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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4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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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作者:肉书屋

后命(完结)第45部分阅读

“你去吧。”不等司徒远出声质疑,楼明傲已噙了笑看过来,绝无往日讥讽刁钻之意。一手甚以攥上他的,而后坚定了道,“或许是有心交待后事。不论如何,也是夫妻一场。”

司徒远反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抚,略一沉吟,淡然起身。

那身影绕过屏风,淡在帘帷之下,竟是不见。楼明傲收回了随上去的目光,垂眸间看了司徒一,终以推开玩弄于指尖的茶盏:“见到你回来,我很高兴。”本是努力要言笑几分,却始终挑不起唇角,索性深抿了唇,“倒也受了不少苦。你父亲要你跪,确是让你知道这种错绝不能再犯。不管是有心无心。并不是所有的责任你都扛得起。”

司徒一隐有颤抖,只头埋得低低的,双肩不时耸起。死死咬唇间不吱一声。楼明傲起身去扶他,无奈他怎般也不动,双膝似着了铅凝在地砖间。

“母亲,儿子错了,您让儿子就这么跪着吧。”他却也起了后悔之心,只有心却求不得后悔药。甚以连弥补的机会都瞧不见影踪,除了长跪不起,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楼明傲见奈何不了他,只一叹气又回到椅中摆弄杯碗茶盏。而后脚步声重重浮上,敛眉望去,却见尤如绣立在门端,一手支门,挡下堂外暮色。上桓辅由她身后紧上,只看着楼明傲一点头:“绣绣说,她想见沈君慈。亦有话同你们解释。”

“绣绣?”楼明傲微颤了睫毛,只一轻唤,心中思量百转千回,忽而又笑了番,“任谁都有这么多故事。”她原本以为总有那么些简单的人简单的活着,却没想到,活法都如出一辙,只是戴上了不同的面具。

尤如绣徐徐进步,立身于众人前,抱以无奈的笑意淡淡开口:“我在很久以前便是认识沈君慈的。那个时候,江陵侯痴迷诗文琴画,常常邀以马蚤客名人于府中会聚,时而包下戏班子连场几天几夜的曲目。那个时候,我还是绣锦戏班的红女旦,与我对戏的是当家小生似锦。”

“如绣似锦。”楼明傲甫一笑,再无声。

“同门师兄似锦唱得最广为人道的一幕便是揽着沈家千金私奔。”尤如绣沉沉阖目,脑中亦回放出当年同门兄妹唱那段杜丽娘的场面,他头戴文生巾,身着褶衣,玉扇盈手,儒俊英洒。饱合圆顺的唱腔,却也是那一句“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生生夺了沈门大小姐的芳心,再以后花前月下,笙歌夜醉,几度,私允终生。

楼明傲却也有几分明白了,瞠目间最是诧:“是…是沈君慈?!”

“那二人爱得醉生梦死,起了私逃之心,奔至沅江河畔,却被家丁双双擒住。而后……”尤如绣一顿,转了眸子凝着喝茶听故事的人。

“别告诉我又一出棒打鸳鸯。孔雀东南飞,这戏码我听得烂了。”一口凉茶但也能塞牙,鼓着腮帮子回应。

“后来,师兄似锦因强y之罪判以宫刑,不治而亡。”

猛一个转折,楼明傲似回应不及,怔然道:“他…强了谁?!那姓沈的?”

“是她的一个丫头,当年更是那小丫头在堂前亲手指认!”声音一凝,似蕴着怒气。旧景重现,那丫头的嘴脸,于自己脑中永不会模糊。

简澜儿正端着盥盆而出,立于帘后止不出发抖,尤如绣的话尽数入耳,眼眶猛得红上。手中银盆跌落,“砰”响中引得诸人回望。

那帘帷渐渐由人撤下,楼明傲坐直了身子定看着木然发呆的简澜儿,贝齿间挤言:“倒是哪个丫头?!”口中问着尤如绣,目光却须臾不离那人。

简澜儿缓身跪下,双膝重落,周身再无颤抖,握紧沾湿的双拳,那手中尽是自己主子的血:“是澜儿。”

“澜儿。”楼明傲笑着咀嚼了二字,身子向后一仰,直看向高粱屋顶,满殿明灯映得她眼酸,“我问你,又是哪一个澜儿?!”

“主母?!”简澜儿赫然仰头,目中惊乱惶然,夹杂了些许的不可置信。

“你简澜儿指认那小生为y凶。”冷然一顿,眸光更冽,“却是江澜指使你这般做。”如果是这个答案,她却也明白了沈君慈的意途,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不知是该恨她,还是可怜她,一忍再忍,一等再等,磨灭了自己的性子,求得…只是今日的一出悲剧!

