满楼紧闭的眉眼,指尖的冰冷与他额间微拢起的峰峦相触,便涌出了一股自己也会被自己吓死的温柔。
那干净而有些纠结的线条,不知为何慢慢换成了另一个样子。
苏爹爹的脸飘过……
苏远山的手缓缓落下。
佛曰,有些事机缘凑巧是很重要的。
譬如传闻当年有个女子为了勾引心上人,便骗着他吞下了一枚神奇的情丹。
这情丹吞下去后,那人便昏睡三日,三日后,便会爱上他睁眼看见的第一样东西。
那女子忠贞不移眼睛都不眨地在他面前守了三日后,实在憋不住去如厕了。
也就如厕的这么一会儿,男人已爱上了屋外闯进的一只鹅。
——这是个十分具有乡土气息的故事。
苏远山的情况差不多便是如此。
她守了这么些天,花满楼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
不想她回房换了身衣服再来时,他已经醒来了——嘴角带血,伏在床边轻轻咳着。
单冰冰甚凄楚地低头瞧着自己最心爱的那一身衬得她面庞愈发俏丽却又平添了几分娴静气韵的浅白衣衫上的一滩子深红色,嘴上仍不忘说道:“这里是聚贤庄,山姐姐一直在照顾你,不过回房去换了身衣服,马上……喏,已经回来了。”
花满楼身子微微一颤,又禁不住一口鲜血。
单冰冰那表情委实悲摧。
苏远山抚住了心口,一俯身也是一口。
单冰冰看得目瞪口呆,喃喃了一句:“这血喷得华丽丽的……山姐姐,小楼哥,你们要保重。”便摇头叹气地出去了。
苏远山扶着墙,一时怔在那儿,也不知该如何。
花满楼又咳了几声,转过头来,缓缓伸手道:“你过来,大家一起华丽丽罢。”
聚贤庄地方很大,下人很多,规矩很严,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想两人回到了百花楼,日日无人照看,相互喷着血,那情状委实悲凉。于是二人很自然地留了下来。
这一日,半下午时阳光和煦,洒在小湖边的大石头上,看起来很诱人。
两人从窗里见着了,便就出来去坐了一下。
“那日……”苏远山轻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问了。”花满楼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
“我只是怕故事太长。”苏远山淡淡道:“你喷几回血都说不完。”
花满楼笑了一笑:“我这辈子的血都在这些天里喷完了。”
“我本以为是单庄主赶到救了我们。”苏远山抬眼看他,笑了笑:“可是……你知道冰冰怎么说起那日的情形么?”
“怎么说?”
“她说,你威风凛凛地往门口一站,一身飘逸而不失朴实的棉质睡衣,上面左一滩右一滩都是血,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手上抱着一个女的,左一滩右一滩也都是血,散乱的头发和着你的睡衣一起在风里飘,你的腿也在飘,连身后的大门都像要飘了,看起来,好似一个天将抱着一位仙女。”
“那孩子……”花满楼笑了:“我真弄不明白她脑里在想什么。”
然后,他便缓缓讲述当初的情状:
话说那日苏远山昏倒之后,苏爹爹操了把刀,正聚精凝神屏息静心地要从她心口划开之时,背后一阵迅如闪电的风劈了来,苏爹爹便倒地了。
“你……你……”苏爹爹自然很是惊异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花满楼。
花满楼从容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俯下身把苏远山抱了起来。
他淡淡对苏爹爹道:“晚辈想以前辈一命,换远山一命,从此我二人与前辈两不相干,请前辈莫再打扰。”
“你此刻既不杀我,”苏爹爹笑了笑道:“以后,可就管不着我了。”
“只因她是你女儿?”
“那便够了。”
“你给她的不过是一条命。她长成了一个人,和你没什么关系。”花满楼淡淡道:“若当真要算是谁的,当初或是她干娘的,现在……是我的。”
花满楼手上紧了一紧,缓缓走了出去。
脚步很坚定,从背影看来没有摇晃的痕迹。
——气场着实慑人。
苏爹爹于是被怔住,看着他和女儿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望前辈好自为之。”花满楼的声音继续从远处悠悠传来:“否则花某虽一向不愿伤人性命,但对未来岳父,倒也不妨破个先例。”
“……我这第一个女婿,想不到,倒是蛮有气魄,蛮有气魄。”苏爹爹在身后叹道。
片刻后花满楼抱着苏远山又回来了。
“忘了问件事。”他淡淡道:“远山的病,前辈……有没有法子?”