“江夫人说那是为主子好,一切皆是为了主子…否则主子也不会有今日——”简澜儿匍匐在地,苦苦支撑着,当年那件事,她却也不知道自己做对与否。只用这番话安慰自己,念叨的多了,便好像是真的一般。

“有今日?!”楼明傲推案而起,忍不住想笑,声音堵在喉咙口,“是指今日哪般?!是她身居荣华名位,还是落得如此惨绝之状?!简澜儿,你真是她的丫头吗?你…便是这样伺候你家主子的?!可笑沈君慈放不下对江澜的怨怼,却放得过你。如若是我,你早不知该死过多少回。”

阿九小剧场第五十八章白事

第五十八章白事

榻上昏了半刻的女子终以醒转。双目无光,见了立在榻侧的男子更是毫无表情。不肖苦苦追忆往昔,她总是能轻易想起这男人第一次立于自己身前时的清俊隽永。鼓钟钦钦,他应宾主之邀,操以飞泉琴奏了一支忆故人。琴艺并非专攻之精,只那琴声清远淡泊,立声孤秀。众人皆未听懂,她却由那之中寻到了他的影子,似锦的影子。

司徒远见她于醒转愣神,不由得倾下半个身子,薄唇深抿:“你可有话要说?”

沈君慈轻眨了双目以示回应。

司徒远淡淡点了头,轻轻吐气:“你倒是还有事要交待?!”

她摇头,唇边掠过勉强笑意。

眉间凝住,他候了许久终道:“那你倒是想说什么?”

沈君慈艰难抬手,素手玉腕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似下了决心努力探去,指尖苍白颤抖着掠过他眉间,身子微一颤,眼底涌出幽伤复杂的哀绝。她最爱他的眉眼,掠去那丝寒光,便像是似锦在凝着自己。自她第一眼见他。即因他的眸眼恍惚了起来,那一日,她于心中反反复复喃了“似锦”。

全然无血色的双唇隐隐颤抖,她的身下血色蔓延,似展开的血色莲花,妖娆缠绵。微张了张口,那个名字堵在喉中言不出声。眼中有泪,摇摇欲坠。

“你说罢。”司徒远微一叹,虽觉不适,却未躲身。

沈君慈轻轻阖目,缓了片刻,终以平静开口,喑哑干冽:“忆…忆故人。”

司徒远愣了片刻,神丝似已飘到了另一处,垂眸间沉吟了许久。

沈院的后间渐以传来琴声袅袅,流转舒缓间透着苍凉宽阔。外间的人皆是第一次听闻司徒之琴音,纵连楼明傲亦静下来细细的品其中的意境。

那一夜,明灯燃尽直至破晓之初,但未从寝间传来一丝声响,只那琴声穷彻一夜。

帘动声起,众人皆望去由内而出的二人,司徒远走在最前,温步卿跟在其后,皆是神情淡然。楼明傲竟忍不住起身,下意识朝那帘子后间探去。

司徒远最先看向她,而后依是淡淡扫了眼众人。

“配两副阴沉木的棺柩,再来…同江陵侯府报个丧。”

众人似都僵住。没有一个得令起身去办。楼明傲由那帘帷处收了目光,复又落及司徒远,怔然看了他许久,看到双目发胀发痛,看到心中全然无了声音,终以温声响应:“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照着去做。”言着转了半个身子,迎向天边初映的朝色,很淡很薄,却也努力撑破黑夜的笼罩,而后那抹霞色爆发了惊人的力量,金色光芒由云隙间溢出,第一抹晨光映入,先落在了沈院。

那一年春期,豫园司徒一门似为艰难颇多,几经白事丧难,终以平复安定。素白缟衣,换下了又袭上,连月阴雨绵绵,及至七月末旬,总算有了丝希望之景。御驾迁移。搬以京郊行宫避暑安养,楼明傲亦在一行之中。京中憋闷久了,总想出去透透气,此消息于她却也舒服。只不爽的是司徒远,他持着护守京宫旨意不能随驾,眼见得妻子兴致盎然的收视行装,自己却要空守家门,心生起夫妻相隔两地的怨念。连着几日,都是借口种种黏在楼明傲屋中,往日里多要在书间理事的他,更是将案折文卷通通搬了过来,颇有几分与她耗上了的意思。

楼明傲倒没有多少意见,不过是连收了他好几日的伙食住宿用度费,约个百八千两。银子在手,她见着他也不烦。只有些为难平日里伺候主母随便惯了的小丫头们,因着司徒远在,纵连脚步都比往日轻。

“绣绣过不了多半个月即是临盆,你但不留下陪着?!”司徒远一手阖书,淡淡仰头,看向对面吃着瓜果梨桃的女人,口中亦是寻了借口道。几日间,诸如此类说辞滔滔不绝。

楼明傲倒也不看他,专心致志的啃梨:“我又不是上桓辅。她要我陪做什么?!要不然,你代我陪陪去。”

“胡闹!”微一敛色,扭了个身子,抑着几分不悦。

“你放心,有温步卿在,绣绣那里就谁也不缺了。”她倒也一脸安慰,笑着回应。“不过是夏暑两个月的光景,要不了太久。你倒也安安心吃个斋念个佛什么的,日子一晃便过去了,还少得我烦你扰你。”吃斋念佛最好,更省得某人趁以机会眠花枕柳。

“我念个什么佛?!”司徒远皱眉苦苦笑了番,早是看清楚了这女人的歪扭心思,索性起身绕过案台,步步而至,临了她坐稳,袖腕掠起,握上茶盏濡了一口,只道,“我忙着呢,那么多公文断都断不下,实没那个心念佛,更没空寻花问柳。”似乎当担心的人,该是自己罢。他这么一个清清白白守身如玉的绝佳好男人,她还放心不下吗?

楼明傲瞟上他一眼,手间轻叩桌案,寻了个话柄则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念佛是无心,寻花问柳是没空。敢情是有心无暇啊。”

他倒也听出她又钻了自己空子,只无奈笑笑。正见她连吃下几支梨果,不由得推了桌上另一处的枣碟子上去:“这个,多吃点。”这一推,却是含了深意。

“大热天你让我吃枣,岂不是躁我?!”楼明傲实不习惯他连吃个瓜果都要唠叨,瘪着嘴看他。

“吃枣,是要你早归。”司徒远叹了声,转了身子,倒也不同小女子一番计较,“可见你是巴不得离了我,不多点功夫。吃了几个梨果了?!”

她见他咬文嚼字的功底又是渐涨,戏谑道:“你今儿才知道啊。你这人是够无趣的,天天搁你身边守着,我倒是要发霉生蘑菇呢。”他却是无趣,只这些年来,早已适应了与他相处之道。偏她能够把他的无趣化作自己的有乐。这个男人,虽以木讷,不善言辞,只他静静看着你的时候,眸中便是说尽了闷在心底的话。

司徒远一拉她,即将那软腰揽在身前,由她坐在自己膝前,一手胡乱拨开她的发,垂下眸子吻了她,出声中透了无奈:“一日不气我,是不是就无乐趣可言了?!”

她看着他,突而认真起来,拉他前襟,沉下声音:“这两月间,倒是允你多关照一下陈景落那些个陈年旧情。”她有多久没有想及那个女人了,似乎是忙得忘了,或以故意将她们那些人遗忘在最远的角落不轻易触动而已。只是她终究无法回避,那个女人真实存在过。她曾经与他生死与共,同衾共眠,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由豆蔻少女磨砺成韶华妇人。她可以选择轻易忘记她,却不能忘记自己男人的身上始终烙印着那个女人的年华,无以淡泯。她要与他相守,便要一辈子接受这个事实。

司徒远亦随着静下来,倾了身子拥上她,闻着她衣间独特的香气:“你…可是真心?!”

真心?!她还能知道自己的真心为何吗?一生一世一双人,确是她真心所想,只那现实吗?他们确有这般幸运承受吗?!

“你要说真心,楼明傲就没有过真心。”她努力云淡风轻着道,只也忍不住叹气,“我会讨厌她碰你,讨厌从你身上闻到其他女人的香气。甚以她看你的眼神添了丝情欲我都会大大不爽。我也嫉妒,嫉妒为什么那些患难吃苦的日子是她陪着你,嫉妒…无论山庄怎般华丽奢荣,却也不是我的,那是你和她的。我甚以嫉妒,她比我更爱你。可你知道吗?山庄可以不是我的,豫园也可以不属于我,那些再美好的东西都能够与我无关。只一样,却是我的,我怎么也不想让给别人。”言着垂下头去吻他,主动将舌尖滑进他紧闭的齿关,声音轻轻溢出,“是我的男人。”

司徒远微颤,一股子热血冲上颅顶,心口轻跃。手间不自主的抚上她,似一潭泓水般的轻柔。齿间徐徐回应着她的主动,品着她的味道。她的吻一如那大胆肆意的言语,任性肆意。她的,是她的,她的男人。她从没有与人分享自己男人的习惯,却在事实眼前驻足凝望。固执胡闹了许久,看着他为自己的付出和所有的改变,她,却依然站在原地,无一丝进益。那一句,压在心口却始终不想言——她的男人,多情不可,但也不能薄情。

他在她唇畔幽幽移着喃道:“既是你的,又为何要把我推给他人?”