“法子?”苏爹爹表情甚困惑。
花满楼的心沉下去了。
许久,他开口:“这也是难题罢,解出来莫非不比掏人心肝了不起。”
然后,他当真走了。
苏爹爹被丢在这山洞里,怅然望着这满室黑漆,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有没有一丝后悔,有没有一丝愧疚?
介于苏远山一向对于肉麻话的略带抵触,以及花满楼个人的低调性格,还有些难以言说不愿言说的原因,这个故事听到苏远山耳中便只剩一句话——她爹要取她的肝时花满楼从后方出现将她救走了。
听得苏远山甚是迷茫:“你怎么忽然又有力气了?”
“人身上有几个|岤位是很神奇的。”花满楼悠悠道:“被打中之后,可以让人身上的真气暂时凝聚起来,以御一时之需,就像是把连着几日的力气都在片刻间用完了。”花满楼说着笑了:“有些像我们家钱庄现下推出的那个预付款项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可你为什么不早些用?”
“我当时自己是万万打不进那几个|岤位的。”花满楼轻叹道:“我对他用暗器时,自己留了几枚,他出手时便借着他的力打了进去。”
“他怎会恰巧打中?”
“我学过些移|岤的法子。”
“你用的……是我的针么?”
“恩。”
“……感觉如何?”
“……小巧,轻便。”
“……还有么?”
“说起来似乎比较疼……或是身子虚的缘故罢。”
“也可能是因为……有点小毒……”苏远山的声音细若蚊鸣。
花满楼呛了一下:“什么毒?”
“就是……特别疼的毒。”苏远山说着,为了表示歉意,轻咳了几声,很谄媚地夸了一声:“你真聪明。”
“说到这个事情……”花满楼脸色沉了些下来:“第一次时我都告诉你我没有那么笨了,想不到第二次你竟然还以为我那么笨?”
“……”苏远山干咳了几声,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神奇的法子。”
“我身子虚,武功又稀松。”花满楼淡淡道:“只好用些神奇的法子了。”
苏远山拿手肘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声音细小:“怎么这么样小气呢?”
这就是平时不撒娇的好处——偶尔撒一次,别人很容易就扛不住了。
淡定……花满楼对自己道。
他于是又微笑道:“说到小气……我还有一笔帐要跟你算。”
“……恩?”
“那夜我睡梦里,额头上忽然痒了一痒,是怎么回事?”
苏远山面不改色:“我见你额头上有只蚊子,替你将其咬死了。”
花满楼咳了几声:“你为何不直接说我被蚊子咬了一口?”
——苏远山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觉着,”花满楼的声音忽的很温柔:“你这儿似乎也有只蚊子……”
第十七章此人已春
话说到此处,我们很有必要介绍一下二人身处的这个环境。
聚贤庄,它是个庄。
它本来就是个庄,现在也还是个庄。
但是现在这个庄和从前那个庄很不一样。
譬如从前一进院子就是一座很大的土山,现在一进院子就是一个很大的洞——它被炸掉了。
譬如从前湖边还有座小亭子,现在变成了一口小井——它被炸掉了。
再譬如从前单冰冰很喜欢蒙着眼睛玩捉迷藏,但是她已经很久不敢玩,因为坑太多——到处都被炸过了。
闲谈时两人也问过单雄信,为何不补一补?
单雄信的回答很教人敬佩。
他淡淡一笑:“坑多了,也就成了平地了。”
于是眼下这事便很是顺其自然地发生。
花满楼那个“子”字淹没在一声巨响中。
身边的小湖轰然起了三四丈高的水花,一溜儿的鱼华丽丽地在空中“劈里啪啦”地拍着尾巴。
花满楼抱起苏远山便飞到了几丈开外。
一朵莲花戏剧性地落到了他们跟前。
一只乌龟从花瓣中缓缓爬了出来。
一只小鱼从乌龟口中滑了出来。
一只虾从小鱼身底钻了出来。
景象着实悲壮。
苏远山叹了一声:“雪儿是贩卖军火的么?”