她错开脸,笑得仍旧明艳:“我大方呗。”

他凝了她许久,一吻轻落额前,眸中含了浓意散不开:“我知…你不想我成为薄情寡人。”她的心意他皆明白,更看出了她的努力。只她却不知,薄情寡恩,声誉后名于他都不重要,他只想要她无需那般辛苦。

“司徒远,你是我的男人。”这一声,很轻。

“嗯。从来都是。”这一应,更淡。

楼明傲微微阖眼,如果没有那么多过去会有多好。她不可能忘记——那个女人还在他们共处的那个山庄中等着他,用自己的年华等着一个负心汉。

她可怜她,同情她,却也不愿与她分享。

她没有那么大度,如若可以守住那个美好的愿景,她宁愿不要那劳什子的贤妻良母。妒妇也好,恶妻也罢,无论后人笔墨丹青下怎般描绘自己,她皆可以不在意。只是…他是不是会同自己一般不去在意?!那个苦苦等候的女人,在他的心中却也留不住一丝半抹的痕迹吗?!她不懂,亦不敢问,怕听到不是自己能忍受的答案。她是他不能休的女人,那个女人更不会主动离开,她对他的爱,稳如磐石,连自己都及不上。

阿九小剧场第五十九章行宫光景

第五十九章行宫光景

八月槐花黄,桂香飘。断肠始娇。行宫雅园的景致最是不错,长生撤朝散议后都会绕道先经由雅园再归自己的寝殿。这一日竟起了兴在园中摆上了书案文房四宝。架台描画,一池白苹,十里荷香。

楼明傲得了召见一并入雅园,见长生正与法慧谈笑风生,并一直退身候在亭外。长生时而落笔于画,时而侧目同法慧言上几句,二人随意交语,似君臣,更似故友。

身侧彦慕步上,立了她身旁,淡言道:“这天气倒也热上来了。”

她这才知会到他也在,忙回身一笑:“似乎一入了行宫,大家都闲在下来了。”

“嗯。确不像从前在宫中整日的头痛,出来走走住住,也是好的。”彦慕吸了一口馨香,神情气爽了道,正以双手负在身后,浅色衫衣在阳光下散着熠熠明华,“这都出来大半个月吧,不见你惦记京中老小。”

“孩子们多会来信。惦记倒也是多多少少免不了的。”昨夜宿醉。虽说晨起用了不少解救汤,半日间还是昏昏沉沉。言语中不由得轻揉了额头,笑得疲倦。

半月间却也过得极快,白天殿议一番,再理个文卷,便是过去了不少光景。华灯初上,夜景阑珊时,更是这行宫的佳时。长生多以在亭中摆上简单的桌膳,赏月品酒,吹竹弄弦。多会召集三两较为亲近的臣工聚首畅饮,时而家长里短,又时议论番政事。若是白天在殿上争论个面红耳赤,夜里推杯三两盏之间倒也化了干戈。所以说,这半月光景,算也算得上是乐不思蜀。

彦慕见她这副模样,微一叹气:“昨夜…你真是喝得多了些。”

倒是昨夜谈到新政十五等户制的试行,便也多喝了三两杯,往日里那几口酒定不在话下,偏不知为何却是醉得一塌糊涂,只最后越说越迷糊,往后一概都记不得了。晨起时倒是被璃儿几个好好训斥了一番,禁酒令便也这般立下了。

“楼卿彦卿,你们叽叽喳喳什么呢,来看看朕画中的白苹,可是有几分味道?!”另一端的长生终以回了眸子,瞧上二人,嘴角一弯。即唤上。他今日穿了身素帛衬服冷襟薄衫,绣着最简单单调的淡色团样,与往日朝堂中正冠华衣下的沉稳淡定不同,行宫中的他年轻俊逸透着灵气活跃,颇有几分他父亲少年英气。

“哦。”彦慕最先迎上,端量了番即言,“就是这墨匀得差了点,工笔倒还过得去。”

长生笑着扬手,以笔端指了彦慕道:“何时从彦卿口中听到一两句赞言,朕就得意了。”这彦慕平日里对自己最严肃,多以指导规劝,却不像姆娘和其它朝臣那般处处顺着自己的性子。不过这样的彦慕也最得自己的信任,忠言逆耳,亲政多年间,若非彦慕鼎立扶持,他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又如何能坐稳这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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