花满楼笑了笑,因方才动了些真气,咳嗽起来。
苏远山既然在旁,便顺手扶了他一下,不想花满楼很顺藤摸瓜上纲上线地便抱了过来。
那一阵轻咳后还未全然平下的气息,轻轻贴近了她的侧脸,带着夏日的和煦撩拨着她耳后的碎发。
苏远山蓦地红了脸。
“远山。”
“干嘛?”
“温柔一点。”
“干嘛?~”
花满楼轻轻笑了。
他的下颔沿着她头顶轻往下划了一道温柔的弧。因了伤病后消瘦,那骨头硌得人难受。
苏远山心下有些戚戚,可是她不敢动。因为他的侧脸已经贴了下来。
花满楼偏过脸,轻吻了吻她的耳垂。
然后他分明感到怀中人温软的身子霎时僵硬得好似方才坐过的那一块石头。
阳光大好。
一对蝴蝶相互追赶着,在庭院里那一株鲜妍得宛若少女面庞的海棠旁嬉戏着流连。
终于同落在了一颗绽然欲开的花苞尖儿上,亲昵地伸出纤细的触角,方才擦着了边,其中一只又俏皮地飞开。
于是花苞被孤伶伶地抛在了花枝。
而那两抹亮眼的颜色,在苏远山迷蒙的眼里欢乐地窜动着。
真是自在得羡煞人哉……
哪像她,除了偶尔睁眼斜斜瞥一个蝴蝶蜘蛛,半点不敢动弹。
花香,青草,阳光……空气里的一丝丝钻进她鼻子里都是暧昧的味道。
——暧昧得能磨死个人。
好像被扔在了七月新酿的槐花蜜里,那黏黏糊糊的甜蜜窒得人快要吸不进气。
花满楼低低地俯在她肩上,温热的气息与她沁着凉意的肌肤细细摩挲。间或地偏了头来,唇角在她染了绯红的脸颊上轻轻扫过。
苏远山被他这样不温不火又不依不饶地磨着,直从块石头被磨成了豆腐。
腿开始有些发软,苏远山原本僵硬贴在自己身体两旁的一双手,便不觉沿着两人间的缝隙向上,轻抓住花满楼身上的衣衫。
手既然能动了,头也就忍不住偏开了些,躲闪着那教人面红耳热的厮磨。
却不料一直没什么大动作的花满楼,忽然松了怀抱,离开了她些。
苏远山迷迷蒙蒙睁开眼,花满楼正朝她微笑,那里边多少有些促狭的意味。
——苏远山正式明白了打草惊蛇的意思。
花满楼凑上前,有些干燥的唇在她额上结结实实印了一吻。
苏远山偷偷抬眼,那温热便轻曛进了眼里,赶紧又闭上。
于是眉心,鼻梁,鼻尖,再往下……
这倏然间浓郁得羞人的亲昵,在苏远山脸上烧起了一片,灼得她禁不住向后闪躲,尚且贴着他胸膛的双手也用了力要将他推开。
花满楼并不强阻,但也不由着她躲开。他一脸淡定,微微笑道:“你如今是不是恨不得,我前几日已把血喷完了?”
苏远山咬了咬唇,方才那一瞬的相触像冬日里的火信子,猝不及防地在心里又燃了一下,挠得人痒痒。
未及开口,花满楼又近了过来。
她本能地推他,却自然没有抵住他的力气。
两人拉拉扯扯间,全未发觉天色已变了。
苏远山已强压着心跳闭上了眼,花满楼眼看就要得手……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个天雷炸开了。
苏远山浑身一颤。
花满楼微微松开她,轻叹口气:“你究竟是怕雷呢,还是怕我呢?”
苏远山咬牙道:“你。”
花满楼微微笑了,揽着她腰的一双手隐隐用了力,将她的整个人都贴近了自己。
“若是害怕,更不该推开。”他微笑道:“该抱紧。”
苏远山极不愿意受他这个蛊惑。
可是相触那一瞬,她忽然不能自禁。于是天旋地转,于是脑里现出了无际的辨不清的姹紫嫣红,琳琅耀目。那慌乱与迷离间,抵着他胸膛的双手果然攀了上去,在他颈后十指交织,打了个解不开的结。
终于在这踏实的依靠中,这气息密密的相缠间,世间只剩了一片安宁的春暖花开。
远山紧紧搂着花满楼的脖子,迷迷糊糊里想着,真不该选脖子的。
花满楼高她许多,又紧紧抱着她腰,她要攀上他的脖子,是需得踮起脚尖一些的。
踮了脚尖谁也站不稳,于是她整个人都倚在了花满楼身上,半分力气也使出不来。
按兵家来说,这便是个攻不出守不住的情势,哪有不任人宰割之理。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出神想一回,不是个容易的事。
这么出神了一回,要想不被发现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她于是被轻轻地咬了几下,以示惩戒。
来不及反抗,来不及报复,那人的手渐渐松开,她的足跟终于落回了地。
他的唇却是不舍,方才粘乎乎地离开了些许,转回头来又咬了她一口。
苏远山几乎要低呼出声。灵台忽的清明,她分明听见自己杂乱的呼吸随着他起伏。睁开眼,看见对面的人。
他病后苍白憔悴的脸颊,因这亲近而泛起了血色。他的嘴唇……
苏远山知道,自己此刻多半也是一般的殷红颜色,隐隐的欢喜合着羞窘从脸颊一路烧进了心里。
她想着,大约便是如此了罢。
于是努力地平静着呼吸,免得那人再带着那一脸天真纯洁的微笑来挑衅时,有话却无气。
她可想错了。
花满楼将她仍搭在自己肩上的一双手拿了下来,一并用左手握了贴在胸口,右手将她揽到身前。
依旧是近得气息交缠,满心满眼都被他的影子占满。苏远山心里蓦地发烫,咬了咬唇却说不出话。
花满楼笑了笑:“如此可以了么?”
然后他又靠向前来。
“哎呀……又来了……”苏远山忍不住要叫喊:“这个人今天发春了么?”
她的眼睛却乖乖闭起。
那迷蒙而妩媚的姿态——是等待,更是期待。
已然阴沉的空气里,花香悄然黯了下去。
蝉鸣,鸟叫,散在冷风里。
唯有这浓情蜜意,宛如桃花树下埋了几世的美酒,匀不开的馥郁,醉倒了来往清风。
花满楼心里安宁而喜乐。
他已得到了证明——
他要的,本就是他的。
可她忽然又扭开头去,一双手不安份的挣扎。
——“这样不公平。”她说。
“恩?”花满楼不放手,只问道:“什么不公平?”
“……”苏远山挑了眼觑他,轻哼了声,道:“……我不能动。”
花满楼两手都松开。
苏远山抬头,他微笑着摊开双臂迎接她。
苏远山一张小脸早已被一团团火烧云占满,含羞带嗔间眼波清亮亮地流转,如染了霜的秋水般澄澈而明艳。
她咬着唇不笑,眉梢眼角却都满满噙着温柔的欢悦。
毕竟不是那般热情的人,本想着要不要当面扑倒他,教他好好地吓一吓。
真扑去了,也不过是紧抱着他,又将脸埋在他浅白的衣衫间,用他清冽温暖的气息掩了自己。
她不扑倒他。
她等着他来找。
怀里的东西,还能找不着么?
天上的乌云愈渐浓墨重彩地重叠。
但还有那么一小块地方,阳光明媚,风景绮丽得不像话。
第十八章兔子兔子
还记得前头提起的那一个天雷么?
——大概……是没人记得的。
话说那雷是龙王爷的炮仗,从来不曾被这样无视的。
于是,它生气了。
几声大吼后,幻作倾盆雨。
花满楼手上一用力,便抱着苏远山躲进了回廊。
连着两番用了功,胸口又是一阵痛。
苏远山仰了脸看他,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湖边绿荫里也有两个人冒出头来,虽是小小声说话,虽是狂风作暴雨,但耳力了不得的花满楼还是听见了:
“唉~还以为要看场活春宫呢。”
“天公不作美阿……”
……
花满楼回忆了一下,虽则两人是卿卿我我打打闹闹了一番,但也不过就是一番卿卿我我打打闹闹,它委实没有发展为春宫的潜力。
这些情人间平常的举动,他们修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喷了多少血才能得到。
那其中含了多少辛酸,多少期盼,多少甜蜜,多少梦魇……如今竟然被归为了春宫二字?
甚是伤感情。
再说,这种事看见了就看见了,看完了跑了也就算了,可这两人一边跑着还要一边评
花满楼外传(陆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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